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小姐姐,絕不可以逃!
「大娘,嫁人這種事……自從雙親過世后,我的婚事,便由兄長做主。所以,這事啊,您問我沒用,生辰八字,還得管我兄長要。」
蓮慶三言兩語,輕描淡寫胡謅了一番,便將皮球踢給了在旁邊佯作平靜,實則手裡菜葉子都被他快要給摘沒了的某人。
面對凰鍾投過來的愕然視線,她微微彎起唇。
笑容,玩味之極——
她這話剛說完,屋內,那一老一少的目光,齊刷刷,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凰鐘身上!
「……」
凰鍾啞然,抬起臉,默默跟兩人對視三秒。
又看了看某人故意沖自己露出來的嘿嘿嘿招牌式『可惡』天真笑容。
心道,在場所有人裡頭,除了阿慶本人以外,他應該……算是最想知道她生辰八字幾何的罷……
可這人,認識到現在,除了告訴自己一個名字。
其餘,什麼都沒有說過。
他對她……說實在的,根本,一點都不了解……
相對的,她卻明顯對於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十分清楚。
意識到這一點,凰鍾忽然覺得心口很不舒服,就像是被砂石堵住了似的,沒來由梗得慌。
面對那一老一少的視線,薄唇,微張開了一條縫。
接著,用力抿了抿。依舊選擇沉默,沒有出聲回應。
繼續埋頭幹活。
「……」
雲娘縱使再不會看人眼色,神經粗如石墩子,這下,也曉得他這是什麼意思了。
明顯,對方並不想將慶丫頭許配給她那侄兒!
一時間,表情訕訕,眼中的閃亮光芒,立馬就黯了下去。
兩隻粗厚的肉手,交纏,抓了抓腰間的圍裙布,脊背,漸漸彎成了深秋的稻穀。
蓮慶斂了笑,在旁……不動聲色看著這一切。
當然,也沒有說什麼。
她起身,端起身邊桌子上,那一杯早已涼透了的茶,慢慢飲了一口。
唇畔的笑容,依舊天真而玩味,間或,藏有一抹微妙地諷刺。
似乎,那位凶名赫赫在外的安陽王姬——絲毫沒對她造成半點困擾?!
因為……蓮慶忽然想起了從軍時的一件舊事。
是跟陳國那位大王姬有關。
原來,梁子……
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結下了。
……
……
雲娘知曉他們兄妹倆個,無意與自己結為親家。
自己想破了腦袋,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救命法子……就這樣,成了個笑話?
胸膛裡頭,那一顆火熱的心,如同倏然遭逢一大盆冷水,哐啷!從頭澆到底,淋了個通透。
說不介意,定是假的!
然,值此性命攸關之際,她一個都快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又哪裡會跟小輩們計較什麼?
被凰鍾無聲拒絕了之後。
雲娘雙手交叉相握,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凝重,低頭,認真想啊想,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法子。
能夠將慶丫頭從那安陽王姬的手裡頭給救出來?
隨著想得愈發入神,她不知不覺中,鬆開手,抓緊了腰間那塊油膩膩的圍裙。
蓮慶靜靜望著婦人額間那一抹憂色,長長的睫毛微垂,眼神,忽然之間變得有些悠遠,縹緲,乃至空靈。
彷彿,透過她……看到了記憶裡頭,娘親的模樣。
明明,這兩個人,從氣質到外形,呵,一點都不像!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的話,要不,慶丫頭你快些收拾包袱,等到半夜就跟你阿哥一起……偷偷離開侯府吧!」
「那兩張賣身契,放心!大娘……大娘回頭叫李大海幫你們倆偷出來!」
雲娘苦著一張大寬臉,想啊想,苦苦琢磨了好一會兒,又暗自糾結了許久,才鼓起勇氣。
略有些磕巴,怯生生,道出了這麼一個法子!
話剛落,屋內眾人……臉色,皆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蓮慶將手裡的茶杯,來回,旋轉了一下,輕輕笑了笑。低頭,貌似喉嚨裡頭又渴了的樣子,需要喝水緩一緩。
然,杯沿擱到唇邊,卻只是,單純沾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
實際上,並未喝進去半點兒。
凰鍾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仍舊在旁默默摘菜,全都弄好后,開始用事先擺在邊上的細麻繩,分批一把一把,將菜捆成一團一團。
面上表情很平靜,薄唇緊抿,情緒幾乎沒有浮動,除了,捆菜的速度……較之前,無形中似乎加快了些!
在場,屋子裡頭,一干人中,尤以阿奴年紀最小。
按理說,她應該跟凰鍾一樣,情緒沒多大變動起伏才是。
但——
此時此刻,阿奴的反應卻最為強烈!
她兩條手臂高抬,迅速站到屋子中央,跳起腳用力揮了揮,大聲尖叫起來。
「不可以——!」
那張粉嘟嘟的小臉上,嶄露出前所未有過的恐怖神情,圓圓的大眼睛,紅得比剛進門時還要厲害!
恍如……見了魔。
雙目,死死盯著蓮慶,一字一句含淚道。
「小姐姐……絕不可以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