第373章 天道無常
雖然這面容模糊之人的言辭可能只為震懾，但吳塵還是存了心思，再仔細體察了下他目前的布局，還有兩方高空中兵馬對決的情勢。
高峻那人圍繞著他最初的營室星宿一支精銳，向四方拓展排兵，正如群星逐月，四處攘起戰火，想要布就一個四通八達可隨時應勢而變的戰局。
吳塵知道此人是個高手，他在四處給自己布下了險境，而他的險境就是那人的機會，那人隨時可以在任何一處掀起戰亂，而他自己只能處處留意，步步為營，等待那高峻之人的失誤或是等一個絕佳時機。
高峻之人和吳塵一同，各自在己方戰局中排兵布陣，兩軍已經交戰，渺遠的夜空中喊殺聲一片，戰馬嘶鳴戰火燎原。
「有點意思。」那高峻之人看著吳塵連連參破兩次自己的圍困意圖，自顧沉吟道。
他向不遠處吳塵偏頭看一眼，見這年輕人眼中堅定的光閃爍著，好似天上的繁星。
不知為何，這種目光和堅定的態度，竟像極了曾經年少時的自己，如今歷經滄桑反而失去了那時的豪情闖蕩之心。
感覺到高峻之人正轉向這裡，吳塵也看向他，眼中滿是自信，彷彿在說：「儘管放馬過來，你的心思瞞不過我的眼。」
高峻之人兀自撇嘴一笑，揮手道：「沖！」瞬即將沖在中段的幾路兵馬命令向前，很快便與前方几路衝鋒軍再次合力形成包圍之勢，加速，收縮包圍。
此刻吳塵的兵馬明顯處於劣勢，而且看起來後防不穩，有些鬆散，布局也不夠廣遠，似乎經不起多少衝擊。
若高峻之人的兵馬衝過來包圍，吳塵如果命令軍隊苦守後防，那高峻之人將繼續下令不給他喘息之機，將他的兵馬唯一的出口東北向也圍住，如此勝負將定。
吳塵長出一口氣，鎮定了情緒，如今敵軍在高空還沒完全形成合圍之勢，想要突圍還是有機會的。此刻心緒不能焦急不能亂。關鍵是，他的破綻在哪裡？
萬物皆無完美，只要事發必有破綻。
吳塵手臂懸停，暫不發令，只仰面細看去。
那高峻之人見吳塵面有難色，便扯起嘴角得意一笑。
可還不等他的笑容散去，就在吳塵定神去看幾乎不待片刻反應的間隙，他便道：「又是破綻！」
高峻之人側首來看，眼中一驚。
雖然這高峻之人的星宿布局著眼全局，滿眼都是他的陷阱和布局，但布局越大集中在一個精細布局的精力勢必會被分散，廣布局必然導致破綻多，如果自信一點去看，他的布局實則是一盤散沙。
「前鋒七隊左路衝殺！」吳塵高喝一聲。
高峻之人仰頭細看，只見吳塵這方一路閑置的前鋒突然沖入他的左路軍中，那是他坐鎮後方的布局，隨著那支精銳前鋒飛速沖斷，瞬即將他的左路軍陣分成兩截，相互支撐難以維繫，孤立無援，最穩妥的左路軍陷入混亂。
高峻之人忙下令回攏想要拯救目前局勢。
「再沖！」不想吳塵幾乎不做喘息，緊隨他的命令再次下令。
他手臂一揮，己方軍陣中再衝出兩路精銳，沿著剛才那支先鋒軍衝殺出的血路，一同殺向敵軍混亂的左路戰局。
得了吳塵命令的將士策馬前沖，手中法器揮舞，縮小在天幕上看，正如一柄豁然發亮千斤沉重的狼牙棒，揮舞著，不僅切斷了高峻之人的左路穩陣，更可用四面帶刺的優勢同時攻擊左右敵軍，瞬間改變雙方戰局。
「好一招一箭雙鵰！」那高峻之人面容雖然模糊，但聲音清晰無比。
吳塵哼笑一聲，也對自己這一破局指揮感到滿意。
「別得意，星辰之道無常，你能破一戰局，卻破不了整片星辰！」高峻之人高聲反駁，說過他更微微一笑，聲音中滿是自信，似乎對暫時的得失毫不在意。
雖說你的確比我想的更擅長軍陣兵謀，也足夠謹慎穩重，但你的兵謀還是不夠縝密，雖然我以星宿星子布局看似散漫，但每一處都是變局，你以為幾支先鋒軍就能徹底阻斷我的後防嗎？
高峻之人出乎意料地腳步一轉，再沒去急著派兵阻截吳塵派過來的幾支衝鋒精銳，而是繼續在西北上方的軍陣中展開攻勢。
吳塵也心中一驚，他沒想到，此人居然捨棄地如此之快而果決。
兵者有雲，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戰場上要把握主動權來調動敵人，盡量避免被敵人調動。他怎會將主動權讓出來？
難道又是陰謀？
……
……
從清晨狂奔到午後，翎玉率領的大軍漠漠茫茫揚塵無數，一刻也沒停留，沿途等待納入軍中的各個城池的軍隊和侍衛，都在最有利的路上整裝等待，只待翎玉所率的主軍一到，立即加入隊伍，一同向前奔程。
前方慘況如何，在將士們的想象中被無限放大，他們只祈求自己想象的太誇張了，希望前方的百姓並沒遭遇這些，但誰也不願耽擱片刻去親見真相。
但當翎玉率領的大軍奔至昌記城中時，他們知道，想象並非誇張，現實卻是更加殘酷。
「吁——」
為首翎玉將軍勒馬而停，隨她的動作，身後一批又一批的將士們勒馬急停，現場一片馬嘶鳴叫。
看著城中慘狀，將士們全都傻了眼。
眾人站在進城的一條寬街街口，一時不能接受這一現實，現場一點聲音也不能聞，沒有任何一人言語，所有人都在心中震動。
經過短暫的舒緩，翎玉接受了這是事實，早做好準備異族不會手下留情，現在有什麼不好接受呢？
她沒有下令，而是兀自勒馬前行，馬蹄在街上徐徐前進，後方的將士們隨著主將也向前行去，眾將士策馬細看，滿城四下百里方圓，居然看不到一個活人，甚至沒有鳥雀和家禽。
拐了幾條街眼前到處都是模糊的血肉，是殘破損壞的房屋和土地，原本一座這一帶人口最多最富足的城池，轉眼間變成了荒野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