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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九)

  這是司寇理碩親眼看見的,然後又看見雲輕愁來了。當司寇理碩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有一種神秘感。那看似憂愁的面容下究竟隱藏著什麼呢?反正不管怎樣,她的到來讓司寇理碩更放心了。因為剛才他還看見媛媛也來了,再加上雲輕愁,他就可以更放心地去「看戲」了。


  「你去哪裡了?再晚就什麼好戲都看不上了。」司寇理碩笑著埋怨剛剛到來的經濟經同舟。


  「有個孩子,下巴外的皮肉給一頭家豬咬掉了。我給他治好了。」「讓我看看你的手。」


  經濟依言遞過自己天生就靈活有力的雙手。


  司寇理碩功聚雙目,「還好,那頭豬不是你放出來的。有時我真的懷疑,你怎麼能無論在哪裡都能找到奇奇怪怪的傷病來醫呢?」


  「誰讓我回春成癖呢?」


  其實你最大的愛好就是無償無悔地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司寇理碩忖到。


  「『開星』?」「『口星』?」


  雲輕愁與魚愛媛在韶府屋頂上一處最隱蔽的地方喜悅地見面了。


  何人有幸,能在此夜色下見到如此鮮明對比的二女,一個是靜中動的美,一個是動中靜的美。


  「『開星』也是來坐享其成的?」「沒有,只是來看看這裡的動靜,順便管管有沒有人胡作非為。」


  魚愛媛口不應心,當伯講給她做補湯的時候,她假裝涉世未深,只說那是她有生以來喝過的最好喝的補湯,其實連老仵作都做不了的事她都能做,就算涉世淺又能淺到哪裡去。


  其實,魚愛媛心中拒絕伯講不是因為她擇友的條件是相貌第一,而是有個人已佔據了她的心。


  有一次,魚愛媛聽說老太公的長孫「百藝神童」為了主持公道白天里找了五個混混兒的麻煩,五個混混兒反而在晚上請「百藝神童」吃飯,當時魚愛媛已身為「星君」、捕頭,不能讓好人吃虧,多方打探混混兒們的所在,暗中潛入,在他們請吃飯那間屋的窗外,點破窗戶紙往裡看動靜。


  沒多久,五個混混兒各端一大盆肉進屋放在大桌子上,又過了一會兒,一人進屋與站起的五個混混兒客套了幾句。


  魚愛媛聽出了進屋的是「百藝神童」,因為在教中聽過老太公長孫這種變聲晚帶點童音的語聲卻從未謀面,此時也一樣,那「百藝神童」直至與五個混混兒團團落座始終是背沖著她。


  「今天請您來也沒什麼好招待的,豬、狗、牛、羊、驢各給您準備了一盆肉。您看您是先吃誰的肉啊?」


  這個混混兒剛說完,魚愛媛一個勁克制自己,生怕笑出聲來,這個混混兒活活把自己五個給罵了,那他們五個不成了……魚愛媛在心裡笑的同時也知道他們的歹毒用心,桌上每人面前沒擺筷子,「百藝神童」要說吃哪盆肉,他們五個里立刻有人從靴子靿里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挑起一塊肉讓伯講張嘴,不張嘴就算栽在這兒了,張嘴,饒是「百藝神童」不是一般人也得要些膽子。


  此時只見「百藝神童」微微一笑,「列位不必客氣,吃飯時還是隨意一點好。來,在下就沒出息了。」說著,「百藝神童」將手伸進了斜挎的一個兜囊里。


  魚愛媛一見之下思忖:難道說老太公的長孫提前就知道了這五個混混兒擺出的花招子,事先準備好了筷子?

  可是只見他一隻手伸進兜囊未出,卻打兜囊里有一節索鏈探出了頭,而且就像聞到肉香一般,直奔那盆驢肉而去,但索鏈自然吃不了,往回挑了一塊,送進了「百藝神童」的嘴裡,接著,索鏈頭又伸進了裝牛肉的盆里,又給自己的主人送了一塊,等讓主人把五個盆里的肉都嘗了一遍,似乎剛看見大桌子上還有酒壺,連忙上去捲住壺把帶了回來,「百藝神童」用口接住壺嘴,來了個嘴對嘴長流水,索鏈好像怕自己的主人醉酒誤事,沒等「百藝神童」喝多,就把酒壺又放回了原位,接著,又給主人送起肉來。


  魚愛媛看得明白,心忖:人說老太公的長孫對於索鏈的掌控十分精妙,聽聞他只要指尖一碰到索鏈,哪怕是索鏈的柄,那索鏈就相當於有了生命一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老太公的長孫。


  這時,屋中的五個混混兒全都看傻了。


  「百藝神童」的索鏈也回兜囊里「歇」著去了,「豬肉、牛肉、驢肉欠點兒火候。羊肉、狗肉缺點兒作料。一會兒我告訴你們該怎麼做這五種肉。學會了,我給你們五個出錢開個熟肉鋪子。永遠不要再做混混兒了。我知道,誰也不是天生的混混兒,打根兒上誰也不想一輩子就當個混混兒。你們五個可以不是混混兒,我看得出來。不信你們可以試一試,要是你們不當混混兒就活不了,我天打五雷轟。」


  魚愛媛當時就被「百藝神童」的風範所迷,此後雖然也曾打聽過,可終究似是與老太公的長孫無緣,現在真後悔,當時為什麼不想方設法看看「百藝神童」的廬山真面。


  今夜她來韶府不光如此,還為了那個掌故,暗想:那寫有練「地君情淚」劍法掌故的紙是真是假?千萬不能落於歹人之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歹人之心豈可練「情俠」之功。咦,怎麼蕭師弟還沒有來?

  快快思忖片刻后,魚愛媛突然眉峰一緊,問雲輕愁道:「教主呢?難道『口星』和教主……」


  雲輕愁連忙急道:「別亂說,哪有。」


  「那就好,那就好。」魚愛媛鬆了口氣。


  教中任誰都知道,「口星」是准教主夫人。


  其實雲輕愁同樣口不應心,她現在微微後悔與一位過於平淡的男子交往,她喜歡充滿新奇的生活。


  「白天里我看見韶挹的兩個丫鬟挺特別的。」雲輕愁改變話題到,「本來武功不弱卻要極力掩飾。從舉止動作看歲數不大,應該是新添的丫頭。」


  「哦?」「其中一個走路時腰很軟,卻不如『開星』你的軟功好看。她像是一根韌絲,而『開星』則是無骨之美。不會是『彩帶蛇』尤又物,可她又會是哪一個呢?」


  魚愛媛聽罷暗忖:她會不會是……需要給冷大哥馬上送個消息去。


  此時,尤又物已來到韶府最外面的一道牆下,剛要躥出去。


  「小玲。」一聲慈母的呼喚。


  她聽在耳中卻有些異樣,剛想不顧而去,而自己的胳膊卻被自己的母親握住。


  「你受傷了。」


  「我不是小玲,你認錯人了。」她這種娃娃音的嫩聲如同尖針在刺著她母親的心。


  「不,你就是小玲。小玲,來,讓媽媽看看你的傷。」


  「我不是小玲。」尤又物甩開了母親的胳膊,「我叫尤又物!我只有父親沒有母親!」她說話的聲音開始有些怒惱。


  強妙娃一把又抓住了女兒的胳膊,這回尤又物說什麼也甩不掉。


  「不,小玲,你有媽媽。媽媽求求你,讓媽媽看看你的傷。」


  尤又物由於有傷在身甩不開母親,而強妙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也自是不肯鬆手的,由於心中的愧疚,恨不得能將女兒再「放」進肚腹,所有親情從頭再來。


  此時,忽有夜行人躲避時衣袂帶風的聲響,讓強妙娃一覺,「什麼人?」說著她用目一掃,「顯純!誰讓你自己夜裡來的?過來。」一條飛針快線甩出。


  賴顯純翻了幾個大空心跟頭也沒能躲過,結果被捲住右腿,歪歪斜斜地給拽了過去。


  尤又物便趁母親一手使飛針快線的時候,使足餘力扭脫了。


  「小玲!」強妙娃呼喊著也躍上大牆,順手把還未至切近的賴顯純也扽上了牆頭,四下里觀望間把大拇指擺好位置,就像賴顯純自行將穴道送上一般,一下子成了木雕泥塑。


  強妙娃一把拉住她,可此時還是沒能找著自己的女兒所去的方向,「受了傷還跑得這麼快。把傷勢加重了可怎麼辦?」實在找尋不到,她只好收起飛針快線,把賴顯純往肩上一扛,又心存僥倖地四下張望一遍,最後只得後悔不已地走了,她的心再痛也沒人知道沒人理會,這也許同她女兒幼年時感受到的哀怨是一樣的。


  這一切都讓強妙娃的婆婆暗中見到,這同樣讓她後悔不已,「祖孫三代怎麼都是這般樣子?」


  當年樂言周嫌貧愛富,雖已生子,但還是棄他們父子而去,縱游江湖數年後回家,尤雷銳仍將她當母親,孝意不變。


  「『做了不悔悔了不做』,這八個字也只有像老太公那樣的人物能擔得起,別人么……嘿嘿,痴人說夢。」樂言周此時自語到,嘆息到,這其中所蘊涵的意味,不能感同身受的旁人自是無法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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