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白馬血案
冷俊傑邊走邊仔細查看周圍的情況。他先到了馬廄,馬匹正常,馬廄上掛的燈籠卻已經破了,他仔細湊過去一看,蠟燭尚有一半,並沒有任何異常,然後又走到碼頭,船隻照舊停靠。
冷俊傑來到前院,見院子內正對門口右面山牆,只是背面的圖畫卻沒有注意,仔細一看,一幅山水圖。冷俊傑來到走廊,忽然感覺一股令人作嘔的感覺。冷俊傑不禁心中一凜,轉而又走到馬廄和碼頭,駐足片刻,這才舒暢了不少。
冷俊傑思忖:原來此處毒性略小,庫子這才能夠脫身的,而前院的彝族使團使者卻不知為何只有三個人被害?
白皎皎一臉困惑表情,也不說話,只是跟著冷俊傑。
冷俊傑和白皎皎回到大廳,胡濙在堂上,周圍衛兵林立,彝族的使者已經被救醒,在衛兵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禮畢,胡濙說道:「各位使節,請問你們來自何處?」
那個先前露過面的中年彝族婦女道:「稟告大人,賤婦名叫奢香,來自貴州,如今代表貴州各個土司部落前來向聖上朝貢,祝我大明千秋萬代,與我等小部族永結同好。」
胡濙聞聽,繼續問道:「奢香夫人,你們此次前來落腳白馬驛是事先安排好的嗎?」
奢香答道:「實不相瞞,大人,我等諸部落聯有在中原做生意的族民阿爾古,於是就找到了他,由他帶路,一起進京。」
胡濙繼續問道:「阿爾古是何人?」
一個中年彝族男子走出人群,說道:「正是小人。」
胡濙道:「你是彝人?」
阿爾古答道:「回大人,正是小人,小的祖傳有些醫術在身,頗有些微末建樹,便到中原來邊行走江湖,邊治病救人,多年來有了些名氣和閱歷。這次土司夫人讓我帶他們入京,我便欣然接受了。沒想到到了這白馬城,發生了這等事情,我們使團也有三人死於非命,還望大人為我們伸冤,維護漢彝的血盟深情。」
冷俊傑卻突然問阿爾古道:「那你認不認識白馬驛的原驛丞馬芳?」
阿爾古思考了片刻,說道:「小人……不認識,小人也是這次跟著奢香夫人到了白馬城才認識馬驛丞的。」
胡濙問道:「那你們昨夜有三個被殺的,他們是住在哪個房間?你們其他人又住在哪個房間?」
奢香回答道:「回大人,我們是被安排在左右廂房,而另外三個被殺的人是因為房子不夠,故而住在耳房,也就是庫房旁邊的房子。」
冷俊傑低聲對胡濙說道:「可以了兄長,估計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於是胡濙答道:「行了,你們且退下,吃喝拉撒一律在驛站,不準外出,等案情了結才能繼續北上。」
奢香夫人坦然答道:「放心吧大人,我們一定會配合您的辦案。」
施禮畢,眾使者紛紛退下,回到自己的卧房內。
此時,一個衛兵帶著庫子走進廳堂。衛兵回稟道:「起稟大人,根據庫子交代,所有人都在,只是少了一個書手。」
庫子在旁邊點了點頭,依舊話不多。
冷俊傑急忙問道:「就是勘合符驗廩給的書手嗎?」
庫子說道:「正是,不過書手不是常年在此供職的。」
冷俊傑突然問道:「這又是什麼情況?你知道他是哪裡的人嗎?」
庫子回答道:「不知道,我們這裡情況是這樣的,我是這兒的庫子,並且常年在此供職,跟已故的馬芳驛丞,還有冷驛丞一樣,而驛站的很多人並非如此……」
經庫子介紹,原來白馬城又不少軍戶,閑時在家操守舊業,戰時要披掛戍邊,這是大明王朝歷來的軍事政策,指定某些習武世家,體格健碩的等有軍事潛力的百姓稱為軍戶。而大明的驛站系統在地方上是由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雙重管轄,而中央上又由兵駕清吏司掌管,可以說驛站是受到軍政法多重管理,所以驛丞驛卒人員除了長期擔任以外,也可以定期從軍戶中挑出人來定期擔任,相當於服兵役。
而庫子介紹說,書手就是一個軍戶出身,是這幾個月暫時在驛站供職的軍戶百姓。
冷俊傑和胡濙還有白皎皎這才明白,原來是書手昨晚並不在職,只是回家睡去了,於是胡濙問了書手姓名,派人立刻在城內找尋。
過了半晌,衛兵來報,說按照驛站的人員名錄,查遍了知府整個軍戶人名簿,並未查到書手邢懷之這麼個人。
胡濙此時說道:「看來此人嫌疑最大。」
白皎皎也點頭表示同意。
而冷俊傑卻不理此事,而是陷入沉思,不一會兒,他抬起頭,對白皎皎說道:「皎皎,我請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胡濙納悶,冷俊傑知道,胡濙是要說冷俊傑可以找他幫忙,冷俊傑急忙解釋道:「兄長莫怪,我是要去京城查一下一個人的檔案,所以,讓女子最為合適,以免記憶有疏漏,還煩請兄長開局文書,好讓她快去快回。」
胡濙聽此說,自無異議,立刻著人去辦了。
冷俊傑繼續對白皎皎囑咐道:「你去朝廷文淵閣,調出關於馬燁的檔案。」
皎皎好奇地問道:「馬燁?馬燁是誰?」
冷俊傑答道:「這你就不要管了,查完之後,不要文宗,你必須記住所有內容,前來給我彙報,爭取一天一夜趕回來。」
昨夜冷俊傑冒死相救,白皎皎心存感激,於是臨出門前,說道:「明白了……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冷俊傑也答道:「知道了,快去吧。」
冷俊傑送走了白皎皎,轉而對呼應說道:「胡大哥,我覺得這是件連環殺人案,還得煩請兄長趕緊幫我把萬方藥店的賈萬方給我帶過來,並且問他要出甄知府生病期間所服用的要方子。」
胡濙爽快地答道:「好,我馬上去辦。」
冷俊傑補充道:「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明天喜鵲回來帶回結果的時候,兇手就能抓到了。對,就明天,午時升堂。」接著,冷俊傑將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附耳告訴了胡濙。
胡濙十分興奮,然後問道:「那驛站怎麼辦?」
冷俊傑說道:「我看,你直接把使團的人帶到知府吧,這樣明天就不用再忙活了。」
胡濙:「好,可是那個庫子怎麼辦啊?」
冷俊傑笑道:「庫子?他是驛站的人員,當然得留下,要不然驛站還怎麼運行,起碼這些馬匹總得有人照顧吧。放心吧,他自己能回來,就不會跑的。」
胡濙也笑了笑,說道:「好,冷老弟,這次多虧了你了!」
冷俊傑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哪裡,胡大哥,你也是辦案的好手,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罷了。」
眾人各自忙碌不必細說,冷俊傑回到自己房中,然後將昨夜拿到的那個包裹取了出來,他早就看過了,只是隱約感到有些疑惑,故而對誰都沒有提及。一個包裹裡面竟然沒有多少東西,只有這一塊腰牌和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香爐。
冷俊傑疑惑的是,在知府衙門,甄逵案上也是一個香爐,而在去白馬驛赴任的路上,也看到了有個異族巫師案上放著香爐,而在此刻他又見到了香爐!但是這三個香爐卻分明不是同一個香爐,冷俊傑疑惑就是在此: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這三件事聯繫到一起。
為了解開他的疑惑,他決定親自去證實一下。
夜涼如水,庫子正在走廊里發獃,冷俊傑走到近旁,說道:
「怎麼,突然人都沒了,整個白馬驛就剩下我們倆,是不是感覺有些冷清啊?」
庫子十分驚詫,沒想到冷俊傑竟然到來,於是答道:「沒有,我向來不喜歡跟人交談,有沒有人都一樣。」
冷俊傑卻突然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庫子更是驚詫,但是仍然惜字如金地說道:「你竟然知道了。」
冷俊傑倒也習慣了庫子的說話風格,於是答道:「當然,昨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命喪黃泉了。」
庫子沒有答話。
冷俊傑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樣的東西,對庫子說道:「這個東西是不是你的?」
庫子十分驚慌,竟然不再保持平日的安然自若的神態,慌忙說道:「這你……你也知道了?」
冷俊傑反而問道:「知道什麼?不過就算知道,我還是想聽你對我說,你願意嗎?」
庫子見冷俊傑並無惡意,也就坦然說道:「好吧,我這個人難得有人了解,你既然了解我,我就交你這個朋友。你……聽說過『十二郵符』嗎?」
冷俊傑臉色忽然凝重,但坦誠地答道:「是的,聽說過,不過你接著說。」
庫子也放下心結,說道:「我叫沈韻輝,就是虎符的持有人。其實虎符的持有人是我爹,他臨終前才告訴我這個秘密,讓我死守這個秘密。」
冷俊傑卻十分肯定地說道:「所以你昨晚知道有人作案之後,第一個想到的是我?」
沈韻輝答道:「是,也不是。」
冷俊傑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