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五分相似命不同
張太妃張張嘴,想說什麼的,楚煜已經走遠,她想說的話不得不咽回來,再正視著蘇心瑤,蘇心瑤依舊垂著頭,恭恭敬敬又安安靜靜。
「賞!」
最後,張太妃賞了蘇心瑤,便讓她退下。
蘇心瑤謝過了張太妃的賞賜,然後往後退了幾步,再轉身往回走,不經意就看到了坐在殿中的楚恆,楚恆也在看她,只不過楚恆的眼神深沉而冰冷,她愣住。
那個她只有一面之緣,就撞入了她心房的男子,居然是一位王爺。
楚恆身著王爺的朝服,蘇心瑤哪怕只是小家碧玉,畢竟出身官家,認得出楚恆那身衣服昭示著楚恆的身份尊貴。
蘇俊楓輕咳一聲。
蘇心瑤回過神來,連忙垂著頭回到蘇大少夫人身邊坐下,內心卻開始翻江倒海的,她對楚恆一見鍾情,可是族類叔卻把她送進了宮裡,剛才她吹簫的時候,是沒有特意地看皇上,可她能感受得到來自大殿之上的那個人,一直盯著她看。
她有預感,皇上會把她留在宮中的。
偷偷地,蘇心瑤又看向了楚恆。
楚恆已經不看她了,正悠閑地喝著酒,偶爾會拿起些點心瓜果塞到他身邊那名俏麗宮女的嘴裡,對那名宮女似是特別的體貼,還無視眾人對他的側視。
「恆王真是體貼奴才,琉璃姑娘跟著恆王爺是她天大的福氣。」蘇俊楓是百官之首,與楚恆面對面坐著,他忽然開口說話,那帶著笑的聲音不算大,卻真真切切地傳進了蘇心瑤的耳里。
恆王。
那個男子是恆王,就是要選妃的恆王,她的畫像也遞進宮中供恆王挑選的,可是恆王沒有選中她。蘇心瑤的臉微微地泛白,知道自己一見鍾情的男子是恆王后,她的心就難受得似針扎。
雖然當今天子很年輕,也很好看,可在她的心裡,她還是對楚恆念念不忘。如今族叔把她送進了宮裡,她要是成了皇上的女人,與恆王之間便隔著了天與地,此生,她都不能流露出對恆王的喜愛。
楚恆扭頭看一眼琉璃后才回應著蘇俊楓的打趣,笑道:「丞相大人好眼力,本王也瞧著琉璃福氣大,所以從皇后那裡索要了琉璃,想沾沾琉璃的福氣。」
琉璃恭謹地福了福身,「王爺別打趣奴婢,是奴婢謝謝王爺的厚愛。」
楚恆笑了笑,「琉璃,本王說的都是真心話,不是打趣你。」
蘇俊楓也笑,瞟著琉璃說道:「琉璃姑娘自是個好的,我都打過琉璃姑娘的主意,可惜皇上不肯放人,沒想到皇上會把琉璃姑娘給了皇后,最後是王爺有福氣。」
琉璃平靜地向蘇俊楓福福身,「琉璃謝謝丞相大人的高看。」
楚恆歪著頭睨著琉璃,琉璃安安靜靜的時候,比那個蘇心瑤美多了,他特別喜歡琉璃平靜的樣子,「琉璃真是個搶手貨,幸好本王下手快,來,琉璃,賞你一杯美酒。」
他把自己那杯酒遞給琉璃,琉璃不接,歉意地拒絕:「王爺,奴婢酒品極差,不宜喝酒。」
蘇俊楓呵呵地笑,「琉璃姑娘,王爺賞給你的酒,你可得喝呀,否則就是不給王爺面子。」
「丞相大人這樣說,顯得本王強人所難了。」楚恆回了蘇俊楓一句,蘇俊楓連忙說:「不敢。」接著,他舉杯向楚恆敬了一杯,楚恆本來遞給琉璃的那杯酒,他就與蘇俊楓隔空互敬,喝掉了那杯酒。心裡卻想著琉璃說她酒品極差,差到哪種地步?改天他得哄她喝杯酒試試。
張太妃有點累了,不過皇上離席,今天又是她的生辰,她暫時還不能離席,瞧見楚恆和蘇俊楓談笑時,她溫和地叫了楚恆一聲,「恆兒。」
「母妃,兒臣在。」楚恆恭敬地回應著,望向了張太妃。
張太妃淺笑地開口,「月前皇上讓哀家幫你選妃,你可有人選了?」
楚恆看了琉璃一眼,琉璃直著腰肢站著,面色平靜,楚恆很想說他就看上琉璃了,想請張太妃幫他指婚的,考慮到琉璃還不肯接受他,他真讓張太妃指婚的話,又等於是逼迫琉璃,如今琉璃肯跟他回南蠻了,他就不逼她,用真心實情地去征服她,讓她愛上他,心甘情願地嫁給他做王妃,於是,楚恆站起來,朝張太妃拱手說道:「兒臣謝謝母妃,兒臣有了人選,不過她還有心結,兒臣是真的很喜歡她,不想再逼迫她,等兒臣幫她解開心結了,兒臣定會請母妃和皇上幫臣指婚的。」
張太妃哦了一聲,也看向了琉璃。
楚恆是沒有把琉璃扯進來,但他看琉璃的眼神,對琉璃的體貼,張太妃都看在眼裡,琉璃是皇上安排去照顧小皇后的,小皇后又讓琉璃去照顧楚恆,想必是有原因的,既然皇上都沒有意見了,張太妃也就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那就這樣吧,哪天你想成親了,母妃再幫你指婚。可別讓母妃等太長時間哦。」
「兒臣謝謝母妃,兒臣會很努力的。」爭取年底就拿下琉璃。
最後那句話,楚恆沒有說出來。
張太妃嗯了一聲。
聽著張太妃和楚恆的對話,蘇心瑤一顆心直往下墜,她對琉璃也有點印象,她進京當天看到楚恆的時候,楚恆身邊似乎就跟著那個叫做琉璃的姑娘。
借著喝酒的時候,她抬眸打量著站在楚恆身後的琉璃。
琉璃身子高佻,面若桃李,性子恬靜,如果不是她身著宮女的服裝,蘇心瑤還會以為她是宮中的哪位貴人呢。從族叔的話里,蘇心瑤還知道這個琉璃姑娘曾經是皇上跟前的人,族叔都說打過琉璃姑娘的主意,可見琉璃姑娘是真的很好。
恆王喜歡琉璃!
蘇心瑤放下了酒杯,斂目。
今晚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見到了自己一見鍾情的男子,可他是恆王,恆王喜歡一名宮女,也不喜歡她這位七品官的女兒。族叔在她選妃失敗后馬上把她送進宮,最初她還不明白族叔為什麼要把她送進宮的,在見到小皇后以及聽到小皇后說的那些話時,她似是明白了。
她像小皇后!
大殿里,宮宴還在繼續,鳳儀宮裡,許儀正吐得難受,還吐了楚煜一身呢。
楚煜的臉都綠了,可是瞧見許儀還在吐,他又心疼,迅速地脫掉他外面的那襲龍袍后,就上前去抱扶著許儀,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裡斥著她:「讓你別喝酒,那些酒喝的時候是覺得很好喝,可後勁很大,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偷喝了那麼多酒不醉才怪呢。」
青煙打來了一盆清水,本想讓許儀洗臉的,見許儀吐了,楚煜的龍袍被脫下扔在一旁,不用問也知道娘娘吐在了皇上的龍袍上,嚇得青煙趕緊把水放下,就要去侍候許儀,楚煜阻止了她,沉聲吩咐著:「青煙,你馬上讓人打來溫水,讓娘娘洗個澡,再幫她煮點醒酒湯。」
「好。」
青煙不敢遲疑,趕緊出去吩咐人打水,又親自去小廚房裡幫許儀煮醒酒湯。
許儀吐了一陣子后,似是舒服了很多,小身子軟綿綿地歪靠在楚煜寬大的懷抱里。
楚煜用帕子幫她擦了擦嘴巴,揚聲喚著奴才進來收拾一下。
「水,水。」許儀渴了,叫著要喝水。
「好,你先躺著,我去倒杯水給你。」楚煜把許儀放躺下,連忙去幫她倒水。
倒來了水,許儀卻睡著了。
他只得一手捧著手,一手把小東西扶起來,柔聲叫喚:「儀兒,水來了。」
「嗯。」許儀嗯了一聲,卻沒有睜眼。
楚煜把水杯湊到她的唇邊,柔聲哄著:「先喝點水。」
「好吵。」
許儀小手一揮,打翻了那杯水,她人往後一倒,倒回床榻上繼續呼呼大睡。
打翻的那杯水弄濕了楚煜的中衣,他的龍袍被她吐臟,中衣又被她弄濕。楚煜瞪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小人兒,咬牙切齒的,可她呼呼大睡,他就算咬爛一嘴的牙,她都不知道。
伸手捏一把她的小臉,她似是又瘦了點,臉上的肉捏起來不像以前那麼多了。
「等你醒來再跟你算帳。」
楚煜站起來,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渴,水,水……」睡得迷迷糊糊的許儀又喃喃著要喝水了。
楚煜:……
瞪了她片刻,終是心疼她,楚煜重新倒了一杯水走到床榻前坐下,叫喚著:「儀兒,水來了,起來喝。」
「水。」這一次許儀迷糊地想坐起來,可她頭暈得厲害,自己坐起來的時候差點栽下床去,嚇得楚煜一把撈抱住她,像抱孩子似的抱她入懷,讓她靠在他的懷裡讓她喝水。
喝完了一杯水,許儀兩隻手隨意地抓住楚煜的衣襟,歪靠著他,枕著他胸膛入睡。
楚煜失笑不已,此刻的她,丟到外面去怕是都能睡得昏天地暗吧。
奴才們打來了熱水,「皇上,熱水打來了。」
「嗯,你們出去。」
楚煜自己抱起許儀,想幫許儀洗澡,不過瞧著懷裡睡得香甜的人兒,他又捨不得了,幫她洗澡的話,會弄醒她的。思索片刻,楚煜把許儀放躺回床榻上,幫她脫掉了外衣以及中衣,發現她裡衣濕濕的,一摸全是汗,他皺眉,「熱成這般也不吭聲。」
許儀的裡衣被汗水滲濕了,楚煜打算幫她換衣服,當他扒她衣服的時候,他的動作忽然頓住,雖說小東西還小,可他對她動了情愫,扒光她時,他能不能保持著君子風度?
天人交戰一翻后,楚煜放棄自己幫許儀換衣服,喚來青煙幫忙。
青煙幫許儀換過了衣服后,楚煜才轉過身來,對青煙說道:「皇后睡著了,先不洗澡,等她明天起來了再讓她洗個熱水澡,喝醒酒湯。今晚,你們好生照顧皇后。」
「是。」
青煙恭敬地應著。
楚煜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許儀片刻,轉身就走。
陰德福知道他的龍袍被小皇后吐髒了,早就趕回乾真宮拿來了新的龍袍,在楚煜走出許儀的寢室時,陰德福連忙上前侍候楚煜穿上乾淨的龍袍。
衣衫整齊后,楚煜大步地往前走,陰德福小跑地跟著他,小心地問他:「皇上是回乾真宮嗎?」
楚煜沒有說話。
出了鳳儀宮后,他忽然吩咐著陰德福:「去帶那個蘇心瑤來見朕。」
陰德福心一驚,那個蘇心瑤長得像小皇后,皇上是準備把蘇心瑤當成小皇后的影子嗎?但皇上既然吩咐了,他不敢多說什麼,恭敬地應了一聲,留下一些人跟著楚煜,他則帶著人去帶蘇心瑤。
宮宴是設在乾正殿的,乾正殿屬於乾真宮的正殿,但楚煜並不想在乾真宮單獨見蘇心瑤,他在御花園的一座涼亭下坐下來,等著陰德福把蘇心瑤帶過來。
乾正殿那邊的宮宴因為沒有皇上在場,大家頗為輕鬆,倒是進入了宴會的高潮,忽然看到陰德福帶著幾名太監來了,歡樂似是被凍結了一般。
陰德福帶著人走到了蘇大少夫人那張桌子前,他先是朝蘇大少夫人問了聲好,然後扯出一抹虛虛的笑,對蘇心瑤說道:「蘇姑娘,皇上讓咱家請你走一趟,請蘇姑娘隨咱家走吧。」
陰德福的話音落地,殿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皇上想必是瞧上了這位蘇姑娘。
楚恆玩轉著酒杯,他身後的琉璃有點擔心,但又不能撇下楚恆離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心瑤站起來,朝陰德福福了福身,便跟著陰德福走了。
「琉璃。」楚恆扭頭低聲安慰著她,「你很相信皇上的不是嗎?放心吧,替代品終是替代品。」
琉璃不說話,如果皇上因為蘇姑娘長得像娘娘,就臨幸了蘇姑娘,娘娘肯定會很難受的。
不,娘娘不會難受,娘娘不喜歡皇上。
這樣想著,琉璃不知道該心疼皇上還是該心疼皇后。
夜涼如水。
蘇心瑤每抬一次腳往前走一步,她很緊張。
皇上讓陰公公帶她來見他,是不是想?
一路上,陰德福都不說話。
快到的時候,陰德福才停下來,扭頭提醒著蘇心瑤:「蘇姑娘,一會見了皇上可得小心說話,觸怒聖顏可是會掉腦袋的。」
蘇心瑤連忙道謝:「謝謝陰公公,心瑤明白。」
「走吧,別讓皇上久等。」陰德福提醒了蘇心瑤后,又深深地看一眼蘇心瑤,便帶著蘇心瑤繼續往前走。
「陰公公。」蘇心瑤小聲問:「皇上忽然召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蘇心瑤想知道皇上見她的目的。
陰德福答著:「咱家也不清楚,皇上要姑娘,姑娘只管跟著咱家走便是,想來也不會為難姑娘的。」
蘇心瑤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
到了涼亭那,陰德福示意蘇心瑤先停下來,他則快步走進涼亭,恭恭敬敬地向楚煜稟報:「皇上,蘇姑娘帶到。」
「讓她進來。」
「是。」
陰德福轉身走出涼亭,走回到蘇心瑤的跟前,對蘇心瑤說道:「蘇姑娘,皇上有請。」
蘇心瑤謝過他,跟著他進了涼亭。
「臣女蘇心瑤叩見皇上。」蘇心瑤一進涼亭就跪下行禮,不敢正視坐在圓石桌前的楚煜。
楚煜沒有讓她起來,而是他自己站起來,一步跨上前便站在了蘇心瑤跟前,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蘇心瑤。蘇心瑤察覺到明黃色的身影近前,她的頭伏得更低了,身子動都不敢動。
「你叫什麼名字?」
楚煜沉聲問著。
「臣女蘇心瑤。」
「蘇俊楓是你什麼人?」
「丞相大人是臣女的族叔。」
楚煜不說話了,蘇心瑤依舊伏著頭,知道楚煜還沒有走開,心惶惶的她,實在猜不透楚煜叫她來這裡做什麼。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楚煜又說話了,蘇心瑤心一顫,慢慢地抬起了頭,剛對上楚煜那雙烏沉沉的眸子,她就斂目不敢再直視楚煜,心裡卻驚嘆當今天子真的好年輕,也很好看。
冷不防的,一隻有力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蘇心瑤感到下巴疼痛,她卻不敢吭一聲,楚煜強逼著她正視他,他也藉此認真地打量著蘇心瑤。初看的時候,是發現不了蘇心瑤像他的小皇后,只會覺得眼熟,主要是小皇后現在還有點胖乎乎的,而蘇心瑤很苗條,就算覺得她眼熟,短時間內都不會把她和小皇后聯繫到一起。但細看下,就會發現蘇心瑤和小皇后像,相似度達到五分。
「陰德福。」楚煜叫著,在陰德福恭聲應答時,他問:「你瞧瞧相似度有幾成?」
陰德福認真地看了蘇心瑤一會,恭謹地答著:「奴才認為相似度有五成。」
楚煜鬆開了捏住蘇心瑤下巴的大手,旋身坐回了石桌前,漫不經心地問蘇心瑤:「你今年多大了?」
「臣女年方十五。」
「可曾許人?」
「未曾。」
楚煜又不說話了。
蘇心瑤跪在地上,楚煜不說話她亦不敢說話,更不敢爬起來,跪的時間有點長,她覺得腿有點麻,可皇上還直勾勾地盯著她,她惶恐多過麻痛,只能繼續跪著。
陰德福瞄瞄楚煜的神色,趨上前兩步在楚煜的身邊輕輕地提議:「皇上要是瞧上了蘇姑娘,可以把蘇姑娘迎進宮裡。」
楚煜偏頭一記刀眼劈向他,陰德福全身打顫,嚇得趕緊退下。心裡卻不明白,皇上把蘇姑娘叫來不是想要了蘇姑娘嗎?蘇姑娘像小皇后呢,皇上喜歡小皇后,但小皇后太小還不能侍寢,皇上憋得難受時,要個影子也沒什麼的。
「你爹娘可在京中?」楚煜瞪退了陰德福后,又沉聲問著蘇心瑤。
「臣女的爹親在南堂縣任職,娘親隨同爹親在任上。臣女是數天前進京的。」
「你爹娘都不在京中,你孤身一人進京?」
蘇心瑤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說老實話。
「嗯?」楚煜冷冷地嗯了一聲,蘇心瑤一驚,聽說當今天子雖然年幼卻不好哄騙,就算她不說實話,以皇上的手段也能查清楚的,她還不如實話實說,不至於落個欺君之罪。這樣想過後,蘇心瑤便老實地回答:「是族叔讓臣女進京的,婉姐姐身邊的王嬤嬤去了,婉姐姐想有個娘家人作陪,族叔考慮到臣女和婉姐姐年齡相仿,便想讓臣女進宮陪陪婉姐姐。」
楚煜冷笑兩聲,嚇得蘇心瑤整個人都伏在了地上。
「丞相大人可真是個妙人。」
楚煜冷笑地吐出一句話來,蘇心瑤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陰德福。」
「奴才在。」
楚煜冷聲吩咐:「帶蘇姑娘去慶福宮,安排兩名宮女,兩名太監侍候她,無朕的同意,不許她踏出慶福宮半步。」蘇心瑤像他的小皇后,他不會讓她出宮嫁人,那樣給他的感覺是他的小皇后被別人睡了,這是他不允許的。
陰德福錯愕。
蘇心瑤心驚肉跳,面色蒼白。
皇上的意思是要把她留在宮中,但沒有給她名份,還是軟禁的方式。
「是。」
陰德福不敢過問太多,請著蘇心瑤:「蘇姑娘,請隨奴才來。」
「在她面前,你不必自稱奴才。」楚煜糾正了陰德福在蘇心瑤的自稱,也等於告訴陰德福,蘇心瑤不會成為後宮妃子。
「是,蘇姑娘,請隨咱家走。」陰德福當即改了自稱,請著蘇心瑤起來跟著他走。
蘇心瑤一顆心涼嗖嗖的,但她還是恭敬地告退:「臣女告退。」
楚煜沒有應她。
她爬站起來,躬著身子後退了三步,才敢轉身跟著陰德福走。
慶福宮目前無人居住,距離乾真宮和鳳儀宮都很遠,但又不算偏僻,因為附近還有很多建築物,景色都極好,諸妃平時無聊的時候,在宮裡閑逛都會逛到慶福宮。一路上,蘇心瑤忍不住問陰德福:「陰公公,慶福宮以前是誰居住的?」她想知道皇上到底把她擺在什麼位置。
陰德福停下來看她兩眼,嘀咕著:「明明有五分的相似,怎地命就不一樣呀。」小皇后位居中宮,是後宮之主,哪怕曾經遭到皇上的厭惡,現在卻否極泰來,極得皇上的寵愛。就算年紀還小不能侍寢,可皇上卻為她守身如玉,面對著與她有五分相似的蘇心瑤,皇上都不想碰蘇心瑤。而蘇心瑤呢,卻被安排住進了慶福宮,還是無名無份的,更被限制自由,分明就是軟楚。
「慶福宮以前在太祖朝時曾是嬪妃的住處,後來住在慶福宮的那位嬪妃病死了,慶福宮就一直空閑下來。據說……那都是假的,蘇姑娘不必驚慌。走吧。」
陰德福那句「據說慶福宮鬧過鬼」的話咽回去,免得嚇著了蘇心瑤。
蘇心瑤一聽慶福宮是太祖朝的嬪妃住處,懸著的心正想放下,聽到陰德福後半句,她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大祖朝離如今已經過去了過百年,慶福宮就空置了過百年,就算宮中每隔一段時間會修葺,也是老宮殿,更何況還死過人。
皇上安排她住進慶福宮,是打算讓她老死在宮中的意思呀。
蘇心瑤一直惶恐自己進京的命運,此刻似是塵埃落定,她才十五歲,就要老死宮中,僅是想著,她就委屈得想哭。她既然與小皇後有五分的相似,皇上怎麼會這樣對她的?皇后喝醉時,皇上當著滿大殿人的面抱起皇后就走,明顯是很愛皇后的,怎麼面對她的時候,沒有愛屋及烏?
雖然委屈,蘇心瑤也不敢反抗,默默地跟著陰德福走。
夜風吹來,涼爽至極,蘇心瑤只覺得一顆心如冰雪那般冷。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才在一座宮殿門口停下來。那扇硃紅色的大門緊緊地關閉著,裡面聽不到半點動靜。
陰德福抬頭看看寫著「慶福宮」三個字的匾,對蘇心瑤說道:「蘇姑娘,這裡便是慶福宮,姑娘以後就住在這裡了。咱家先陪姑娘進去亮著燈,咱家再去安排幾個人來侍候姑娘。」
「謝謝陰公公。」吹了一路的涼風,蘇心瑤恢復了冷靜,她客氣地向陰德福道謝,主動上前推開了那扇硃紅色的宮門,許是久沒有人住吧,推門時,那門發出了沉重的「吱吱」聲,在安靜的夜裡聽著有點毛骨悚然。
深吸了幾口氣,蘇心瑤走了進去。
陰德福陪著她進去,推開了大廳的門后,陰德福先蘇心瑤一步去把宮燈點亮,屋裡倒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和其他宮殿沒有什麼區別,就是久不住人,缺少生氣。
陰德福把其他地方的宮燈一併點著,剛剛還是黑沉沉一片的慶福宮變得燈火通明。
「蘇姑娘稍坐片刻,咱家現在就去安排幾名奴才過來侍候。」
蘇心瑤連忙向他道謝:「謝謝陰公公。」
陰德福看著她那張與小皇后五分相似的臉,嘆了一口氣后,匆匆地去安排人過來侍候。
陰德福一走,蘇心瑤就軟坐在一張椅子上,委屈的淚控制不住從她的眼角滑落。
「爹娘,女兒想回家。」
蘇心瑤低泣地叫著父母。
她進京之前,爹娘滿懷希望,盼著她進宮后能被皇上留下來,繼而封妃生子。她雖然不願意,卻無力反抗,為了爹的前途,她溫順地進了京,繼而進了宮。可是等待她的並不是皇帝的驚艷,更沒有皇帝的寵愛,而是冷冰冰的一座宮殿。
這裡死過人,陰公公那句沒有說完整的話也告訴她,這裡還會鬧鬼。
鬧鬼?
蘇心瑤忽然心裡發毛,陰德福走開后,倘大一座宮殿就只有她一個人,她又在低泣,在鬧鬼的宮殿里格外的讓人害怕。就算知道是自己在哭,蘇心瑤似乎也聽到還有人跟著她哭似的。
嚇得她不敢再哭,靜靜地聽著,聽不到其他人在哭,可是夜風不停地吹著,吹動了院子里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又似是有人來,蘇心瑤緊張地捏緊自己的帕子,死死地盯著門口的方向,心裡盼著陰德福快點回來。
好在陰德福很快就回來了,帶來了兩名二十齣頭的太監,兩名十七八歲的宮女。
「這便是蘇姑娘,你們四個以後就在這裡侍候蘇姑娘。」陰德福帶著四名奴才進屋,指著蘇心瑤讓四名奴才行禮。
「奴才們見過蘇姑娘。」
「不用多禮,快快起來。」蘇心瑤連忙站起來,虛扶起兩名宮女。
陰德福像是沒有看到蘇心瑤還有點紅的眼睛,他把人安排到了,便向蘇心瑤告辭,離開了慶福宮。
楚煜早就不在涼亭下,陰德福以為他回了乾真宮,誰知道進了乾真宮一問,才知道楚煜根本就沒有回寢宮。
「皇上不在寢宮?」陰德福擰眉深思一下,隨即轉身就往外走,直奔鳳儀宮。
楚煜還真的在鳳儀宮。
他此刻就坐在許儀的床榻前,許儀睡得很沉,壓根兒不知道他去而復返。
楚煜的大手落在了許儀的臉上,輕輕地摸著她的小臉,嘴裡呢喃:「小東西,快點長大吧。朕只要你,朕能做到只有你一個的,她們不過是為了平衡朝中各股勢力納入宮中的,朕根本就沒有碰過她們,朕也不喜歡她們。等朕完全掌控了大局,她們隨你處置,你願意留下她們,朕就當養著閑人那樣養著她們,你要是嫌她們礙眼的,朕就把她們發還本家,本來她們曾為皇妃,理應到廟裡出家為尼長伴青燈的,你心善,如果朕那樣安排,說不定會被你罵呢。」
許儀沒有回應。
她在和周公下棋呢,楚煜這一番深情的許諾,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小東西,你會愛朕嗎?」
楚煜俯下身來,湊到許儀的腮邊,在她的腮邊輕輕地親了親,又把自己的身子伏在許儀身上,大手橫在她的腰間,霸道地摟抱她。
許是他身子沉吧,夢中的許儀覺得自己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上半身,壓得她極其不舒服,她奮力地去推著那塊石頭。楚煜察覺到她胡亂地推他,連忙坐正了身子,還匆匆地整理著自己的衣妝,端坐在床沿上。
不過床上的人兒很快又安安靜靜地睡她的,並沒有因此醒來。
楚煜失笑起來。
他怎麼像個做賊似的?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的髮妻,他就算與她同床共枕都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又不是沒有睡過,她受傷的時候,他懶得換地兒,就與她同床共枕過了。
想到此,楚煜當即脫掉自己的龍袍,脫掉靴襪,再脫掉中衣,著住裡衣爬上了許儀的床榻,躺在許儀的身側,霸道又不失溫柔地把醉睡的許儀撈抱在懷裡,讓她枕著他胸膛,他才滿足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