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喂，你是不是有病？
待他應了，兩人便沒再繼續談論這些，安歌與他扯了些平日趣事。
雲靖遠忽然想起他剛回府之時府里下人稟告的事情，嚴肅的神情稍緩，笑道，「今日十皇子來了？」
想起那個縮小版的手工木雕，安歌眼底冷意漸漸消融，莞爾一笑，頷首道，「嗯，您回來之前又回宮了。」
「哦，看來那混世小魔王與你倒是投緣！」雲靖遠似乎極為了解司馬旻的脾性，臉上的笑意漸濃。
聞言安歌抿唇而笑，卻沒有說話，心裡卻對他的話極為贊同的。
安歌微微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黑色陰影，潔白細膩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滑嫩。
「對了，」雲靖遠看著自個最疼愛的孫女越發出色的容貌，緊張的問道，「歌兒，這幾日鳳墨離那小子沒有欺負你吧？」
聞言安歌眨了眨眼睛，「沒有。」
「真的？」雲靖遠明顯不信。
「真的！」安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誰人不知鎮遠將軍驍勇善戰，威武不凡，他怎麼敢欺負您的寶貝孫女？」
「……」雲靖遠愣怔了一下，隨即察覺出她語氣里的戲謔，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這丫頭！」
……
正因為提前知道雲靖遠要出征，所以待雲雪音第二日來到暮雲居邀她前去皇覺寺時，安歌並沒有拒絕，反而答應了她。
皇覺寺坐落在京都城郊的西山山頂之上，是京都人人皆知的名寺。自大乾開國以來便一直為許多皇親貴戚禮佛還願之地，更因本朝天啟帝的重視，一時間皇覺寺的名聲大振。
從山腳到寺廟門口用青石板人工鋪造了一條足以容納四人并行的小路，兩側栽滿了鬱鬱蔥蔥的灌木與樹木。寺宇樓閣規模極為宏麗壯觀，紅牆黃瓦，掩映於茂林修竹之間。因弘光大師閉關在此，慕名而來的香客絡繹不絕，香火極為鼎盛。
這日陽光明媚，將軍府的馬車緩緩往山上趕去。
過了半響，馬車才緩緩停穩，只聽趕車的李叔恭敬的車簾外立著，道，「小姐，皇覺寺到了。」
茯苓先行下了馬車，一手挑開車簾，露出了安歌清麗無雙的容顏，身側的沉香動作迅速的幫她戴上了帷帽。
隨後安歌便扶著茯苓的手下了馬車，而身後另一輛馬車上的雲雪音也同樣的造型下了馬車，輕移蓮步走到安歌身側。
剛剛站定兩名早就守在寺廟門口的小沙彌便迎了上來，均雙掌合十，脆聲道，「見過兩位女施主。」
面前兩名小沙彌的年紀都不過十歲左右，模樣甚是青澀，身著一襲僧衣倒是透出幾分老成。
安歌朝他們點了點頭，而其中一名小沙彌微微垂著腦袋，守規矩的看著腳尖，道，「主持師父吩咐，請兩位女施主先隨小僧前去廂房歇息。」
「有勞。」安歌輕聲說道。
隨後她便帶著茯苓，雲雪音帶著綠蘿跟著小沙彌往寺廟裡面走去。
因為這次安歌與雲雪音是準備在皇覺寺齋戒三日，所以各自都備了一些平日穿吃用度需要的物品，沉香與綠意便跟著李叔一起去整理行李了。
大殿後面便是一排廂房，兩名小沙彌分別帶著安歌與雲雪音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瞥了一眼離自己有些距離的雲雪音，安歌微微挑了挑眉，並未有異議，若是不用時常看到雲雪音，倒也能讓她舒心一些。
一直為安歌領路的小沙彌在最靠右邊的一間廂房前停下，動作利索的推開房門，朝著安歌神色頗為拘謹，「女施主，這間便是您的房間。」
安歌緩步進入，目光快速觀察一圈房間，發現房間布置整潔，房間正中間掛著一副字，上面寫著一個蒼勁有力的佛字，充滿了佛門清修之地的莊重肅穆。
那小沙彌暗中觀察，見安歌的神色並沒有不滿，於是便雙掌合十微微俯身說道，「若是女施主沒有其他要求，那小僧就先告退了。」
聞言安歌也微微俯身，「多謝。」
待那小沙彌退下，安歌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便摘下帷帽坐在了桌邊。
茯苓轉身關上了門，關切的詢問道，「小姐，您累不累？」說著已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
安歌淺啜了一口，這山頂的氣溫到底是比山下冷了幾分，一口熱茶下肚，倒是暖透了手腳。
「不累。」安歌放下水杯，來皇覺寺是雲雪音再三要求的，她存了什麼心思她不得而知，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茯苓，待會去看一下雲雪音住哪間房。」
「是。」茯苓點了點頭，看了一下屋子裡的漏鍾，說道，「小姐，再過一會可能就要用齋飯了，不如您先換件厚衣裳，出去逛逛吧？」
「嗯。」安歌思索了片刻，想著出去查看一下皇覺寺的地形，便點頭應道。
待收拾妥當，安歌便重新戴上帷帽出了屋子。
皇覺寺分前後三座大殿，正殿供奉的是如來佛祖，兩邊立著兩位比丘立像，其餘兩殿分別供奉的是觀音大士與地藏菩薩，兩側又有念佛堂、藏經樓、禪堂等等，雕刻精細，規制宏偉。
許是今日不是上香的好日子，寺廟裡的香客並不多。
「小姐，您要去上香么？」跟在安歌身側的茯苓輕聲問道。
安歌見茯苓眉眼間透著一絲企盼，擺了擺手，笑道，「你不是說要去為你娘求平安符么？快去吧！」
「那怎麼行？若是再發生什麼事……」茯苓一口拒絕，雖然她也想去為她娘求一道平安符，可她也不能撇下安歌一人！
「佛門重地，誰敢放肆？」安歌打斷了她的話，聳了聳肩，寬慰道，「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茯苓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可是？」安歌看著她猶豫的神情，故作調侃道，「難得出來一趟，我自己去逛逛，你就別跟管家婆一樣跟著我了！」
說著輕輕推了一下她，自己已經往別處走去。
隨意轉了轉，安歌卻並沒有去正殿，而是走向了旁邊的菩薩殿。
剛踏入殿內，一陣濃濃的檀香味便撲鼻而來。
安歌緩緩抬頭望去，入眼便是慈眉善目的觀世音菩薩，她的目光透著無限的悲憫與慈愛，悠遠綿延，彷彿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清脆的木魚聲響回蕩在耳邊，裡面似乎還夾雜著喃喃的梵音。
安歌心頭一動，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願密雲性命無虞，二願雲靖遠平安歸來，三願……
安歌後背挺得筆直，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下一分，絲毫看不出是來拜佛許願的。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類似車軲轆的聲音。
安歌緊閉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
「咦？」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一聲疑問。
安歌緩緩轉身，只見門口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道小廝打扮站立著，而另一道卻坐在……輪椅上。
那小廝似沒有想到這個時辰殿里還有其他人，更何況還是位姑娘，飛快收回打量安歌的視線，微微俯身，輕聲詢問輪椅之上的人的意思，「主子？」
那輪椅之上的人只淡淡的瞥了眼安歌，隨後移開視線，吩咐道，「進去。」
聲音冷冽如千年寒泉，透著一股淡漠無情。
那小廝朝著安歌歉意的一笑，便推著輪椅緩緩進入。
安歌目光飛快的從坐在輪椅上的那人身上掃過，只見那是一位身著月華色錦衣的年輕男子，大約二十齣頭的年紀，面容清俊，似月似蓮，隱隱散發出一絲凜然尊貴的王者風範，溫和中帶著沁人的清冷，恍若落入人間的神袛。
「好看么？」
正在安歌收回目光之時，那輪椅上的男子忽然開口，驚得那小廝動作一滯，而安歌原本要離去的身影也一頓。
壓根沒想到這人竟如此敏銳，帷帽下的安歌緩緩蹙起眉頭。
遲遲得不到安歌的回答，那男子輕輕動了動放在椅背上的手指，那小廝會意，推著輪椅靠近安歌。
車軲轆發出的輕微聲響拉回了安歌的思緒。
「我問你，好看嗎？」
那輪椅上的男子微微仰起頭，直視安歌的雙眼，漆黑如墨的眼眸深處藏著一抹淡淡的自嘲與惱怒。
縱使隔著一層薄紗，安歌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銳利的目光。
耳邊又響起他冷漠的聲音，安歌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頓道，「好看。」
語氣卻充斥著淡淡的譏諷。
話音剛落，一道指風朝著她的帷帽襲來。
安歌反應迅速，往後退了兩步，與此同時腰肢往後一仰，躲過了他突如其來的攻擊。
維帽上的薄紗輕輕晃動，仍舊將她的容顏遮擋的嚴嚴實實。
輪椅上的男子顯然沒料到安歌反應竟那麼迅速，目露驚詫，可很快臉上又覆上一層寒霜。
右手一揚帶動獵獵掌風，這次卻是直接攻擊安歌。
察覺到他的動作，安歌臉上閃過一絲惱怒，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這麼想著，躲避的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
一來一往，兩人竟在殿內過起招來。
可那輪椅上的男子仗著內力的優勢，一直隔空對著安歌發動攻擊。
過了半響，沒有絲毫內力的安歌漸漸有些吃力，忙退開一步，朝著輪椅上的男子冷聲喝道，「喂，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