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閑謨帝51

  再落後幾步,看到原本在右邊的許廉竟也落在了馬車後面,一臉生不如死模樣,丞相砸吧嘴,這事真是妙,今日才知陛下才叫狠,他說奇怪呢,就算是兒子,也輪不到一個鴻臚寺卿代替太師跟隨啊。感情在這等著呢,這是秀恩愛戳人心窩子呢。


  再看看前面昂首挺胸的狄榕,那一臉的自豪驕傲喲,丞相不得不再來一頭黑線,這個笨老頭什麼都不知道啊。


  狄瑤那是拼了命了沒真讓閑謨帝得逞,笑話,這去祭天的路上帝后再來點那什麼事,簡直是想把臉丟到天下去,大賀帝后形象還不知道得變成什麼樣,臣民都得鄙視。


  「嘭」地一聲,眾人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皇帝陛下從馬車門裡跌坐出來,怔怔地呆在那。


  接著是威嚴的皇后聲音:「陛下當心,旅途顛簸。」接著就是嚴厲的呵斥:「爾等是如何駕車的?」


  「娘娘恕罪。」馬車停了下來,牽著馬車跟隨著的宮人御林軍都跪了下來。


  狄榕不明所以地回頭,看起來貌似陛下又發火了,趕緊也跟著下馬跪下來,免得陛下盯上自己沒好日子過。


  這時不施粉黛僅挽了髮髻卻威嚴無比的皇后,一身整齊的皇後宮裝從馬車裡探出來,扶起來還沒回過神的陛下。


  暗地裡卻在袖子里掐了閑謨帝,聲音溫和:「陛下快進去歇會兒吧,您都趕著寫了一天的禱詞了,您不纍臣妾可怕傷了龍體,您的誠心,上天必已知曉。」


  眾人看看陛下,還真是一臉疲憊,眼下還有黑眼圈,內心開始澎湃,陛下竟然親自寫禱詞?這,這是大賀要變天的節奏了?


  閑謨帝僵硬地點頭,表現很勞累地說:「便依了皇后,繼續啟程吧。」


  「喏。」


  等帝后回了馬車,丞相站起來,低頭忍不住笑起來,陛下喜歡上這麼個皇后還真是自討苦吃,還好,於大賀,是福氣。


  其實,閑謨帝就是從昨晚就開始折騰這個那個,半夜不睡覺想著怎麼跟皇后解釋,上了馬車稀罕得抱著乖巧的皇后沒有睡意,這才黑眼圈大的嚇死人。


  「陛下,臣妾能否一觀禱詞?」眾人聽到了皇后剛正不阿的聲音響起,百官都豎起來耳朵,他們真的只是想聆聽陛下禱詞,真的不是因為好奇那樣文墨差強人意的陛下能寫出什麼正經禱詞的。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維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興甘風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寧,敬拜下土之靈。」


  禮部尚書開始雙眼含淚:「陛下,陛下記得禱詞怎麼寫,陛下就,就聽過一回下官誦禱詞啊。」


  當年唯一一次祭天,這位尚書還只是個禮部念禱詞的小文書。


  「這禱詞,禱詞可載入史冊啊。」負責編史的史官大人趕緊掏出小本子記錄:某年某月,帝后同往東山,祭。途,帝親著禱詞,竟疲而出,繼而,后誦之,皆驚,然,帝大才,方始知。


  接著又把禱詞記下來。


  事實上是,狄瑤瞪著閑謨帝抱著腦袋苦思冥想地一字一句往外背禱詞,閑謨帝悠哉悠哉地靠在馬車壁上,不怎麼甘願地拿筆,她背一句他寫一句。


  要不是狄瑤說她的字實在不能見人,閑謨帝連寫都不肯寫,哼哼,他還沒消氣呢,竟敢當著文武百官面將他一腳踹出馬車,哼哼,膽子大的不是包天那是包了整個天加地了。還算聰明沒讓他真失了顏面,不然就等著瞧吧。


  「趙圭。」閑謨帝的聲音竟然有了類似皇後娘娘那樣威嚴的聲音。


  「陛下。」


  「禱詞用這個。」


  趙圭掀了一點帘子捧過閑謨帝寫的禱詞,手都在抖,陛下竟然會寫禱詞了,他那個丞相在一旁都不怎麼相信,不放心偷眼先看一遍,竟然平時最煩的之乎者也這回一個沒寫錯。


  字跡雖然不是頂好,可是那筆走游龍的豪氣卻是旁人無論如何模仿不來的,這九年的皇帝到底給了閑謨帝帝王該有的自負和霸氣。


  禮部的人捧過禱詞,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發現真的是陛下寫的,內心震撼說不出話。


  「先王開眼,陛下可算,可算,」一個花白鬍子老大人一激動竟然暈過去了。


  狄榕也急吼吼地撥開人群擠過來看了又看,可摸都不敢摸,老眼發紅:「陛下可算轉過性了,大賀之福,大賀之福啊。」


  丞相,許廉:要是你們知道真相,眼淚絕對要掉下來。


  車裡,閑謨帝躺在狄瑤腿上閉著眼休息,狄瑤一下一下地用手給他按著太陽穴。


  聽著車外已經刻意壓低的議論歡喜,狄瑤忍不住笑起來:「我的陛下啊,你可是讓那些大人們操碎了心了。」


  閑謨帝沒回應,他的內心很亂,他覺得自己以前的認知在慢慢崩塌,他以為那些分割了朝堂權利的百官都是看不起他的,都是想著換了這個怪物皇帝的,可是今天,他們那麼高興,就像自己家的孩子終於長大,第一次會寫文章得到夫子表揚。或許,他曾經以為的那些嘲弄不屑,其實還含有一種失望,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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