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落定
西太后看著那些跪地請旨的官員,心裡突然感覺到一陣的恐慌,那些曾經一切都由她來掌控的日子似乎就這般終止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你們是要造反不成?」西太后單手支撐著桌案,氣勢不減的厲聲喊道。
李丞相摸了摸鬍子,朗聲道:「太后,臣等不過是想為蘇大將軍討回一個公道,何曾有叛逆之舉!
反則太后與侯爺勾結西曜,殘害忠良,草菅人命,更是夜闖刑部,誅殺人證,這條條罪證,才是叛國之舉!」
「李灝涵,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指責哀家,你眼裡可還有皇威,哀家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測!
陛下,哀家雖然不是你的親母,可是你也不能縱容外臣這般的折辱哀家,否則天下人都會斥責你有違孝道!」
西太后見朝臣難控,便想著以「孝」字來壓制乾景堯,畢竟她是太后,是乾景堯名義上的母后,若是乾景堯任由群臣逼迫,便會顯得他苛責太后,有違人理!
乾景堯冷眼看著西太后,如今她竟是已窮途末路,居然想來尋求他的庇佑!
尹澄徹抬頭看了一眼乾景堯,復又開口說道:「陛下,微臣在搜查紅羅房間時,發現了一本冊子!」
乾景堯收回視線,淡淡開口,「寫的什麼?」
尹澄徹開口道:「紅羅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為了懺悔便將自己所行之事都記錄在了這冊子之上。這裡面記下的事情,每件都令人髮指!」
「念!」乾景堯冷冷的吐出一個字眼,語氣卻是威嚴得不容置疑!
尹澄徹打開冊子,緩緩開口念來,聲音平穩郎硬,可是那冊子裡面的內容卻是讓眾人心驚不已!
這冊子記下了紅羅為西太后做過的所有惡事,包括毒害妃嬪,殘害宮人,甚至是拉攏群臣,排除異己,每一樁每一件都記載的清清楚楚,詳詳細細。
眾人的心都越發的冷寒,他們抬起頭看著西太后,眼裡卻是都露出了畏懼的表情,一個深宮中的女人卻是能將東乾的朝政掌控到如此程度,實在是讓人覺得恐怖!
西太后一臉怔愣,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尹澄徹,她不相信紅羅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可是尹澄徹所說的那些秘聞也的確只有她的親信才知道!
「你說謊!哀家沒有做過,你們都是在污衊!污衊!」西太后聲嘶力竭的喊道,她何曾看不透此時的局面,只是她如何能夠接受她就要失去了一切!
「乾景堯,哀家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都嫌哀家礙眼,所以想除掉哀家是不是?
所以你們弄了個子虛烏有的冊子,用那些已死之人來污衊哀家,這些人都死了,如今死無對證,你們便將這些罪名都放在了哀家的身上!
乾景堯,你真是狠心!先帝還在天上看著你,你就這般對待先帝的皇妃嗎?」
西太后目眥欲咧,言之鑿鑿的說道,蘇溶玥看著西太后那咬緊牙關,拒不承認的模樣,輕輕的揚了揚嘴角,這般她就忍受不了嗎?
她為了一己私利,殘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毀了無數人的幸福,這些還遠遠不夠!
尹澄徹頓了頓,看了蘇溶玥一眼,復又開口說道:「紅羅記錄了她曾奉太后的命令,為姝妃娘娘準備了一條紅瑪瑙手串,可是那手串卻是用雄麝香浸泡過,女子若是長時間佩戴,就會……」
尹澄徹沒有說完,眾人卻是也都聽得明白,在這些高門大院里,誰不知道麝香有何用處!
麝香是一種珍貴的香料,可是女子若是長期接觸麝香,便會難以有孕。
蘇溶玥怔然的看著尹澄徹,她掀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那一串顏色純正的瑪瑙手串。
西太后的瞳孔一縮,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兩下,心裡瞬間滑落谷底。
「陛下……」蘇溶玥露出了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乾景堯趁機連忙將她扶起,攬在了懷裡,冷聲道:「傳御醫!」
乾景堯嫌惡的將蘇溶玥手中的瑪瑙手串摘下,寒著一張臉。
御醫一到,乾景堯便直接將手串扔給了御醫,「這手串可有問題?」
御醫接過細細觀察后,連忙伏在地上,有些驚恐的說道:「回陛下,這手串使用濃麝香浸泡過,若是女子長時間佩戴,只怕會難以有孕!」
蘇溶玥聽聞之後,便腳步一虛,徹底倒在了乾景堯的懷裡,乾景堯見此驚聲喊道:「御醫!」
御醫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為蘇溶玥把脈,眾人也都不由得張望著,片刻后御醫才開口說道:「陛下放心,索性姝妃娘娘沒有日夜佩戴,身體損傷不大,調理兩副湯藥便可!」
蘇溶玥抬起頭,眼中含淚的看著西太后,幽怨的說道:「太后可還記得這手串?這是臣妾剛入宮時太后所送,說是在寺院經過高僧開光,可保子嗣綿延。
卻是不想太后竟是從一開始便從未想過讓臣妾懷上龍嗣!臣妾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福薄,卻是沒想到陛下子嗣凋零,竟是這般的緣由!」
西太后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看著蘇溶玥那看似無辜可憐,卻是跳躍著寒光的雙眼,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們計劃好的!
蘇溶玥微不可察的輕輕的揚了揚嘴角,這冊子裡面的事情雖然是真的,卻是已經無可查證。
可是西太后卻是想不到,這條手串卻是成了她所有的罪證!
他們沒有必要去一一查證,如今西太后殘害皇嗣這一條罪名,便已經足夠廢了她的太后之位,更何況她的罪名已是罄竹難書!
這條手串她之前便讓青霓處理過,去了上面的麝香,當時為了麻痹西太后,她還曾佩戴過一些時日!
之後尹澄徹將紅羅這本冊子拿給她看時,她便立刻讓青霓拿這條瑪瑙手串重新去浸泡麝香,為的便是今日讓西太后百口莫辯!
「蘇溶玥!蘇溶玥!」西太后緊緊的咬著牙,陰森怨恨的一遍一遍的念著蘇溶玥的名字,似乎這樣便能將蘇溶玥咬碎在她的牙齒之間。
齊王已是如遇雷擊,他怔然的看著西太后,那些事情真的都是她做的?
護國侯府一派的大臣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們沒想到今日祭天竟會發生這般的事情!
如今西太后的多樁罪名被揭露,只怕以後再也無力回天了!
而朝中的清流之臣多是十分憤慨,堂堂東乾如何能被一個婦人左右!
李丞相作為文臣之首,目光堅毅深邃,他抬頭看著乾景堯,一字一頓的說道:「陛下,老臣一向不信天數,可是如今東乾後宮的局勢分明是驗證了星象一說!
太后不但沒有幫襯陛下管理六宮,反而殘害嬪妃,戕害皇嗣,使得陛下至今未有龍嗣!
更是干預朝政,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甚至通敵叛國,是得我東乾失了一位戰神,更是折損了近七萬的大軍,此等罪行,天地不容!
陛下,老臣斗膽,懇請陛下徹查西太后與護國侯府,廢棄柳氏太后之位!」
李丞相聲音高昂,吐字如釘,沒有絲毫的畏懼,將西太后所犯的罪行盡數言明,甚至直接懇請乾景堯廢棄她的太后之位!
一些文官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皆跪在了李丞相的身後,開口說道:「臣等複議,懇請陛下廢其太后之位!」
護國侯怔愣的看著西太后,已經是完全六神無主,嘴唇都被嚇得發白起來,若是西太后被廢棄,他們就真的完了!
「放肆!哀家是東乾的太后,你們有什麼權利廢棄哀家,哀家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西太后看著李丞相他們,雙眼幾欲噴出怒火。
她大權在握多年,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掌握生死,何曾被人逼迫到這番的地步!
齊王深吸了一口氣,行至殿中,跪拜道:「皇兄,母后是東乾的太后,豈能被人如此逼迫,更如何能隨意廢棄!
事情尚未查清,臣弟懇請皇兄不要聽信讒言,傷了母子親情!」
齊王也知道西太后不能倒,若是乾景堯真的廢棄她的太后之位,他們就真的再難成事!
蘇溶玥冷眼看著齊王,看來他還是要選擇那條路!
乾景堯墨眸波光流轉,蘊藏著危險的風暴和弒殺之氣,卻是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淡淡開口道:「李丞相,朕命你主審此事,西太后和護國侯做過的事情朕要你一個不差的都查出來!」
「臣領旨!老臣定不負陛下所託!」李丞相高聲說道,眼裡閃著明亮的光華,安平侯,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乾景堯看了一眼西太后,復又開口說道:「暫時封鎖護國侯府,事情查證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至於西太后,您就暫時在福宜宮好生修養,無召不得出!」
「乾景堯,你居然敢幽禁哀家,你這是大逆不道!」西太后那裡肯認,她從來都沒有輸過,一直以來都是她掌握是生殺大權,她如何能接受今日的結果!
「西太后,陛下已是十分寬厚了,您所犯的每一條罪名可都是死罪!陛下念在您是長輩,才只暫時讓您幽居福宜宮,你難道還要指責陛下嗎?」
蘇溶玥掃了一眼西太后,冷冷說道,她眼裡的嘲諷與奚落讓西太后怒火中燒,特別是蘇溶玥著重咬的「西」字,更是讓她失去了理智!
這麼多年因為她手握大權,所有從來沒有人敢喚她為「西太后」,就算她並不是先帝的皇后,所有人卻還是要尊稱她為太后,而至於夏毓華那個女人,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
可是如今他們口口聲聲喊著「西太后」,便分明是在嘲笑她無論何時都要低夏毓華那個女人一頭,她是正宮的懿德太后,而自己卻不過是個西太后!
所以她才會那麼迫切的想要齊王登基,因為只有那樣她才會成為真正的東宮太后!
「賤人!」西太后狠狠的瞪著蘇溶玥,抬手便要打上去,乾景堯卻是將蘇溶玥護在了身後,開口說道:「你若是這般瘋癲,朕便只好便人將你押回福宜宮了!」
西太后緊握雙拳,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齊王見她如此,連忙輕聲喚了句,「母后!」
西太后聞聲望去,看見齊王正一臉懇求的看著自己,她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下祭台,緩緩離開。
雖然她仍是高高的揚著頭,也竭盡全力的將背挺直,可是眾人還是從她的身上看到了頹敗的色彩,從西太後走下高台的那一瞬間開始,就象徵著她徹底走下了權力的頂峰,東乾的朝政格局將徹底改變,東乾為尊者從此唯有乾帝一人!
齊王雙手摳著地面,面色陰鷙,寒聲說道:「臣弟叩謝皇恩!」
乾景堯與蘇溶玥相視一眼,衣袖下十指相握,如今棋終於成了第一步!
眾人皆是恍恍惚惚的離開,以李丞相為首的官員皆是滿心憤慨,今日所聞之事簡直是令人震驚,一個太后居然將朝廷後宮禍患成這般模樣,實在是人神共憤!
而以護國侯和平南王府為首的官員則是心中忐忑,心有所思,無不在為了以後而憂愁。
魏子眉看了蘇溶玥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眼神閃爍,神色有些許慌張。
沒想到他們竟是發現了當年之事,若是讓他們查到自己……
魏子眉眼神一冷,看向了寧王身邊淡笑著的寧王妃,心中一橫,蘇溶玥不能再留了!
華明看著場上的變故,已經完全獃滯住了,此時西太后與護國侯府倒了,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剛才還險些冤枉了蘇溶玥,如今蘇溶玥還豈能放過他?
乾景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華明頓時只覺得心驚肉跳,卻是只聽乾景堯淡淡開口道:「你今日立了功,朕自會好好賞你!」
乾景堯說罷便與蘇溶玥翩然離去,華明卻是只覺得身上都滲出了一層的冷汗,恍若在生死邊緣遊走了一圈,才終於全身而退。
兩人回到了仙姝宮,彼此都覺得有些疲憊,誰都沒有說話。
琉璃不能參加祭天大典,在仙姝宮裡急得團團轉,此時見蘇溶玥回來,連忙開口問道:「如何啊小姐,柔妃死了沒?西太后死了沒?」
蘇溶玥白了琉璃一眼,無奈道:「都被扣壓了起來,可哪有那麼容易就死?」
「還沒死?可是我們不是已經徹底掌握了西太后的罪證嗎?」琉璃滿心的期待,此時聽聞不由得失落起來。
「西太后不論如何都是先帝的妃子,無論有什麼罪名,最多不過幽禁罷了,若是阿堯真的處死了西太后,不論事實如何,他都會背負著殘害先帝妃嬪的罵名!」
「那我們就只能看著她得意妄為了?」琉璃急切的開口說道,她們準備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怎麼能看著她全身而退!
「自然不是!」蘇溶玥揚唇一笑,開口說道:「你以為我們一直留著厲王是做什麼的?借刀殺人的事情又不是只有她們會做,我們也一樣可以!」
琉璃看著蘇溶玥那冷魅的笑意,便放下心來,看來小姐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自己便也不再擔憂!
「娘娘!」青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聲音有些許急迫。
「怎麼了?」
「關押柔妃的獄牢突然燃起了大火,等到火滅之後才發現柔妃死在了裡面……」
青霓有些慚愧,她明明奉命看護柔妃,如今卻是發生了這般的事情!
「哦?竟是這般的巧?」蘇溶玥挑眉問道,幽幽一笑,看來柔妃終是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