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妖物

  畫人畫鬼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過如此，不外如是。


  「小姐姐，還噎嗎？」阿奴體貼地問道。


  「不噎了，阿奴真可愛~」蓮慶開心地將竹筒遞迴去，順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腦袋瓜子，惡作劇般故意將她頭上兩個齊整的髮髻揉成一團亂。


  「小姐姐臭臭。」阿奴被她身上那股難聞的酸臭味熏得縮起了鼻子，趕忙用手使勁捂住，往後站得離她遠些。


  「呀，阿奴你是嫌棄小姐姐了么？」蓮慶作出一臉悲傷的表情，泫然欲泣道。


  「沒，沒有啊！」阿奴喏喏，雖極不情願，可還是老實的靠了過去，乖乖低下頭，讓蓮慶繼續玩弄自己的髮髻。


  小女娃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眼珠子烏黑的發亮，一對小臉蛋軟綿綿，滑膩膩的，蓮慶摸上去，表示手感極好。


  越摸越舒服，心底生出一種自己貌似成了一個猥瑣大叔的錯覺。


  咳，不過，阿奴那可愛的模樣，還真像一隻需要主人愛撫的雪白薩摩耶啊。


  所以，猥瑣大叔就猥瑣大叔吧，管他的！


  對於自己道德水平的卑劣與崩壞，蓮慶向來無比寬容。


  「叛徒！」月娘對於自家妹妹胳膊肘兒往外拐表示非常不滿。


  「阿姐，叛徒是什麼？可以吃嗎？」阿奴抬起臉，認真地問道。


  她的小臉蛋被蓮慶玩得紅紅的，看上去像掛了兩個小紅蘋果，滑稽而可愛。


  「嗚嗚，月姐姐，我好幾天都沒洗澡了，身上好臭的，一點都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的！」


  說來也巧，車上恰好有一名胖男娃就叫小圖兒，生得白白凈凈，圓圓滾滾的，活像過年時大門上貼著的年華娃娃。


  聽到她們的對話，急忙縮起身子，雙手搖擺得像兩片風中的葉子，那張胖乎乎的圓臉上爬滿了驚懼。


  「嗚，阿姐，你要吃小圖兒？你壞，你壞！阿奴討厭你！」阿奴見自己的小夥伴被姐姐嚇壞了，氣得跺腳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月姐姐，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不好吃的！」阿奴哭，小圖兒也跟著哭起來。仰起頭，大張著嘴，嚎得那叫一個天崩地裂，肝腸寸斷，鼻涕橫流。


  這場面，著實有些……


  哈，滑稽。


  月娘見狀，徹底傻了眼，這哪跟哪啊，自己什麼時候說要吃人了？


  「咦，月娘，沒想到你竟有吃人肉的癖好？」蓮慶故意添油加醋道，也哭喪著臉跟胖圖兒一樣扯起嗓子乾嚎。


  「嗚嗚，月姐姐，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不要吃我，我不好吃啊！」


  「哎喲，我好怕噢！好怕怕噢！」


  蓮慶一音一調模仿得惟妙惟肖，捶胸頓足，大有孟姜女哭倒長城之勢，實則雙手用力掐著肚子上的肉，確保自己不至於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


  蓮慶憋笑憋得很痛苦。


  「……」月娘憤怒握拳，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某隻暗中偷笑的罪魁禍首，幾欲吐血。


  暗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孽，碰上這麼一個大妖物！


  ……


  ……


  月娘一面急急安撫自己小妹的情緒，另一面又需哄住那胖圖兒不要再哭了，忙得頭疼欲裂不可開交之際。


  忽然，『啪』地一下，肩膀挨了道狠辣的牛鞭子！

  當即痛得她彎下腰去，眼眶頓時紅如血玉，淚花在裡頭，不停地打轉。


  「吵什麼吵，驚了牛大爺，看老婆子不撕爛你們這些個小畜生的嘴兒！」婆子手握著鞭子，虎起臉半站起身，破罵的同時口水四濺，噴到了旁邊趕車壯漢的臉上。


  要知道，婆子先前正沉浸於路人艷羨的目光之中，心底正得意兒著，突然被一陣哭鬧聲給驚醒了。


  當然惱得邪火頓生，揚手沖著月娘就是一鞭子！


  蓮慶沒了玩笑的心思，默默看著眼前這如家常便飯般的毆打，看著阿奴如同一隻鵪鶉般獃獃地站在車板上，月娘咬牙忍痛縮成一團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胖圖兒死死捂著嘴眼睛裡頭寫滿了恐懼。


  同樣的畫面，重複看上很多遍，會習慣嗎？


  蓮慶自問，搖了搖頭，神情慵懶而冷漠。


  大概她是永遠，都無法習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