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番兩次
太子殿下風風火火跑去鎮國府,這下想要不驚動浣月帝都難。簡元沼焦頭爛額的一邊應付著宮裡來訪的李公公,一邊還要惦記著女兒的安危。
而宋傲晴與南宮燁抱胸站在一邊,絲毫沒有打算上前幫忙的意思。
她不是聖人,簡元沼不待見她,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她有她的驕傲,沒到迫不得已,她怎會輕易放低姿態,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簡霓裳開始的時候還尚且可以忍受,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她恐懼的發現,自己的感官竟然逐漸開始失靈。甚至那透骨的冰冷,像雪山爆發一般洶湧。
「啊!」少女忍不住慘叫一聲,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霓裳.……」
「哎呦,我說將軍吶,這二小姐是怎麼了?」李公公上前幾步,指著浴桶開口問道。
簡元沼臉色一黑,他一個公公就算了,那些隨從侍衛也待在院子里。就連太子,都倘若無人的站在那。霓裳的清譽,可怎麼保得住?
堂堂振國大將軍,繞是李公公在浣月帝身邊是個大紅人,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
隨從侍衛很有眼色的撤了出去,簡元沼這才鬆了口氣,朝著宋傲晴的方向緩緩問道:「太子妃,霓裳要泡到什麼時辰?」
宋傲晴抬起頭看著晴空萬里,享受一般眯起了眼睛,「大概,戌時吧。」
「你知不知道霓裳泡在裡面,很可能就會凍死?」簡元沼的聲音陰冷,幾乎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說道。
「這浴桶里的水由我精心調製,又怎會不知?」宋傲晴微微一笑,淡淡說道。
簡元沼聞言,冷冷一笑,「來人,將二小姐扶出來。」
眾人一愣,將軍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讓太子妃繼續為霓裳小姐醫治了?
見所有人都無動於衷,簡元沼頓時心生不悅,厲聲呵斥道:「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宋傲晴含笑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並不阻止。李公公帶來的御醫都是宮裡的老手,只一眼便可看出簡霓裳這是在慢慢好轉。
「太子妃,臣有一事不明,枉您能為臣解惑。」那御醫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宋傲晴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有什麼疑問直說了便是,我自會為你解答。」
御醫臉上一喜,連忙問道:「這種治法雖挺而走險,卻是最有效的辦法。敢問太子妃,何以保證這些藥引不會對霓裳小姐的身體造成損害。」
宋傲晴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很簡單,她身體缺什麼,就拿什麼去補,何來危險一說?」
御醫沉默了半晌,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回想她說過的話,頓時靈光一閃,感激的開口說道:「太子妃真是神了,與那傳聞中的九穀神醫,想必定是旗鼓相當。」
宋傲晴心上一疼,連忙別過了臉,略微不自在的開口說道:「還差的遠了,九穀神醫的威望,我自然不敢去攀比。」
南宮燁眼眸閃了閃,將宋傲晴扣在懷裡,俯身貼著她的耳邊柔聲說道:「別難過,你還有我。」
少女很安靜的趴在他懷裡,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簡元沼尷尬的站在原地,沒想到自己愛女心切,竟也走了眼。
簡玉珩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走上前,淡淡說道:「太子妃,家父三番兩次誤解你的好意,卻都是為了舍妹,枉你不計前嫌,繼續醫治霓裳的病。」
那御醫是個醫痴,聽言連忙說道:「太子妃,醫者父母心,您莫要辜負了簡都尉對您的信任。」
他這大不敬的話,沒有多加考慮,就說出了口。話音剛落,就傳來南宮燁陰惻惻的聲音,厲聲呵斥道:「放肆!什麼時候太子妃輪得到你來教訓?」
御醫沒骨氣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開口求饒:「臣知罪,臣知罪,太子殿下莫要生氣。」
宋傲晴的軟弱只是一時,她快速收起眼底的懦弱,重新把自己偽裝成一座堡壘,抬起頭朝著簡元沼看去。
「簡將軍,從開始你就不曾信任過我。事不過三,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正直的人,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是我錯了。」
簡元沼一愣,沉目朝著簡霓裳望去,詫異的揚起了眉。
簡霓裳身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破裂,結痂,最終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疤痕。而她原本蒼白無血色的小臉,此時也顯得生機勃勃,富有活力。
可又徒然想起他最不願意去面對的一件事,太子妃說過,至關重要的一天,是第四天。也就是說,霓裳的危險期還沒有度過,她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簡玉珩見父親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將目光對準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南宮燁。
南宮燁察覺到一抹視線焦距到自己身上,朝著那人看去,頓時挑了挑眉。
他這是在向自己求救?
想到此,南宮燁滿意一笑,拉過還站在一邊的宋傲晴,低聲說道:「他畢竟是個振國將軍,你總要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給他幾分薄面。」
宋傲晴抬起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抽回還被他抓在手心裡的小手,對著簡元沼開口說道:「叫下人準備冬瓜湯,溫度適中即可。」
這是答應繼續醫治的意思了,南宮燁會心一笑,彆扭的小丫頭。
簡元沼還沒有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她,不確定的問道:「太子妃餓了?」
宋傲晴臉色一黑,指著簡霓裳大聲說道:「她明天會全身浮腫,必須泡在冬瓜湯里。」
站在一邊洗耳恭聽的御醫,頓時像個偷腥成功的老貓,暗自記下了她說過的一切,打算回去以後深入研究。
從未聽說,天花還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治法。雖然乍一聽起來格格不入,與之不協調。可仔細一品,便能發現這其中掩藏的精髓。
泡在冰水裡的簡霓裳並不知道,她就這樣被宋傲晴輕描淡寫的決定了一整天的生活,並且沒有人敢有任何疑義。
南宮燁心知她在生自己的悶氣,也不惱火,心安理得承受著她不該有的小任性。
這丫頭是個疑心重的,很難輕易去相信一個人。但能讓她卸下偽裝,對自己露出哪怕半點的破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她對自己的一種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