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失望(客戶端加更)
蕭燕華本以為,她話說的這樣難聽,驕傲如徐明惠,勢必要翻臉的。
可是徐明惠只不過是掀了掀眼皮,深看了她一眼,自顧自的站起身來,僅此而已。
蕭燕華不由自主的擰了眉頭——轉性兒了?
張牙舞爪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就平和了?
徐明惠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須臾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話別說得太早,將來怎麼樣,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今日拒絕了我不要緊,來日我長春宮的大門,仍舊為你敞開,只要慶妃——想通那一日,我在長春宮恭候大駕。」
她說罷便拂袖離去,留下蕭燕華一個人,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還是覺得,徐明惠也許真的知道些什麼,可是,究竟是什麼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慈寧宮的亂子,捅大了,這回宮裡怕是正經的要出大事了。
上一次她們沒進宮就出了人命,徐明芷的死根本就是個迷,但是沒人提,也沒人願意去提,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沒有過這回事一樣。
可是慈寧宮,高太后鬧的這一場,分明已經被擺到高台上,連多年不理會這些事情的慶都殿下,都給驚動了。
蕭燕華垂在石桌下的手,攥緊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才漸漸平靜了些許。
而此時的乾清宮中,元邑眉頭緊鎖,面色不愉的看著李良:「皇姑進宮,一進宮就直奔慈寧宮而去了?」
李良看出了他醞釀的怒火,腦袋垂下去:「是,殿下遞牌子,打的就是請安的名義,而且老祖宗是直接叫隨珠到宮門去迎的,奴才想……殿下怕是為了今天的事情來的。」
元邑怒而拍案:「誰走漏的消息!」
他最不願見的,便是慶都公主府摻和到這些事情里來,連同衛國公府,最好都置身事外。
如果容娘不在宮中,皇姑和國公府,無疑是他最有力的幫手。
可是容娘身處深宮之中,皇姑一旦攪和進來,太后不能拿她怎麼樣,怒火勢必朝著容娘發泄下去。
老祖宗深知這一點,消息不會是慈寧宮放出去的。
那麼……
景仁宮?
元邑眉峰未平:「皇后是不是見了貞貴妃?」
李良頷首:「奴才問過了,早上貴主兒帶著昭娘娘她們去,後來主子娘娘叫明娘娘回去給老祖宗祈福,之後單獨見了貴主兒一個。」
這就是了。
元邑左腳在腳踏上不輕不重的踏了一把,隨即站起身來:「去景仁宮。」
……
董善瑤迎著元邑進大殿的時候,偷偷地看過他的臉色。
成婚多年,彼此熟知,元邑這樣的面色和神情,很顯然,他在生氣。
只是他一向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立即與她發作起來,實際上就已經很給她臉面了。
董善瑤抿唇,擺手打發玳瑁等人退出去,親自奉了茶過去:「萬歲怎麼這會兒就過來了?老祖宗那裡可還好嗎?奴才也不能到跟前去盡孝。」
「沒什麼,」元邑平聲,接了茶盞也不喝茶,順手擱在了一旁,冷眼看她,「你雖不能到慈寧宮去盡孝,但是孝心很大,連皇姑都請得動。老祖宗多年不與皇姑見面了,今次還要靠你。」
董善瑤面上一愣,剛要收回去的手,驀然一僵。
她訕訕的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萬歲的這雙眼睛。」
果然是她!
元邑差點兒拍案而起,可是按捺住了。
「我不願意跟你發脾氣。」他呼吸有些重,「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萬歲為什麼發怒呢?」董善瑤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的皺眉,「老祖宗身體抱恙,照理說,我通知殿下,也並沒有任何的不妥。更何況這次還涉及到讓哥兒,太后動了心思,就不會輕易收手。我請殿下進宮來,是個與老祖宗商量對策的人,難道哪裡做錯了嗎?」
元邑被她的話,問的怔住。
是啊,她並不知道,他最不願容娘受到牽連。
只不過……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他面上一沉:「一旦驚動了宗親,瑤瑤,你與我成婚多年無所出,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他看著董善瑤面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心中略有不忍,伸手扶了她一把:「坐著說話吧。」
成婚多年無所出,這件事,的確是梗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她和元邑之間可以沒有愛,但是絕不能沒有兒子。
董善瑤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蒼白的小臉兒苦笑著看他:「萬歲在怪奴才。」
「我不是怪你。」元邑長嘆一聲,極力的平復著心中的情緒,他知道,剛才的話,說重了,「但是這次,你的確有些不知輕重了。太后要抱走讓哥兒,你卻把消息放給公主府,如果宗親被驚動,你就不怕太后將計就計嗎?如果她順勢做成這件事,你將來,如何自處?」
「奴才……」董善瑤咬了咬下唇,「其實奴才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然也不會貿然驚動慶都殿下了。」
你的這位皇后,難得的精明,也是難得的不作為——那日阿姊在乾清宮中與他說的話,不知怎麼的,在耳邊又一次響起。
他竟然險些忘記了,他的髮妻,並不是養在高閣的無知婦人。
「你的主意,跟公主府有關?」
「是。」董善瑤橫了心,「奴才今早見過貞貴妃,也同她商量過,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是把讓哥兒送出宮。可是萬歲的骨肉,絕不可能隨隨便便交出去。是以,由慶都殿下出面,此後將讓哥兒帶在身邊撫養成人,方才徹底斷了太后的念想。」
元邑瞳孔放大,幾乎忘了怎麼呼吸。
她見過容娘,跟容娘商量過,可是容娘沒有來見他,也沒有跟他說這件事……容娘現在應該,還在慈寧宮。
元邑覺得渾身一陣發寒,瘋了,真是瘋了!
「你瘋了。」他所有因為歉疚被緩和的情緒,立時又膨脹開來,怒而拍案,「你要把公主府推出來做擋箭牌,叫皇姑和太后纏鬥,你好坐收漁利是不是!送走了讓哥兒,受益最大的也是你,你怕早就開始盤算著,如何能把這個燙手山芋今早送出宮去,是不是!」
他簡直急紅了眼,一伸手,死死的鉗制住董善瑤的肩,發了狠的使勁兒,他恨她輕狂,恨不能現在掐住的是她的脖子!
她的脖頸那樣細白,他力氣大一些,就能夠——可他還有一絲理智尚存,她是國母,他欠她甚多!
「你太叫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