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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此戰將定

  第四百九十八章 此戰將定

  田見秀應該在高傑兵馬的北面,和劉芳亮和劉體純兩人合力堵住明軍的退路,可現在的田見秀卻帶著親兵,狼狽的出現在劉宗敏的陣營之中。


  權將軍劉宗敏臉色馬上就是陰沉了下來,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問下去,劉宗敏在馬上就扭頭對身邊的親兵大聲的吆喝道:

  「快去稟報闖王,就說田將軍正和我在一起,記得,此事只能是密報闖王!!」


  劉宗敏的親兵也是認得田見秀,自然知道這件事到底意味著什麼,連忙肅然的答應一聲,撥轉馬身朝著闖王的方向疾馳而去。


  天色漸漸黑下去,夜戰不管是明軍還是順軍都是不願意進行,可追擊到此,總不可能不打,就算是不願意也要動手了。


  幾萬人的大軍追擊,劉宗敏只是居於中軍壓陣,前面幾隊的軍將已經是命令手下開始加速了。


  實際上,現在賀人龍等軍將的兵馬只剩下那些跟隨他們的馬軍了,所有的步卒都是潰散,或者是死於亂軍之中。


  「高總兵,快開營啊!」


  明軍的騎兵喊的越發大聲,可營柵後面卻始終是看不見什麼動靜,倒是旗號火把的動向全部都像是在進行抵禦的作戰安排。


  跑在前面的明軍騎兵漸漸的心涼了,有人已經開始勒住馬匹,放慢馬速,不過更多的人卻是加快了速度。


  後面的追兵有如滔天巨浪,前面就是自己的友軍營寨,死在後面還是去往前面,這個選擇很好做。


  有些跑快的已經是很近了,準確的說是到了火炮的射程之中,先是一聲悶響,接下來是對著明軍這面的營柵次第發出閃光,然後是地動山搖。


  這年代,威力最大的武器就是火炮,這瞬間,差不多有近八十門炮打響,延綏總兵高傑沒有這麼多門火炮。


  火炮的連綿轟鳴把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都是壓了下來,炮彈告訴的飛出,扯爛擋在它面前的一切血肉之軀。


  儘管這幾天沒有下大雨,地面也是比較潮濕柔軟,炮彈在地面上產生的彈跳也不會太遠,可造成的殺傷還是極為的強烈。


  跑在最前面的騎兵幾乎是被這一陣的炮擊打的稀爛,沒有波及到的明軍官兵都是驚呼一片,急忙的剎住馬匹,後面跑的太快,前面卻放慢,這倉促間,必然是亂成一團。


  賀人龍和其餘幾名總兵都是動作比較快,又是在眾人環繞之中,沒有被炮擊殺傷,只有那牛成虎是民團出身,督師侯恂又是文官,他們兩個和手下的親信,在潰逃的時候,沒什麼經驗,以為跑在前面就安全。


  剛才的炮聲一響,整個隊伍徹底的亂掉,他們儘管沒有被火炮打到,可督師侯恂的馬匹卻被火炮驚擾,直接從馬上載了下來。


  後面的順軍馬隊還有段距離,這些明軍的騎兵還算是有些章法,那督師侯恂從馬上栽倒下來,趴在地上,後面的騎兵都是控制馬匹閃開,可沒有人願意停下來援手,都只是一閃而過。


  督師侯恂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現在穿著的還是督師的袍服,這東西平日里穿著顯得威福自重,可在泥地中卻是極不方便,掙扎了幾下,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督師侯恂在京師江南風花雪月,黨爭政爭,出來之後又是跟著山西總兵許定國到處的搜刮兵馬,籌備出戰,從太平到戰爭,從勝利到失敗,都是太快太迅速,幾乎沒有什麼過程。


  跑到這個時侯,從馬上掉下,爬起來看著周圍,亂鬨哄的沒有人去管他,實際上在西邊沒有雲的地方多了些。


  最後的餘暉和天光照過來,光落在每個人的側臉上,這實際上是頗為瑰麗的情景,可每個人都是慌張和恐懼,每個人都是一副絕望。


  侯恂從科舉入仕途,可能從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天,這樣的情景,突然間他覺得很茫然。


  他的坐騎早就是跟著其他的馬匹向前跑了,牛成虎和身邊的騎兵在前面還不住的回頭,可最後還是咬咬牙,再也沒有管這邊的侯恂。


  看著身邊的無數騎兵閃開自己經過,卻沒什麼人理會,侯恂在那裡呆了半響,突然間又是軟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也算是朝中重臣,這時候已經是全然忘了什麼風度體統,忘了什麼榮華富貴,就坐在那裡涕淚交流的大哭。


  「完了,全完了,這天下完了,大明完了。」


  開始還能聽得到哭聲,在亂軍之中,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控制住馬匹,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躲避一個在泥濘中嚎啕大哭的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哭聲消失不見,也沒有理會,一位朝廷的一品大員是不是就這麼死了。


  前面的幾名總兵更是不管,賀人龍放慢了馬速,一邊是盯著營柵上的大旗,一邊是開口大罵道:

  「高傑你個兔崽子,居然和老子下狠手,你以為你個烏龜殼子縮在那邊,闖瞎子就不收拾你了,你以為綠帽子這麼容易就摘啊!」


  恨恨的罵了幾句,那邊已經第三輪炮都是打出來了,又有收不住馬的到了跟前,又是死傷一批,賀人龍一邊是派人去找其他幾位總兵,一邊布置下面的兵卒轉向,開口大聲喊道:

  「各隊快些掉頭,前面路不通,天要黑下來了,咱們和這闖瞎子拼了!!」


  幾輪炮轟過,誰也沒有什麼幻想了,先不管高傑的營里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追兵可是在沒有什麼遮蔽的身後。


  山西總兵許定國同樣是暗罵了幾句,不過他停下馬匹,派親兵約束兵馬的時候,還是問了幾句侯恂的下落。


  手下的兵丁都說不知道之後,他也沒有繼續的追問,眼下能顧好自己已經不容易了,反正是這樣的局面。


  可現在轉身拚命又能如何,先前就打算了潰逃的主意,從總兵到小卒沒有一個人有什麼戰意在心中,到了現在跑不了,卻重新轉身準備打拚命的戰鬥,置於死地而後生,困獸猶鬥這些東西根本就講究不上了,實際是絕望的等死。


  但跑到靠近郟縣的位置,卻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兩側可以逃跑的路多了些,儘管都是些小路,不適合大隊人馬的行動。


  真要是到了只能顧及自己生命的時候,單人匹馬順著小路能逃出的運氣也很不小,可對於這些身在高位的大將們來說,要是那麼逃出去,和死了也差不多。


  而且如今兵荒馬亂的局勢,單人匹馬逃出去,很容易就被小股的賊人,甚至是小股的潰兵給禍害掉了。


  能把這些親兵家丁帶出去,這就是能有起家的本錢,到時候朝廷還要給個位置,可以憑藉這些人在地方重新復起。


  許定國所想,和賀人龍還有白廣恩打算的差不多,但也是絕境中的小打算罷了,許定國甚至都不太願意管手下們的布陣,反正是不多的騎兵,無非是聚成一團準備對沖。


  下面這些家丁親兵倒也坦然,自家將主平日里足糧足餉的養著他們,地位遠遠高於那些形如乞丐的普通士卒,很多人都是和將主用一個姓氏,同宗同族的,這麼養著練著,也就是為了關鍵時候同生同死,衝鋒陷陣。


  總兵許定國有些魂不守舍,這幾年一直是看著邸報塘報,今天這個總兵戰流賊殉國,明天這個將軍死於韃虜,沒想到今日里輪到了自己。


  天色將晚,北邊的高傑大營已經成了黝黑的剪影,總兵許定國突然感覺喉嚨發乾,咽了口吐沫,看見那面豎立的在高傑營中的大旗,被風吹的展開了下。


  差不多是最後的天光照射在旗上,能看見大旗是黑底紅字,可那紅字是什麼模樣,卻看不清楚。


  高傑的大旗是總兵式樣,可不是黑底紅字,這個式樣的旗幟許定國聽過,再想想方才的急促密集的炮火,山西總兵許定國猛地激動起來,莫非自己有救了,可隨即他變得比方才還要頹唐。


  這隱約瞥見的大旗,讓許定國徹底的喪失了希望,他低頭了一會,聽著不遠處越靠越近的隆隆蹄聲。


  許定國抬起頭,招呼身邊的親兵首領,這人算起來是他的堂弟,真正的心腹角色,靠近過來之後,直接耳語說道:


  「等下打起來,你叫上幾個心腹的,咱們一起從西邊跑,去寶豐,這邊沒得打了……」


  那名親兵頭領聽懂這話,猛地一愣,然後點點頭。


  劉宗敏已經是派人約束了自手下的順軍馬隊,不要讓馬速過快,身邊田見秀倒還能保持幾分鎮靜,說的倒還是有條理,可劉宗敏越聽越是心驚,他幾乎是想停下整個的隊伍,立刻是迴轉了。


  這時候,卻看見十幾名校尉朝著這邊打馬趕來,看他們的服色旗號,這是闖王身邊的老營親衛,出來都是代表著闖王發令的。


  果然,前面一人舉著闖王的信物,高聲喊道:

  「闖王有令,大軍奮力向前,殲滅明狗賀人龍、許定國、白廣恩三人所統兵馬,速戰擊破,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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