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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摘下他的面具

  楚煜的臉湊在他揭開了瓦的那個瓦洞口,並沒有立即就跳下來,他在上面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著許儀,許儀走到他的眼底下仰臉與他對視,眼底的諷刺意味更濃:「怎麼,刺客大哥真不敢下來了?」


  「小東西,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你似是在咬牙切齒。」楚煜薄唇一彎,彎出笑意來。


  許儀神情不變,「刺客大哥的順風耳能聽見我在咬牙切齒嗎?咬牙切齒的聲音是怎樣的,你形容出來給我聽聽。」


  楚煜又笑,下一刻,他把瓦洞揭得更開,接著他的人從上面縱身躍下來,眨眼間就站在許儀的跟前了。


  「柳辰風,有刺客……唔!」楚煜飛快地伸手捂住了許儀的嘴巴,不讓她再叫出聲,隨即不顧她的意願,把她夾在她的腋下,夾著她穿瓦洞而出。


  現在的她還沒有她九歲時那樣重呢,他夾著她很輕鬆地離開鳳儀宮。


  一路上,許儀因為惱恨他騙了自己,不停地擰著他的腰,楚煜吃痛,低叫著:「小東西,你住手,否則我點了你的穴位。」


  「你就欺負我不會武功吧,我就擰,擰死你,誰叫你騙我。」許儀不僅沒有停手,還加重力氣去擰扭他的腰。楚煜痛得不得以落在地上,也不管落在何方,先捉住她兩隻作惡的手,低叫著:「我要是受不了痛,手一松,你摔下來,不死也殘,你要跟我算帳,等到了目的地,再算帳也不遲。」


  許儀狠狠地瞪著他,用力地要抽回手,楚煜緊捉著不放,要求她不能再作惡才還她自由。


  許儀沒有說話,別開了臉不想看楚煜,楚煜知道她暫時不會再作惡,重新夾起她施展輕功離開。


  不知道飛奔了多長時間,兩個人落地了。


  許儀看看四周圍,環境很陌生,她問:「這是哪裡?」


  「宮外。」


  許儀不太相信,「真是宮外嗎?怎麼沒有鑽狗洞。」


  楚煜:「……四年來,我苦練輕功,內力也有所提升,現在的我能夠帶著你飛躍那高高的宮牆了。」他牽起許儀的手,那溫厚的大掌像極了楚煜的,許儀常被楚煜牽著走,對他的大掌非常的熟悉。如果說四年前她僅是懷疑,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刺客大哥就是楚煜扮的。


  細看他那雙像楚煜那般的烏沉沉眸子,以及那兩片薄唇,楚煜端著皇上的架子時,喜歡抿緊唇,那樣顯得冷洌而無情。許儀就聽說男人唇薄,薄倖無情。或許很多人擁有這樣的眸子及薄唇,可他大掌帶給許儀的熟悉感,卻是別人無法給許儀的。更何況楚煜習慣性地牽起許儀手的動作,這些都帶給許儀強大的熟悉感。


  不同於四年前想揭穿他的身份,這一次許儀很冷靜,並沒有急著揭穿刺客大哥就是楚煜,而是放任楚煜牽著她走,既然他要演戲,她陪著他演,還要氣死他。


  「大哥,你要帶我去哪裡?」許儀先問著楚煜,她也不停地四處張望,看到的都是陌生的場景,她穿越四年了,一直被困在深宮裡,連許家都不能回,最多就是每年一次的木蘭秋狩,她才能跟著出去逛逛,可身邊也跟著大批的宮人侍衛,沒有半點自由可言。


  說出來讓人笑話,她在京城生活四年,還沒有逛過京城的各大街呢。沒辦法,后妃是不允許出宮的,如果哪位妃子獲得皇上的恩准回家省親,那真是天大的榮幸了。像《紅樓夢》里的元妃省親,不過就算能省親,時間上也是極短的。


  大楚皇宮就數許儀這位小皇后最受寵了,連她都不能回家省親呢,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逛街,現在才亥時,街上還熱鬧,我帶你隨便逛逛。」


  許儀歪頭看看他,不客氣地提醒他:「大哥,你還戴著面具呢,不怕別人把你當成刺客,還有你這一身黑衣服。」


  楚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答著:「京城雖然是天子腳下,不過人口很雜,像我這樣妝扮的人多了去,街上還有不少賣面具的攤子呢。」


  他看向許儀,「小東西,你剛才拚命地掐我,生我的氣?是怪我四年都沒有來看你嗎?」


  「呸,你不來就不來,誰稀罕,我是惱你騙我,你不是說皇上不能人道嗎?結果他有正常反應的,我都被你害慘了,我一直以為他不能人道,才會無懼他的親近,哪想到……都是你害的。」


  楚煜喊冤,「小東西,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皇上不能人道。」


  許儀立即停下來,也掙脫了他的手,怒視著他:「你還敢說你沒有誤導我?你說皇上從來不臨幸后妃,像他這般年輕氣盛的男人,面對貌美如花的妃子,不想臨幸不就是他不能人道?」


  他要戴著面具也行,她就把她對他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楚煜:「……皇上是不曾臨幸后妃,可他也不是不能人道呀。」見許儀那憤怒的樣子,他鬱悶地問:「小東西,你是不是很討厭皇上?所以知道皇上其實是個正常的男人,就特別的生氣?」


  許儀點頭,「對,我討厭他,討厭他一大堆的女人。其實嘛,他有再多的女人,只要他不來招惹事我,讓我安心地過我的閑後生活,我是不會厭惡他的,大家倒可以相安無事。他偏偏要來招惹我,還說等到我十三歲生辰就讓我侍寢,我還是個孩子呢,他就要糟蹋我,簡直就是禽獸不已。還有,他要是碰我了再去碰其他女人,然後又來碰我,我會覺得臟,臟死了。」


  楚煜的臉變得青黑青黑的,不過他戴著面具,許儀看不清他的臉色如何,她故意當著他的面把楚煜罵了個狗血淋頭,看到楚煜兩片唇抿得死緊死緊的,卻一句話都不說,許儀心情好轉很多。


  「他是皇帝,他有他的無奈。」


  楚煜沉默良久,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許儀轉過身去,「我知道他有他的無奈,我並不想逼他放棄他認為是正常的生活及習慣,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我的日子,希望他不要來打擾我。既然他給不了我想要的,還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你想和離?」楚煜問得陰森森的。


  「我是想和離,他肯嗎?」


  楚煜擠出幾個字來:「你做夢!」


  許儀點頭,「對,我做夢,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不要愛上他。」


  楚煜的心刺痛刺痛的,他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的,她卻緊守陣地,怎麼都不肯交出一顆芳心。只因她想要的是他獨一無二的愛,而不是與其他女人分享他的愛。


  「小東西,他,還是很乾凈的,他不是不曾臨幸過後妃嗎,我瞧著他對你極是寵愛,或許他的後宮里女人是多,但他能做到只寵你一人呢?這樣你也不愛他嗎?」


  這可以說是小夫妻倆就他們的婚姻關係進行的一次溝通,只不過楚煜戴著面具,扮著刺客,這樣的他反倒能敞開心扉與許儀說心裡話。


  許儀呢,猜到了他的身份,不點破,這樣談話,她也自在一些,至少可以放肆地罵楚煜。


  「不愛!」許儀回答得斬釘截鐵的。


  楚煜的一顆心直往下沉,「你是想讓皇上清零後宮,只有你一人?如果他真能做到這一點,你會愛他嗎?」


  許儀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答著:「等他做到了再說吧。」


  她這一句話不是答案卻又是答案,楚煜直往下沉的心總算暖和很多,至少他還是有機會的。他重新牽起了許儀的小手,拉著她往前走,低低地說著一個關於他的隱秘:「小東西,我現在知道皇上為什麼多年來不臨幸后妃了,你要不要聽聽這個宮秘?」


  許儀在心裡罵他,自己說自己的秘密,面上卻應著:「那你說說,我聽聽他幹嘛不臨幸后妃。」反正她是不相信楚煜是為了她而守身如玉,要知道在她穿越之前,原來的許儀是被他厭惡的。


  「那些后妃都不是他想納入宮裡的,選妃的時候,他還沒有親政,選誰幾乎是由長公主和大臣們決定的,不要以為皇上就可以隨心所欲,其實大臣牽制著皇上,皇上也牽制著大臣,君臣之間是相互牽制的。他不能真正地隨心所欲,他當時沒有辦法阻止那些女人入宮,只能像養寵物那樣養著她們,卻不願意臨幸她們。」


  他這樣解釋,許儀倒是相信。


  她也學過歷史,知道皇帝是真的不能隨心所欲,如他所說君臣之間是相互牽制的。


  「還有,皇上是有病的。」


  許儀右腳踩到了左腳,差點跌倒,楚煜眼明手快地撈她回來,她被他撈入懷裡,像極楚煜的低沉溫厚的聲音帶著薄責:「小心點,走在平地上都摔跤的話,我會很不客氣地笑你的。」


  「你說皇上有病?」許儀緊抓著他的衣袖,仰臉看他,他太高,她仰得脖子都泛酸,沒好氣地用手指戳他的胸膛:「沒事長那麼高幹嘛?」太可恨了,她才一米五,他都一米八五了。


  楚煜閃爍著黑眸,大掌包住她抓著自己衣袖的小手,她漂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讓他很想親她,記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刺客大哥,楚煜只能忍著。


  「你快說皇上有什麼病?什麼時候能駕崩?我得在他駕崩之前鋪好我的後路。」許儀後面兩句話絕對是故意氣楚煜的。


  果然,楚煜被她氣得咬牙切齒,真想立即掐死她。


  她就巴不得他快點駕崩嗎?

  「皇上身體康健得很,活上五六十年是不成問題的,要是更長一點,估計能活到七老八十。」以為他駕崩了她就能跑?他偏要長命百歲,讓她一輩子都跑不了,認命給他做皇后吧。


  「你不是說他有病嗎?有病的人能活那麼長還是有病嗎?」


  楚煜:……


  他怎麼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錯覺?


  「他的病不是健康方面的,而是……這麼說吧,他面對其他女人,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哪怕那些女人脫得一絲不掛,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應。春宮圖看到爛,甚至去看過活春宮,都是老樣子。」


  楚煜第一次把自己的怪毛病說出來。


  許儀傻了傻眼,愣愣地問著:「你不是說他很正常嗎?我也……嗯,我知道他有正常反應的。」他在馬車內強奪她初吻的時候,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反應。


  楚煜深深地注視著她,低低地說道:「他只對你一個人有反應。」


  許儀啊了一聲。


  這是什麼情況?

  只對她一個人有反應,對其他人都沒事,那她……難道這便是小皇帝忽然對她改變態度的原因嗎?寵她,愛她,養大她,就是因為她能讓他變成一個正常的男人。


  雖然還不愛楚煜,可是明白了真相后,許儀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


  如果他不是對其他女人沒有反應,他是不是早就臨幸后妃了?說不定已經兒女成群。


  如果不是她能讓他變成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厭惡她?把她往死里整,抑或放任她繼續自生自滅,等到有一天把她的皇后之名摘去,把她打入真正的冷宮,放任高公公等人折磨她到死?

  這個認知讓許儀甩開了楚煜牽著她的手,默默地往前走。


  楚煜滿以為自己解釋清楚了,許儀能諒解他,從而就會接納他,與他恩恩愛愛過一輩子的,沒想到許儀的反應卻讓他揪心,情況似乎不是往他猜想的那樣走呢。


  「小東西。」


  楚煜快步跟上了許儀,想再次牽起許儀的手,許儀甩開,不讓他牽著,瞧著她不太好的樣子,楚煜沒有強勢地牽住她的手,而是默默地與她並肩地走著。


  雖說亥時,大街上還有行人的,卻不多了。


  兩個人是走在東城大街上,這條大街上住著的都是王公大臣,行人更少。


  各家各府都關門閉戶的,一扇扇的硃紅色大門,一道道的高牆,吞掉的不知道是多少女人的青春。


  「小東西,你怎麼了?」許儀一路沉默不語,楚煜極是擔心。


  許儀頓住腳步,側身面對著楚煜,仰臉認真地問他:「如果你不是有這樣的怪毛病,你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冷落我?你疼我,寵我,都是因為我能讓你的身體有反應,對吧?」


  你?

  楚煜皺眉,「小東西,你是說皇上吧?」


  許儀笑,「皇上,你還想瞞我嗎?你就是刺客大哥,刺客大哥便是你。」


  楚煜:……


  許儀還是笑,「最初,我是沒有任何懷疑的,畢竟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刺客,一個高冷,一個溫和帶笑,一個老是整治我,一個對我極好,還帶我去放過煙花。但是,有些動作,皇上並沒有收斂起來,例如皇上喜歡彈我的額,那動作與刺客大哥是如出一轍的。再有就是你牽起我手時,帶給我的熟悉感。你牽我的手牽了四年,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是不一樣的,雖說我這個人不聰明,可我只要肯動腦子,我就不會笨,能分辯得出來。」


  楚煜無言以對。


  他知道她不笨,她就是懶,裝傻扮痴的。


  他喜歡這樣子的她,不喜歡她鋒芒過露,故而包容她一切。


  「皇上,你還不想承認嗎?你敢不敢現在就摘下你的面具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哪怕你說過看了你的真面目,就要嫁給你為妻,我嫁,你摘吧。」


  楚煜:……


  如果他不是皇上,真是刺客,她也這樣說嗎?楚煜心裡酸酸的,自己吃自己的醋。


  見楚煜不動,也不反駁,擺明了就是默認,許儀一邊手抓扶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去,用另一隻手想摘他的面具,覺得踮腳有點吃力,她沒好氣地命令著:「頭低下來。」


  楚煜默默地低下了頭,然後她的手剝下了他戴著的面具。


  露出那張熟悉的俊臉時,許儀笑,笑得極具諷刺:「皇上,這樣做很有趣是吧?」


  「儀兒,我,我就是想了解你。」楚煜有點慌亂地解釋,她對他的態度,以及他皇帝的尊嚴,讓他拉不下臉來,只得扮作刺客去接近她,沒想到私底下的她真的與平時不一樣,他就是私底下接觸她的次數多了,才會慢慢地愛上她的。


  許儀還是笑,「了解我?皇上怎麼不說你這樣子就是在耍我呢,把我耍得團團轉的,我還在疑惑呢,皇上是怎麼知道我在景寧宮挖了地道的,為什麼我對刺客大哥說過的話,皇上也知道,原來你們是同一個人。我也笨,明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的眼神很像皇上,想到你是皇上,不會扮作刺客,才會打消懷疑。還記得你帶著我去御膳房偷吃的事嗎?當時你把我撇下,自己趕緊走了,還說會回來救我,結果來的是皇上。我想,不止是我,還有那些侍衛們都會奇怪,深更半夜的,皇上怎麼突然就來御膳房了呢?原來那就是你說的要來救我呀。」


  她忽然朝楚煜福了福身,一臉的恭敬,「臣妾真要謝謝皇上不顧深更半夜的趕來幫臣妾解圍。」


  「儀兒。」


  許儀這樣子讓楚煜更加的慌亂,此刻的她讓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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