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別仗著我喜歡你
病房靜得可怕,空氣好似被寒流凝住,連流動四散都顯得那麼困難。
在席北轉身的那一瞬間,視線撞上顧子初的眼瞳,噼里啪啦地在空氣中擦出四濺的火光來。
如同走鋼絲,表面四平八穩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波濤洶湧不可收拾。
阿箏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知道那是心臟在往嗓子眼兒跳動的聲音。前方站在身子挺拔高大的男人,擋著她,使她看不見顧子初的臉。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迫人的氣場壓過來,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喬箏,」他終於一字不漏地喊著她全名,「你給我過來。」
坐在床沿上的阿箏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她梭下床,溫吞吞地走著。越過席北的時候,餘光掃到他的手動了動似要抓住她。可他到底是沒那樣做。
顧子初周遭琉璃,眉眼清寒入骨,他看著她從席北的身後走出來。此刻的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兩隻袖子空蕩蕩地灌了風一般。
「你抬頭看我。」他說。
「我——」阿箏沒敢抬眸,只是垂頭盯著他光亮的皮鞋,「顧老師,你聽我解釋,其實……」
他不留情面地打斷,「我讓你抬頭看我。」
自知理虧,阿箏收緊手指緩緩抬頭,當視線觸到那雙黑色眼瞳時,彷彿靈魂都要給吸了進去。
從未見過如此涼意逼人的眼瞳,如裹千年不融的冰,又如攜萬年不化的寒。僅一眼,卻好似一瞬跨過萬年。
顧子初唇角挽出輕蔑戲謔的弧度,緊盯她略顯蒼白的唇,「我等下和你慢慢算賬。」
話說完,男人已經大步越過她,逼向席北,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阿北,我忍你很久了。」
嗓音脅迫逼人,如繞寒三尺。
兩人身姿相等的高,高大偉岸,面對面地劍拔弩張著。席北動也不動,仍由他提著領子,卻冷冷笑了:「子初,我也忍你很久了。」
「阿箏是我女朋友,」顧子初逼近,黑眸寒冰欲滴,「你明明很清楚,卻非要一次次招惹,我是個男人,所以哪怕是再好的兄弟,也不能觸碰我的底線。」
「我也是個男人,」席北在笑,即便有些狼狽,「今日,是我不對,只是並非我刻意招惹。」
顧子初涼薄的唇一挽,戲謔不已,只是提著領子揚拳便要落下去。阿箏連忙抬手抱住他緊實繃緊的胳膊,「子初,是我的錯,我……不該多管閑事。」
她終於明白。——不要太過於插手別人的人生,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自以為是的認為那是為別人著想,其實不然,別人不會理解你,甚至是不屑。
當顧子初的胳膊緩緩垂下來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自己勸不住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做到了。
阿箏仍然抱著男人的胳膊,說:「席北,你快走吧。」
席北的目光涼涼掃在她的臉上,轉身離去的時候,眼底微光消泯不見。
病房裡面終於只剩兩人,溫度呈直線型下降,阿箏像個犯錯的孩子,雙手規矩地放在身前垂首站著。
顧子初轉身將門關好,又走回來靠在窗邊,也不看她,兀自掏出拿出煙盒來咬出一根煙。
青煙徐徐而起,氤氳住男子極致容顏,只是在不分明之間感受著他投過來的灼人視線。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阿箏走過去,主動認錯,「顧老師,學生知錯了。」
他沒說話。
阿箏心跳開始加快,她最怕的就是沉默的顧子初。沉默從來都不是康橋,而是毒藥。
男子幽幽吐出一口煙,看著白霧繚繞在她的頭頂,他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你了,嗯?」
聲音脅迫無比,嚇人得很。
如此近的距離,阿箏終於能夠看清楚他的眼瞳,黑得出奇,涼得逼人。「子初,我不給自己申辯。」
不溫不淡的態度,倒是將他的菱角給磨沒了。顧子初有些氣,用大拇指緩緩從左至右摩擦她的下唇,「阿箏,別仗著我喜歡你,就為所欲為。」
聽起來像是威脅,實則不然,那字裡行間都透著些許無可奈何。
捏著自己下巴的力道並不重,看來顧子初捨不得弄疼她。阿箏心底充斥著自責,抬手輕輕扯著他的衣擺,「我真的錯了。」
窗外光線照透寥寥白霧,將他的容顏映得半明半昧。
顧子初將香煙扔在地上,抬腳踩上去,摁滅火星。他垂眸看著拉著自己衣擺的小手,「你得慶幸我的剋制力是一等一的好,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控制自己的怒意。」
阿箏點頭應和,站姿愈發規矩得像個小學生。
兩人相處的模式,完全就像是老師在罰做錯事的學生。「阿箏,」他突然喊她,「吻我。」
嗓音低沉悅耳,透著十足十的誘惑。她抬眸看著他菱角分明的下頜,「什麼?」
「聽不見?」顧子初蹙眉,一板一眼地重複:「我讓你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