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此話當真
劉裕目光閃爍,「什麼意思?」
朱瑾一笑,「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
「我的孩子?」劉裕倏地眯起了眼睛,欺身湊近,「你是說,錦兒的孩子是我的?」
朱瑾再點點頭,「當然。不然,駙馬以為那是誰的孩子?」
「呵……」劉裕冷淡一笑,回身靠坐在軟榻上,聲音是難言的傷感和落寞,還有一些自嘲的意思,「錦兒早就告訴我多次,那是謝……唐七的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不再看朱瑾一眼,只是冷淡地盯著茶几。
茶几上,擺著徑直的茶盞和茶杯,還有一碟子小巧的糕點。但他現在根本沒什麼食慾,便是茶水也不想多飲一口。孩子……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刺,如鯁在喉,吞咽不下去,嘔吐不出來。
做到他這個樣子,他也是醉了。
朱瑾冷了臉色,「駙馬竟然這樣懷疑公主嗎?」
他不出聲。
她愈發黑了臉色,幾乎氣得不輕,「駙馬真的以為,孩子是唐七的?」不等他搭話,她已哼哼了幾聲,不悅道:「那唐七是什麼人?生得醜陋不堪,成日閻王爺一般的裝扮,他有什麼資格當小公子的父親。」
她停頓了片刻,「何況……」
有些話不說出來,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何況劉裕是要奪取天下之人,是要成為帝君之人。孩子當然只能是真龍天子,哪裡會是小小唐七的孩子。
劉裕被她的氣勢所威懾,不由得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簡直要懷疑他是真的傻子了,「公主的孩子,小公子只能是駙馬的孩子,難道駙馬竟不知道嗎?」
他的孩子?
他愣了愣,蹙眉,「此話怎講,難道錦兒會騙我不成?」
她笑起來,像是看一個傻子,「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痴傻的么?公主說孩子是誰的,那就是誰的嗎?公主就不能騙人嗎?」她站起身,一本正經地瞧著劉裕,「駙馬如若不信,為何不想想,孩子雖然是難產,卻是足月所生。如今正是冬月天氣,若孩子果然是足月,那該是什麼時候懷上的?」
那自然是三月、四月,總不會是六月、七月吧?
他愈發的愣了起來。
不是七月,那便是不是唐七的孩子?他們在萬毒谷中相遇,不就是七月嗎?
七月……
他徹底不淡定起來,亦是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盯著朱瑾,「你此話當真?」
朱瑾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駙馬果真是大男人啊,竟然不知道懷胎十月,才能生產么?你若不信孩子是足月產下,大可去詢問產婆。昨日孩子下地時,屋子裡的穩婆多的是,你隨便尋個人,不也就是清楚了嗎?」
劉裕不是傻子,此時此刻關係到孩子的血脈歸屬問題,他更不是傻子。他愣了愣,匆忙奔出了茂竹軒。就連朱瑾,他也忘了道謝一聲。
出了門,劉浩軒和趙林依舊筆直地站在門口。見了他神色匆匆的樣子,不由一驚,趙林問,「大哥,怎麼回事?」
劉裕緊繃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是隨口道:「走。」
三個人飛快下了流年記的樓梯,走到一半,卻還險些撞上一個人。這人生得錦繡多姿,雖不過是匆匆一眼看,卻能看出他平淡的裝束下異樣的風姿。劉裕虎目一瞪,多看了一眼。
那人卻像是受不得他的驚嚇,慌忙要避開視線,卻是一個不穩,險些摔下樓梯去。
就這麼一個動作,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劉裕懶得再理會。倒是劉浩軒伸手拉了這人一把,道了一身「小心」。
下了樓梯,三個人仍舊拐回去後院。院子里值守的人都是虞美人,自然也不會攔著劉裕。劉裕領著三人進了院子,也不去錦公主的房間多看,而是徑直去了小公子的房間。小公子就睡在錦公主旁邊的廂房裡,正有奶娘和丫鬟婆子們照料。還有兒科大夫正為他保命。
劉裕聽得裡頭細碎的聲音,忙推門進去。
一屋子的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他。
若是往常,他只怕是要略顯尷尬地退走,可今日朱瑾才告知他那樣一個驚天的消息。此刻的他,卻不願意再退後,而是幾步就走到了小公子的床榻前。
小公子睡得小床,乃為錦公主吩咐人打造。
小床精緻,上面還被丫鬟們綁了各種顏色的絲絛和小巧可愛的鈴鐺。下人們很用心,他心想。
他垂下眼眸,也不等眾人詢問他什麼,站在床榻前,冷聲道:「我來看看孩子。」話音落,便去那小小錦被下細看。一看卻是一愣。
孩子沒在。
一屋子的丫鬟們,簇擁著的並不是孩子,而是一隻空空如也的小小嬰兒床。
他登時冷了臉色,「孩子呢?」
幾個人見他生氣,便先怯了場。其中一人生得還算清秀,戰戰兢兢道:「小公子……剛被公主差人抱走了。」
也不過就是前後腳罷了。他掃了眾人一眼,匆匆出了房門。
再去錦公主的房間,房間門緊閉,他沒能推開。
劉浩軒和趙林站在他身後,見他極為異常的舉動,不由得一怔。劉浩軒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公主既然不想見你,也就罷了。她剛剛生產,本就需要休息……」
錦公主和劉浩軒、趙林的關係還算不錯。二人都曾見證這對夫妻的感情,如今鬧成這個樣子,誰也不願看到。當下,也是希望二人能和解,更不願見他們鬧得更僵。
劉裕卻不理會,拍著門板,「錦兒。」
屋中沒人理會,甚至沒什麼聲音。好像裡頭根本沒人。但他卻知道,錦公主和孩子都在裡頭。因為朱瑾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他竟覺得心裡像是堵著一團棉花,又是冷硬又是綿軟,說不出來的的感覺讓人難受。
他黑著的臉面,不由得緩和一些,聲音也愈發的柔和,「錦兒,開門讓我進來。我想看看孩子。」
今晨一早來看她,他並沒有去看孩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孩子不是他的,還是因為他怕觸及到心中最柔軟的痛處,總而言之,他是沒去看孩子。此時此刻隔著門板,卻是極想要瞧一眼孩子。
哪怕只是看一眼,他想,他大約也能知道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屋中的人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