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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十四)

  河南安陽最闊綽最氣派的酒樓是由蔣大老闆與韶家合夥開的一座酒樓,字型大小叫「蔣韶大酒樓」。


  在蔣韶大酒樓里的一個雅間中,有蔣大老闆和常老闆在品酒聊天,蔣大老闆身後站著房在握,而常老闆身後只有姬櫻熟一人。


  「原來常老闆到此的真正目的,是來主持關於安陽『情俠』大人的消息是真是假這個賭局的。看來常老闆離開賭是真活不了啊。可為什麼『真』的是一賠五,而『假』的是一賠一呢?」蔣大老闆言到。


  「蔣大老闆可願與常某一賭?嘿嘿,蔣大老闆您還是揍我一頓吧。其實我也知道『久賭無勝家』,沒準兒哪天連這條命都得輸給人家。可我什麼毛病都能改,惟獨就是這個『賭』我改不了也不能改。」「那你還是不想改。『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沒聽說過嗎?欸,你的使女怎麼就一個了?印允值呢?」「蔣大老闆身後的使女是一個,常某又怎敢造次。」「嘿嘿,我沒說錯的話,印允值是替你監視韶府的動靜去了。」「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蔣大老闆的法眼啊!」


  有的婢女就是十分忠實,腰裡帶著兵器,用寬大的外衣掩著,在韶府外每當這個時候就多了這麼一個不知是哪家吃飽了飯閑溜達的少婦,不過表情可不像不安於室的樣子,反而略帶謹慎。


  這時,一個堂倌模樣的人朝她走了過來,一禮之後道:「姑娘可是印允值印小姐。」


  「一諾千鈞」印允值聽罷一皺眉,奇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堂倌一笑,「是一位客人告訴小的的,還讓我將此物交於姑娘。」說著,他將一個小小的白布包遞了過去。


  印允值接過,打開一看就是一驚,那裡面竟是死去的情人不經常用的精緻暗器天鵝鏢,知道卜鵠對此物很是珍惜,萬不得已才會使用,而且打出必然要收回,「那位客人此時在何處?」


  堂倌又一笑,道:「那位客人也是吩咐讓小的帶印小姐去見他。您請。」說完,他轉身在前面帶路。


  當他走到街口的時候,突然強妙娃邊說著一些不太重的訓斥話邊帶著賴顯純出現在那裡,訓話中有「諸葛聰」和「沙樂塔」兩個男人的名字。


  這讓堂倌吃了一個比印允值剛才看見天鵝鏢還大的驚,急忙低頭往旁邊緊走了幾步,好在賴顯純在聽訓沒注意到他,印允值要見那個送鏢人心切,更不會留神這些事情。


  還是蔣韶大酒樓,穿過一樓的散座,後面是客房,蔣韶大酒樓的兩位老闆想得就是那麼周到,萬一要是客人喝醉了,反正也得留宿,乾脆就連帶著也做起了客店的生意。


  地字十四號房。


  「那位客人就在裡面。二位慢聊,有什麼吩咐召喚小的一聲就是了。」堂倌又是一禮,去忙了。


  印允值推門進屋,屋裡燈光昏黃,在半明半暗中,一個如牛一般沉悶的聲音說道:「『一諾千鈞』,嘿嘿,你跟著常大蛤蟆『揚眉吐氣』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不過幸好我還認識你這兩條美麗的大腿。今天我要把它們撅折了,給戴綠帽子的死鬼老卜出一口惡氣。」聲畢,一個體壯如牛的黃面人走到了比較亮的地方,手持一對兵器是牛頭鎲。


  「『牛頭』牟笨無?」印允值有些驚訝到,「你怎麼會在這裡?」


  「專門取你的小命,拘你的魂兒來的。著。」說著,他右手牛頭上曲了拐彎的牛角直奔印允值的前胸挑來。


  印允值急忙縱在半空中,一個「前滾翻」躲過他的一挑,腳落地時,兵器已從腰間撤下,一個鐵印拋出打他的右腕。牟笨無用牛角一掛,想絞住她的兵器,進而奪過。幸得印允值眼疾手快,一下拉回,反手再擊他的腦袋。


  這一招用得甚是巧妙,由於牛頭鎲的笨重,還不是軟兵器,尺寸也不利索,不及用來或擋或掛鐵印,要是搪挑人家兵器的鏈子那是自取其辱,鏈子一打彎,按當時的距離算,他的腦袋也得遭殃,雖然他可躲,但先機必喪,可要是硬搶先機,人家另一個鐵印的后招等著他呢,他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牟笨無不笨,一抬左手的牛頭,牛頭鎲的牛鼻子里穿著鋼環,鋼環一起,將鐵印砸開了二寸,別小瞧了這二寸,這可讓牟笨無從險境中脫生,兩個牛頭這回也不管別的,吸取教訓,改為緊身搏鬥,就為了印允值的兵器,專找胳膊腕子的麻煩,十招不到,鏈鐵印終於落地。


  牟笨無說到做到,緊接著一對兵器直直招呼印允值的雙腿。


  不過,印允值的「千鈞一髮腿」也不是吃素的,力若「千鈞」,軟如「一發」,一發一收,一踢一撤,皆有法度,幾個回合,靈巧得讓牟笨無開始頭疼了。


  他讓她把兵器撒手了,她自然也要報復,腳尖不顧別處,就這樣,牟笨無的手背上挨了七下點,手腕子上挨了八下踩,胳膊肘上挨了九下踢,但別看生疼,牛頭鎲就是不離手。


  說來也奇怪,別看這兩人打得那麼厲害,可屋子裡的東西竟然連個小杯子也沒碎,也只是把那盞小油燈給刮滅了,加上這間房本就地屬僻靜,現在又是晚飯時分,前面大堂里嘈雜得很,自然更是沒人能想到這裡還有這般的大打出手。


  雖然印允值的力氣在女人中算是驕者,可怎麼也比不過一頭「牛」啊,這時的她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似的,而且如萬蟻噬咬,又酸又疼,一個腿招沒使好,被自己一蹬之勁反彈摔在地上,似是動彈不得了。


  牟笨無總算是要達到目的了,雖然現在已氣喘如牛,但還是高興,獰笑著舉起了雙鎲,剛要往下砸,驟然一道銀光一閃,使得他已經酸軟的手不得不扔掉雙兵器,然後去接那暗器。


  「一諾千鈞」的這種暗器不是用來編織不守信的謊言,而大多是用來打破這種謊言。


  暗器一入手,他猛然就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因為那是一種闊別已久的熟知。


  接著,又是一個打來亦被牟笨無接下,那種感覺越發地濃郁起來。


  印允值還要再打,被他喝止住,「『織女』是你什麼人?銀梭是不是她傳給你的?」


  要知道,「織女」是牟笨無心儀的女子,當時還是卜鵠給搭的橋讓二人認識的,就為這,他感激卜鵠一輩子。


  「『織女』是我姨媽。她說就因為有個自稱『牛郎』的人老纏著他,所以寧肯不做『織女』,就把銀梭全給了我。」


  牟笨無聽完久久無言,「玎當」,「玎當」,兩個銀梭似乎比他的兵器還要沉重,居然讓他拿不住而掉在了地上,「當初因為『情俠』大人的一句話,她離開了我,我原本以為她心裡還是喜歡我的。」


  「我可以不殺你,但你不能把今晚看見我的事說出去。」說完,牟笨無灰心地走了。


  常廿思讓姬櫻熟來看看印允值,要是累了,就來換她,可卻看不見她的蹤影,好在有人剛才看見了蔣韶大酒樓的堂倌,遂也就找到了這裡,正好看見牟笨無從後門離開。


  姬櫻熟暗忖:「牛頭」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看見六扇門的司寇總捕來安陽了,要不要去說一聲。


  她邊忖邊走到前面的大堂,忽然聽到一聲客人喊:「小謝,上茶。」這使得她抬頭一望,見一個堂倌用一種跑堂特有的聲調喊著「來啦」去給客人上茶,她心中一動,又忖:也許不用我去告訴了。


  這不願見賴顯純的堂倌笑著給西面第二張桌子一男一女上完茶,說了句「您二位慢用」,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施容,咱們住在這裡已經不少日子了。那『情俠』大人的消息我看未必是真的。再不回天外崖,大族長面前咱們可不好交待。」「你要是等得煩了就先回去好了。我一定要等個結果出來。」


  「這……好吧,我陪你等到底。大族長要是怪罪下來,咱們一起受罰就是了。」說著,這張桌子上的男人將茶一飲而進,也不怕燙嘴,「小二,給我上壺酒,要烈烈的。」


  烈烈的?你現在真的鬱悶到要喝酒的地步嗎?別是提前跟小二串通好了來壺水喝給我看吧?那女子自忖到,但也決定,即便是如此也暫不揭穿。


  此時,地字十四號房裡只剩下了還沒喘勻氣的印允值,此時自語道:「終生跟著一隻大蛤蟆我沒後悔過嗎?可誰讓我是『一諾千鈞』呢?」反正此時也不想動,就回憶起卜鵠死了的第二天……


  自從得知了自己情人的死訊,印允值就像掉了魂一樣,兩天一宿都沒有進食,只是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姑娘留步。」一個如同蛙鳴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畔,可她仍然魂不附體地邁著步子。


  蛙鳴的聲音「哈哈」一笑,聲音仍在印允值的耳邊,看來此人在跟著她一起走。


  「在下常廿思,有個小小的綽號叫『折桂蟾』。當然,更多的人叫我『常大蛤蟆』。都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天鵝肉卻讓一匹『豺狼』給吃了。沒別的法子,只好打打天鵝嘴裡肉的主意。」


  此人的話已經惹怒了此時的印允值,轉過臉看了他一眼,厭惡之情溢於面上,「怕你沒那麼好的胃口。」


  「嘿嘿,我常某人平生最好賭。唐突美人的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那你想跟我賭什麼?」「那還要聽印姑娘的。姑娘無論出下什麼樣的題目,常某文章照做就是。」「那我要是說讓『王刀斬』卜鵠復活呢?」「嘿,姑娘稍候。」


  三技妓院是比較出名的窯子,印允值走到了這家妓院里價錢最昂貴的一間大屋門外,聽到了一些往屋子後面跑的腳步聲,應該是女人們的,她的心在快速地跳,慢慢伸出雙手推開了門。


  隨著門縫越開越大,一個消瘦蒼白而熟悉的健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卜鵠坐在大椅上已微醉,一張大方桌上杯盤狼藉。「來,小允,再喂我一口。」


  印允值二話沒說,上前抄起一把彩瓷酒壺,嘴對嘴喝了一口,放下酒壺走到卜鵠的面前,一把被抱住了,一下被捉住了下巴,一口酒細水長流,「吐」進了卜鵠的嘴裡,一滴未灑。


  可卜鵠卻不盡興,摟她腰肢的胳膊一使勁,兩個人就滾到了地上厚厚的波斯地毯上。


  「不,不要,求你,啊,啊。」「相信我寶貝兒,我會讓你快樂的。」「原來你……你把我找到這裡,就是為了方便欺負我。」「難道你還不願意把身子給我?」「是,也不是。你……你馬上就要跟郎自伴一場大戰,你應該注意你的身子。」「我殺了郎自伴就給你名分。」「那你老婆呢?」「哼,她又能怎樣?要是懂事咱們就三口子一塊兒過,你們不分大小。要是不懂事,嘿嘿,那也由不得她。來寶貝兒,讓我們……」「你得讓我自願。」「自願?好,我讓你自願。」


  嘴裡說著,鬆開了臂膀,但他卻跟印允值在地毯上摸爬滾打,玩起了「官兵抓強盜」。


  最後,卜鵠抱住了她的雙腿,一通撕扯……連褻衣都被扯掉了。


  她撕爛的衣服全被扔出了窗外,他在靠牆的箱子里拿出了閃緞的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雖然他穿著衣服。


  地毯上的被窩裡,他欣賞著蜷縮在牆角又羞又凍的印允值,「什麼時候覺得冷了,就進來暖一暖,我等你自願。」


  終於,由於天氣,由於屋裡實在沒有別的取暖之物,無奈之下,印允值只好委曲求暖。


  正當卜鵠好不得意地在被窩裡要寬衣解帶時,就聽外邊有人喊:「卜爺,時辰到了。您該去見郎自伴了。」


  「催什麼催!就來。」卜鵠一邊鑽出被窩整理衣服,一邊沖印允值道:「在被窩裡等著我,很快的。」


  卜鵠出去了,當然,永遠也不用再回來了,這一切都是小趣居安排的回憶遊戲。


  不一會兒,常廿思拿著套簇新的女人衣裳和鏈鐵印走了進來,沒笑也沒說話,把衣服放在被窩旁,轉身要走。


  驟然,印允值跳起,把被子往前身一蓋,往後身一圍,抓起那條新腰帶緊緊地紮好,抄起自己的兵器,奔著常廿思就掄,「你是怎麼知道我和阿鵠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的?」


  「妓院又不是密封的。」常廿思邊躲邊說到,同時長蛙舌探出。


  就這樣,常廿思也不知印允值究竟為著什麼,竟和自己動起手來,眼見一個鐵印又奔自己的前額飛來,急忙用蛙舌一卷,可人家換招不慢,沒卷著。另一個鐵印緊接著劈頭蓋臉地砸來。常廿思一個「蛤蟆蹦」閃到一旁,蛙舌一抽,奔印允值的肩頭。她不閃,一鐵印的招式使出,竟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常廿思可沒有想不開的事情,所以先躲開了,但蛙舌也帶下了一塊被緞。印允值不覺,兩個鐵印一手一個改為近身搏擊,讓長蛙舌發揮不了優勢。


  別看常廿思「蟾宮折桂手」的功夫很出名,但他還不用,蛙舌能長能短,無論是長拳還是短打全能招呼,只見蛙舌吐出不到二尺長,雖對鐵印躲避,但一條舌頭專列印允值的滿身穴道。


  鐵印找他的肚子,蛙舌點印允值的右肋,「刺啦」。鐵印打常廿思的脖子,蛙舌點她的左肋,「刺啦」。


  也不知故意還是無心,總是點穴不成讓印允值閃掉,可每次都要帶一塊被緞下來,這樣打下來,一條被子自是「滿目瘡痍」,可常廿思的眼睛還是挺老實的,一直按打鬥的規矩直視對手的眼神。


  又聽見「刺啦」一聲響,幸虧印允值這回是背對著常大蛤蟆。


  「印姑娘還是先把衣服穿好吧。」說著一轉身,一「吞」蛙舌,也許他真是成心的,居然連自己蛙舌的舌尖已經插進了人家姑娘的腰帶里都沒看見,「吞」的時候還特用力。


  這一聲「刺啦」,讓印允值的優點全都明顯了,「你別走。」接著,印允值就那個樣子走到了「聽話」的常廿思的背後,遂,應該馬上就要上演假如卜鵠沒死又回到了三技妓院的那一幕……


  雖然那根本不算是讓卜鵠復活,雖然她感覺出那個卜鵠是個女的,雖然她當時即使很快進入了自己的角色但對方的台詞還是有些個出入,雖然當初並沒有定印允值輸了會怎樣,可輸了就是輸了。


  卜鵠剛死的時候,印允值只記得他的好,是常廿思讓她又想起了他的討厭,所以她恨常廿思。


  可跟常廿思一動手,卻讓印允值又對常廿思……要知道,當初她就是跟卜鵠不打不相情的。


  蔣韶大酒樓,很少有催促客人快點離去的時候,就因為尤又物在喝酒,蔣韶大酒樓已經晚了半個時辰上門板了。


  剛才她似乎看見了「神怒」田佩雨,想起了為什麼要殺皮細貝的原因。


  一次,她獨自去關東做「買賣」,「買賣」做得乾淨漂亮后大筆的報酬收入囊中,在回來的路上,聽有人嚷嚷「疾淫如仇」皮大俠要與從朝鮮學藝回來的田佩雨切磋較量,這讓她有了興趣,久聞皮大俠的大名,一直想瞻仰一下他的威容,今天有了機會,豈有放過之理,急忙邊找邊打聽著他們比武的所在。


  等到了地方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可她是條「彩帶蛇」,自會「鑽」人縫,等「鑽」到前面,首先看見了一個留長辮子的空手黃衣人,應該不是皮大俠而是田佩雨,生得倒是頗為精神。


  可一望另一個人,但覺有些個失望。


  那皮細貝皮大俠直長得是黑似焦碳,瘦似干蔥,本值壯年,實不該是如此的模樣,而且頜下一蓬亂草似的大鬍子,怎麼就那麼不會打理,的的確確缺少一位大俠應有的風範,不過鬢邊戴著的那朵孔夫子命名的九瓣守正戒淫花倒還是蠻惹眼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貴品而不貴貌,也許一會兒比武時就不同了。尤又物暗忖。


  看完了人,她才發現皮大俠手裡還有根兵刃,尤又物聽說過皮大俠出名的獨門兵刃叫做「筷子棒」,現在仔細一觀察他拿著的棒子還真跟筷子一樣細,齊胸口高,兩頭沒有尖。


  二人誰也沒有廢口舌,上來就打,幾乎是二人一塊出的手。


  皮細貝上來就仗著兵刃長的優勢,一棒直戳田佩雨的胸膛。田佩雨一個甩身,不但躲開了這一著,而且把自己的「兵刃」長辮奔皮細貝的面門掃了過去。


  這種功夫是朝鮮人豐收的時候在田間甩動髮髻的動作中演變而來,後來還編成了一種舞蹈,稱之為「象帽舞」。


  皮細貝撤兵刃在身前一立,想趁機讓對手的長辮子卷在自己的棒子上。


  要是一般人可能反怕自己手裡的傢伙被田佩雨的大辮子捲住,因為那就有武器被奪的危險,可筷子棒的優勢不光在於它的尺寸長,它的細和它的輕能讓熟練使用它的人靈活,一旦辮子捲住筷子棒,那皮細貝就會快速地把手裡的兵刃變成一個絞盤,那後果就是……


  皮細貝暗笑田佩雨呆,不該把頭頂上周圍的頭髮都弄光,這樣的辮子根部會不結實的。


  其實,「咸吃蘿蔔淡操心」的他錯了,田佩雨既然這樣留辮子還當做武器來用就肯定有讓髮根更結實的法子,而且這樣留的辮子更能適合他自己的武功,更容易讓他的武功發揮力量。


  皮細貝算計和譏笑的心思剛一動完,那長辮子就掃到了,正得意間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田佩雨的辮子就在快碰到筷子棒的剎那間,變橫掃為直刺,皮細貝的眼睛眼看就要遭殃了。


  皮細貝一驚,把筷子棒一橫往上托,同樣還是要絞對手的辮子。


  又是一個讓他驚慌的變化,田佩雨反轉身形又是一個大甩,像鞭子一樣的辮子又抽向他的雙足。


  皮細貝變招總算不遲,一拄筷子棒雙腳離地,讓辮子抽空后再去卷棒子。田佩雨情勢看得清,及時收回了辮子,轉打在半空中持兵刃的敵手。皮細貝也身形一甩,在半空中以自己的兵刃為軸那麼一轉,沒挨著辮子的抽打,藉機雙腳落地。


  此時的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這時都高看了對方一眼,但時機不敢貽誤,抽辮擺棒又戰在一處。


  尤又物看完他們先前過的這幾招,以自己的武功造詣心中雖無法判定誰能最後取勝,可點滴的失望卻又添了,如軟鞭般的長辮還有些看頭,可那筷子棒除了棍棒的招數外,大部分就是捅雙眼和咽喉,暗地裡在別人不留神的時候,還往襠……唉,這一嘆不全是認定今天也許看不到什麼太高深的工夫,也為了皮大俠動手時的風範不改和比較下作的偷機取巧。


  此刻,皮細貝在外遙攻游斗,繼而向里緊身搏擊,一根筷子棒往脖子后一搭,用兩手抓住棒子的兩邊,往下一蹲身,雙腳尖立起,飛輪般旋轉著攻向對手,這種輕功叫「神行百套」。


  把田佩雨一連逼退了五六步,可他沒有退第七步,整個人騰空而起,半空中身形一倒,長辮子筆挺,像一把長錐扎向正在旋轉的頭頂,辮子雖是軟物,可灌滿了真氣后要是給敵手一下,也不是怎麼好受的。


  遂,急忙利用一轉之勁移開,趁對手還沒落地,他一棒打去。


  雖然是二人相爭,可既然身擔一個大俠之名,並且還是比武切磋不是你死我活,就該能為常人之不為忍常人之不忍,瞧皮細貝此類的舉動,實在讓尤又物又小視他三分。


  就那一棒子,讓田佩雨後背著了地,一棒子又向他的右腿戳來。他急忙一劈腿躲過。夠狠的這一下子,筷子棒入土就有三寸深,皮細貝抓住筷子棒的頂端,整個身子在棒子上一打橫,順著棒子的滑溜勁整個人砸向田佩雨。


  這時可真看出田佩雨腿上的功夫不弱,只見他一雙小腿緊緊夾住筷子棒,把筷子棒夾出了地面,然後兩胳膊肘一使勁,身子平著往後快速地一躍,把筷子棒給帶倒下了,自然,那筷子棒上的皮細貝也給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刻本是進攻的好機會,可田佩雨從地上縱起后反而道了一句「承讓」,然後伸出左手去扶皮細貝。


  由此就可看出田佩雨、皮細貝二人武德的高下,在武林中習武人武德的高下應該比武功的高下還要重要的多。


  皮細貝此時什麼也沒說,也用左手拉住了田佩雨的手,倏地,皮細貝把他往懷裡一拉,藉此身子從地上飛速而起,一轉身欺近田佩雨的懷裡,用後背猛撞他的胸腹,同時一招獨門功夫「謝花手」中「入骨三分」施向他的右肋。


  這反敗為勝的一招可讓尤又物吃驚非小,她清楚地記得,當年拐她的那個蒙面人販子把她和幾個女孩帶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去販賣,其中有個黑大漢言語中自視武功甚高,看中了當時年齡還小的尤又物,不給錢拉著就走,人販子自是不幹,二人幾句話不和動起手來,幾下子人販子就不行了,黑大漢一掌把他打得一個踉蹌,眼看要倒地,那黑大漢哈哈大笑,一掌又跟進,而那人販子就是靠這一招反敗為勝結果了黑大漢的性命,最後別人出高價錢把她買走,她苦苦地哀求,那人販子還邊笑邊說什麼是他捨命從黑大漢手底下救了她,恩同再造,所以她得乖乖地報答他。


  現在想起,記憶猶新,那個人販子在與黑大漢動手時的堪堪不支應該全是裝出來的。


  但田佩雨早就加上了小心,反借皮細貝左手一拉之勁力把自己的身子甩到了他的前面,迎面給皮細貝一掌……


  自打那以後,尤又物也不做別的生意了,長天價跟蹤暗察「皮大俠」。


  一天,他聽說「皮大俠」把幾個人販子和採花賊送到了官府,遂就冒險潛進死牢。


  一個採花賊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有個姑娘是被皮……強姦死的,死於『謝花手』。」


  幸虧尤又物千方打聽的急,幸虧她去得早,幸虧那個姑娘的屍體還在義莊沒被她的家人們入殮……


  好不費勁,最後終於在那個姑娘的骨頭上發現了三個黑點,跟指頭摁上去一般,回想當天皮細貝在使那反敗為勝的一招時,右手食、中、無名三指立起……就該有這樣的痕迹。


  確實不易檢察出,那「謝花手」的傷痕不留於皮肉,而且強姦致死的女孩屍體誰都嫌晦氣,想必這就是皮細貝以前作案卻不被人追查的原因,況且他還找了不少替自己頂缸的。


  既然已經證據確鑿,就不用猶豫什麼了,尤又物知道光靠自己要麻煩些,就找來了安菁商量殺皮細貝的計劃……


  當天的黃昏,離吃晚飯的時分還早一些個,可皮細貝忙了一個白天早累了,索性早點吃飯早點休息,遂找了家比較乾淨的館子,一進門剛想吆喝酒保,一個白羊一樣的美人先落入他的餘光,后墜進他死水一潭的直光。


  這個女子年紀不大,一個人坐一張桌子,桌上只有酒而沒有菜,而且酒罈子和酒碗佔滿了整張桌子,其中有些個翻倒的還在淌著殘酒,這個女子已經喝了不少了,可酒量還真不賴,竟然還能直著上半身繼續喝酒,就是目光獃滯,像是在借酒澆愁。


  「酒保,再給我來兩罈子燒刀子。」她居然還要喝,而且還是烈酒。


  這個女子穿著一身米色衣裳,衣領解開了,可能是因為酒喝多了燥熱。


  雖然皮細貝狠不得把自己倆眼珠子摳下來,順著那女子敞開的領口,貼著那女子軟白的肉皮扔進去,可還是一派君子人的表情舉止走到了這張桌子前,問了句:「姑娘,我能坐在這裡嗎?」


  「這裡沒人,愛坐你就坐。」女子聲音啞啞的,但有另種味道。


  皮細貝心裡覺得一癢,面上正派地一笑,坐在了已入他眼中這個女子的對面。


  跑堂的忙送上來燒刀子,然後來招呼他,他卻禮貌地說先不用上什麼吃喝,還有米色衣裳那位姑娘的賬他候了。


  「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沒事獻什麼殷勤?」啞嗓子的女子道。


  「姑娘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可否跟在下講一講?也許小可能幫姑娘一把。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是為了一個『情』字吧?」皮細貝「關心」地問到,那表情彷彿他就是「情俠」大人。


  那女子也有所誤會,聽完后眼睛一亮,「莫非您就是那愛何……」


  「姑娘不要錯認。」皮細貝雖然打斷了她的話,但卻顯不出他的失禮,「在下姓皮,皮細貝。」


  那女子也沒有很是失望,「疾淫如仇的皮大俠,你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說著,她眼圈發紅,起身到皮細貝的面前撩裙子就要下拜,被「憐香惜玉」的他馬上給扶住了。


  「姑娘不必多禮,有什麼事盡可對在下言講,小可定為姑娘做主。」


  那女子眼含熱淚地坐回了原座,哭著道:「小女子本有個青梅竹馬的……的……反正是靠著我擠羊奶供他念書的。後來他考取了功名,就跟一個大牛肉麵館子老闆的女兒勾搭上了,還威脅我說……說我要是再糾纏他就對我不客氣了。這個原來看著還像是個人的東西負心薄倖,簡直連畜生都不如。嗚嗚嗚……」說到這裡,那女子傷心得失聲痛哭起來,別的話就再也講不下去了,讓人看著怪揪心的。


  皮細貝此時反而更慾火中燒,極力剋制自己,絕不能顯露出來,假裝氣憤地用拳頭重重地一砸桌子,「這個人真不是個東西,不但喜新厭舊,還出言恐嚇。」說到這裡,他突然又冒出個念頭來:等一下,這個妞兒就夠漂亮的了,那個小子還喜新厭舊。難道說那牛肉麵館老闆的女兒比這個還要漂亮?那乾脆,等這個完了,我去找那個看看,但願那小子不是看中了牛肉麵館老闆的錢,別回頭掃了本大俠的興。


  等他這個念頭冒完了,那個女子又一碗一碗一壇一壇地澆起愁來。


  「唉,小可有煩惱的時候也愛喝個悶酒,那我也就不攔著了,姑娘盡情地喝吧,喝醉了在下送姑娘回去就是了。」


  照那個女子那樣的喝法,沒過一會兒就快醉得不省人事了。


  皮細貝從女子含糊不清的言語中得知了她住在哪家客棧,行為規規矩矩地給送了回去,並且似是不放心地也住進了同一家客棧中,房間離那女子既不算近也不算遠,可能是為了既方便照顧又要避一些嫌疑。


  可他實在按耐不住自己,天時不算太晚,一身似又不似的夜行衣深藍色,灰帕掩住口鼻,下五門下三爛的法子一位「大俠」居然也會使,窗戶推開一縫往屋裡放完迷煙后,自認萬無一失了才進到屋中,剛才扶那女子進她自己的房間時,把那女子扶到床邊就走了,想罷此時的她應該在床上昏睡。


  可他猜錯了,那女子不但沒有暈頭大睡,反而同樣掩住口鼻埋伏在門后,在沒掌燈的屋裡給盡想好事的皮細貝一個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揭掉了灰帕,借推開的窗戶射進來的夜色真真正正認清了所謂「疾淫如仇」的真面孔。


  「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東西!」聲音沙啞的安菁此時氣得越發的沙啞,一招「厚拳」中的「厚顏五笞」打了出去。


  因為這次是「雲羊」安菁入殺手行后第一次的出手,所以她在尤又物面前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動手,可她過於自信了,皮細貝的武功可能不如她,可皮細貝的狡猾無恥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只見皮細貝看一記重拳奔自己的面門打來,一矬身子,用「神行百套」的輕功,居然不要臉地從人家大姑娘的兩腿之間鑽了過去,而且鑽的時候還點了人家大姑娘****的穴道。


  皮細貝鑽過去后沒有馬上起來,躺在那裡用腳一踹安菁的腳後跟,讓已經動不了的安菁正好躺進他的懷裡。


  皮細貝將她抱到了床上,呼吸開始粗重起來,淫且帶病狂呻吟似的笑聲漸漸變大,「我要把你全身都咬上牙印兒。」


  可沒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不放心又折回的尤又物就闖了進來,一招「白蛇吐芯」,點他的背脊,只要點中就是殘廢,要不是怕被姓皮的認出來,讓他有所防範,尤又物本來就想親手宰了這個畜生。


  卑鄙的皮細貝花樣不少,好事被打斷自是憤怒,右手往右胸上一抹,幾個暗器就從前胸的衣服后打出。


  尤又物只得變招自保,躲開了幾個,接下了幾個,正好用接下的暗器為安菁解穴,可畢竟眼前還有個仇敵,解穴沒有打正,不過也解了安菁被封住穴道的六成功力。


  皮細貝知道今天若留此二女於一人在世上,自己在武林中拼全力才得來的好名聲必將付諸東流,想到此惡念陡生,也不管尤又物長得有多好看了,「謝花手」中的「凋殘謝完」直襲尤又物慾滅口而後快。


  尤又物更殺之而後快,也不要命了,不擋不避,雙手拼著一招「毒蛇獵食」,幾乎就差半分皮細貝的指尖就碰到了尤又物的時候,尤又物已把皮細貝的雙眼戳瞎,喉結戳壞,還把那守正戒淫花整朵塞進他的嘴裡,「讓你以後再亂看大姑娘!讓你以後再花言巧語騙大姑娘!」


  可這卻激得皮細貝要玩命,剛想用一個同歸於盡的招式時,安菁已把剩下的那四成功力自行解開,抄出早先藏在被子里的一對羊角棒,跳下床一招較為簡單卻狠的「白羊側頭」,雙棒一左一右,挽個花一刺,其中一棒刺進了皮細貝的「巨關」穴,那「巨關」穴在「鳩尾」穴下一寸,視為心幕,也謂之「追魂」穴,是死穴,另一棒慌了一點,竟然刺穿了皮細貝的褲襠,不過血從溝槽里一出來倒是挺解氣的。


  此件事後,安菁把自己的羊角棒又刷洗又擦拭足夠三十多遍。


  現在是皮細貝死後,二女一窗一門分兩路離開。


  走後窗的尤又物已經躥上屋脊。


  走門的安菁則不然,偏巧出來走鏢也住在那家客棧的屈霆聽說了皮「大俠」的「壯舉」,還得知他也住在此間想來拜會一下,可卻對皮細貝到底住哪間房知道得不甚清楚,亂找間正巧碰上了……


  事後,尤又物和安菁去祭拜了那位為揭穿皮細貝給她們提供線索的那位姑娘。


  這一刻,在蔣韶大酒樓的尤又物舉杯細忖:那韶挹會不會跟姓皮的一樣表裡不一呢?

  就在她正思忖間,許是太出神了,一位面容英氣的女子飄身來到了對面都好一會兒了才發現,還是人家先說的話。


  「你也來了?」「老師?我就知道在這兒能碰上你。來,坐,弟子敬你。」


  她邊說邊給倒上了一杯好酒。


  要說這二女的師徒情緣結得還挺奇妙,當年殺完皮細貝,安菁這邊碰上別人了,尤又物這邊也不是很太平……


  「你是誰?為什麼擋我的路?」尤又物在屋脊上急問一個雙劍出鞘在手的女子。


  「皮大俠是你殺的?為什麼?要是我沒說錯的話,你是『江南娃娃』。又是誰花錢讓做的?」雙劍女子連問到。


  「想知道就少不得要抻量抻量了。來,咱們過幾招試試。」說著,尤又物亦抽出背後的一對蛇形劍。


  雙劍女子應戰,首先一劍刺對方的的前胸,另一劍一翻削對方的肩頭,出劍如飛鳳自翔,直不似受人來控制。雙蛇擺動連擋帶消后,一蛇繞向對方的劍,過程中要化解劍上之功,另一蛇「咬」向另一劍,意旨為不打擾這邊的蛇漸而快地絞奪下那一柄劍,進而打掉對手的氣焰,為最終得勝奠定根基。


  可劍雖是劍,但劍又非劍,一劍是一飛鳳,雙劍是雙飛鳳。


  好一對雙飛鳳,一個俯衝就擺脫了蛇的糾纏,刺向對手的膝蓋,另一飛鳳一退,為的是一進,蛇沒有「咬」住,反差一點被「叼」住,弄得兩蛇恐被雙雙制住,急忙縮回,再圖再進。


  尤又物此番受挫,還是自獨闖江湖以來所少有的,當下提高了警惕,催兩蛇又上。


  雙鳳當然不懼雙蛇,在半空中「飛騰」的右鳳,見一蛇又躥來,迎頭「飛」了過去,閃過蛇身不扭自擺的攻擊,鳳頭點蛇身的「七寸」,這一下可驚了蛇,急忙將身子一甩,讓要害躲避,回頭又來咬鳳頭。


  左鳳自知不用管右鳳也可,自己當先向蛇進攻,先「啄」了蛇頭一下,蛇頭受力「吃痛」一縮,左鳳不讓,跟身又進,蛇頭的一縮就是為了報仇,如彈而出,用蛇身一撞鳳身,可飛鳳靈活,向外圈飛了個圈子就避開了,反壓蛇的身子,進而「啄」蛇尾,蛇自不會吃這個虧,蛇頭不動,蛇身大側,借而仰頭頂鳳身。


  此時右鳳已把蛇逼得「退避三舍」,可鳳卻知道蛇是「誘敵深入」,把自己引近蛇的身子,即可發揮其彎曲之能,可即使如此,鳳照舊而進,待蛇身「纏繞」過來,一衝一頂差一點就把蛇帶到圈外,不是蛇回的及時,此刻已早在地上,鳳見此時絕不會放過此機,時機已到,無須再等,連忙飛身去壓。


  但這時的左鳳卻撲了空,本在面前發怒威的蛇驟然地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撲身去救另一方的戰友,如此,本在左的蛇敵住了右鳳,本在右的蛇硬生生拉了一個好大的圈子,從天而降砸了下來。


  兩個位置調換的攻進居然也不彆扭,這可讓兩飛鳳吃驚非小,很是佩服蛇軟功的厲害,可戰事激烈,怎容得有半點的馬虎,就由於這片刻的琢磨,讓雙飛鳳已經後退了五步。


  雙飛鳳再怠慢那是不行的了,急忙把眼力轉過到當前來,看準了兩蛇因為互換位置而交叉的蛇尾,突然在迎著兩蛇的時候,一齊「啄」向蛇尾的交叉處。


  這反中了兩蛇的下懷,也在一剎那,兩蛇恢復成了原來的位置,可是門戶沒有大開,驟然間蛇身又交叉,只聽得「呀」的一聲,結果把雙飛鳳震得不得不低頭,兩飛鳳險中逃出,退出幾步,分飛在左右兩側,忽高忽低地注視著雙蛇。


  雙劍女子在與人動手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的雙劍想像成兩隻鳳凰,然後在跟對手過了幾招后再把對手的兵器想像成什麼,反正找一種與對手兵器的形狀和招數相似匹配的動物就是了,這不能說是輕狂自傲在藐視對方,只是雙劍女子的童心尚未泯而已。


  雖如此說,但此時的她已經收起了自己的想像,對方再好看,身材再棒,雖然是我見尤憐,但怎麼說也是一個靠有償替人殺人為生的殺手,再也輕視不得,萬也遊戲不得。


  雙劍女子將心收穩,雙劍一擺,剛柔有度,連環刺向對手的兵器,終歸不想傷她,奪下兵器再說。


  尤又物剛才已佔上風,卻不進而止,也是為了把氣喘勻,不過氣勢還在一鼓,見「冤家」上門了,雙蛇劍亦動。


  「玎玎噹噹」,四濺火光。鳳蛇續戰,各不相讓。你來我往,難分弱強。一會兒再看,總有贏廂。


  尤又物蛇形劍的劍法雖不是旁門左道,但一遇上雙劍女子的劍法卻大有邪不勝正之意,也不知道弱在哪裡,缺在何處,可尤又物開始在雙劍女子已經加上謹慎的劍法下漸走下坡路。


  見此刻,雙蛇劍一起砍出,對準了雙劍女子的雙肩。雙劍女子兩劍一橫,似擋實攻,將一雙蛇形劍以巧力劃在圈外,雙劍鋒又來找尤又物的雙手,但絕對沒有要傷她皮肉的意思,實要逼她自己撒手棄劍。


  尤又物不肯,往後退了半步,就有了發招的餘地,快速反轉自己的劍,蛇形劍鑄得彎彎曲曲,就是為卸力用的。


  雙劍女子當然不會讓她的兵器發揮優勢,果斷地撤回自己的兵器,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點肩刺肘,意圖不變。


  「玎玎」兩下,雙蛇劍和其劍法沒給自己的主人丟臉,一挑肋骨,一紮咽喉,又開始了猛烈的進攻。


  雙劍女子在接下尤又物蛇劍招式的同時,努力壓制自己的煩躁情緒,確實,這麼半天了,還拿不下對方,這麼棘手的敵手確實有些……她又馬上不讓自己亂想什麼,儘力對敵才是當前要務,看招定式拆招進招,又是一連通的「玎玎玎噹噹當」。


  這時,雙蛇劍狂擺,逼得雙劍女子實在沒辦法了,不得不使出最後的絕招「苦痛慾望」,雙劍猶如一大片天火般涌到尤又物的面前。她連這一招的二cd沒接住,雙蛇劍死命抓著才未掉下,身子跌躺。


  「太好了,我終於看見你劍法的全部了。」尤又物興奮地道,累得蒼白的臉上喜動顏色。


  「你拼了命硬撐苦拖到現在就是為了看我的劍法?」雙劍女子驚疑地問到。


  「對,我真的很喜歡你的劍法,你一定要教給我,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尤又物勉強站了起來。


  雙劍女子不理解地苦笑了一聲,「那皮細貝的事呢?」


  「他是個畜生,我帶你去看證據。」這句話后,雙劍女子扶著尤又物飛落到地上,「走,我帶你去……」


  「先等一下。」雙劍女子本還想安慰一下這間屋的主人,但屋門鎖著……


  「你知道嗎?現在,我已經對傳授你那套劍法卻沒有提出任何條件而感到有點後悔了?」這是那英氣勃勃的女子在蔣韶大酒樓喝完尤又物給倒的酒說的話。


  不知是玩笑,還是酒後吐真言,想吃後悔葯?


  轉天清晨,魚愛媛早早地就到蔣韶大酒樓叫了各色點心一桌,三壺不同的香茗等著。


  沒多久,冷悟情也來到了,與魚愛媛對坐,一笑,道:「媛媛你可是越來越懶了。你說你既然知道了她的行蹤,抓起來給我送過去多好,非要把我也找來。你不知道你冷大哥事情多嗎?」


  「你要不是親手抓住她你會甘心嗎?」「嘿嘿,也是。那籩在哪裡?」「我還沒有見過,但我知道韶府新添的兩個丫鬟里有一個練過軟功。就勞煩冷大哥自己去辨認一下吧?」「不會吧,你還沒有確定的事情,就冒冒失失地大老遠把我找來了。」「欸,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辦案的時候從不會放過一點一滴的線索。哪有那麼多現成的好事呀?欸,杭三七這個人是你派去比家老店的吧?」「是呀,那和事佬找過我們鏢局的麻煩,有人告訴我他去找過衛大醒,我覺得准沒什麼好事情,湊巧南京有我們鏢局一個不幹了的夥計……」


  「湊巧。」打斷冷大哥話頭的媛媛瞪大本來就不小的美目道,「哪裡來得那麼多的湊巧?『人星』的眼線就是多啊!」魚愛媛似乎非常感嘆。


  此時此刻,冷悟情聽完魚愛媛的話突然變得十分嚴肅起來,「人多也不能亂用,請『開星』記住一件事情,教中的聯絡沒有大事還是謹慎使用的好,就算我是『人星』你是『開星』也一樣。」


  「是。」魚愛媛也立刻莊重起來,「我這次用教中的聯絡把『人星』找來確實欠思量,很快我就會到護法面前去請罪。『人星』對教中的事情真是負責啊!」這回她是真的有所感嘆。


  「我年少的時候不願沾惹江湖是非且過分的倔強,父親硬逼我參與鏢局的事情。一次,父親讓我檢察鏢箱,我自是老大不願意,當時也豁出去了,稀里糊塗敷衍了事,讓巡查的哈叔和幾個趟子手看見了,哈叔讓他們不要多說什麼,自己又檢察了一遍,足足忙活了一整夜,天一亮還就得起鏢,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給朝廷押送的火器,萬幸沒有出什麼事情。是哈叔用切實的行動告訴了我什麼是負責?不管你心裡揣著多大的委屈,要干,就一定要干好。」


  這一天的中午,還是蔣韶大酒樓,后廚旁邊有個供廚子們休息的屋子,雖不如客房華麗,但收拾得很乾凈。


  一位老者,看上去老得都快散架子了,萬裝正從一個食盒裡往外端菜,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


  這裡雖是華貴氣派的大酒樓,但這些個菜卻是從韶府拿來的,而且尚熱。


  一盤鹽焗鴨、一碟老醋活魚、一碗山藥糖肉、一盆黃嫩雞酒打,外帶一個豆豉炒青椒。


  「三爺爺,我師父和我們師兄弟的拿手好菜我都給您端來了。不知道您的身體怎麼樣?酒您還是別喝了。」萬裝一邊把吃碟和筷子放在老人面前一邊道。


  「好,俗話說『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不喝就不喝吧。」其實這個老人的脾氣可不像他的語氣那麼平和,只是這位老人特別地喜歡這個孫子而已。


  小的時候,誰要是敢說萬裝「不男不女」、「娘娘腔」這類的話,這位三爺爺一定會跟那人大發雷霆一通。


  「三爺爺,您先嘗嘗我的糖肉。」「那是自然,我萬年傳的孫子手藝還能差的了。」


  「三爺爺。」萬裝等三爺爺咽了這口糖肉才言到,「自從您跟太爺鬧彆扭離開家以後,咱爺孫倆有多少年沒見了?我真想您啊!」


  「我也想你呀!沒成想能在安陽遇上你。唉,我當時也是年少氣盛,跟你曾祖父因為一點小事就鬧起來了,現在想來……嘿嘿,還真有點莫名其妙。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我可聽說你父親他……」「父親練劍著魔,弄得我們家……靠我母親娘家接濟,後來我就跟著師父學廚藝學武藝,現在家境好多了。」


  他邊這麼說著邊忖:不知父親他在每天練完劍鬆開劍柄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呢?


  「你母親好嗎?她跟著你父親一定遭了不少罪吧?」「還好,還好,母親畢竟還有我呢?這些年您過得還好吧?」「還算湊合吧。自從離開咱們萬家,我就去了青城山,在那裡靠幫著官府追緝盜匪度日。討過一個老婆,不過你三奶奶走得早,也沒給我留下一兒半女。現在嘛……我給人家當家奴。」「當家奴?您那麼大的本事給人家當家奴?」


  他心裡其實更納悶,暗忖:別的不提,就說三爺爺那樣的脾氣也不可能給人家當家奴啊?


  萬年傳「哈哈」一笑,「你不信是吧?要是沒有那回事情,連我自己都想不到,而且,她還是一個姑娘……」


  當年的一天,萬年傳出門辦事,走了沒多遠驟然天氣大變,急忙回家拿雨具,可一返家門就看見街門大開,進到院里一看,幾個蟊賊已經弄開了房門,正七手八腳地往外搬東西呢。


  「你們幹什麼?」萬年傳大喝一聲,還真震住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身體異常彪悍,看樣子是領頭的,萬年傳認識,名字叫井鉤米。


  只聽他對同夥們嚷嚷道:「怎麼啦?一個老棺材瓤子有什麼好怕的,咱們這麼多人還制不住他。」井鉤米三角眼一立,又沖著萬年傳喊道:「姓萬的,老匹夫,你不該東城抓了我的親娘舅,西城逮了我的三表叔,今天我得給他們報報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你個老不死的。上,誰把姓萬的給宰了,我們家的好東西隨他挑。」


  真是應了那句話,「財白動人心」,有個小子,剛才幾乎想自己偷偷溜走,一聽這話馬上來了勁頭,把后腰別著的一對不一樣長的熟銅短棍拽了出來,蹦至切近,一銅棍打腦門,一銅棍護身,有攻有守,武功居然還有些門道。


  可萬年傳當然不會把此樣的武術放在眼中,隨手抓住他防護用的短棍,不但擋住了打來的短棍,還照他腰眼上狠狠地來了一下子。


  那小子登時捂著腰眼大聲「哎喲」,要不是另一個見錢眼開的小子上來了,他一定活不成了。


  又上來的這個小子,身量比使熟銅短棍的那個要高出兩頭,沒帶著傢伙,看院里種著棵小樹就順手拔了出來,一樹奔萬年傳砸來,被萬年傳一把搶過反砸他,他用胳膊一搪,樹根上帶著的那些個土倒沒浪費,弄了他一頭一臉,頓時眼睛就睜不開了,又挨了萬年傳一樹榦橫掃,「咕嚕嚕」滾撞到牆根才停下。


  「你們還挺江湖的。」領頭的井鉤米又嚷到,「講什麼單打獨鬥,給我一起上,凡是上的都有份兒。上!」


  這些賊一聽這話,立刻蜂擁而上,有用菜刀的,有用豬肉刀的,有用院里的扁擔鐵鍬的,什麼也沒帶什麼沒找著的就拳腳招呼,這一來,雖然萬年傳功夫老到,但架不住歲數的不饒,更何況這幫賊里還真有幾個是練家子。


  那井鉤米怕不保險,受剛才樹根土的啟發,想起自己懷裡的紙包,偷偷掏了出來,裡面包著的是石灰面和辣椒面,趁萬年傳一個閃神,一個縱步,一整包的東西迎面抖了過去。


  眼睛又疼又看不見的萬年傳還一個勁地打噴嚏,失神間雙腿不知被誰給砍了兩刀,後背不知被誰給踹了一腳,致使他跌倒在地,這幫賊哪肯憐他一把年紀,砍、踹、打,還夾雜著笑罵聲。


  這時一個霹雷聲又轟隆隆地大作,緊接著當然是「嘩嘩嘩」的雨聲又要來,可隨著雷聲的加劇,反而打罵聲聽不見了,接著雷聲雨聲也好像快速地變小了。


  難道說是耳朵打壞了?可身上怎麼沒了讓人打殺的感覺,難道是已經麻木了?


  原來是有人已經把萬年傳快速攙到了屋子裡,還找來菜油幫他清洗眼睛中的石灰。


  「幸好沒淋著雨,眼睛沒有大礙,看看腿上的傷吧。」這是屬於一個姑娘的聲音。


  等萬年傳能看見東西了,從沒有來得及關上的房門發現,一院子潑皮、無賴、地痞、混混兒死光光,一個也不少,初步做出判斷是死於鏈子槍一類的兵器,再看那領頭的壯年井鉤米,已經身首異處……


  後來他才弄清楚,是洗澡的時候被人偷配了鑰匙。


  「她的名字叫小心,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萬年船」在蔣韶大酒樓里開開心心說的話。


  他那樣的年紀,給一個丫頭當了家奴竟然還挺高興,就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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