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貴族與奴隸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白天我跟你說的那些東西，你知道了也沒用，下邊那群貧民跟奴隸的命運，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過，人活在這世上，要真沒點念想，還真是件挺艱難的事兒……」


  許是說得過於殘酷了，蓮慶盯著那處火堆，又快速補充了句。


  她的下巴擱在膝蓋上，整個人縮成一團，手裡攥了根棍子時不時伸出去撥弄火堆里的灰。


  「……」凰鍾沉默，沒有反駁。


  他的脊背挺直，雙手擱於膝蓋上，坐姿一如既往，無比端正。


  「放心，在我眼裡，你若沒了那尊貴的出身跟血統，未必及得上我們這群一直被命運踐踏的螻蟻。」蓮慶說罷，沖他促狹一笑。


  那笑容裡頭，諷刺意味十足。


  凰鐘下意識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觀點。


  接著，蹙起劍眉，側頭，認真想了一會兒，越想，越感覺不對勁，疑惑道，


  「……阿慶，我怎麼覺得，你說來說去，目的其實只是在拐著彎兒諷刺我？」


  「你想多了。」蓮慶翻白眼。


  「真的？」


  「我哪有拐著彎兒？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諷刺你好不？」蓮慶一本正經地回答。


  「……」


  「話說回來，你明明臉都成這樣了咋還那麼招小姑娘喜歡？」


  「胡說什麼！」凰鍾壓低聲音，惱道。


  「我哪胡說了，白天的時候，月美人兒那雙眼睛可不就要貼你臉上了？」


  蓮慶說著，一下子起了玩心，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臉。


  凰鍾慌忙轉過頭去，整個人往後退，匆匆避開她的魔爪。


  「哎呀，反應這麼大幹嘛？現在你名義上可是哥哥誒，被自家小妹摸一把怎麼了？」蓮慶流氓得理直氣壯。


  「……」凰鍾暗壓住想要吐血的衝動，腦子裡面，直接過濾掉她這句話。


  心道，阿慶你雖說行事風格霸道十足，但好歹……是個姑娘家啊，怎麼能學那登徒子調戲起男人來了？

  還一副十分熟稔的口吻？


  「難不成你自帶龍傲天式王八之氣？」所以是個母的想往你身上上撲？

  後半句，蓮慶愣是憋著沒有說出來。


  「龍傲天是何人？」


  「……」


  咳，這回輪到蓮慶沒話說了。


  她在心底苦苦思索，想著，堂堂大周皇子殿下被自己比喻成起點後宮種—馬文男主角這種事……


  到底該怎麼解釋才好？


  ……


  ……


  次日凌晨，一早，天剛蒙蒙亮。


  茅屋大門就被壯漢一腳『嘭』的踹開來，接著，跟拎雞仔子似的，風風火火，兩手揪住三四孩童的就往牛車上扔。


  被驚醒的孩童其中有些個被嚇壞了，頓時鬼喊鬼叫，拚命掙紮起來，壯漢一個皺眉，『啪！』揚手一記響亮的大耳刮子，直接打得孩童眼裡瞬間灌了血，面目無比猙獰。


  婆子罵罵咧咧舉著鞭子在旁趕人，吃夠了苦頭學乖了的趕忙趁鞭子落到身上之前蹭蹭爬上牛車。


  即便如此，他們之中大部分，或多或少，都狠狠挨了兩鞭子！


  婆子叉腰抖腿，用一種極為嘲諷的視線掃視那些個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小童。


  對於牙婆，這種在這塊神州大地存在了幾千年，古老得不能再古老。


  同時，還極度刷仇恨值的職業。


  蓮慶自然沒有什麼好感。


  如果她是自帶神力光環的美少女戰士，只需要高喊，變身！


  然後代表月亮消滅你，再噼里啪啦唰唰唰唰，經過一番精彩的決鬥最終正義戰勝了邪惡就完事了。


  可現實是，她不僅身負重傷旁邊還拖著根病秧子，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追蹤到自己殺過來。


  本身命途多舛不說，不會修行又無奇遇，完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所以，這一路來，她一直保持沉默。


  沉默地。


  看著半路上被拐半夜三更偷偷想要逃跑回家找爹娘的孩童被車夫活活打死，完了，隨手扔進路邊的雜草堆里。


  沉默地。


  看著那個模樣十分清秀的小姑娘被粗暴地拖進林子里活活糟蹋后當場發了瘋，醒來，被牙婆賤價賣進了山裡的妓寨。


  沉默地。


  看著一出出人間慘劇，表情愈來愈冷淡。


  更多的時候，蓮慶躺在牛車上，眯起眼望著頭頂那一片廣袤天空發獃，似乎在認真想些什麼。


  但更多的時候，興許，什麼都沒想。


  「阿慶？還有一事，我至今也想不通……」


  「無法修行，卻能殺死修行者？」蓮慶一語道破，簡單直接，搶白了對方嘴裡頭，未說完的話。


  凰鍾心底無比驚訝。


  莫非，阿慶你還會讀心術？


  對於他的驚詫，蓮慶不以為意。


  嘴裡叼了根草莖，隨著牛車一顛一顛，腦袋跟著一搖一搖。


  「你不是見我用毒了？」蓮慶道。


  「可普通的毒對於修行者而言，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凰鍾認真說道。


  「所以啊，我用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毒！」蓮慶一臉『你是個白痴嗎地』表情很冷淡的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