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睡一間吧

  沈雁鳴東西收得乾淨, 連床都空出來了，自然沒有再在宿舍里留宿一晚的道理，儘管舍友小夥伴熱情拍床表示可以一起擠一擠, 沈雁鳴還是擺擺手拒絕了。


  宿舍床就那麼小一張, 他雖然不算高大但好歹也有一米七幾, 放著家裡舒舒服服可以滾個好幾圈的大床不睡，來這裡跟其他boy擠一張床那純屬腦子進水。又不是基佬，他才不想和其他男的貼貼。


  他艱難地拎著兩箱東西準備出校門打車, 門口的門衛把他攔下：「哪個班的？外出條呢？」


  十三中是封閉式的寄宿學校, 非周末要出門都得有班主任簽名的外出條, 以往沈雁鳴自然拿不到這東西, 他的快樂老家就是操場邊上的矮牆, 要離校就直接翻出去。


  這回他可是揚眉吐氣了，從口袋裡摸出外出條來, 顯擺似的給門衛大叔看。


  門衛大叔：「……」無語，現在的臭小子拿到一張外出條跟拿到一張巨額支票似的。


  走出校門后沈雁鳴又覺有些蕭瑟, 就算從這裡走出去是要奔赴新的天地，但在去往未來之前也得先作一場告別。


  跟可愛的同學們以後估計是難聚了。


  剛才還拒絕了舍友小夥伴一起困告的邀請，現在沈雁鳴又頗感憂傷。


  不過也難說, 他上一世要去打職業時也這麼傷感過，那命運陰差陽錯還不是讓他回來再讀了一個來月書，順便重複了一下這個傷感循環。


  沈雁鳴等車的間隙腦洞越開越大, 最後把自己嚇了個哆嗦，該不會真的成個循環吧，再死一次再活一次再讀一次書……還是不了不了。


  終於坐上了車，沈雁鳴剛好接到林清月打過來的電話，問他怎麼這麼久還沒回家, 用不用去接他。


  沈雁鳴嘴上說：「等你們來接我都要在校門口風化成望爹望媽石了好吧。」心裡還是體諒爸媽工作忙，白天上班晚上難得在家休息還是別讓他們折騰了。


  回到家推開門先聞到一縷蓮藕湯的香氣，沈雁鳴往廳里一瞧，林清月敷著面膜倚著沙發看選秀，他爸沈竹端著剛熱好的湯疾步走向飯廳的餐桌：「兒子，來喝湯。」


  沈雁鳴還沒坐定呢，就聽林清月幽幽嘆了口氣：「雁啊，不然你別去打什麼電競了。」


  沈雁鳴心一緊，他媽該不會反悔了吧。


  結果又聽林清月說：「你去參加這個選秀的下一季，當個大明星我看也挺好的，你長得也好，隨我，是吧。」


  沈雁鳴：「……=。=」


  沈竹把湯放下，又拿了勺子過來：「別聽林女士瞎說，就你那廣播體操都跳不好的水平還能去當明星？別搞笑了。」


  沈雁鳴：「……」


  沈雁鳴不管他們，開始喝湯，沈竹坐到他對面，輕咳了兩聲，一副有大事要講的樣子。


  沈雁鳴撩起眼皮：「大哥，有話就say。」


  「也沒什麼，」沈竹平時其實很少和沈雁鳴搞什麼父子談心這套，今夜有些話想講，明明也事先打好了腹稿，到了真要講的時候還是卡殼了，不過在孩子面前還是要有做父親的威嚴，沈竹正色起來，「你馬上要離家了，有些話爸爸想跟你說說。」


  沈雁鳴放下了勺子，準備認真聽聽他爸要講的話。


  「別的孩子都等二十齣頭大學畢業才踏入社會，你還毛毛躁躁的就先人一步去體驗這些了，我們做爸媽的都不放心。但你是大雁，還是自己想怎麼飛就怎麼飛吧，做凡事都切記不要讓自己後悔就行，也希望你能一直都不後悔吧。」


  感言說完，沈竹有些急切地起身，像是要緩解尷尬似的轉身進廚房，嘴裡還念念有詞：「我也搞碗來喝。」


  沈雁鳴摸了摸鼻子。


  這些話其實他聽過一次了，也是上一世離家前夕的時候聽見的。但當時滿心都是興奮，實際上他也沒太在意他爸說了些什麼，也並不能體會這一句凡事別讓自己後悔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有多難，因此這句看似平平無奇的祝福實際上承載了老父親太多樸素的關懷。


  這次他會努力不讓自己後悔的。


  剛好耳朵里塞的一邊airpods播著多年前的一首粵語歌：「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誰能預計後果/誰沒有一些舊恨心魔/一點點無心錯/誰沒有一些得不到的夢……」


  和電視里選秀節目的歌舞聲混在一起有些難聽清。沈雁鳴乾脆把兩個耳機都塞上。


  「……為今天歡笑唱首歌/任胸襟吸收新的快樂/在晚風中敞開心鎖……」


  翌日沈雁鳴在家睡到接近中午，收拾完東西下樓吃了個麥當勞又趕去了機場。


  明天有tmm的比賽，雖說是第一輪，抽籤也沒抽上特彆強的對手，晉級基本上可以說十拿九穩，沈雁鳴還是迫不及待想去現場看看。


  出發路上閑來無事他就去看微博，昨天那個瓜不知道當事渣男回應了沒。


  一刷新首頁果然又炸了，lan不知道是沒頂住壓力還是怎麼樣，半夜的時候連發了幾條小作文。一開始是那句蓮里蓮氣的清者自清，又說對粉絲友好也是一種錯嗎？試圖把真相變成別人在給他潑髒水。


  沈雁鳴截圖去他們那天拉的火鍋小群里。


  [蝦滑天下第一]：他也真敢說。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哈哈，亂醬起床吃瓜了？

  [蝦滑天下第一]：早就起了，在去gay場的路上。


  吃火鍋當天幾個人曾為到底什麼才是吃火鍋必點菜爭論不休，甚至回去了還繼續為這事爭了半天，最後幾個人各自改了群名片以示立場。


  沈雁鳴是i蝦滑，pudding是i腦花，孟衍是i肥牛。


  [肥牛宇宙第一]：他本來還說了他平時訓練很辛苦，沒精力搞那麼多可笑的事。底下好多不明情況的粉絲at了我們還讓我們給他作證哈哈哈哈。


  [肥牛宇宙第一]：然後我們沒一個人理他，他後面又灰溜溜把那條微博刪了。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是啊，他那小作文寫的，什麼每天訓練十幾個小時，這也痛那也痛，沒了自己的時間但還是堅持了下來blabla看得我頭都暈了，哪個選手不是這樣，就他能bb

  [我什麼都吃]：我暈，lan哥是不是請了水軍啊，現在都在說那些聊天記錄是p的，還有「技術宅」信誓旦旦出來說那些圖片都有加工痕迹。


  這個什麼都吃的是fish。


  確實輿論這種東西很容易被帶跑，很快風向就變成了「lan是被冤枉的」。


  [kong_]：讓他再多發點洗白的吧。


  [蝦滑天下第一]：空哥中午好，啾咪[/親親]

  [kong_]：……


  [蝦滑天下第一]：唉，你不喜歡，那不啾了。


  [蝦滑天下第一]：為什麼讓他多發點洗白的？

  [kong_]：之前那個女生跟我說過，lan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小心，聊天里不會有親密稱呼，平時也不會有合照之類的，可能就是防著翻車吧。可是那女生其實趁lan睡的時候拍了一些，本來只是小女生想收藏一下和喜歡的人的合照，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前面那個女生髮第一波證據的時候我讓她先別發合照和一些其他關鍵證據。所以現在lan估計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柄在人手上，才敢那樣大肆宣揚自己是無辜的。


  [kong_]：讓他再跳會兒吧，現在跳得越凶等下就越狼狽。


  群聊里沉默了幾秒。


  [肥牛宇宙第一]：老陰逼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老陰逼


  [我什麼都吃]：老陰逼


  [蝦滑天下第一]：說什麼呢，給我撤回去！


  [蝦滑天下第一]：這就是足智多謀的空哥嗎，愛了愛了☆v☆


  不過沈雁鳴其實也有點驚到，賀長空這招的確狠，如果一次性把錘放完，人是能直接錘走，但是效果肯定也沒那麼好。簡單來說，吃瓜網友的情緒如果是一次到巔峰，肯定沒一波三折再到巔峰那麼濃烈的。


  沈雁鳴點開賀長空的私聊窗口。


  [沈bird]：哥這次又做了不像你會做的事呢


  [kong_]：看不慣，那天那個女生哭得很傷心。


  [kong_]：而且你要進隊了。


  沈雁鳴有點摸不透這句「你要進隊了」是什麼意思，不是在說錘lan的事嗎？關他進隊什麼事？


  [kong_]：如果lan就這麼簡簡單單走了，留下一些懷念他的粉絲，你進隊了會被罵。


  沈雁鳴一愣，他倒是沒想那麼多。


  [kong_]：圈子成分複雜。純技術粉以後會逮著你一兩個失誤罵，會說趕緊把人換回來，其他因為各種原因喜歡lan的更會記恨你，覺得是你搶走了他的位置。


  [kong_]：所以還是讓他跌慘一點，別給人留下懷念的餘地了。


  被罵這種事沈雁鳴自然也不是沒經歷過，真不是每個玩家都很友好的，很多人自己打得不怎麼樣，指點江山倒是在行。最慘的時候沈雁鳴一打開私信箱就能看到一屏髒話罵他沒用讓他趕緊滾，原因僅僅是因為那一把有個連招沒打出來，而恰巧那一把又輸了。


  每個選手都要被這麼罵的，聽這些罵聲聽得多了，沈雁鳴也都免疫了。


  因為也還有一些暖心的粉絲和玩家一直在給他們加油打氣。再說了，他打遊戲也不是為了聽幾句別人的評價而打的。


  真的很無所謂的事……卻不曾想賀長空會為了這麼點他都沒考慮過的事擔憂。


  [沈bird]：哥qoq

  [kong_]：不聊了，要去和替補的那個孩子打幾盤磨合一下


  [沈bird]：好！


  看到賀長空這麼說，沈雁鳴也知道戰隊必然會處理lan了，不然不至於臨時要和替補磨合。


  說話間車也開到了機場，沈雁鳴把手機收起來，推著箱子去辦值機和託運。


  算上等候的時間，幾個小時后飛機落地，沈雁鳴在擺渡車上跟進瓜的最新動態。


  果然如賀長空所說，lan一開始自以為沒有把柄在他人手上，於是言辭更加誇張，試圖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他的一些粉絲還像娛樂圈粉絲藝人工作室一樣，也狂戰隊的官博，說什麼你們就讓你們的冠軍選手被這麼欺負嗎云云，甚至還刷起了#tmm戰隊不作為#這樣的話題。


  看得沈雁鳴尷尬癌都犯了。


  要是戰隊真對不起選手，刷這種話題也無可厚非。就像那些藝人粉絲肯定也不是無緣無故罵公司的。


  可是lan的事，就這？

  這哪裡是正常的選手和玩家之間該有的良性互動哦，真是喜歡一個人把腦袋都喜歡沒了。


  隨後之前的妹子跟上，合照視頻都發了，不僅是這一個妹子的，其他女孩也把手上有的材料一起發出來了。


  不是說p的嗎，這些總不再是p的了吧？

  最後還有也不知道是一開始就混進去當卧底的還是臨時反水的，發了一個小群里的聊天，裡面是lan在指揮其他人該說什麼話的記錄。


  lan的粉絲鍥而不捨地官博，官博終於發聲了，然而發出來的卻是一張加蓋公章的處分公告。


  並且公告中還說，在網上輿論爆發前就已經對此事做了調查並得出結果，只是為了不影響其他選手的賽前情緒不打算公開，原本決定常規賽第一輪結束后就對lan做出處分，當時還找了lan談話，希望他能好好表現以減輕處分。沒想到lan還變本加厲在網路上帶節奏，造成了惡劣社會影響，也對戰隊聲譽造成了損害……


  總之就是要將他掃地出門還要他賠違約金的意思。


  所以也根本不像lan想的那樣什麼戰隊重視他不捨得處分他，戰隊高層純粹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比賽考慮罷了。


  真是可悲可嘆。


  沈雁鳴再次截圖發到那個小群里。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哈哈哈，亂醬下了飛機又在吃瓜了。


  [蝦滑天下第一]：所以這次lan真的無了？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無了，不過他好像接受不了事實，正在鬧呢。


  [肥牛宇宙第一]：亂醬下飛機了？今晚住哪？酒店？基地？


  [肥牛宇宙第一]：住基地的話你住我們這棟還是去魚他們那棟？

  [肥牛宇宙第一]：來我們這棟吧，你空哥旁邊有間空房。


  [腦花才是天下第一]：那間之前不是被我們當雜物間放東西了嗎，還沒收拾呢

  [肥牛宇宙第一]：那你今晚和你空哥睡一間吧，床大，夠你們滾了[貓貓翻滾.gif]

  [蝦滑天下第一]：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