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關鍵時候,縮頭烏龜
連拒絕都給忘了。
驚訝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這這這病秧子,什麼時候……身體素質這麼好了?!
不不不不不!
不對!
應該說,他怎麼轉性了?
這壓根不像他的畫風好不?
等等等等!
病秧子,你的君子風度君子道義呢?
你的那些聖人之言錚錚教誨呢?
一言不合直接動手是什麼鬼?!
話說,咱們,難道不是男未婚,女未嫁,還各自都有婚約,這……抱來抱去,合適?!
彼時,蓮慶腦海中,已經選擇性過濾掉了她曾二度將某人扒光光,粗暴塞進浴桶洗涮的少兒不宜畫面!
大腦內思維一片混亂,渾然不覺,吐槽點已然偏離軌道歪出了天際。
凰鍾難得強勢一回,將她老老實實抱到床上,放好!
接著,蹲下身,歪著頭並低下去,開始細細檢查蓮慶的腳踝,查看剛剛是否有扭傷。
見她腳踝處明顯青了一塊,也不多說什麼,起身直接從柜子里拿出藥酒,往傷口處倒上一些,兩隻手緩緩揉搓按摩起來。
「……」
蒼天吶——
蓮慶雙手掩面捂臉。
居居居居居然,連連連連連連……推拿……都會了……!
某人頓時有種一覺睡醒后,全世界都崩壞了的錯覺!
要不然,這傻兔子怎麼一下子畫風神奇逆轉成了這樣?
難不成,自己現在還在做夢?!
啊呸!
做夢夢見什麼不好,夢見自己竟然被這隻病怏怏的傻兔子給華麗麗公主抱了?
簡直奇恥大辱!
……
……
吐槽歸吐槽,事實真相如何,蓮慶心裡邊……其實清楚得很。
方才那一幕,自己壓根就沒在做夢。
比如,此時,此刻。
她的右腳,整個,被凰鍾包裹在手中,傷口處,一下又一下,被他拿藥酒緩緩揉搓塗抹著。
少年指尖傳來的熱度,肌膚相觸,沒來由……叫蓮慶隱隱約約,打從骨子裡,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甚至,脊背莫名其妙,寒毛倒豎。同時,心裡邊,還往外湧出一股難以言狀的煩躁情緒。
沒有理由,就是莫名一下子覺得很煩躁!
可具體為何會煩躁,如何消除這股子狂躁情緒,偏又……說不上來。
心道,這他媽也是邪門了!
一睜開眼,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按理說,你堂堂大周二皇子,身份尊貴,王侯貴胄,蹲在地上給一個女人擦藥酒揉腳。
難不成,就沒有半點不自在?
蓮慶疑惑歸疑惑。
偏偏,凰鍾臉上,自始至終,表情非常平靜,動作無比自然,就跟吃飯喝水一般。
還真就完全沒有半點不自在!
反而,眼下真正彆扭得厲害……就跟只屁股毛被燒著了的火雞般,咯咯直叫,撲扇著翅膀,極為焦躁不安的——是她本人!
以往的蓮慶,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會無所謂勾起唇,懶懶笑著,你來我往。甚至,出言調侃一二,笑容曖昧而狡黠,三言兩語,巧妙拒絕對方好意的同時,還能令對方感到愉悅。
而現在的她——
簡直笨拙極了!
張了張嘴,許久,愣是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
足踝熱度,越來越撓心,蓮慶兀自咬了咬下唇,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面頰飛快的掠過一抹緋紅。
轉頭,急忙看向窗戶外面。
有些委屈的,縮了縮鼻子……
頭一回……當起了縮頭烏龜!
……
……
屋外,院子中央的那棵老槐樹,不知從何時起,葉片,差不多掉了將近一大半。
光禿禿的枝條裸露在外頭,一大截一大截,像極了龍捲風過後的田地。
一眼望去,荒蕪寂寂。
偶爾,有三兩根細枝條上還殘有一兩片,倖存的樹葉,它們死死將自個兒定在枝椏上,隨風,輕輕在空中打著捲兒。
飄啊飄,搖啊搖,彷彿不甘心,就此飄零墜地,成為來年春天老樹的養料。
而離蓮慶視角最遠,那一片,終究沒抓牢枝幹,被風吹落的落葉。
於風中飄揚輕舞,像極了那被夫家休棄的女子,於回娘家的路上,決絕扔掉的……年少時定親的信箋。
原來。
冬天,早就已經,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手指無意識間相互摩挲了下,指尖,溫度堪比凜冬湖湖底,蓮慶輕吸一口氣,肺部,通體滿是冰涼的味道。
彼時,她終於冷靜了下來。
蓮慶幽幽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身前,那滿地狼藉的地面,跟一灘猶在往外冒熱氣的淡色茶水上。
然後,目光又慢慢,偏移到少年的頭頂。
一頭青絲如雪,髮髻梳地一貫齊整利落,斜插著一根烏木。
樣式簡單大方,透著幾分古樸意味。
再往下,可以看到少年,線條分明的面部輪廓,縱使給他餵了葯,也遮掩不住那從小養成,長在骨子裡的清貴之氣。
蓮慶就那麼……一直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剎那間,變得晦暗不明……
心口處,涌生出來的情緒越來越複雜,複雜到,她忽然一點都沒有拿這個人當誘餌的想法了。
明明,打一開始,在她的計劃裡頭,不是這個樣子。
該相信嗎?
要是,又信錯了……怎麼辦?
人生,哪能經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跟試錯?代價……實在太昂貴了。
蓮慶低頭苦笑了下,右手扶額,面目陰晴不定。
這真是一個悲哀的意象……她心想著,眼眶開始熏熱泛酸,心口汩汩往外甬生出可以被稱作悲哀的情緒。
如果,沒有軍營裡頭,那一樁意外事件的發生。
如果,她好不容易,滿身鮮血,掙扎著拚死逃出來的時候,遇到的……不是將她當做女奴售賣的人販子……
如果,是眼前這個人,那該……有多好啊……
可惜。
可惜!
說什麼都沒用了——
已經!
太遲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