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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相!

  「王爺,百里信父子來了,說想要求見王爺。」源叔上樓來,恭敬地道。


  睿王皺眉道:「怎麼來找本王了?不是說了讓他們去找少雍么?」源叔無奈地道:「王爺,公子現在還在跟晉王殿下議事。整個下午連口茶都還來不及喝呢。」王爺就算是想要磨練公子,也不能這樣把人往死里使喚啊。


  睿王不悅地道:「晉王?他來幹什麼?」


  謝安瀾笑道:「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想看看他這個攝政王的位置還能不能坐得穩么?」


  「攝政王?」睿王有些不屑地揚了下眉頭,「也不怕風大閃了他的舌頭,攝政王這個位置,也是他能擔得起的么?」


  謝安瀾道:「師父,這可是您親外甥親自捧上去的。」


  睿王道:「所以說他蠢,別人給什麼就要什麼,也不看自己能不能承擔的起。之前要不是有睿王府和少雍在前面替他擋著,他早被東方靖和百里修啃得渣都不剩了。」


  謝安瀾道:「若是不要,就更加什麼都得不到了啊?試一試又不吃虧。」更何況,要不是陸離搞事,人家晉王殿下還安安心心的做著高陽郡王,慢慢的籌劃圖謀著呢。哪裡用像現在這樣殫精竭慮,戰戰兢兢?

  睿王半點也不覺得歉疚,「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人啊,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比較好。」


  謝安瀾翻著白眼,「所以,師傅,你現在到底見不見百里信父子?」


  睿王站起身來道:「本王身體不適,你去見吧。有什麼問題跟少雍商量,小事兒不要拿來煩我。」說完,睿王直接從跟前的窗口閃了出去,片刻后便消失在了謝安瀾眼中。


  謝安瀾皺了皺眉,扭頭去看源叔,「源叔,你有沒有覺得師父最近有些奇怪?」


  源叔笑呵呵地道:「王爺現在倒是有幾分少年時候的脾氣了。」


  「……」您也覺得他越來越幼稚懶散了么?

  源叔笑道:「少夫人不用擔心,做什麼不做什麼王爺從來心中都是有數的。既然王爺讓少夫人處理,少夫人看著處理便是了。就算有什麼欠缺的地方,王爺也不會不管的。」


  謝安瀾點點頭,覺得源叔說得也不錯。之前睿王殿下斬釘截鐵地說他絕不會插手昨晚的事情,最後還不是跑到宮裡去了。雖然他最後才出現的,但是以他的功力,還真沒有人能察覺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去的。


  「罷了,請百里家主到大廳吧。另外派人去跟陸離說一聲,送走了晉王就過去吧。」謝安瀾站起身來道。


  源叔點頭,「是,少夫人。」


  百里信和百里胤坐在睿王府的大廳里,難得的顯得有些不安。昨晚之後,跟百里家有關係的族人和朝臣,有一半兒被抓走了,還有一半被人軟禁在了府中不能踏出半步。被抓的那些自然都是跟百里修關係更親密一些的,或者乾脆就是百里修的黨羽。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百里信還不用太著急,但是剩下來的那些也不得安寧。不過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因為各種理由又有好些百里家的子弟被從家裡抓出去帶走了。而抓他們的人雖然沒有明著說什麼,但是暗地裡示意的卻不在少數。很顯然,是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收編百里家的勢力了。


  至於剩下的那些,就純屬是趁火打劫落盡下石了。偏偏如今,因為百里修的原因,百里家數代積累的名聲化為烏有。彷彿無論是誰都有資格往他們頭上踩一腳唾一口一般。而其中,甚至不乏當初百里家的門生故久。牆倒眾人推,從來都是如此。


  所以,百里信不得不來睿王府求見。他不能讓偌大的百里家就這麼毀在自己的手裡。之前是他做錯了,現在他必須去補救,哪怕是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


  百里信望著坐在自己下手的兒子,眼中的神色複雜難辨。以後百里家只怕就要交到長安手中了,如果是之前的百里家,百里信並不太擔心。但是如今這個風雨飄搖地百里家,對百里胤這個年紀來說,膽子未免有些太過沉重。


  百里胤望著自己的父親微微蹙眉,他隱隱能夠猜到父親在想些什麼,但是卻無法開口阻止。他們這樣的人家出生的人,往往將家族傳承看的比個人生死榮辱更加重要。他不能讓父親失望。


  門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兩人齊齊抬頭看過去,卻看到謝安瀾出現在了門口。


  「陸夫人?」百里信有些失望,睿王殿下不願意見他們么?


  謝安瀾淡笑道:「百里家主不要誤會,並非舅舅不願見您,只是舅舅早先便說了他不管京城這些事情,便是真的不會過問。夫君現在正在與晉王殿下議事,只怕要請兩位稍等片刻。」百里信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不是睿王殿下已經對百里家徹底失去了耐心就好。百里信拱手道:「多謝少夫人提點。」


  看著百里信一夜之間彷彿多出了許多白髮的鬢間,謝安瀾心中也有些酸澀。若是平時,即便她是睿王的親外甥媳婦,安德郡主的兒媳。身為百里家家主的百里信也用不著對她如此小心恭敬。如今這般…也是為了百里家吧。


  謝安瀾淡淡微笑道:「兩位不必客氣,請坐下喝茶吧?」


  「多謝少夫人。」


  賓主各自落座,謝安瀾打量著坐在自己下首的百里信和百里胤。百里胤臉色蒼白,神情疲憊憔悴,顯然昨晚也是一夜沒睡。此時他坐在椅子里,望著跟前的地面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安瀾垂眸,輕聲問道:「百里家可還好?」看在百里家世代的名聲和功勛上,睿王府並沒有為難百里家。雖然百里家周圍也駐守著兵馬,但是卻並不禁止他們出入,否則百里信和百里胤也不會那麼快找到睿王府來。


  百里信勉強笑了笑,道:「多謝少夫人關係,一切都還好。此全賴王爺仁慈,才給百里家留下了一條生路。」這倒不是百里信恭維奉承睿王,叛國之罪歷來嚴酷無比,說百里家的人不知道百里修是西戎國師?這話說出來誰信?

  若不是睿王下令放他們回去,只怕現在百里家滿門都已經被打入天牢等候發落了。但是,也僅此而已。睿王府不與他們為難並不代表別人也不與他們為難。


  人情冷暖,謝安瀾了解地絕不比任何人少。自然明白如今的百里家是個什麼情況。就算他們還有一些勢力,這個時候也絕不敢在再做什麼的。那隻會招來朝野上下更多的惡意和攻擊。從這方面來說,百里修真的不是個東西的。自己任意妄為,然後躲到了西戎人的庇佑之下,把爛攤子卻扔給了自己的家人。或許百里修壓根就沒有將他們當成家人吧?


  謝安瀾輕聲道:「百里家主此來,可是有什麼要事?夫君那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百里家主若是信得過我也可以跟我說說。」


  「這……」百里信原本還有些猶豫,卻見身邊的百里胤對他點了點頭。比起百里信,百里胤更加知道謝安瀾對睿王府,對陸離的影響力。有些事情,如果陸離那裡說不通,能說動謝安瀾成功的機會甚至可能比說動陸離更大。不過,謝安瀾本身也不是什麼容易被說服的人就是了。但是現在謝安瀾既然主動過問,就是願意出手相助的意思了,百里胤自然不會將她的好意往外推。


  百里信定了定神道:「多謝少夫人,舍弟百里修如今成為了…那西戎國師,皆是在下教導不嚴之責。但是百里家的大多數人,都絕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的所作所為,皆是受我這個家主影響。在下斗膽,請少夫人向睿王殿下和陸公子進言。百里家的所有罪責,百里信一人承擔。還請王爺和公子……給百里家一條活路。」


  「父親!」聽了百里信決絕地話,百里胤還是忍不住叫道。


  謝安瀾嘆了口氣,道:「百里家主何至於此?」


  百里信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慘淡,「經此一事,百里家就算是苟活下來,也必定身敗名裂…百里家許多人這一年來都被權欲熏心,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但是在下敢以性命保證,他們絕無叛國之心。還請少夫人明鑒。」


  謝安瀾看向百里胤,問道:「有人去過百里家了?」


  百里胤苦笑了一聲,道:「有不少人都去過百里家了。」除了那些去落井下石的小人或單純的仇人,上雍皇城裡該去的人都去了,除了睿王府。睿王府顯然對百里家的勢力並不感興趣。


  謝安瀾這才明白百里信為什麼這麼沉不住氣,是有人在暗中施壓么?昨晚的事情才剛過連十二個時辰都不到,這些人就又開始蹦噠了,果然是精力無窮啊。


  謝安瀾低頭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只要最後查實,百里家的人卻是與西戎無關,睿王府不會任由諸位蒙冤的。回頭我會請舅舅親自派人督查此事。不過…」


  百里信很是識趣,沉聲道:「少夫人,百里家願意獻上一半的家產充入國庫。」


  謝安瀾擺擺手道:「那倒是不必了,百里家經此一事必定元氣大傷,還有一大群人要養呢。」而且,因為蘇夢寒的事情,百里家現在還真拿不出來多少錢。


  「那……少夫人的意思是?」


  謝安瀾道:「我聽聞百里家藏書豐厚。」見百里信要說話,謝安瀾抬手阻止了他道:「我希望百里家能獻出所有藏書的手抄本或者刻印本,在上雍皇城建立一座書館,供天下讀書人閱讀。」


  「什麼?」百里信驚訝地看著謝安瀾,不是因為謝安瀾的條件太過苛刻,而是太過寬鬆了。百里家確實是藏書無數,但是謝安瀾要求的只是手抄本和印刷本,而並不要原本和那些價值連城的孤本。雖然有些書是百里家獨家私藏的,但是百里家本就是開設書院教書育人的,並沒有一些人那種不願讓別人染指自己的寶貝的狹隘心思。


  謝安瀾抬眼看向他,「怎麼?」


  百里信定了定神道:「多謝少夫人指點,在下自然願意。回去在下就下令百里家子弟一起抄寫書籍!」其實謝安瀾這個提議對百里家也有好處,這世道書籍是很珍貴的東西,而那些世家收藏的古籍孤本更是千金難求的。百里家將這些東西獻出來給天下的讀書人免費閱讀,即便只是手抄本刻印本,也足夠讓天下的讀書人欣喜若狂了。如今這個時候,百里家正是需要挽回自己的名聲,向所有人證明他們不會叛國的時候。謝安瀾的這個提議確實是幫了他們大忙。


  謝安瀾笑道:「百里家主答應了就好,以後東陵的讀書人都會感激你的。不過……咱們也先說好,我只會向師父和夫君提議,百里家的罪責……」


  百里信拱手道:「在下自然明白,一碼歸一碼。不過,在下打算將家主之位傳給小兒,以後還請少夫人多多關照。」


  「父親,你……」


  百里信對兒子搖了搖頭,謝安瀾含笑點頭道:「百里公子也是一代才俊,想必不會讓百里家主失望的。」比起他們都不太了解,立場也搖擺不定的百里信,自然是百里胤做家主要更好一些。更何況,如果睿王府饒了百里信甚至是百里家,以後百里家就只能更加努力的效忠於東陵了。若是這樣,百里家還反叛投敵,百里這個姓氏百年以後都會成為一種恥辱。


  「夫人在說什麼?」陸離從外面走進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到百里信和百里胤也並不驚訝,顯然已經聽下面的人說了。


  「公子。」百里信連忙起身,百里胤也跟著站起身來行禮。今非昔比,如今的陸離已經是睿王府的公子而百里家卻是岌岌可危了。


  陸離走到謝安瀾身邊坐下,點頭道:「百里家主,長安兄,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


  兩人謝過,這才重新落座。


  陸離看著謝安瀾道:「夫人方才和百里家主聊什麼呢,如此開心?」謝安瀾含笑將方才與百里信的約定告訴了陸離。陸離若有所思地道:「這倒是有點意思,夫人怎麼突然想起來建個書館的?」


  謝安瀾聳聳肩道:「因為百里家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書啊。百里家為了百里修捅出來的簍子,將百里家世代的藏書都獻出來了,應該也算是誠意十足了吧?」


  陸離微微點頭,道:「關於書館的計劃,夫人回頭不如寫一篇計劃給我?」


  謝安瀾沒好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又使喚我?


  陸離微笑道:「比起那些別的事情,為夫覺得開書館至少是個十分安全而且有趣的事情。」


  「……」原來是想起來又要跟她算昨天的帳了么?當真是男人心,海底針啊。


  陸離含笑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慰,便抬頭看向百里信和百里胤,淡淡道:「百里家主,你確定你沒有事情再瞞著我們了?」


  百里信一愣,道:「公子何出此言?」


  陸離道:「那好,請問…百里家老太爺是如何過世的?」百里信一愣,皺眉道:「家父…自然是病逝的。」


  「既然病逝,為何百里家不曾辦喪事?甚至現在也還有許多人不知道百里家老太爺過世?」陸離沉聲道,百里信的神色有些恍惚,「這…家父生前曾經吩咐,不要大肆鋪張,身後一切從簡。」陸離冷笑一聲,「一切從簡,和完全不辦,是一回事兒么?」百里信愣住了,似乎有些回不過神來。


  「陸兄!」百里胤臉色微變,突然開口厲聲道。陸離向他看過去,百里胤沉聲道:「這是百里家的家事。」看向陸離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懇求。陸離微微蹙眉,望著百里信若有所思。百里胤起身道:「陸兄,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在下和父親先回去了。」說完伸手就要去扶百里信。不想百里信卻突然伸手推開了他,臉色慘白地咬牙道:「長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為父?」


  百里胤聲音溫和地道:「父親多慮了,兒子並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百里信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間露出幾分痛苦之色。事實上他現在確實很痛苦,他覺得腦海里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抽一抽的痛,讓整個腦袋都彷彿隨時會爆開一半的難受。


  百里通道:「你祖父…的葬禮……」


  「一切從簡。」百里胤斷然道。


  百里信搖搖頭,他終於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或許他一直都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他一直不肯去深究罷了。比如說,前些日子在京城遇到一位父親早年的至交。那位老先生還含笑提起他父親,臨走時讓他問父親好。因為當時趕時間,他並沒有來得及解釋父親已經去世了。但是……如果是父親的至交,哪怕是一切從簡,甚至是不辦葬禮,也不可能連一份訃告都不送吧?


  但是很快他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到底是他真的貴人事忙忘記了,還是他刻意的不記得這件事的?


  「長安!」


  「長安兄。」坐在一邊的陸離看著他們父子倆,淡淡道:「有些事情,並不是瞞著就是為了他好。我相信,百里家主也並非心理脆弱無法承受的人。」百里胤苦笑,心中暗道:「若是父親能夠承受,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長安!」百里信厲聲道。


  百里胤嘆了口氣,望著百里通道:「父親,祖父…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殺了的。」


  百里信臉色頓時慘白,腳下一軟重新滑倒進椅子里,「誰……誰殺了你祖父?」


  百里胤看了一眼陸離和謝安瀾,陸離淡淡道:「我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百里岄?」


  百里胤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百里信腦子裡的一根弦彷彿嗡的一聲斷了。他捂著自己的眼睛道:「不對,我記得……是,岄兒忤逆父親,才將父親氣得……但是,但是他不可能會……那是他的親祖父啊!」說這話的時候,百里信的聲音似哭似笑。


  親生兒子氣死了自己的父親,這便是百里信一直以來痛苦的事情。他並不是不孝子,卻也做不了一個殺死自己兒子的狠毒父親。然而……原來事情還能更加的醜陋和可怕么?


  百里胤俊美的容顏有些痛苦的扭曲了一下,當時他也在場,同樣全程目睹了事情發生的經過。顫聲道:「父親,是三弟親手將葯喂進了祖父的口中的,當時我們都在場。」


  百里信想起來之前還在京城的時候,百里胤總是對百里岄滿滿的敵意,有一次甚至險些將百里岄打的只剩下半條命了。他以為是因為百里岄不懂事氣壞了父親,百里胤從小就跟父親親近自然是怨恨這個弟弟的。原來…或許當時百里胤是真的想要殺了百里岄?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為什麼他會記不得?在他的印象中,雖然父親過世的那段記憶有些模糊,卻還是記得的。因為百里岄的胡鬧,父親被氣得一病不起,很快就過世了。然後百里家低調的辦了葬禮,他記得自己跪在靈堂前的傷痛……然後就是百里修掌權,百里家居家遷入京城。之後事情太多,忙忙碌碌的他就更沒有功夫想這些了。就彷彿連喪父之痛都淡泊的像是隔了一層什麼似的。


  是了,百里岄早就胡鬧慣了,父親一輩子經歷了多少風雨,怎麼會輕易被他氣到甚至是氣死了?而他也完全想不起來父親到底是因為百里岄做了什麼事情而如此動怒。彷彿就只是……百里岄做錯事氣壞了老太爺,老太爺被氣死了,就這麼簡單。


  他的兒子,氣死了他的父親。


  原來竟然不是這樣的么?百里信心中狂亂地想著,無數混亂的畫面朝著他的腦海中湧現出來。百里信只覺得眼前一黑,喉頭一陣腥甜湧上,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父親!」百里胤驚呼一聲,連忙撲上去扶住他。


  陸離看在眼中,單手握著謝安瀾的手沉聲吩咐道:「叫裴冷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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