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唐七的心意
唐七知道很多行當都有些秘密是家傳不外泄的,既然他不說唐七也不再多問,此刻天錦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唐七連忙自薦道,「在下自幼也讀過一些醫術,雖不及妙手回春的高人,但配些方子還是不成問題的。張大夫您一人到此,不如就讓在下給您打下手,幫襯一下吧。」
劉太守嚴厲的叮囑迴響在腦海,張大夫有些戒備的看向他,「你……你是什麼人?」
「在下唐七,一個流浪的旅人,幸得主上收留。不求榮華富貴,但求為主上消災避難,略盡綿力。」唐七說得誠然誠懇,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急切的心。
張大夫撫了撫鬍鬚,有些猶豫。
但又想起剛才他和他的主上走在一起,言語雖少,卻很有默契的樣子,便答應了,「好吧,你有時間就可以來找我。」
不是張大夫變熱情,而是他覺得一人孤身在一個看上去比建康府還有嚴謹地方,還是多為自己謀一份照應的好。
「多謝張大夫。」唐七壓制了今晚就要看毒藥配方的心情,走到拐角處停下腳步,「到了,這邊請。」
建康城裡人流不息,這座暗流涌動的城市表面看去還是那麼欣欣向榮,繁花似錦的模樣宛如貪婪之獸最喜的美食。
宰相府,雅緻別院。
「咳咳……」俆道覆輕咳了兩聲,正打算離開。
「義父,要出門嗎?」採桑端著茶水進來,正與俆道覆迎面相逢。
「嗯,錦公主迴流年記了,我得去看看。」
天錦一直是俆道覆最得意也是最用心的栽培者,關於她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不願錯過。
「喝了這杯茶再走吧。」採桑也不攔著,連忙放下茶水沏了一杯,送到俆道覆面前。
「咳咳。」俆道覆也覺得喉嚨不適,肺部乾燥,便端過水杯一飲而盡,「司馬元顯最近與劉太守斗得厲害,你多留個心眼。」
「採桑明白。」說著接過俆道覆送來的空杯。
「他最近都跟什麼人接觸?」
「刑部溫大人。」採桑頓了頓,又道,「在商量兵權的事。」
俆道覆輕哼,「他不咬塊肉下來是不會放手的。」
採桑沒有說話。
「好了,我先出去了。」說著便大步離去了。
採桑握著空杯在指間旋轉,站在門框旁凝望著俆道覆的身影漸漸遠去,眼底漸漸濕潤。
送過來的茶水是溫熱的,卻被採桑全部倒進了花叢里。
每天早上她都會送來一壺親自泡的茶水,她已經司馬元顯的人,按理早該不用做這些下人的活了,可她偏偏一直堅持著。旁人看去,都被她的孝心給打動了。如此溫和善良的女子,怕是那些貴族小姐也比不上吧。
端著空壺路過後院,隔著拱門採桑看到了年輕的司馬元顯。
脫去厚重的官府,一身清閑素白的衣衫,卸下偽裝獨自倚坐在庭院深深處。
肅殺的戾氣也跟著從他身上退去,他凝望著一盆虞美人花,思緒飛去了很遠的地方。
這位掌握南朝大權的宰相大人,在朝堂上氣勢凌人;而在無人矚目的地方,也是位陰鬱的少年,想著求而不得的女子。
採桑垂目,內心低嘆,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司馬元顯。
「毒素沒有擴散,實乃萬幸。」俆道覆為天錦診脈如此感嘆。
天錦收回手腕,神色不動,輕聲,「這段時間辛苦徐先生了。」
「打點虞美人的事物本是我的分內事,公主不必客氣。」俆道覆泰然自若,似乎已是習以為常,畢竟天錦還來南朝時,這裡便一直是他打點著。
天錦沉默了片刻,抬起眉目,「唐七的傷勢如何?」
「他身體髮膚被大火舔舐,外膚嚴重受損。」初見他的傷,即便是心冷如鐵的俆道覆也不免露出驚駭之色,現在想來依舊叫人動容,「雖已脫痂,傷疤還是泛紅嬌嫩,想必也是一兩內受的重傷。」
「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天錦聽著微微動容。
「他只說是意外。」俆道覆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誰都有不願提起的過去,而閱盡繁華落寞的他早對人生釋然。
天錦略想想當時的場景就覺得寒磣,她捏著衣袖低嘆,「那段時間一定難熬極了。」
「索性他身子硬朗,性子也極剛,一般人是熬不過的。」俆道覆點點頭,能從那種傷勢中熬過來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那他的喉嚨……」
「喉嚨應該是被熱煙給嗆了,我治療了一段時間,略見氣色。長期堅持修復,不說恢復到原來音色,起碼不會沙啞古怪。可是……」說著俆道覆停頓了。
「可是什麼?」天錦問。
俆道覆苦笑搖頭,「可是他偏偏拒絕再喝葯了。」
「為什麼?」
「他說他習慣了。」
天錦輕笑,嘴角卻是一絲苦澀,「他倒習慣得夠快。」
「這傷不但傷身,更容易傷心。也許他是看開了,也許他是偏激了,不想讓人認出他來。臉上的面具是摘不掉了,索性連聲音也掩蓋掉。」俆道覆抬了抬眉,正色道,「這樣他到底是唐七還是唐八,還不是任他說。」
「徐先生調查過他了?可有線索?」
俆道覆看了看天錦,覺得她對此人倒是關心,「沒有任何線索,似乎就是個流浪的旅人。」
「我們虞美人的規矩向來是英雄不問出處,他既有心留在這裡,這裡便是他的家了。」天錦略有些失落的收回神色,悵然道。
也許連她之間也未察覺,她竟對一個相似不久的下屬如此用心。
或許是救過性命的原因吧。
「司馬元顯那邊可有什麼動靜?」天錦收斂神色,眉宇肅穆起來。
俆道覆回稟道,「我看他有親自上陣的動向。」
「解決桓玄嗎?」迫在眉睫的戰事也只有桓玄了。
俆道覆沉吟片刻道,「從長久看,他現在的舉動算是預謀造反了。」
「宰相到底屬文官,想要造反就要有兵權。」天錦將臉轉向風吹來的方西,「現在天下四分五裂,做文官再大的權利都是死路一條,他是想要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