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三章 機智的二寶
不管蘇傾鈺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準備讓人不好過,反正王城的神教里確實已經有人不好過了。
這個人就是名揚天下的大賀丞相白遇。
白遇這個人足智多謀,擅於揣測人心,更擅於算計人心,順勢而為,只不過這回碰到的人跟以前的不大一樣,人家不熱衷權利,也沒什麼太大欲求,比如雪祭司,比如霍水,比如聖女,比如神廚,比如守護神。
雪祭司就不說了,那是絕對的武力鎮壓,作為主人的存在,反抗即是自找苦吃,但是對上要求弄啞他的國師大人,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總不能在烏喜王城裡亮出來自己是大賀丞相身份,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出賣萌萌吧,最後只能機智地跟雪祭司扮可憐求庇佑,在雪祭司許諾不會再落到青川台上偷窺后,國師大人還真寬容地放過了白遇,著實出人意料。
一嘗只想呵呵,就是作為僕人的他都看出來的祭司那個寵物身上的將相之氣,眉眼一看就是位極人臣的主,這麼個年紀這麼身氣度,加上這麼副好樣貌,你真當我們家國師大人不知道他是誰?這些且不說,單就看往日少司命可寶貝的青花酥都給分給過那人幾次,也是知道不能下死手搞的。唉,說來說去還是少司命的鍋,都怪少司命蠱惑了我們偉大的國師大人。
白遇在廚神特地跑過來盯著自己看了會兒,然後小聲問:「錯錯丫頭在大賀過的好嗎?」然後又用很小的快聽不到的聲音說,「她阿娘給自己換了張臉,在皇宮裡刷馬桶呢,你別告訴別人,我昨兒個去宮裡找土蛇才發現的,你就告訴錯錯一個人啊,那丫頭被忽悠的不輕,她被送走後的第二年我們所有人就都以為她阿娘死了,她阿娘是真的一直不喜歡她,又指著她禍害烏喜,被耍的團團轉呢,哼,所以說,沾了皇權的人就都不都純粹的人了,錯錯阿娘是,那幫子長老也是,嗯,你也不是好人,看著就是陰謀詭計玩多了的。」后,白遇突然發現,自己這是掩耳盜鈴有沒有,連這麼個看起來可憨可憨的廚神老頭都早知道他是大賀的了,他的馬甲早掉光了有木有?
其實,烏喜的五大正經神職也著實有兩把刷子的。
再然後,被打飛的守護神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提著什麼東西,一步一個血色腳印地踩著回來了,猶如踩在棉花上,可見傷的不輕。
他先看了眼地上被弄啞並被抹去記憶的人,眼神毫無波瀾,接著碰的一聲扔出了自己手裡的東西,黑乎乎的一團直接滾到了白遇腳下。
白遇看了一眼就扭開了頭,覺得可傷眼了,本來就爹媽不識的二寶,這回不止是臉上腫,身上也腫了兩圈,清秀俊美的少年,成了徹頭徹尾的豬。
白遇覺得自己今天點兒有點背,或許不該出來看熱鬧,乖乖待在祭司所喝茶下棋才對。
白遇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估摸沒自己大,倒也不能算小的守護神眼睛,想著此事不能善了,於是理了理袖子,準備挺身而出時,人守護神突然調轉了頭,看向了雪祭司,黑色的胳膊抬起,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中指上掛著金色的鏈子,有點閃,鏈子墜著的是一塊透明的三角形容器,也有點閃,裡面有一些紅色的液體,不多,就一小口的量,在透明容器里也有點波光,整體來說,這是個挺好看的玩意,至少喜歡亮閃閃東西的雪祭司肯定會在意的。
雪祭司原本目光散漫,在看到這個藥劑后,果然目光凝聚了一下,饒有興味,卻沒說東西好不好看,反而說:「這忘情蠱你竟然又給培育出來了?還提煉出這麼多忘情水,這功夫沒個十年八年不成啊。」
白遇虎軀一震,忘情蠱什麼的好耳熟,這不是有一次跟太師喝酒提到過的么,說他家陛下當年征戰就著了忘情蠱的道,把皇後娘娘給忘了乾淨,氣的當年太師在烏喜認輸后其他條約不說,頭一個加的就是銷毀烏喜所有忘情蠱,以及用忘情蠱入葯的一切毒物,沒心沒肺的承業帝當初看到這個條約還嘲笑那會兒還是軍師的太師說,「軍師啊,你不能拿人家的蠱祭奠你的愛情啊,這是不大道德的,不過既然你高興,那孤也允了。」,白遇不大能想象太師當時的表情,反正換了他,鐵定要暴走,請假三年再說。
據說這個蠱不好養,從蟲卵孵出來就要三五年,成活率不到百分之一,能順利長起來還要三五年,三五年內沒出意外,順利長起來的又只有百分之一,米粒大的小蟲子做出來這麼些一看挺純粹的藥劑著實不簡單了。
白遇想,太師當初的條約上肯定少寫了一句,忘情蠱蟲卵也一併銷毀。
二寶別的不知道,忘情蠱也是聽過的,當然不可能是承業帝或者他母后親口告訴他的,他是從小徐公公那裡聽來的,小徐公公又是從徐公公那裡聽來的,徐公公呢,是從蘇傾鈺跟犇犇八卦時路過聽見的,至於犇犇,還是剛被認回祖宗,擔心他娘被他爹欺負,從他爹娘窗戶腳下聽到的,他爹為了扮可憐以及表現自己的忠貞不渝,硬說他自己也喝過那玩意,不過意志可比堅定陛下堅定多了,愣是熬過來沒忘記自個媳婦,犇犇他娘是個真單純的,壓根不知道這個蠱最詭異的地方就是,只會忘記真正深愛的那一個人,徹頭徹尾地忘記,記得的都代表不是真愛,還被忽悠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一想起來他父王母后因為這玩意差點一拍兩散,這個世界差點就沒有他,二寶就也有了他父王那感同身受的恨,就是這會兒全身都疼,爬不起來,不然非得跟這個守護神干一仗,誰知道當年他父王那個葯是不是這個守護神給弄出來的,二寶死死盯著那瓶葯,默默蓄力。
不遠處眾人簇擁的聖女微微動了下臉,看了一眼死豬似的二寶,旁邊侍女立馬低聲說:「大人,這好像是咱們聖女所的人,初時是個誤闖入聖女所的乞兒,后被安排洗香爐去了,這會兒不知為何被守護神抓來,想來守護神故意找茬。」侍女有點不平,在她看來,這一屆的神職里她們家聖女實力就算比國師差點,那也只比國師差點,絕對比守護神厲害,偏不少人非說守護神比聖女厲害,上一任就是,平日里地宮裡那些嘍啰就大言不慚時常挑釁,可是那也是上一任了好不好,你敢不敢讓現任的跟人家上一任一樣有事無事不關地宮的事就不出來啊,那才是高人范好不好!你這有點動靜就出現,出現就搞事行為太低級了,還敢跑到聖女所抓人,真是欺人太甚。
聖女沒什麼情緒波動,只是覺得那個乞兒挺可憐的。
守護神長年不說話,開口真的很有黑暗的氣息:「兩條命,一瓶忘情水,挑一樣。」
這話是對雪祭司說的。
白遇目光一冷,有點發愣,看了看死氣沉沉的守護神,又看看總心不在焉的雪祭司,心頭突然就堵了。
雪祭司目光又開始發散,彷彿沒聽到。
「阿湘!」守護神聲音沉了沉,只是聲音一落,就被雪祭司一巴掌扇的偏過了頭。
眾人:…雪祭司竟然這麼威武。
雪祭司扇完了人神情還是沒怎麼變,就是在守護神回過頭再次堅定喊了一聲「阿湘」后,再次狠狠扇了一巴掌,扇的守護神面罩往地上滴血。
白遇臉色終於變了,手指都涼透了,一句「阿湘」彷彿形成了一道牆,將眾人和這兩人隔開了。這種突然被面前兩人隔絕在外的感覺讓他想要,想要什麼,他又迷茫了,就覺得全身血液都衝到頭腦,沖的很想毀滅眼前一切。
須臾,他清醒過來,高智商腦袋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鬆開了自己一直拉著的雪祭司沒打人的那隻手,然後就是做出了收回所有對於雪祭司一切讓他這段日子開始困惑的情緒的決定,快速冷靜的讓他自己反應過來都覺得無情,但是他知道這是當下最正確的決定。
守護神再次抬頭,這回沒喊什麼「阿湘」,而是繼續重複:「選一樣。」
雪祭司動了動被人鬆開的手,側臉看看瞬間變得疏離的白遇,怔忪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原來最終阿娘說的才是對的。」
之後就又開始心不在焉,隨意地接過了守護神手裡的瓶子:「這個瓶子不錯,你費心了。」
守護神竟也點頭做了回應:「喝完瓶子你可以留著。」
雪祭司拿起來瓶子看了看,剛準備打開,就被人奪了去。
白遇一笑,光風霽月:「你都要跳祭焚舞了,大約需要這個的是我,我替你喝了吧。」眼裡又是近日雪祭司最熟悉的,那種溫柔寵溺的光,讓人不自覺就要陷進去。
雪祭司目光沒什麼太多焦距地看著白遇,似乎真的考慮了許久,才點頭算答應:「瓶子留給我。」
白遇也挺認真地點頭:「嗯,行。」舉起來打開蓋子,蓋子連著亮閃閃的鏈子,他先把這根鏈子給了雪祭司,舉起來要喝時,手被人抓住動彈不得。
守護神渾身都快冒火了:「本座可沒答應換人!」一邊說話一邊嫌礙事,把隔在他和白遇之間的二寶踢到一邊去了。
「…」這好像是個問題,人家守護神沒同意啊。
二寶:本太子蓄了半天的力啊啊啊,就這麼又廢了!
白遇溫文爾雅,語氣和善,就是說出來的話不那麼和善:「守護神,莫非你這般不自信?那麼不如,你自己喝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說完就臉色一冷,猛的就直接往自己嘴裡倒,連守護神都動作慢了一拍。
雪祭司面上散漫,手底下的袖子已經被腐蝕除了老大一個洞。
其他人也睜大眼,今天不僅雪祭司威武,雪祭司的寵物也威武啊,都敢跟守護神叫板,祭司所這是要崛起的節奏?
只不過,白遇動作快,但有些變故也總是比白遇還快的,比如這會兒,白遇嘴巴沒等到冰涼的液體,反而臉上一疼,然後整個人都被撞倒了,臉磕在地上他還想,要不要回大賀后讓陛下把某條法規改改,比如毀容的人還是允許做大官的。
雪祭司袖子里的手一抖,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哎喲,這個豬頭看著可真順眼,這被澆了一頭一臉的東西都不減半分魅力。
坐在白遇身上,一條腿還壓在白遇臉上的二寶,眨巴看不出來的眼睛,特么這玩意進眼睛不會瞎吧,再砸吧嘴,這什麼忘情水還是蜂蜜味的,應該不會鬧肚子吧。
守護神暴怒,舉手就要拍下去二寶豬腦袋,雪祭司面若寒霜:「守護神!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辱我祭司所是何道理!」一邊說一邊擋下了守護神的殺招,兩個人開始了鬥法。
他們周圍其實沒啥人,他們低聲說的話沒外人聽見,那些離得遠的人人看見的其實就是雪祭司打了守護神,這會兒卻聽雪祭司說人家欺負她,有點說不清的玄妙感,看來祭司所真的要崛起了。
也沒什麼人注意疊羅漢的白遇跟二寶。
白遇說:「二寶啊,幾天不見,你這又重了不少啊。」
二寶說:「叔啊,幾日不見,你這身子骨又弱了啊。」
白遇說:「你不該搶我的東西喝,你看不出來叔叔我需要那玩意么?」
二寶說:「看不出來,我就看出來人雪祭司看守護神眼神沒幾次有焦距的,看叔你的時候都會偷著樂了。」
白遇沉默了一下,才說:「二寶,你不能仗著你還年輕沒有喜歡的人就亂喝東西,萬一有毒毒死了我沒法跟你爹交代。」
二寶也默了默,說:「那也好過回頭我爹知道你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面前,因為我沒幫著喝那口水就失去了而打死我的強。」
「成吧,我白遇這輩子就是給你們父子干苦力的命了。」
二寶樂呵呵的笑也看不出來:「我娘回頭也得誇我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