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出風頭與丟性命
「捨己為人的英雄，當然值得誇讚。」
「可小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心只想著遵從娘親生前遺願，與阿哥一起，相依為命，好好活下去。」
「除此之外，再無所求。」
人的記憶，總是會習慣性地，過濾掉一些。
對自己來說，很不好的畫面。
凰鍾胎毒爆發，高熱不退的那個晚上，碰巧，夜裡風很大，溫度很低。
好幾個人，才能勉強分到一床毛氈子，縮在一團相互依偎著，取暖，避寒。
力氣大的，身體強壯的，理所當然，有獨屬於自己的一床毛氈子，不用跟任何人擠。
蓮慶當時，一個人，一個人，低聲下氣的問過去，借毛氈子。
除了月娘跟阿奴，之外所有人，有的假裝沒聽懂，有的假裝沒聽到。
總而言之，直接把她給無視掉了。
至於為什麼，那個時候，蓮慶沒有選擇赤—裸—裸地明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這一輩子，本就只能指望自個兒顧著自個兒。
天上，從來都不會掉餡餅。
受難了，遇到危險了，憑什麼旁人就要不顧死活不懼風險，出手相救？
蓮慶一直，是很懂這個道理的。
可惜，許多人，假裝不懂。
……
……
「行了，今兒個，暫時就到這兒吧。」
「大海，命人將此地處理乾淨。」
李管事說罷，一拍扶手，身後那位由始至終，侯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
弓腰低著頭，應了一聲，道。
「喏！」
「七殺，回來！」李管事喚道。
七殺無視，大黑狗頭繼續賣萌，往蓮慶褲腿上蹭啊蹭。
「……」
全場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落到了蓮慶身上。
後者硬起頭皮，笑了笑，藉手掩嘴，乾咳一聲，順帶拿腳踢了替某隻蠢黑貨。
七殺先前，用盡全部生命在賣萌，可惜某人完全沒有反應。
現在見她終於，肯理自己了！
當即興奮地狗尾巴，無比歡樂，使勁搖啊搖，搖個不停。
同時，愈發用力賣萌，喉間時不時溢出，兩聲討好的嗚嗚聲。
它每叫一聲，李管事臉部肌肉就抽—動一次。
蓮慶翻白眼，腿部暗暗使勁，悄悄踢得更大力了。
當然，某隻蠢黑貨，大狗頭也蹭得更歡了！
嘿嘿嘿嘿嘿，主人，快看快看！
快看我，快看我！
嘿嘿嘿嘿！
「……」
蓮慶斜了它一眼，內心一口老血噴出，悔道，剛剛怎麼就沒幹脆點，結果掉這頭畜生！
沒辦法，誰叫它還有別的用處呢。
主人！主人！
汪汪汪汪！
七殺繼續努力賣萌中，完全沒有注意，某人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下邊，暗藏的殺意。
蓮慶無奈，勉強彎下腰，假裝親密，摸了摸某隻凶獸的腦袋瓜子。
笑盈盈，低語道。
「喂，黑貨，夠了。再不滾，我宰了你。」
七殺得令，後肢一縮，仰頭嗷嗚一聲。
繼而，像囚禁了二十年的罪犯重獲新生一般，撒開爪子，風風火火，朝自家狗窩奔去！
狗尾巴依舊搖啊搖，看上去，似是歡樂無比。
當然，如果它奔跑的模樣不是那麼像逃命的話。
這場鬧劇，從頭到尾，蓮慶，可謂是出了極大的風頭。
雖然，那並非她的本意。
但相比性命而言，出風頭，就變成了最優選了。
不過，被許多人盯著上下打量，眼刀子拚命往身上戳，感覺，還是有些不爽。
好在，蓮慶已經習慣無視了。
鬧劇落幕。
她伸了個懶腰，動了動脖子，長長哈欠一聲，朝凰鐘慢悠悠走去。
走路的時候，不知是否因之前耗費太多氣力的緣故，腳一崴，撞到一名中年男人身上。
此人名大海，李姓，乃李管事的遠方親戚。
同時，也是他的得力下屬。
侯府人習慣性稱他為，海叔。
「啊，謝謝。」
蓮慶腳崴的瞬間，海叔急忙扶住了她，才避免她跌倒在地。
「沒事，你走路且當心一些。」海叔道，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蓮慶面色不改，雙手踹進衣兜里，唇角的笑意較之前深了一些，認真看了海叔一眼，道。
「……小的記住了。」
「回去站好吧。」
「喏！」
……
……
後院打掃乾淨之後。
先前一直等在外頭，各個院子的主事丫鬟，開始陸陸續續，進來挑人。
雖說，這些人裡頭，並沒有親眼目睹剛剛的血腥場景。
但，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更何況，僅僅十步之遙，這些個好不容易從最底層，爬上來的人精兒，哪裡會沒有線路，不曉得這院子裡頭發生了何事。
又哪裡，會不曉得，剛剛院中那個小姑娘。
究竟，做了些什麼……
於是，接下來，各個院子的主事丫鬟，挑人的時候，都刻意避開了蓮慶。
連同，她身邊的凰鍾，也被連坐了。
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比七殺這隻凶物還恐怖的凶貨，定然也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