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真人不露相
「狠？小姑娘，老身看你年紀小，已經是格外大減價，算作很便宜你了！」
鬼姥尤為不屑地冷哼一聲，老樹藤般的枯手，大力往檯面上一拍，似乎是被她的話氣到了。
沉著臉反詰道。
「要知道，你剛剛摔得那一塊……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玉石！」
「啊？」
蓮慶聞言，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溜圓溜圓，濕漉漉地。
鬼姥見眼前的少女聽完自己的話后，一臉明顯被嚇怕了的小可憐樣，心中頓時暗喜。
嘿嘿嘿，進門時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結果，這麼快就露餡了！
看來，今晚老身又能豐收一筆咯——！
「小姑娘，你且聽好了！」
「那一塊……可是來自齊地門閥，千年世家貴族——齊家出產的銀溪石！乃老身老祖宗的老祖宗傳下來的，當今世上，縱有千金都買不到的稀世珍寶！」
「呀，這麼貴重的稀世珍寶？！那店家，您確定真只要我賠您十片金葉子嗎？」
「……會不會……少了點？」
蓮慶怯生生，傾身靠近，以一種無比火熱而真誠，同時委屈巴巴的眼神，望向對方。
完全就是一副上當受騙的白痴少女樣！
幸好，店內燈光昏暗。
是而，她眼眸深處，那一抹玩味而諷刺的笑意，才沒有被對方看出來。
「誒，那有啥？！十片金葉子，足夠了！」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老身又哪裡能欺了你去？」
「咱做人，那可得對得起天地良心吶——！不然，昊天在上，定會降下懲罰的！」
「……」
蓮慶見對方一把鼻涕一把淚，口口聲聲喊著天地良心的架勢。
臉上的表情，倏地，變得尤為古怪起來。
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回答？
沒辦法，她還是頭一回碰上無恥程度……
以及，口才唬人跟自己不相上下的老太太！
……
……
齊家的銀溪石啊……
當年，為了給她打造那九支九溪箭，齊世語累計消耗浪費的銀溪石，估計——堆起來，可以變成一座小山了。
更何況，他付出的代價……怕是，遠不止於此。
無怪乎，齊家那位老夫人自打她離開后，還派了一水兒的殺手來取她性命。
含在嘴裡都怕化了的寶貝獨孫，齊家千年基業未來的掌門人，豈能被她這種殘酷冷血的女人給算計勾引了去？！
可關鍵是，打一開始，明明是這位德高望重的齊老夫人，派手底下的老麼麼特意交待囑咐自己。
定要好好侍候齊家少主的！
所以，活幹得太好，也是麻煩。
呵，沒辦法，當時……她是為了保命！只能出此下策！
待她找到能夠修行的法子之後，那九支九溪箭……定是要重新精心打磨一遍，加上這一年多來的使用費，完完整整，給他還回去的！
……不過，想來，他也不會要罷。
畢竟，他可是齊世語。
蓮慶想著想著，胸腔裡頭情緒變得非常複雜，下意識微微彎起唇，笑了起來。
笑容極淡。
不注意看，很難發現，那裡頭……翻滾著一股子辛辣的諷刺意味。
「……小姑娘，你笑什麼？」
蓮慶淡定從容，一臉微笑，頗有些神秘莫測的神情，令婆子沒來由，打從心底生出一絲不安來。
按在檯面上的手，五指，不由得慢慢收緊，向後縮了縮。
「我笑婆婆您活到如今這把歲數，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主了，還能蠢得……如此突破天際！」
蓮慶一改方才的天真神態，眯起眼，居高臨下俯視對方。
唇畔，雖猶掛著淺笑，表情，卻是從進門到現在，前所未有的冷酷冰寒。
她繼續說道。
「要訛人，最起碼……那也得基本面上得說的過去啊！」
「齊家雖銀庄遍天下。然，齊地出產的銀溪石，之所以如此珍貴，絕非齊家人在幕後推波助瀾所致！」
「而是，源於用銀溪石打造出來的武器，殺傷力無比巨大！就連武道修行者鋼鐵般的堅硬身軀，都可以刺破！」
「現如今，照婆婆您的說法，我隨手那麼一摔，便將天下聞名的銀溪石給摔成粉碎？」
「若是這般污衊詆毀之詞，不小心傳到齊家探子的耳朵里，婆婆，您猜……您還能有命在么……？」
「……」
這一番話說下來，鬼姥擱在櫃檯上的手，不知從何時早早縮了回去，整個人無意識向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背抵著黑黝黝的牆面。
一雙眼，死死盯著蓮慶，目光驚愕駭然之餘，更多的，是緊張后怕甚至是恐懼情緒！
起初，她見進來的是個瘦弱單薄小姑娘，穿衣打扮很一般。
一眼看上去，長相很面生，應該不是本地人，也沒什麼背景可言。
於是，心裡邊，便咚咚咚，敲鑼打鼓，興起了敲她一筆的念頭！
畢竟，夜裡來買這些死人用的東西，定然，內有蹊蹺，有某些不想讓人知道的理由。
然——
沒想到，這小姑娘，竟是真人不露相？
對於那勞什子齊家銀溪石懂得……比自己這快要入土的老婆子還多？！
鬼姥心中，頓時叫苦不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