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 輸不起
「小姑娘，剛才說我們說得不對？你一個姑娘家懂什麼，你了解武術嗎？」
這男人一嗆聲，周圍人都齊齊瞧了過來。
嘖嘖……
雖然這場面尷尬地讓人不忍直視，還是想知道這小姑娘會怎麼回應啊，或許會閉嘴息事寧人吧。也是，一個小姑娘懂什麼，打打殺殺可不是女孩兒該乾的事，男孩子喜歡舞刀弄槍看武俠小說才正常。
很多人恐怕都這麼想，認為小姑娘不會喜歡這些，也不應該喜歡這些。
尤其武術這樣的事，向來是男性自傲的領域，怎麼能讓一個女孩打臉呢，不管她說什麼都是錯。
「她懂什麼啊，形意拳可能都沒聽過吧，現在的年輕小姑娘就知道買衣服化妝打扮談戀愛，指望她們知道點別的什麼東西？」
「是啊，不知道就別說大話，道個歉就算了，看你年紀也不大的份上。」
剛剛和同伴討論形意拳的男人趾高氣揚，鼻孔出氣，端著彷彿「放你一馬」的施捨態度，等著素雪灰溜溜地道歉。
素雪挑眉，有點無奈。
他們說地的確不對，自己只是說道兩句，就被人捅到跟前去了，這兩男人還咄咄逼人，真當自己是胡亂開口呢。
秦炎只是靜靜佇立在她身旁，眼神落在那兩個男人臉上，冷光微閃。
這點小事，雪兒還是可以解決的。
不過這兩個人男人的嘴臉未免太令人討厭——
素雪的臉蛋遮了大半，若是被他們瞧出來是個漂亮女孩，恐怕又要嘲諷頭髮長見識短，繡花枕頭，小姑娘什麼都不用知道漂亮可愛崇拜男人就行了——知道這些做什麼？
當然有必要知道。
應該說，任何一個人都應當保持不斷學習的習慣。
對陌生的領域永遠有求知慾，人不能老待在自己的舒適區里。
這個和性別無關。
一個人的本事，能力，知識，都是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的立身之本，從來都不嫌多，男人需要，女人也需要，誰都不能完全依靠誰，人生總有順境逆境，自己有本事，就會多一份沉著，不心慌。
再者，就是跟這種自大的男人杠上的時候，可以好好教教他怎麼做人。
懟回去——
「可以讓我說幾句嗎？」素雪微微眯眼，出聲。
她溫潤的嗓音如夏日雨水，比起那兩個男人喋喋不休的粗啞，要悅耳地多。
「哼——」
男人雙手抱臂，好整以暇，似乎等著她鬧笑話似的。
看她能說出什麼花來。
「我承認，我的確提出了反對意見，但那也是因為，你們說的關於形意拳的東西，全都錯了。一點都不了解形意拳的人，是你們。但凡有點自知之明，聽到別人說你們不對的時候，絕不會這樣跟人嗆聲的，仗著我一個小姑娘真的什麼都不懂嗎？」素雪淺笑道。
「……你能懂個p啊。」男人輕聲嘀咕。
「呵。」素雪冷笑，「不好意思，我耳朵可亮著呢，都聽見了。不敢說真懂，至少也比你懂。」
這話，很叼了。
小姑娘你這麼叼，你媽媽知道嗎？
圍觀吃瓜群眾到抽涼氣：「哇哦……」
這小女孩也太有種了！
氣勢好強！
那兩個男人看起來一臉刻薄相，指不定就是怎樣小肚雞腸的人呢，俗話說，小人難纏，一般人碰到這事，還是息事寧人了——這兩男人剛剛咄咄逼人，還不是看對方一個小姑娘好欺負嘛，要是換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他們指不定就不敢吭聲了。
「這小姑娘說不定真有幾把刷子。」
「也許人家只是打腫臉充胖子，輸人不輸陣？」
「氣勢不能輸！」
「再聽聽唄，你真覺得這小姑娘知道什麼叫形意拳……其實我跟那兩個男人想法也差不多，我都不知道什麼是形意拳，就聽過這名字，誰知道到底什麼意思。」
那男人聽了當然不服氣，這小姑娘比他們還傲，說他們不懂，這不是打臉嗎？
「既然你這麼懂，你倒是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啊，別光吹牛皮，現在的年輕人……」
呵你一臉。素雪默默翻白眼。
不要動不動就當代年輕人怎麼了好嗎？
壞人變老了還是壞人，不會老了就心慈手軟，當代年輕人可比你們素質好多了。
「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但你非得讓我說，好吧——」
「聽好了。」素雪抬眼一笑，慢條斯理，「別聽完了跟我說聽不懂。」
「你倒是說呀！」中年男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叫囂著。
素雪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兀自開口，像是舊時教書先生，抑揚頓挫，潤物無聲：「形意拳以道家為歸旨，是內家功夫，少林寺是外家功夫，怎麼比？其為一錯。」
「詠春是刺客之術，形意拳獨擅克敵制勝，拳譜上言：世之練藝者，必目有所見而能有所作為，故白晝遇敵尚能僥倖取勝，若黑夜猝遇仇敵，目不能視，將何應之？唯形意拳，處黑夜間，隨感而發，有觸必應。」
「形為所有外在，意為所有內在，形意拳就是練一切，一切都知道。」
「武俠小說里江湖中人哪怕只是一個目光，一個觸碰，就能激發他們克敵的本能，並非不存在，形意拳練出來了，就是這樣的本事。」
說完，素雪頓了頓，無視眾吃瓜群眾的目瞪口呆，假裝看遠處：
「這裡的風景真不錯。」
吃瓜群眾：……
現場安靜如雞。
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因為他們真的聽不懂啊！
每一字他們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就……對對對你說得都對我們沒什麼話要說的了，您請您請。
他們才是真·完全不了解形意拳的人。
那兩個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已經不敢說話了，她說的是什麼啊，為什麼可以說這麼多啊，什麼「形為所有外在，意為所有內在」，聽起來為什麼這麼有道理……真的不是胡謅的嗎？
她還真的知道？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素雪悠悠然地回頭：「怎麼，沒聽懂，我再給你們解釋解釋，形意拳有句老話……」
「不用不用！」
「不用，你說得對，我們剛才一時沒想起來，還要趕路呢……」
兩男人頓時沒了趾高氣揚的模樣，笑呵呵地心虛著準備跑路，還低聲嘀嘀咕咕：「這丫頭片子怎麼知道地這麼多，給老子沒臉，這種女人真是惹不起……」
呵呵。
輸了就是惹不起，弄得跟別人欺負他們似的，難道別人還要給他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