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雷大雨小 遼地南北
第四百六十六章 雷大雨小 遼地南北
人不是機器,牲畜也不是機器,即便是被當作炮灰的人,也不可能沒白沒黑的操練催促,如果過了,搞不好會反噬自身。
事實上白日間的滿清兵馬驅趕炮灰衝鋒之後,就連多鐸和鰲拜到最後都捏著一把汗,這樣的瘋狂,不光能衝垮工事,讓漢城內的守軍狼狽異常,稍微有些不對,這些瘋狂的炮灰就會反撲過來,給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
所以在這些炮灰們被嚇退之後,多鐸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今天休戰,按照這個態勢去衝鋒,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在土圍那邊接戰了。
王海率領的朝鮮駐屯軍並沒有和城外的韃虜兵馬真刀真槍的交戰,可每個人都是疲憊異常,但也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守軍這樣的疲憊,外面的敵人也會知道,或許會安排夜襲和偷營。
所以王海還是留了兩成的兵馬進行輪轉的防禦和值夜,儘管這些放哨的軍官和士兵也是疲憊的不行,哈欠兩天。
夜晚很安靜,事實上,雙方都在白天的戰鬥中累壞了,都在抓緊這個時間休息。
打破夜間寂靜的是從遠方疾馳而來的幾匹馬,這幾匹馬的到來讓滿清的軍營和漢城的朝鮮駐屯軍都是緊張異常。
不過這些騎兵到最後還是疾馳入滿清的軍營,或許是韃虜的本營那邊有什麼消息傳達。 現在已經是崇禎十七年的六月二十。
時間向前推十天,崇禎十七年的六月初十,察哈爾部的都統率領十幾名親兵,每個人帶著三匹馬,準備去查探土默特部的大營。
如果土默特部的騎兵勢大,那這名都統就會去盛京請求援軍,如果只是以訛傳訛的虛張聲勢。 這名都統就要率領察哈爾部地騎兵和女真的旗丁,親自去擊潰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蒙古牧民。
興中那邊距離義州衛不過是一天多點的路程,馬力充足,又是熟悉路程的這些女真探子,在第二天的凌晨到達了目的地。
這裡原來是大明北地的商人和蒙古、女真各個部落做生意地所在,被稱作是興中鎮的,這邊看起來不像是草原,而是大明內地的一個鎮子。
之所以形成聚居點也有他的道理。 一來是大凌河畔,水源充足,二來是周圍的地勢較高,在這種風沙較大的區域,有個遮擋。
這樣的地勢,卻是給查探的人不少方便,只要是選擇一個地勢較高地地方,居高臨下的勘察。 就能看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蒙古看守的這些滿清軍將,可不是在朝鮮享福的那種人,他們也都是精通弓馬,警惕性很高地老軍將。
他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先把馬匹拴住,然後潛伏到這個地方去查探。 行走到鎮外的時候,就能看到在一切敏感的地方有放哨地騎兵,甚至在隱藏的地方還有些暗哨在那裡盯著,好在是當年在老林子里打獵。 警覺性還是有的。
總算是找到一個上風向的矮丘,來的這些人在矮丘百餘步的距離上就開始匍匐爬行,上到了矮丘頂上之後,才看見了興中鎮子裡面的景象。
來的時候是凌晨,是一天之中最黑暗地時候,這名察哈爾部的都統原以為要潛伏到白日間才能看見具體的情況,因為夜間因為光線和其他的原因,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誰想到到了矮丘的頂上。 就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即便是在夜間宿營,這興中各處也是燈火通明的樣子,從這頭看到那頭,全是燈火,這種情景也只有在察哈爾某些狂歡的時候能見到。
看這燈火和燈火之間地距離,就能判斷這些燈火應該是標識各營地區域和夜間的照明所用,不是有意為之。 那自己看到地到底是多少人馬。
在矮丘上。 風稍微比平地上要大了些,一陣輕風吹過。 從另外的方向帶來了一股濃烈的腥臊臭氣,這是牛馬牲畜的味道。
這矮丘勉強是個死角,這名都統仗著燈光找不到他,大膽的站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名隨從都是嚇壞了,還以為自己的大人發瘋了。
這都統在矮丘上朝著臭氣飄來的方向張望,那邊的燈火星星點點的也是到很遠,能看清楚的範圍很廣,但是看不見有圈養牲畜的地方。 距離這麼遠,還有這麼濃烈的氣息,這一定是有很大規模的牲畜群。
距離、味道判斷出牲畜的數量,又從牲畜的數量判斷出這營地內的人數,按照經驗大概估摸出一個數字的都統,站在那裡愣怔了半響,趴在他身邊的親兵終於是受不了,大著膽子拉倒了都統。
親兵拉倒都統的時候,已經是做好了被斥罵的準備,可卻發現那都統一句話沒有說,好像是塊木頭一樣的被拽到,渾身上下好像是打擺子一樣,顫抖的極為厲害,眼見著天邊有曙光出現,這名都統才算是反應了過來,顫聲的說道:
「走,快回察哈爾金帳……」
「主子,咱們不等到天亮的時候,好好看看敵人到底有多少……」
「不……不用看了,那些過來的科爾沁和哈剌慎的牧民沒有騙我們,真有幾萬的騎兵來到了我們跟前!!」
那都統有些倉惶的說完,帶著人轉身朝著矮丘下小跑而去,快要跑下山包的時候,能聽見背面的嘈雜喧嚷聲音變大了起來,這僅僅是早上,就有這麼大的聲勢,人數果然是不少,一行人上馬之後,再也不敢回頭,急忙的騎馬遠去。
儘管每人帶著三匹馬,行進間可以保證馬速,不停的換馬,可這三匹馬也賓士了一天大半夜,早晨又要朝著後面走,耐力和速度未免就跟不上了,打馬打的道士很狠。 可馬匹的速度始終是提不上去。
這麼走了兩個時辰,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果然是走不動了,儘管心中著急,可這一干人卻也明白,如果馬匹跑垮了,更要耽誤消息的傳遞。
無奈之下,這名都統只好是命令士兵們下馬。 給馬匹吃一些麵餅和豆子之類的硬料,讓馬匹短暫地修正一下,等會上路。
這幾年的局勢漸漸的安定下來,分駐在邊境各處的女真軍官和頭目實際上都是頗為的輕鬆。
反正沒有什麼外敵的威脅,只需要按時的抽調人丁,搜刮錢財提供給母國腹地就行,這名都統負責的草原上,平時就算是外敵地威脅都不用考慮的。 哈剌慎和科爾沁部本就是滿清的盟友。
從義州這邊去往西邊將近幾千里的地面山,都是由這些同盟的部落看守,安全的很,可突然之間,這邊居然出現了將近以萬為數量級的敵對部落。 而且還氣勢洶洶的有攻擊地態勢。
難道皇帝一死,攝政王執政就是這個結果,當年皇太極可是把草原上各個蒙古部落打的潰不成軍,多爾袞等人率領萬餘兵馬。 就敢從遼東這邊一直到河套地區,草原上各個部落聞風喪膽,不敢靠近,怎麼今日大隊兵馬居然是殺過來了。
馬匹疲憊,就連人也是累的要命,下馬之後拿著勒合條(牛油、麵粉和蜂蜜做成的一種行軍圍獵的點心)就塞,水袋彼此傳遞,很快就是喝了個底掉。
突然間。 圍坐在這裡地女真小隊有人感覺到地面在顫動,草原上的人對這種的顫動非常的敏感,因為這往往象徵著大股地騎兵來襲。
那名都統立刻是翻身跪在地上傾聽,起來的時候,臉孔已經是扭曲了,大聲的喝道:
「上馬!都給我上馬!!土默特部的騎兵來了,他們要去察哈爾的金帳所在!!!!」
來得這麼快,見到了夜間營地的規模。 眾人已經是膽寒。 心知道憑藉著察哈爾部目前的力量和滿清派駐在那裡的兵馬肯定是擋不住,這次回去就要去請援軍。 卻沒有想到,對方來得居然這麼快。
從那些零散地部落牧民報信開始,一直到查探完畢,對方從到達興中到派兵出來,時間沒有超過五天!
方才在地面上的顫動所聽到的信息,這股騎兵怕是不值幾千人,對方馬力充足,自己的坐騎疲憊,到底能不能提前回去做個準備,把消息傳到部落之中。
到了這時候,誰也不管這馬匹的疲憊死活了,上馬之後拚命的催打馬匹,讓馬匹前行,這麼不管不顧的使用馬匹,他們的坐騎都是支持不住了,跑到下午地時候,就已經是有馬直接累死在奔跑地路途中。
跑到天黑的時候,地面上地震動終於是停了下來,這大股的騎兵晚上也要休息和整隊,讓察哈爾部出來的這些女真八旗尷尬的是,他們的馬匹也要休息了,如果不休息,第二天他們就要走回察哈爾部。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這名都統已經能看見後面漫天的煙塵,雙方的距離更拉近了。
總算是回到了察哈爾部之中,可此時留給他們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這名都統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把察哈爾汗,名義上草原上血統最高貴的繼承人額哲帶到滿清的轄地去,有這個名份在,一切都好說。
沒想到的是,這邊的千餘名女真旗丁還沒有召集齊,卻有人來告訴他,察哈爾汗額哲率領百餘騎兵剛剛趁亂跑了,或許就是去投奔那邊的蒙古大部落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女真都統,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軟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身邊的親兵一邊七手八腳的把他攙扶起來,一邊安排人去追擊,卻被那名女真都統有氣無力的叫住,開口說道:
「跑了那小王子,咱們回盛京也是個活剮的命,丟了察哈爾,回去以後也討不著好處,召集兵馬和對面的人拼了吧!!」
察哈爾部在滿清掌握中的意義不光是這一支蒙古部落的人口和牲畜,還有草原大權的法統所在,享有這個權利的額哲儘管是個傀儡,可他就和中原地傳國玉璽一樣。 那是個象徵,滿清韃虜現在有些命令還是以這位小王子的名義發出去的,丟失了這麼重要的人物,這名女真都統自知不會有什麼善了了。
原來的察哈爾部在滿清連續的打擊下早就是煙消雲散,眼下這個部落是滿清用許多小部落湊起來的。
所以召集出戰的軍隊,居然也能有四千左右地騎兵,讓那名都統跳腳大罵的是,額哲把自己的老婆和母親都給丟在了這個金帳所在。 只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兒子和一乾親信跑到了對面去。
這位小王子也不是傻子,在這裡他是女真人的傀儡,對面是土默特部,那可是當年察哈爾分出去的右三萬戶,自己去那裡當傀儡,肯定要比在這邊強很多,而且或許會有重新翻盤的一天,何去何從。 很容易取捨。
等這名女真都統把四千多名騎兵拉出來的時候,土默特部地騎兵大隊距離這察哈爾的金帳所在不過是四百步左右了。
漫天的煙塵也已經是沉澱了下來,草原上也是安靜異常,可這種安靜卻是代表著不詳和死亡。
看著對面有些散亂,鬧哄哄的樣子。 許多牧民擁在前面,這的確是牧民地騎兵,遠看著約莫有萬人,這是土默特部的大隊。 女真都統率領著千餘女真旗丁和幾千沒有跑的騎兵從科爾沁的金帳所在跑了出來列陣。
稍一停頓,一名騎兵躍馬出陣,朝著土默特那邊大陣跑去,邊跑邊把手中地皮帽摘下來,在手中揮舞,這是草原上的成規,這名騎兵是使者,對方要是遵守禮節的話。 則不能射殺或者是阻擊。
那名騎兵跑到了土默特大陣前幾十步,扯著嗓子大喊道:
「土默特部是察哈爾部的臣子,土默特部的台吉是察哈爾汗的封賞,而今來背信棄義的攻打,這樣的行為會遭到長生天地懲罰,佛爺也會降罪給你們!!」
土默特部的大陣寂靜無聲,在後列偶爾卻有幾聲鬨笑傳來,察哈爾這邊派出的騎兵咽了口吐沫。 平日里喊出這樣的話來。 只要是草原上的部落,就算是不反應。 也要有很大的騷動和混亂,這種安靜卻不常見。
無奈之下,這名使者只得是扯著嗓子又喊道:
「這裡已經是大清國的地盤,在偉大的博格達.徹辰汗地庇佑之下,你們貿然地攻擊,就是觸犯博格達.徹辰汗的權威,你們抵擋得住大清地勇士嗎?」
喊話都是用蒙語喊出來的,在第一排穿著個皮袍子的張坤對對方的話聽懂了一部分,有些納悶的問身邊一名蒙古的千戶:
「這博格達.徹辰汗到底是什麼汗,那個部落的?」
那名土默特部的千戶心中苦笑,不過還是躬身回答道:
「回大人的話,博格達.徹辰汗是八年前,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汗在瀋陽給清國皇帝皇太極上的尊號,說是努爾哈赤的先祖是當年的大明建州左衛指揮的猛哥帖木兒,也是貴人的後裔,所以得了這個號。 」
這千戶漢話說的不錯,要不然也不能被安排在張坤的身邊,不過介紹的倒是清楚,可這關係倒是讓張坤稀里糊塗,壓根不明白,草原上的蒙古各個部落最重血統,如果生為貴人,那子子孫孫都是貴人,這皇太極東拉西扯的也是貴人的後裔,所以有做蒙古人大汗的權利。
張坤聽明白的就是這清國皇帝皇太極,稍一琢磨,就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開口罵道:
「不就是韃子的皇帝嗎,說皇太極不就明白了,搞這麼多沒用的。 」
他倒是沒有理會,這個韃子的說法把身邊的蒙古千戶也是罵了進去,張坤隨即扭頭和一名親兵說道:
「別讓這個人嘰里呱啦的煩躁人,打下來!」
他的命令一下,立刻有在後排的三名火銃兵拿著火銃跳下馬來,裝填完彈藥,直接是在第一排的後面開火。
那名使者儘管是做足了預備,可還是小心翼翼的站在弓箭射程之外,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土默特部會有打的更遠地火銃。
草原上兩軍對峙。 本來劍拔弩張,但卻很是安靜,都在聽那名蒙古騎兵喊話,可這突然間的火銃打響,就看到那名使者在馬上掙扎了幾下,直接是摔了下來。
這名使者的落地好像是一個信號,接著就是嗚嗚的號角吹響,對面的土默特部大股的騎兵開始動了起來。
看來不打是不行了。 察哈爾部的這邊的女真都統臉色灰敗,可還是強作鎮靜命令四周道:
「不過是一團散沙,八旗地兵丁都聚在一起,咱們直插中軍,如果能斬殺了帶隊的萬戶那顏,這些放牧養馬的牧民肯定是潰散。 」
上萬騎的一起向前,聲勢當真是驚人,何況雙方距離的這麼近。 身在其中,那真是地面都在顫抖,開始時候馬匹肯定不能發力奔跑的,在前面幾排的騎兵都已經是把弓箭摘了下來,兵器也是略微檢查。
先動起來的反倒是察哈爾部地滿蒙騎兵。 女真八旗的兵馬自然是聚攏成一隊,在正中前沖,兩翼則是察哈爾部中的蒙古八旗,其餘的人則是牧民的散兵。 看起來聲勢倒也不是不弱。
只不過,這邊跑出百餘步地時候,那些跟隨在一旁的察哈爾散騎都是紛紛朝著戰場的兩翼跑去,這不是要攻擊敵人的側翼,而是面對這樣沉著壓過來地大軍,感覺到心驚膽戰,急忙朝著兩邊退避。
以往草原騎兵戰鬥,騎兵對沖。 相隔幾百步就要放開馬匹狂奔,可這土默特部明顯是有所改進,一直是控制著馬速前進。
大隊騎兵壓住速度,小步的前行,不光是節約馬力,更加的有紀律,而且這種緩慢的行動,也讓和他們對面的敵人感覺到更大的壓力。 這樣緩慢的前進。 就算在馬上的拉弓射箭也會相應地有準頭。
相距一百幾十步的距離。 察哈爾那邊的速度已經是達到了最快的時候,想要轉向也來不及。 幾聲尖利的哨音響起,土默特部的大隊騎兵的前一二排突然從中間分開,露出了後面的鐵甲騎兵。
前面兩排穿著皮袍地輕騎變成兩隊,快馬加鞭地從兩翼把察哈爾的這些騎兵兜了起來,那名女真地都統跑在最前面,能看見對方的中軍,那些披著鐵甲的騎兵,盔甲上都是抹著泥土,讓甲胄在陽光下不會閃耀。
那些鐵甲騎兵跑的非常慢,隊列拉的很齊,這些騎兵不少人手中都是拿著火銃,正在馬上做出射擊的準備。
怪不得要跑這麼慢,那名女真都統頓時是明白過來,可他們前面的不敢讓馬速慢下來,要不然就會被後面的馬匹踩死,後面的看著前面還在高速的運動,他們也是繼續的奔跑,唯一的指望就是沖近了,敵人沒有準頭,還有敵人的火銃是大明的那種鳥銃,身上穿著的甲胄可以抵擋住。
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僥倖,槍聲響起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人都是從馬上栽了下來,然後,那些鐵甲騎兵從馬上快速的下來,抄起掛在馬身邊上的長矛,把末端斜插在草地中,矛尖向前。
而這隊鐵甲騎兵的後面,更多的騎兵從大陣的兩翼衝出,從兩邊兜住這股亡命衝鋒的察哈爾騎兵……
距離察哈爾部金帳所在向東十里的位置,是遼中通往草原上的通道,從遼鎮在這邊設置了一系列的關口和烽火台,自從滿清打下來這片區域之後,這些關口也是被滿清接收了,不過滿清和蒙古的政策一直是有拉有打,靠近滿清的區域,基本上都是徹底臣服或者是忠誠的盟友。
對這邊的駐守兵力,滿清從來沒有放置太多,因為他們的陣線幾乎是在草原的腹地或者是大明。
駐守在這些關口的士兵和軍將,除卻幾個重要的地方,其餘全是老弱病殘,完全是安置人口的區域。
也有些獎賞的意思,把這些打了一輩子仗也沒什麼出身的軍兵都是安排在這些關口,也收取些進出的商販行人的孝敬,與其說是滿清的邊兵,倒不如說是邊關的門房。
滿清地敵人是明國和西蒙古諸部,這兩方勢力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打到這邊來。 這些老卒也是享受他們的安逸生活。
不過在六月發生的事情,在察哈爾部東邊的關口大康堡,卻讓守城的士兵目瞪口呆了,先是在中午時分許多驚慌失措的牧民,帶著全家老小和牲畜都是涌過來。
每個人都是說,有土默特部的騎兵打過來了,幾萬人的大軍,鋪天蓋地地騎兵。 眼看著就要到遼中了。
大康堡身後就有駐紮滿清大兵的重鎮,廣寧后屯衛也就所謂的義州衛,這邊有兩千正紅旗的旗丁和兩千蒙八旗的騎兵,加上在廣寧衛的四千漢軍旗,一共是八千的兵馬,到這大康堡也不過是半天的路程。
可察哈爾部距離這大康堡快馬不用一個時辰,那邊正在大打,這不是說敵軍馬上就要過來了。
大康堡地守城頭目。 當年做過副佐領的,在入山西的時候瘸了一條腿,被安置在大康堡守關,倒是有幾分決斷,這麼繼續放牧民們進關。 等大隊的敵軍過來,恐怕這邊連門都關不上。
連忙把守關的士兵都給糾集起來,下去驅趕人群,準備關閉關門。 並且派人去最近地義州衛通報消息。
關閉隘口的門的時候,混亂異常,牧民們的婦孺哭喊,還有些蠻橫地牧民直接是掏出來刀子準備朝著裡面沖,好在大康堡的這些守軍雖然是老弱,可畢竟是經歷過真實的戰鬥,殺了幾個鬧得凶的,沉著嚇退牧民的時候。 好歹是把門給關上了。
牧民在城下哭喊了一陣之後,看見遠處的煙塵大起,知道所謂的「土默特部騎兵」就要過來了,這些察哈爾部的牧民們也就是四處地逃散而去,關上的這些八旗老卒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不斷接近的大軍。
以往都是滿清的兵馬如此逼近別人的國土,這次他們自己也是經受到了這個威脅,這些老卒們開始還拿著兵器弓箭,準備抵抗。
可在大軍逼近。 聽到那隆隆如同雷聲的馬蹄聲音。 看見耀武揚威,張弓舞刀的兇悍騎兵之後。 各個是心驚膽戰,所在垛口地後面不敢動彈,這些土默特部地騎兵到了大康堡之前,在進入弓箭的射程之後,前隊地士兵紛紛下馬。
自己這百餘號人,靠著攀爬就能爬上來的小堡,怎麼能夠抵擋住這麼多的蒙古騎兵,這位守關的頭目已經是完全慌了,怎麼辦,怎麼辦,援軍為什麼還沒有到,猛然間看見邊上的一個高台,這瘸腿的參領想到了一個法子,就好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的低聲喊道:
「點燃烽火台,點燃烽火台!!!」
大康堡當日間是明軍堡壘的時候,城上可是烽火台的,可這點起烽火台冒起濃煙示警,需要牛馬的糞便,如今這示警的效果多年用不到,那些牛馬糞早就是被拿去肥田或者掃除乾淨了。
這名參領真是急了,很快琢磨到個法子,開口說道:
「脫了咱們的袍子,蘸水塞進去點,肯定煙不小,快點,要不然咱們爺們不是被這騎兵宰了,就要被後面行軍法!!」
十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身上的棉袍甚至是炕上的被褥都給拿了出來,那烽火台的檯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堆放垃圾雜物的坑,一幫人貓著腰七手八腳的收拾乾淨,把身上的衣服和袍子被褥什麼的添了進去。
澆上些油脂,敲打著燧石點燃了,然後又是澆上點水,經過一番笨拙異常的鼓搗,總算是折騰出來了濃煙。
折騰出來了濃煙之後,這些女真老弱反倒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滿清根本就沒有這一套應急反應的機制,就算是這邊冒濃煙,也會被人認為是失火或者是什麼別的,無非是病急亂投醫而已。
陳永福在興中坐鎮本部,張坤和魏力則是在關前看著地形,這關口實在是談不上什麼險要,想要破關入遼中,就算不攻擊這個關口,繞開邊上的障礙突入,也是沒有什麼困難。
「有那麼個堡矗在那裡,總歸是麻煩,到時候歐先生統率的步卒過來,用炮先轟平了,然後再進,那可就方便不少了。 」
魏力看著大康堡,沉聲的說道,突然間卻瞪大了眼睛,驚叫道:
「這大康堡竟點燃烽火了……」
不過喊出來之後,卻覺得不對,邊上的張坤已經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滿清根本沒有什麼烽火報警的規矩,此時卻點起了烽火示警,如此驚慌失措,肯定是被嚇的亂了方寸,的確是可笑之極。
不過,讓大康堡的這些滿清士卒感覺到幸運的是,城外的騎兵停駐了一下之後,就朝著來的方向離開了。
廣寧后屯衛和廣寧衛的軍隊在第二天到達了大康堡一帶,正紅旗的一名都統領軍,在這邊駐紮之後,就開始布置防務,派探馬和支派草原上的零散牧民去搜集那「土默特部」大隊的消息。
「土默特部」布置在興中一帶的主力,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那些探子和牧民們很容易的就得到了相應的信息。
十幾萬人的部落,差不多動員四萬以上的騎兵,在距離廣寧后屯衛兩天不到的路程內,有四萬不懷好意的騎兵!!
憑藉著八千多的滿蒙漢兵馬,正紅旗的領兵都統沒有任何的勝利的把握,所能作的也就是固守遼中,同時派快馬去往盛京送信請求增派援兵,遼中這邊本身還擔負著進攻遼西明軍的任務,可現在,連防禦的力量都不夠了。
求援的急信很快就到達了盛京,草原大敵來襲,數萬騎兵虎視眈眈,得到這個消息的八旗親王勛貴都是大驚,盛京震動。
草原有警、朝鮮用兵,滿清在轄地內兵力捉襟見肘,遼南的漢民已經有些壓不住了。
在經過頭一天的炮灰瘋狂進攻之後,崇禎十七年的六月二十一早上,漢城的朝鮮駐屯軍早早起床,做好了苦戰的準備。
不過,在他們上城之後,卻發現外圍的滿清營地冷冷清清,韃虜的兵馬已經趁夜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