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精神失常
「什麼時候叫的的人？不對……你怎麼這麼快就打完了？」聽見有來人的聲音, andrew也是一驚。剛才那把治療師亂斗的局照常理來說應該沒那麼快結束，他也是估算著這個點鐘賀長空不可能出來，才在這時候找的沈雁鳴。
沈雁鳴試圖把手抽出來, 然而這個andrew力氣實在很大, 哪怕剛才有片刻的愣神也沒鬆手。
賀長空直接開了展廳的燈, 整個空間頃刻間亮堂起來。
他沉著臉疾步走過來，掰開andrew的手，順勢抓住對方右手食指往上折。andrew立時露出吃痛的神色, 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什麼。
沈雁鳴先是嚇了一跳, 他見過賀長空的各種樣子, 冷淡的疏離的溫柔的靦腆的, 唯獨沒見過現在這般周身戾氣的模樣。他甩了甩剛才被捏得發疼的手腕, 又趕忙去拉賀長空的外套下擺，小聲道：「哥你別衝動……！」
且不說選手私下打架鬥毆是絕不能碰的高壓線——沈雁鳴對此感受不可謂不深。就算真打起來, 對方那熊一樣的塊頭也不一定能叫他們討得了好。
雖然剛才賀長空看起來很輕鬆就把andrew的手拿開了。
本來被兩個人同時交代別出來的孟衍察覺事情不對勁，此刻也顧不上兩位隊友之前的叮囑了, 從拐角後面翻出來：「賀長空你別，為這種人不值得！」
見到突然多出的一個人，andrew臉色又是一變。
andrew的確從見到沈雁鳴伊始就對他有了好感, 觀察了一天，有同類雷達的他自然不可能什麼也看不出來。只是他之前也不了解沈雁鳴，看他在賀長空面前總一副甜心模樣, 還以為他是性格比較軟的那一類。他自己也接觸過幾個這種類型的黃種人男孩，好說話，看起來容易害羞，實際上玩得很開……
因此中午他才會在電梯里那樣試探。當時看到沈雁鳴如同一隻炸毛的小動物，他還覺得是虛張聲勢, 甚至覺得那個樣子的沈雁鳴也十分可愛，對他的胃口。訓練室里他又觀察了一下午，發現沈雁鳴似乎就沒跟賀長空提起過這件事。
他於是趁著治療師亂斗的時間再給沈雁鳴發了一條信息。
他是不怕沈雁鳴去狀告他騷擾，他的簡訊里沒有什麼出格的話，完全可以說成是要交個朋友。
他不知道沈雁鳴會不會來，但是他覺得沈雁鳴要是來了，必然會是一個人過來。從他們牽個手都要背著其他人這件事來看，andrew斷定沈雁鳴他們是沒有向周圍人出櫃的，據說東方社會上對同性戀的包容程度一般……賀長空在打比賽，沈雁鳴要是來了，可不只能一個人來？
如果沈雁鳴一個人來了，不是有那個意思，那還能是什麼？
在孟衍出現之前，andrew都覺得沈雁鳴是在欲拒還迎。
賀長空過來的時候還好說，看到孟衍時，andrew才反應過來自己掉進了沈雁鳴的圈套里。這個孟衍似乎從一開始就偷偷跟著過來了，只是也不知是andrew的注意力全在沈雁鳴身上，或是孟衍自己借著展廳沒開燈的優勢躲得很小心，全程愣是沒有被發現。
andrew想到剛才他說的話可能會被錄音甚至錄像，心中暗叫不好。沈雁鳴警告他說這裡有監控的時候他都沒當一回事，他事先就打聽過了，監控前段時間壞了，但因為最近這展廳沒對外開放，且展示的東西也並非什麼貴重品，後勤那邊拖拖拉拉的一直沒報修。
思及此，andrew乾脆破罐破摔出了個下策，他沖著賀長空挑釁道：「你這小男朋友滋味應該不錯吧。」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兩人不可能輕易公開性向，因此他們就算錄了音，這錄音也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場。他還不如在此刻徹底把賀長空激怒，只要賀長空動了手，錯就不在他了。
andrew笑道：「不如也讓我試一下？……嘶。」
andrew感覺自己的手指更疼了些，不過也僅僅是那一瞬，很快賀長空就鬆了手。
賀長空雙眼發紅，甚至呼吸都變得有些重，他的確被惹怒了，但他沒有再做別的動作，只是轉過去對沈雁鳴道：「我們回去。」
沈雁鳴輕輕喚了一聲：「哥……」
賀長空把手搭到沈雁鳴背上，沈雁鳴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有些微發顫。但賀長空還是安撫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隨後賀長空語氣毫無波瀾地沖andrew道：「你的教練，我的教練，還有主辦相關的工作人員現在都在外面，你自己好自為之。」
andrew的臉上瞬時失去了血色。
走出去的時候沈雁鳴果然看到了展廳門口站著幾個人，正是賀長空說的那幾個。此外還有sunday，sunday正手口並用給這些人講著什麼，講得手舞足蹈面紅耳赤的……也難為這個怕羞的小孩這麼努力跟好幾個陌生人周旋了這麼久了。
看到沈雁鳴他們出來了，sunday對著沈雁鳴眨了眨他的眯眯眼，又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來。
沈雁鳴反應過來了，原來剛才sunday說的要告訴空哥不是隨口說說，他是真的告訴空哥了。
孟衍跟著出來，現場就把剛才的錄音一式幾份發給相關人員。
賀長空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我的隊友受到了點驚嚇，我先帶他回去。」
一路沉默回到房間，進門之後賀長空先把沈雁鳴帶進浴室洗手，溫水沖刷在沈雁鳴手腕上，賀長空在發紅的皮膚上輕輕碰了碰：「疼嗎？」
沈雁鳴搖了搖頭。
「你放心，我跟他們說的是andrew誤會你的性向企圖騷擾你……」沖了一會兒后賀長空關了水龍頭，把沈雁鳴雙手往上抬了抬，自己俯下身去，在他手腕處落下一個輕吻。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麼說似乎不夠妥當，於是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覺得我們的關係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只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迫出櫃，也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被人評頭論足。」
沈雁鳴對賀長空說的這些倒是沒什麼看法，他在意的另有其事。他咬了咬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哥，你不生氣嗎？」
賀長空的臉色又沉了些，他拉著沈雁鳴的手走出來，把人抵到牆邊：「怎麼可能不生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沈雁鳴愣了一下，想說他並不是問的這個，怪他話沒說清楚……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又聽賀長空道：「但我想和你一起捧起冠軍獎盃，我必須冷靜……安慰我？」
沒等沈雁鳴答話，賀長空就自己過來討要他的安慰了。他動作比以往都要強勢，與其說是在親吻，不如說是毫無章法地啃咬。沈雁鳴感到有些疼，然而就是這一絲疼，讓他無端生出一些從來沒有過的奇怪快意來。
太凶了，今天的賀長空太凶了，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他沒法聽到賀長空的心聲，要是他能聽到，就會發現自己的直覺並沒有出錯。賀長空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想吃掉他，想佔有他，想把他藏起來。
這一吻比以往任何一次持續的時間都要長，直到沈雁鳴有些缺氧，含混地吐出幾聲不清不楚的低吟時，賀長空才從他的唇畔離開。然而仍舊將人抱得緊緊。
這次換沈雁鳴像哄小孩那樣拍著賀長空的背。
他聽見賀長空說：「你是我一個人的。」
沈雁鳴笑了笑：「當然。」
賀長空又說：「對不起。」
沈雁鳴覺得有些莫名：「你對不起什麼？」
賀長空：「沒保護好你。」
「什麼啊，老子鐵血真漢子，保護這詞用的……當然今晚是我沒考慮周全，」沈雁鳴仰起臉吻賀長空的下頜線，有那麼點心虛，「其實我剛才是想問你，你不生氣嗎，我都沒跟你說我被傻逼揩油的事，嗐，我以為我自己搞得定。」
「沒有生氣，沒有理由對你生氣，」賀長空道，「只是很著急。打完下來找不到你，聽sunday說的時候，著急得要發瘋……」
賀長空以前就知道他喜歡沈雁鳴，知道自己的情緒很容易被沈雁鳴牽動，但也僅僅是牽動而已，他從來沒有情緒這麼失控的時候，也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這樣失控的一天。
沈雁鳴小聲道：「怪我。」
賀長空搖頭，其實他思緒還是一片混亂，卻儘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還能有條理：「不是。我不會要求你事無巨細什麼都要告訴我，你有你的空間，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一切。但我出於個人的情感，還是希望你能主動來依賴我……還有，剛才用『保護』這個詞可能有些過了，但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是被你需要的。」
沈雁鳴：「qoq！」
沈雁鳴就著這個姿勢又想去親賀長空，然而嘴唇剛碰上，房間的門鈴就不管不顧地響了起來。
沈雁鳴鬆開手，賀長空輕咳了聲：「……我去開門。」
門開到一半，未見人先聽到孟衍的聲音：「亂醬怎麼樣……了，呃。」
孟衍目光越過賀長空，看到他身後的沈雁鳴。沈雁鳴嘴唇稍稍嘟著，帶著點不似平常的紅。
孟衍有點精神失常：「……這，你們，總不能是吃了個麻辣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