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姜本初的筆記
姜沉魚躺在床上,諸人都睡在黃金花園的各個房間內。
也幸虧這裡夠大,房間夠多,幾個女孩子睡到了二樓的卧室,梁蹺與白亦非一起住到了一樓。姜沉魚的性子很生冷,能讓諸人留宿大概很多人都不相信,夜裡孫雅邀請她一起去看她們的愛情藝術片,實則都是少兒不宜的內容,但是姜沉魚立刻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
她和她們不同,雖然都是朋友,但是她沒有那麼大把的時間。
深深吸了口氣,姜沉魚這時候才想起了父親的筆記。
她穿著淺色的睡衣,頭髮用髮帶束縛住,緩緩蹲下身子,從書櫃的匣子里拿出了父親留給她的筆記。
姜沉魚的書架一向井井有條,每一層放什麼書,都是各自錯落有序。
所以她尋找東西的時候,速度也一向很快。
忙碌了這麼久,她終於有時間打開筆記,看一看裡面寫的內容是什麼。
姜沉魚的指尖捧著匣子,捧了半晌,心中居然有些情怯。
少女的心裡不知為何會有些倉惶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慢慢才把心情給安定下來了一些。
就在這時候,姜沉魚忽然感覺到窗帘一晃,一個男子從窗外入內,接著邁開修長的雙腿從窗檯躍下,出現在她的身側,她立刻蹙眉。
「小魚兒,在做什麼呢?」耳畔傳來了閔力宏淡淡的聲音。
「小怪獸,你又從窗子里進來?」
姜沉魚挑眉看他,他黑髮濃密,微微上揚的眼角,有種妖異的魅惑,不過他穿的很單,身上還泛著一些淡淡的寒意,似乎在外面待了很久。
姜沉魚知道他的性子,這個男人大概等所有人都睡下了,才過來這裡。
「小怪獸,你有事情?」她出聲詢問。
「沒事不能來看看?」他反問了一句。
「能。」
「你家裡面現在都是客人,我當然要來顧及你了,從窗子進來挺好。」閔力宏胸腔微微震蕩了一下,聲音依然充滿的磁性。
「下次還是小心些,不過你不用在外面等的,有事情可以給我發簡訊。」姜沉魚提醒了他一句。
「嗯,下次我會發簡訊。」閔力宏已經感覺到她語氣里的關愛,勾起了嘴角,微笑了一下。
「你抽煙了?」姜沉魚湊到了他的身上,動了動鼻尖,挑了挑眉。
「嗯。」他很少抽煙,在陽台上看到有人覬覦她,難免有些鬱悶。
「下次別抽了,對身體不好。」姜沉魚輕輕的提醒著他。
「女朋友說了不抽,那我就不抽了吧。」他撫了撫她的面頰,在她身側低聲說話,換了個輕鬆的語調,聲音總讓她感覺踏實可靠,但是有一物卻大煞風景地抵住她的臀。
姜沉魚下意識的身子一僵,「那個我不方便。」
「嗯?」閔力宏緩緩道:「不是月事還有十天才會來?」其實他也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碰到她后自然而然起了反應,家裡的小煞星總是那麼美麗迷人。
姜沉魚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無奈的搖頭,「我不是說那個不方便,我現在有正事。」
「正事?什麼正事?」
「嗯,是這個。」姜沉魚抬起頭拿起了筆記,放在了桌上,轉過身抱住了他,溫暖著他的身子,她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覺著想要抱一抱對方,這樣才更踏實。
閔力宏目光看向旁邊的匣子,好奇的問道:「對了,小煞星,這是什麼?」
「這是父親姜本初曾留下的筆記,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現在究竟去了哪裡?為何會很久失蹤不見了。」面對閔力宏,姜沉魚沒有任何隱瞞。
「那麼以前,你怎麼不看?」閔力宏緊了緊手臂,忽然摟住了她的肩膀。
「以前啊!靈氣不足,而且實力不濟,所以打不開。」姜沉魚很無奈的回答。
閔力宏輕輕的「哦」了一聲,「現在呢?」
「現在應該可以了。」她輕輕吁了口氣,心情卻有些說不出的沉悶。
「那就打開看看。」閔力宏看了她一眼,知道少女似乎有些心緒不寧。
「可是我……」姜沉魚表情略有些遲疑。
「可是什麼?」閔力宏不解的看她。
「小怪獸,我遇到了一些煩心事。可能……這筆記裡面會提到。」姜沉魚的表情略微惆悵。
「小煞星,沒想到這世上居然也有你怕的?」閔力宏的眉梢略微染著些笑意,「但有我在,不論你父親在裡面寫著什麼,不論他遭遇到了什麼,我都會在你身旁,我會替你分憂。」
說著,閔力宏握住了她的肩膀輕聲說著,「現在的你可不是一個人。」
這個男子的話語總是讓人感覺到舒服,感覺到心情放鬆,這個男人在她最苦難的時候陪伴著她左右,一句話就能讓她忘記心中那些擔憂的事情,於是,姜沉魚眼神看上去對他非常的信任,點了點頭,漸漸把靈力從指尖慢慢的探出來,當她試著從裡面打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指腹流淌出了如同紅豆一般大的血珠,這筆記居然設置了血脈的禁制。
她蹙了蹙眉,本來懷疑自己與姜本初的關係,現在反而更是覺著詭異。
她與姜本初還有蕭方,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當她翻開了下一頁,居然發現裡面還有一張姜本初的照片,她不由「咦」了一聲。
閔力宏的目光一同望過去,看著這張舊照片,也剎時間恍惚覺得泛黃的照片中,那個穿著黑色布鞋的年輕男人,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氣勢,讓這位在各地江湖中混得遊刃有餘的珝爺想到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詞語——天煞孤星。
不知道為何,想到要看到姜本初留下的筆記,姜沉魚居然有些心裡亂亂的,總是感覺能從裡面看到一些自己不該看到又渴望看到的內容。
當她打開了筆記本,姜沉魚眸子一凝,上面寫著如行雲流水般的字體。
姜沉魚輕輕翻看了第一頁。
她的眼眸微微的輕眯,看著上面的字,由頭至尾一字不漏地細讀,漸漸的,彷彿在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畫面。
80年,8月2日,幸福村。
我,姜本初,一個平平常常的男人,但是我終於落榜了,可姜斌考上了高中,我什麼也沒有考上,原因很簡單,有人把他們孩子的名額抵掉了我的名額,想必家人一定對我很失望。
我沒想到我這個算命家族的人,都是一群窩囊的人,家裡人被壓制了很多年,甚至於犯了三弊五缺,旁人叫我們神棍,神棍神棍顧名思義就是說我們沒有旁人說的那麼神,都是騙人的把戲罷了,但是我們姜家也是傳承於姜太公那一輩,按說我們學到的也是真正的本領。
但是,姜家一代人不如一代人,當年的本事都傳下來不及一二。
經歷了一個動蕩的時期,有本領的人都去了外面,我們這個村子也漸漸的讓人遺忘。
我以為我的人生已經到了谷底,以為自己就像個老農一樣開始自己的人生,從此離不開這座大山,但是人生總是會出現各種變數,譬如我會遇到很多無法想象的人。
我雖然喜歡村子里簡單的生活,這些已經陪伴了我很多年,但是男人總該有些志向,家裡如今就剩下我和父親,我應該承擔起做子女的責任來,於是我會去山裡打獵。
直到我在後山的時候發現一處奇怪的「鬼打牆」,村民說這種鬼打牆怎麼也進入不到裡面,但是我性子有些執拗,覺著如果我不進去的話肯定不服氣,畢竟我是姜太公的後人,我從來不相信什麼鬼鬼怪怪的,那大約只是所謂的陣法罷了。
最後我憑著直覺進入到了裡面,偏偏出不來,我卻不慎落入到了一個陷阱內,我後悔自己的衝動,我以為我要完了。
我在山裡凍了三天,幸好這時候沒有下雪,可是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外在下雪,但是我落入到了陷阱周圍卻沒有下雪,這裡的氣場很奇怪,是的!甚至還有一些詭異。
這一幕,似乎與我看過的風水書籍有些類似的緣由,這是風水氣場的變化。
想不到我姜本初居然遇到了這樣神奇的風水陣,大概這就是命里與風水難解的因緣,而後我運氣很好的遇到了一個老人。
老人救了我,我受了輕傷,腿腳不便,只得和他在山裡住了幾日。
老人家很慈悲,他院子里救了一隻鹿,救了一隻猴兒,還有一條狗。
每天我都在喝一種叫靈茶的東西,喝下去之後,我的身體似乎恢復的很快。
老人的生活很簡單,家裡沒有任何生活享受的東西,但是我發現他屋中的藏書很多。
我雖然沒有考上高中,但是我喜歡讀書。
大概我渴望學習的眼神被老人家給看穿了,他讓我隨意去讀書,喜歡看就看。
我的心情很激動,發現這裡的書都是風水方面的,有看人面相的,有看人陰宅陽宅的,有堪輿風水的,還有卜算卦象的,真是包羅萬象,我一看就漸漸的入迷了。
如果我遇到不懂得的就詢問老人家,他也給人說的很好,漸漸的,他教給我真正的相術風水,還指示給我一些風水法器,最後他也成為了我的師傅,我叫他老神仙,他說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風水天才。
是不是天才我不知道,但是他教給我的東西,我都可以很快學會。
我開始學了這些后,師傅讓我記筆記,美其名曰君子博學而日三省乎己,而且如果有什麼心得也可以記錄在筆記里,日後可以留給子孫萬代去看,我覺著我們這些風水師都是神棍,每天反省一次就夠了。畢竟我很懶,我這個人不喜歡記筆記,所以一個月或者幾個月寫一次就夠了。
83年,3月7日,m市。
這一天,我在山林里學習布置陣法的時候,遇到了以前的同學。
我學習風水已經很久,真是不知不覺中三年過去了,這三年時間過去的飛快,我已經學到了很多的風水相術,而他們現在都考上大學了,在假日里出來山中遊玩,他們這些人據說組織了什麼射擊社,這都是我沒有聽到的社團。
城裡人的花樣的很多,高中大學果然是很吸引人的地方,聽那些學生會的名字,我就覺著我與他們截然不同,當然城裡人也會認為我是眼界狹隘,坐井觀天的青蛙,隨他們怎麼想吧!
這些人骨子裡看不起我,因為他們都是有學歷的,而我什麼都沒有。
但是我已經改變了心態,我與師傅在一起,看透了人生百態,看淡了滄海桑田,看清楚了人的面相與內心,我非文人,我如同一個莽夫,而屠狗輩大多惺惺相惜,文人卻習慣高高在上,狗眼視人。
當人看透了這一切的時候,心態也會發生一次質的飛躍。
但是這時候我留意到了一個女孩子,她是諸人的學妹,高一的薛穎,她很美,如花似玉,我記得她是學校里的校花,我曾經遠遠的看過她幾眼,也許在所有人的眼裡,我與她是雲泥之別。
他們雇傭我做他們的嚮導,我本來不答應,但是看著那少女蒼白的面容,我覺著她很特殊,這個少女的面相很不好,半如雪蓮,半如罌粟,她的人生似乎會有一場情劫,之後的命格也是坎坷不已,雖然這些與我無關,而我在學了風水相術之後,總是習慣給人看面相,當然也是默默的去看,同時看看對方的命格與我看到的是不是一致的。
但是薛穎似乎不同,她身上有一種天機遮蔽的力量,我居然無法深入的看到太多,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師傅說過,只有一個人與你有極深的緣分,大概會如此。
於是,陰錯陽差之下,我同意了和這些人一起去山林深處。
至於我和她是善緣還是孽緣,我如今懶得揣測,只是覺著命運這種東西很玄妙。
上蒼如果讓一個人成長,肯定會讓他身邊出現一些玄妙的東西。
3月8日,幸福村。
這些學生一個個都很膽大,年輕人膽大沒有錯,但錯就錯在沒有自知之明。
一個人若是想多活得長一些,就不要學年輕人一樣瘋狂。
大概一個人活了幾十年後,才會被歲月漸漸的沉澱下來。
我的心理年紀很大,與這些人截然不同,我跟著他們也是在研究他們的面相。
但沒想到在今天,我陰錯陽差的救了這些人,也包括薛穎。
薛穎與他們一起來到山裡打獵,這個女孩子很善於弓弩,是這些人當中最精通射術的一個人,這個女孩子也有那麼一點點的的獨特之處,可這山裡的獵物豈是幾個拿著弓箭的學生就可以對付的,他們雖然說過來打野兔,但是山裡還是有熊瞎子的。
總之這些人,他們運氣很不好,但是他們幸運的是遇到了我。
我和師傅在山中修鍊了很久,這裡能遇到什麼我心裡清楚,我手中也有獵槍,那一晚我獵殺了三頭熊,一公一母,還有一隻小熊,林子里的熊如今也是越來越少,師傅讓我不要殺害太多的動物,因動物也有靈性,譬如師傅院子里的幾隻動物都是開了靈智的,尤其是那條大黃,所以沾染太多的殺業會對我們風水相師也有不好的影響,我這些年一直手下留情,而我今兒本不該這麼做,但是為了救這些人的性命我才會這麼做的。
這些人離去之前,給了我三百元,三百元很少,畢竟學生並沒有什麼錢財。
不過他們對我的感激卻是溢於言表。
原來多做一些善事,就會與人結下善緣。
此後,我告訴師傅,我遇到了一個看不清楚命格的少女。
沒想到師傅告訴我,我此生也要經歷一劫,經歷了此劫難后我才會達到更高的境界,也說不定那少女與我有緣。
學了風水術后,我的心態愈發的變化了,師傅告訴我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後來師傅讓我出山,他說過只有風水陣在外面才能體悟到更高的心境,才能大有所成……說不定我也會遇到自己的一劫,那薛穎說不定與我大有關係。
我笑笑,我這種粗鄙的人怎麼有資格配上她那樣的美人。
在他們那些人的眼中,我是糙漢子,是莽夫,是神棍,怎會有交集?
我現在才二十歲,旁人在這個年紀已經開始讀大學了,或者尋到一個好的動作,就像那個姜斌,他如今已經在工廠內做事了,可我……
84年,7月3日,m市。
我和薛穎一年時間沒有見過,漸漸的我把她淡忘在腦後,在我心中她只是一個特殊的小姑娘而已,說不定她就是人生匆匆間的一個過客。
而這一年我本來一直默默無聞,只顧努力的做事,把算命的本領都練就的很好,漸漸的,有很多人來找我卜算他們的命運。
好一個大隱隱於市,人可以在紅塵中鍛煉自己的心性,我一度以為自己的心性本來是很好,但是後來發現不是這樣,我也曾經浮躁過,曾經有過對金錢的渴望,對於權勢也有了一些渴望,但是直到發現面相上反應出這些人日後的厄運,我又變得淡然,風水界裡面相信一個因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風水師更要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心性,否則做了違背因果的事情,那麼一定會有三弊五缺的果報。
我們風水師,最懼怕的就是三弊五缺。
此外,江湖中,果然是卧虎藏龍的,我知道外界也有很多厲害的風水師。
我後來也加入到了北方風水師協會,認識了不少的能人,開脫了自己的人脈,也漸漸的一卦千金,我存了錢,修了房子,在村子里也是很體面的人物。
但是一次偶然路過學校的門前,看到薛穎與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一起,二人看上去關係很親密,正可謂是金童玉女,我也從男子的面相看出,這個人未來必然是個大富大貴的,如果薛穎與他有了關係,想必也是一樁好事。
我又看了一眼薛穎,施展出了相術,但在她面容上依然有天機遮蔽之力,我很奇怪,我和她究竟會有怎樣的關係?
若是想要看得更深切一些,除非我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
我覺著自己若要再想提升境界,真的有些難度了。
85年,冬。
這段時間,我在外面已經是小有名氣。
我每日都是修養與野心中起起伏伏。
至於如何提升一個風水師的境界,似乎我已經拋之腦後。
但是我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我居然會遇到了薛穎。
她一個人站在外面,整個人都不太好的樣子,眼神恍惚,渾身充滿了頹廢的氣息。
我仔細的看了看,那個男子居然也不在她的身旁,這一刻,我本來要離開,但是沒想到卻控制不住的來到了她的身旁,我就這樣的凝視著她,她也抬頭看著我。
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姑娘居然對著我哭的很傷心。
原來那個男人離開了她,沒有打任何招呼,本來說好要帶著她離開m市,沒想到卻食言了。
我覺著很奇怪,那個男人的面相分明是一個對愛情不會三心二意的男子,為何如此?
命運這種東西真的很玄門,如果不去深究的話,也許我和她之間不會發生太多事情。
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懷孕了,現在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只是並不顯懷,她至今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學校,她一個人無法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如果墮胎的話,她會覺著一個無辜的小生命會消失,她根本無法做到。
這個女人很善良,我看得出的。
未婚先孕並不是光彩的事情,而且她過幾個月就要生產。
我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過的,我命里的一劫。
我深深反思,自己成為風水師后難道為了就是求得名利?還是為了提升更高的境界?
於是,我提出與薛穎假裝先成婚,我們一起去了薛家。
但是我被薛家的人罵了一頓,他們說我騙了他們的女兒,認為他們的女兒有很多的好男人追求,根本就不是我這種身份的人可以去高攀的,他們罵我是渣滓,薛穎的母親是老師,父親也是有文化的,他們這樣的家庭看不起我這樣的人,覺著我這樣的男人不能給他們的女兒帶來幸福。
我一直不想說什麼,也沒有暴露薛穎懷孕的事情,薛家這樣的家庭我覺著甚至遠遠比不得我神棍的家庭,這樣的家難道真的曾經給她帶來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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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已經坐飛機外出,已經四天沒有寫稿子了,過年前很忙,寫這一章的時候是年前25日,過年能寫多少算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