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紅袖榜第一美人,是男的?
「……阿慶,那酒,你為何喝不得?」
過了好一會兒,凰鍾恢復了平靜,也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來。
他沒有就她的道謝再糾纏下去,因為,很害怕自己心裡邊那個荒唐可笑,近乎滑稽的自己,赤裸裸,暴露在她面前。
更何況,那本就是他……心甘情願的。
比起方才的那些話,他更想知道。
她先前對於黃泥酒,所表現出來的……詭異態度?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一個大秘密!
……
……
可凰鍾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
任何回復。
蓮慶面上,雖仍是笑著,但臉色,隨著他這句話,隱約開始有點兒失控發青。
她眯起眼看他,眼神,像一座布滿了陷阱的古老迷宮,散發出一股陰暗潮濕的灰敗氣息。
哂笑道。
「喝不得,就是喝不得。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啊?傻子!」
半帶調侃半帶親昵的語氣,一如平常,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說完,蓮慶徑自搬起凳子,繞過他,往天井邊走去。
「……」
凰鍾默默看著她的背影,最終,還是將心底的疑問,再一次,強壓了回去。
直到——
後來的某一天,他在不知情的前提下,無意間……犯了一個大錯誤!
那時,才陡然記起今夜!
十萬分後悔……!
若是那天晚上,自己,有好好……向她問清楚的話!
有向阿慶,好好問清楚的話……
會不會,在那之後,她就無需……變成那副模樣?!
……
……
大抵,人與人之間,即便,距離靠得再近。
隨著年歲漸長,相互坦誠,就開始……變成了一件越來越困難的事。
所以,哪怕,兩個人現在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然,她依然保有她的秘密。
而他,也有……一些,絕不能對她,說出口的事。
只不過,她是,打從一開始,便不願跟他解釋。
而他……卻是另有隱情罷了!
……
……
人成各。
今非昨。
蓮慶沒有同意凰鐘的話,自個兒跑去休息,把活都留給他一個人干。
而是,徑自坐在了小板凳上,獨自一人,於水井邊,很自然的主動洗起碗來。
畢竟,某人……那雙遍布小口子的手,在她看來,未養好之前,是絕不能讓他再沾上半點污水。
再說,她都躺在床上休息不幹活這麼久了,全由傻子一人獨攬。
無論如何,這事兒……總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凰鍾向來拗不過她,無奈,只好也搬了張小凳子,坐到她對面。
雙手捧著一杯熱茶,裝作小憩的模樣,偶爾,抬起頭,看著老槐樹上的燈籠出神,更多的時候,眼角,卻是……拿餘光在偷偷看她。
明明……心知,她現在的這副容貌,完完全全是假的……
雖然,這一點,她從未開口承認過。
但有些事,無需直言,稍微用腦子想一下,很容易便能猜出來。
所以,有的時候,凰鍾打從心底……真的感到害怕!
生怕自己一個不慎,轉個身,再回頭,眼前這人啊……
就再也見不著了。
……
……
冰涼的井水,漫過肌膚,糅雜著碗壁上的油脂,一點點,被細細洗凈。
這種,如一鍋子被煮爛的香芋糯泥般,緊緊附在指尖的濕滑粘膩觸感,著實,叫人生厭!
好在蓮慶剛入伍那年,洗地臟碗臟衣服海了去了。
是而,她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半點嫌惡的情緒。
夜色如水,時光悠悠。
老槐樹上的燈籠,偶爾,隨夜風輕輕吹過,微微盪起一片暖融融的橘黃色燈籠雪。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彼此之間,氣氛,依然,半點也不覺得尷尬。
少女靜靜洗涮碗碟的聲音,橫亘其中,像一支平平淡淡的小曲。
滿滿,全是生活的滋味兒。
……
……
蓮慶慣常是愛走神的。
洗著洗著,突然想起剛剛眾人吃飯時,隨口八卦吹牛……提起的一件頗有意思的小事兒,忍不住低了頭。
拿手背掩嘴,噗嗤一下,嘿!笑出聲來!
凰鍾聽見動靜,不由得挑了眉,疑惑地偏頭看了她一眼。
蓮慶經他這麼一瞅,趕忙咳咳咳連咳幾聲,順過氣來,嘿嘿嘿,沖他笑得十分玩味,道。
「小鳳凰,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何事?」
「就那個紅袖榜第一美人啊!」蓮慶兩眼放光光。
「……」
「嘻嘻,沒想到,居然是個大男人!」
「……」
「話說,這世間,竟還有男兒生得比你還美?!我實在想象不出來——比你還生得好看的男的,那張臉……究竟得長成什麼樣啊?」蓮慶摸下巴,暫且擱置了手裡的活兒,一臉躍躍欲試,萬分好奇的表情。
「……」
凰鐘沒回話,臉色,頓時黑了黑,略有點兒不是很好看。
畢竟,堂堂大周男兒,被人議論時,言辭涉及……乃容貌美醜,而非個人能力品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亞於……一種變相侮辱!
不過,蓮慶像是沒有看出他的不滿一樣,繼續,自顧自發花痴道。
「嘿嘿,照我說啊,以後嫁你的女人若會因相貌而自卑?那嫁給紅袖榜第一美人的女子,豈不是會被自家夫君的容貌襯托得分分鐘想上吊?!」
「……」
「哈哈哈——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好笑!」
「阿慶!」
「突然那麼大聲喊我幹嘛?大晚上的,人嚇人,會死人的好不?!」
蓮慶經凰鍾這麼一喚,手一抖,重新正在洗涮的碗碟差點兒脫力滑了出去,摔碎在地。
幸好,她眼疾手快!
緊要關頭,又給抓穩圓了回來。
暗舒了口氣,轉身,沖凰鍾發火道,順帶,拋去一記大白眼!
「……你剛剛那句話,日後,切莫在人前提起!」凰鍾語氣突轉。
神色,忽然間,變得極為嚴肅!
駭得蓮慶當場愣住。
兩個人,還在牛車上的時候,她曾經一度調侃過他的父王,現如今鎬京城內那位武帝陛下——姬發。
當時,眼前這隻傻兔子,同樣非常非常生氣。
卻也不見,他的臉上,有流露出……如今這般厲色!
一時間,對於那位紅袖榜第一美人,蓮慶心底的好奇……又噌噌噌向上增了幾分。
見她神態慵懶,一副典型沒在狀態的模樣,顯然,是沒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凰鐘有些頭痛的起指,揉了揉太陽穴,臉上的表情,愈發嚴肅起來。握於杯身上的五指,指骨緊白。
他繼續說道。
「太一教武殿司,身居那等修羅埋骨地,此子雖生得容色甚美,卻為武殿司內一號人物!又豈會是……空有一張臉的廢物?!」
「更何況,秦薄言此人,平生……頭等痛恨的一件事情——就是有女子盯著他的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