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色迷心竅?
昭平帝這般明顯的失態不僅是讓謝安瀾感到詫異,在座的人都嚇了一跳。固然樓下那舞劍的女子·確實是個美人兒,但是今天上台的這些名妓又有哪一個不是美人兒?更不用說,這小樓里還坐著上雍第一美人兒的陸夫人,也沒見昭平帝如此激動的。
而最讓人擔憂的卻是,堂堂帝王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在臣子面前如此失態,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啊。不知怎麼的就讓人想起了這二十多年來昭平帝獨寵柳貴妃的事情。
「陛下?」盧妃心中也有幾分不悅,但是到底還不是全無城府的人,面上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悅的神色來,而是面帶關切地看著昭平帝。
昭平帝顯然也反應過來,慢慢地坐了下來卻並沒有解釋他方才的怪異舉動。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謝安瀾卻分明看到他的目光依然一瞬也沒有移動的定在了那紅衣女子的身上的。
正蹙眉思索著什麼,謝安瀾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坐在一邊的柳貴妃。若是從前,昭平帝當面因為一個女子如此失態,柳貴妃是絕不會忍耐的。但是現在,柳貴妃神色淡漠,眉宇間只有幾分嘲諷的笑意。看向依然對昭平帝關懷備至的盧妃,眼底只剩下了淡淡的憐憫。
謝安瀾看到的陸離和柳浮雲自然也看到了。三人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說什麼。
才藝展示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中間有一段休息的時間。園中的舞台上依然是歌舞昇平,等待評審結果的名妓也沒有進到之前的小樓里休息,而是都留在了外面。或與相熟的人閑談,或撫琴奏樂,整個院子里頓時熱鬧百倍。
謝安瀾和陸離也向昭平帝暫時告退下樓走走,而柳浮雲則是被柳貴妃留下了。
兩人下了樓,寧疏和葉無情立刻迎了上來。見謝安瀾安然無恙寧疏方才鬆了口氣,「少夫人。」謝安瀾點點頭,「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寧疏笑道:「這都是咱們應該做的,咱們身份低微,也不能跟著少夫人上去,在這裡等著還放心一些。」
葉無情也無聲地點了點頭。
陸離看了兩人一眼,沉聲道:「立刻去一趟快意樓,將方才那舞劍的女子的畫像送去給薛鐵衣。」之前他還是太過輕視這件事情了,沒想到這人竟然是給昭平帝準備的。雖然還沒有讓人去調查,但是陸離有八成的把握這個女子出現在這裡,絕對是陸家的手筆。只是不知道…這女子跟昭平帝到底有什麼關係,竟然能讓陸家花費這麼多的心思,也能讓昭平帝失態自此。
寧疏點頭道:「是,屬下立刻去辦。」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是她親自去辦比較妥當。
陸離不置可否,寧疏也不啰嗦朝著兩人微微一福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寧疏離開,陸離牽著謝安瀾的手漫步在園中,看著身邊來來回回興緻不減的人們,兩人卻都有些意興闌珊了。謝安瀾蹙眉道:「陸家竟然還有一張藏的這麼深的底牌,倒是讓人有些出乎意料了。」
陸離淡然道:「陸家畢竟是雍州第一世家,所掌握的情報和機密絕非外人所能想象的。這個時候推出這個女人,想必也是被百里家逼得沒辦法了。不過……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能讓陛下如此失態,看來這個女人當真是不同凡響。」
謝安瀾道:「現在只能希望儘快查清楚那個女子的身份了。」
謝安瀾說得女子並不是方才那位舞劍的花魁,而是那個跟她長得像的神秘女子。其實當初如果要查的話,未必會查不到。畢竟昭平帝認識的女人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的平民女子。如果她們拿著畫像去找,未必就找不到認得那女子的人。但是那時候他們跟睿王府的關係也沒有現在這般親近密切,而且一旦被陸家發現他們知曉了陸家的秘密,必定會招來陸家的致命打擊。因此陸離才想要將這事緩一緩,之後不久之後他們就去了肅州,這事情倒是就這麼耽擱下來了。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說不定再過些日子就真的被陸離和謝安瀾拋到腦後去了。
謝安瀾忍不住皺了皺眉,看到那紅衣女子她總會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不過想起當初陸英說的那個圈養著許多容貌相似的女子院子,也就不難理解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了。
「柳貴妃或許知道什麼。」謝安瀾道。
陸離微微點頭,道:「柳浮雲會解決的。」即便是柳貴妃真的知道什麼,他們去問柳貴妃也未必會告訴他們。柳浮雲不是蠢人,他既然也看不出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去。
「無衣?」言醉歡站在不遠處,看著攜手漫步的兩人,卻沒有過來。
謝安瀾知道她想必是有話要說,對陸離點點頭轉身走向了言醉歡。陸離並沒有跟上來,而是依然站在原地看著她們。言醉歡看著眼前的藍衣女子,忍不住笑道:「陸夫人這般絕色,幸好方才是坐在小樓裡面的,不然哪裡還有人看咱們?」
謝安瀾無奈地搖搖頭,道:「言姐姐倒是越發的愛說笑了,沒想到言姐姐不僅簫藝無雙,舞也是讓人驚艷。」
言醉歡微微搖頭,道:「一時興起罷了。」
「興起?」謝安瀾揚眉,言醉歡對這次的名花大會如此重視,怎麼會突然一時興起?言醉歡輕嘆了口氣,抬手取下了手指上精緻的手套,謝安瀾這才看清楚,那原本優美纖細的手指上竟然已經是傷痕纍纍。特別是指尖上的傷痕看上去還有些沁血的跡象,顯然受傷的時間並不久。
「這是怎麼回事?!」謝安瀾驚道。
言醉歡搖搖頭,道:「不只是我。」
謝安瀾道:「言姐姐是說……」
言醉歡道:「方才的表演你應該都看過了,你覺得詁州林姑娘的琴藝可曾得上驚為天人?雲州孫姑娘的歌聲可算得上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這兩位我曾經都見過,她們的技藝能夠名動天下自有其獨到之處的。以我之見,林姑娘的琴藝更在我的簫聲之上。但是今天,林姑娘的琴雖然順利彈奏完了,卻……」
事實上,不用言醉歡說謝安瀾也明白的。之前那位姑娘彈奏之前小樓上便有不少人十分期待,甚至有人猜測對方必會奪魁。只是彈奏之後,卻再也沒有人說過一句。雖然也沒有人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但是沉默有的時候其實也是一種保持禮節的失望罷了。至於那位唱歌的孫姑娘就更簡單了,唱歌靠的是嗓子,說不定就是運氣不好正好嗓子不適呢?而且這兩位的表現也並不低於別的花魁,只是有些對不住她們一方名家的名聲罷了。
謝安瀾皺眉道:「怎麼會這樣?言姐姐你這是……」
言醉歡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一不小心,觸到炭盆了。」
言醉歡的絕技是簫,手指對任何一個使用樂器的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言醉歡又怎麼可能這麼不小心。當時的情況只怕也是不簡單,這麼來說,是有人故意在針對這些才藝出眾的女子了?
言醉歡道:「我特意來跟你說這事兒,一是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二是,我覺得這事情有些奇怪。」
「奇怪?怎麼說?」這一次的名花大會確實是有些奇怪,分明是百里岄等人發起的名花大會,但是現在看起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便宜的卻是陸家的人。那個舞劍的紅衣女子已經引起了昭平帝的注意,而陸家費了這麼多的周折,總不會只是想要引起昭平帝的注意就算了吧?
言醉歡道:「之前我原本也沒有多想什麼,不過最近在京城裡待得久了倒是聽到了不少消息。原本這所謂的名花大會不過是幾個富家公子哥兒弄出來玩耍的玩意兒罷了。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我們這些人都不會千里迢迢的來京城的。但是我們當初收到的帖子,卻都是十分慎重的,甚至,有幾位距離上雍路途遙遠的姑娘,收到帖子的時間還在京城裡公布名花大會之前。」
謝安瀾微微蹙眉道:「你覺得送帖子的和舉辦名花大會的並不是一路人?」
言醉歡微微點頭道:「我確實是這麼認為的,我算是到京城比較早的。我記得,我剛到京城的時候,負責接待的人看上去很是驚訝。我讓人打聽了一番,據說是雖然這些公子哥兒湊熱鬧興緻勃勃,但是卻並不想費功夫來折騰這麼大的事情。所以帖子都是隨便送的,原本以為最多就是京城或者距離上雍進一些的花魁會給面子前來。沒想到我這樣遠在嘉州的人也來了。但是當初去嘉州送帖子的人卻十分嚴謹,原本我還有些猶豫,對方勸說了許久還安排好了船隻,我才決定入京的。」
謝娜瀾饒有興緻地挑眉道:「那倒是有意思了。對了,言姐姐,那位舞劍的姑娘,言姐姐可認識?」
言醉歡搖頭道:「聽說是叫湘君,不過我並沒有聽說過她的名頭。又可能是最近一年多剛起來的,那姑娘看著年齡也不大。也有可能是嘉州太過偏遠了,難免就有些孤陋寡聞。」
不遠處,陸離朝著她們這邊走了過來。謝安瀾也知道他們該回去了,便點頭與言醉歡告辭,「我先過去了,言姐姐的手過了今天還是不要戴指套了,十指連心還是要小心養著才好。」
言醉歡含笑道:「我知道,你快去吧。對了,恭喜你啊。」
謝安瀾微微挑眉,她懷孕了的消息確實是沒有怎麼瞞著人,但是也不至於那麼快讓言醉歡都知道了吧?
言醉歡掩唇笑道:「方才我看陸大人小心翼翼的模樣,就該沒有看錯吧。」
謝安瀾無奈地一笑,道:「多謝。」
兩人回到了小樓,卻發現原本應該坐在樓中的昭平帝已經不見了蹤影。不僅是昭平帝不見了,柳貴妃和盧妃也走了。跟著一起離開的還有昭平帝身邊的近侍和護衛,倒是幾位權貴官員都留了下來。
不久之前陸離才懟了人家一頓,這會兒連鎮場子的人都走了,房間里一時間倒是有些尷尬。正好陸離和謝安瀾又事情想要跟柳浮雲談,便邀請柳浮雲去他們之前的小廂房了。那個房間雖然陸離和謝安瀾沒有用,但是陳老闆卻並沒有安排給別的賓客,依然還是空在了那裡。
進了房間坐下來,柳浮雲顯得有些心事重重。謝安瀾和陸離對視了一眼,還是謝安瀾先開口,「柳公子,出什麼事了?」柳浮雲看著兩人皺了皺眉道:「那個女人,有點麻煩。」
「怎麼說?」謝安瀾道。
柳浮雲道:「陛下將那個女人帶進宮了?」
莫說是謝安瀾,就是陸離都忍不住吃了一驚,皺眉道:「怎麼會這麼快?」他們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功夫,而且名花大會都還沒辦完,名次也還沒有公布,昭平帝就當著臣子的面走人還將其中一個花魁給帶走了。這讓人怎麼看都覺得昭平帝是色慾熏心的昏君。如今昭平帝不想再扮演被柳貴妃迷得神魂顛倒的角色,又打算換一個人選了么?
柳浮雲輕嘆了口氣,道:「陛下沒有明說要將人帶走,但是你們離開之後不久陛下就帶人離開了。之後我去查過了,那姑娘被人帶走了。不僅人帶走了,關於那姑娘的所有東西和資料都被人一起帶走了。對方雖然沒表明身份,但是應該是大內侍衛,不會錯的。」
也就是說,這姑娘不管最後的排名是多少,都會消失。大多數人或許根本不會在意有這麼一個姑娘消失的事情。而另一些人則會聞弦歌而知雅意的從此不在提起這件事。
謝安瀾道:「貴妃娘娘可有說什麼?」
柳浮雲搖頭道:「姑母什麼都沒說,不過……她應該確實是知道一些什麼。姑母只是說,讓我不要管這件事。無論陛下怎麼做,整個柳家都不能管。」
謝安瀾心中微怔,柳貴妃從來都不是能夠隱忍,顧全大局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卻對柳浮雲說出這樣的話,只說明即便是柳貴妃也知道,這件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昭平帝。
看來這件事確實是有些麻煩了。
這一場事先鬧的沸沸揚揚的名花大會,最後卻又些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架勢。謝安瀾和陸離都沒有等到最後就以謝安瀾覺得累了提前離開了。陳老闆帶著兒子親自將兩人送出了門,臉上半點也沒有兩人半途退場的不悅,反倒是帶著殷勤和小心。父親這副模樣,顯然是讓陳家公子十分的不悅,一路上都沉著臉。
陳老闆與兩人告別之後,撇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道:「謹言,還不來送陸大人和陸夫人。」
陳謹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拱手道:「送陸大人,陸夫人。」那漫不經心的語氣,怎麼看著都讓人感覺不到半分誠意。陳老闆被兒子氣得不輕,又不好當著客人的面教訓兒子,一時間氣得直撫胸口。
陸離神色淡然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公子。
陳謹言傲然地抬起下巴,眼神輕蔑地與陸離對視。陸離微微揚眉,眼底閃過一絲冷笑,扭頭看向陳老闆的時候卻又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陳老闆若是放心在下,不如今天就讓陳公子跟我們走?」
陳老闆一愣,很快便回過神來卻是大喜。今天昭平帝從他的園子裡帶走了幾個青樓女子,別人不知道身為主人的陳老闆怎麼會不知道?如歸不出事則罷了,萬一出了什麼事就算原本不關他的事情,想必遷怒於他的人也不會少。更何況,陳家靠近了睿王府一脈,百里家那位三公子沒拿到錢肯定不會放過他,兒子能跟在陸離身邊不僅能得到他的教導,安全也能夠得到保障,何樂而不為?
「多謝陸大人,既然如此,犬子就有勞大人費心了。
「等…等等!爹,你們在說什麼?」陳公子終於回過神來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爹怒道。
陳老闆搖搖頭,對陸離拱手道:「犬子無狀,還請兩位海涵。」
陸離微微點頭,道:「陳老闆請便。」陳老闆看看自己尚且茫然的兒子,突然有一種自己把自己的兒子扔進了虎口的錯覺。他連忙搖搖頭,揮去了腦海中荒謬的想法。再一次朝兩人拱手然後轉身而去。
陳謹言見狀,連忙想要追上去。卻被一個人伸手攔住了去路,陳謹言怒視擋在他跟前的葉無情,到底顧忌著對方是個女子不能口出穢言,但是臉色還是不太好。
葉無情道:「公子要你留下。」
陳謹言翻了個白眼,「你家公子關本公子什麼事兒?滾開!」
葉無情不答,但是當在跟前的身形卻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身後陸離淡淡道:「帶走。」
「是,公子。」站在旁邊的樊奕也跟著上前,和葉無情一左一右架住了陳公子便往外面而去。陳公子張口想要呼叫,卻被葉無情毫不留情的一個手刀砍在了脖子上,頓時眼睛一番昏死了過去。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陳家的園子門口,陳家大公子被人給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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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噠,親們除夕快樂,狗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