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從軍入伍，整一年半
「咦，小鳳凰，我好像從你的語氣裡邊，聞到了有股酸酸的味道誒……嘻嘻，吃醋了啊？」
「……」
「啊啊啊，我開個玩笑而已嘛！你別突然一下子衝到前面去，還走那麼快啊？！當心摔著！」
「我解釋！我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統統解釋給你聽還不成嗎？」
「好，你說。」
「他是我……從軍時的同夥。」
「……」
「啊啊啊！你怎麼又走那麼快？！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嶺的，我沒事騙你幹嘛？」
「阿慶，大周軍方明令，女子，不得從軍！這人……又怎麼可能是你從軍時的同夥？」
「正常情況下，的確如此。呵，但咱不是……不走尋常路么？奇怪了，以往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信地？」
「……」
不是不信，而是……不想。
凰鍾默默在心裡邊，補充道。
他放慢了腳步，重新，走在了少女後邊。
忽然，想起初見時，自己被她兩隻手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血痂，給嚇了一跳的畫面！
胸腔最深處，沒來由，生出一股子酸澀悲涼之感。
像是有上百萬隻白蟻，沿著血脈直抵心房……最柔軟的部位。
下了狠勁拚命咬！
疼得身體裡邊，每一個骨頭，都在發抖。
……
……
下了山之後。
蓮慶讓凰鍾先進到車廂裡邊，接著，一記手刀，對準尉繚的後頸，將其打暈過去。
之後，把人給綁在馬車板上。
確定沒問題了，右手撐在馬車板上，騰地一下，躍了上去。
同時，還不忘，一手緊握住韁繩，一手揚起馬鞭，往車板上啪地一抽。
喝道。
「駕——！」
車轅碾壓地面，再一次，發出嘎達嘎達的笨重聲響。
……
……
中途，兩人一直斷斷續續，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總之，他問什麼。
她便答什麼。
同樣。
她問什麼。
他就答什麼。
整場對話，十分瑣碎，且沒有重點，就像是一塊放久了的老井記糕點，吃進嘴裡邊。
不再有剛買回來時，那種入嘴即化的美妙口感。
而是，很乾，很硬，比起擱了三天的冷硬饅頭，似乎還要來得更加咯牙！
其中，稍微有那麼幾句……令蓮慶留有點兒印象的問話。
是他認真問自己——
為何想要從軍？
何時，何地，怎麼認識這個人的？
具體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
……
什麼關係啊？
蓮慶駕著馬車，腦海中，記憶忽然如雪片般，嘩啦啦，迎風飛舞。
又好似一台電影時光機，一幀一幀的，將她過往的歲月。
點點滴滴。
盡數，播放出來。
歷歷在目——
……
……
大周武帝，初，十一年。
蓮慶，十一歲。
從軍入伍，整一年半。
……
……
最初的三個月，順利，從地位卑微的伙頭兵，晉陞為一名普通車兵。
即——步卒。
後面三個月，軍中一年一度的武場比試。
一舉奪魁！
成功，進入左中右三軍中，地位最高，前途最為光明，背景最為深厚的右軍。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邊，參與大大小小戰役，共計不下兩百三十餘場。
累計軍功，斬殺魔族兵腦袋統共算起來，超過五百餘顆！
按照大周軍方規定。
每十五顆人頭算一份軍功，她現在的職位，升為百夫長，已然……是綽綽有餘。
只不過，由於右軍某種不可說的緣由，以及自上面流傳下來的某些個通用潛規則。
奮勇殺敵，身上落了大大小小傷口無數，好幾回差點就被閻王爺給收進地府，生死一線間的蓮慶。
職位，一年時間過去了。
依然，還只是一名普通的步卒。
車兵！
原因很簡單。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邊，她累計的軍功，統統都被上邊的人，給平均分攤吃進肚子裡邊消化掉了……
等年關一過，這些人將她的功勞寫進自己的密函，報到軍方總部，蓋上印鑒。
到時候，來年就又是……那一批人。
陞官的陞官，上位的上位，發財的發財。
原先是什長的，晉陞為百夫長。是百夫長的，則極有可能，晉陞為千夫長。
而千夫長，再往上爬，便是——師氏一職。
至於，落到蓮慶這樣的小兵手裡邊，非要說，有什麼落得比之前多的話……頂天，就是多了那麼一兩百枚乾巴巴的刀幣。
正常來講，應該在這數量上乘以十甚至是二十、三十、五十才對！
然——
很多時候，在很多現實的情景裡頭，正常才屬於非常態。
不正常……反而是生活中的正常態。
蓮慶慣來是不肯吃虧的性子！
但輪到該忍，該吃虧的時候，她絕對可以做得比誰都要好。
不會在面上，表露出哪怕一丁點兒……不滿情緒。
要知道，就算是三千年後的現代。
公平與正義，絕佳優勢機會與資源，絕大多數時候，也是屬於強者的！
正如，統計學中，白紙黑字清楚寫明了的——一個國家，百分之九十八的財富，掌握在僅僅……百分之二的人手裡頭。
餘下的那一點點，肉眼根本看不見的肉沫渣子，留給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去搶，去爭！
去相互指責謾罵！詆毀！吐口水！
打得頭破血流！
死去活來！
……
……
前世。
蓮慶，自地獄十九層爬出來。
依靠自己的大腦跟雙手，加上前夫的家世為助力，方才得以……親眼窺見某一部分真相。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知道或者聽說過，是一回事。
親眼所見，則為……另外一回事。
是故，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前提，是僅限，一定時期，一定範圍之內——
畢竟，忍耐這玩意兒，時間一長，就會跟過了期的食物一樣，變了味道。
一不小心，成了習慣？
那可就太糟糕了……
……
……
說實在話。
無論哪一個時代，無權無勢無半點背景的小兵，想白手起家？
一點一點掙軍功，從最底層一步步，慢慢慢慢，打拚上去！
一路順風順水，並成功活到最後。
本就是——一件可能性極其微小的事件！
因此，這些軍功，勉強，相當於蓮慶向上邊交的一種保護費。
變相的……給自己暫時先掙一些印象分。
讓上邊的人知道，自己乃大為可用之材！
道理，蓮慶當然懂。
她一開始，也確實是這麼計劃，這麼去做的。
但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上邊的人，不能是一群只曉得貪功無恥，尸位素餐的酒囊飯袋！
否則，她只會像一頭老驢般，被活活用死！
而連多吃一口食物，都成了奢望。
蓮慶骨子裡，從來……就是個極為霸道之人。
自己功勞被搶，怎麼可能半點也不生氣？！
只不過，她還留有後手，犯不著逞一時痛快罷了。
更何況，她的東西……
她當初，既然給得出去！
那麼，之後。
便理所當然，拿得回來！
她不給。
誰也休想搶……！
任你大周武帝還是大荒魔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