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所謂做飯的天賦
聞言安歌頭也不回道，「準備學費！你不用跟著我，忙自己的吧！」
學費？
身後的茯苓一頭霧水，那是什麼？
餘光不經意掃了眼屋裡的滴漏，暗道一聲不好，這再過小半個時辰便是辰時了！
那日安歌信期剛來的時候，她出門送曲陽，答應了繼續為他打理葯圃。眼見著時辰又快到了，茯苓忙手腳利落的將床鋪整理好，又打掃了一下屋子，索性天天都有打掃，並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又檢查了一番便朝著曲陽的葯廬小跑而去。
另一廂安歌慢條斯理的往後廚走去，雖然她只去過一次，不過倒是輕車熟路。
正是早膳之時，為了給主子們準備早膳，王府的后廚仍舊忙得熱火朝天。
當安歌的身影出現的門口的時候，正對門口的丁一川是第一個發現她的。
「雲小姐！」
丁一川忙放下手頭的工作，在腰間圍裙上擦了擦手，笑著迎了上去，「您怎麼親自來后廚了？可有何吩咐？」
他說話的時候，心尖不由自主的顫了顫，不知道又是哪陣風把這小祖宗吹到他這座小廟來了！這小祖宗不會又是心血來潮要做什麼吧？
「怎麼，不歡迎我？」安歌挑眉，悠悠的說道。
「哎喲！您這是哪裡話！真是折煞奴才了！」聽到安歌這話，丁一川下意識的抬頭去觀察她的臉色，見她臉上並無怒色，復又垂下頭，恭敬道，「雲小姐肯賞臉到這后廚之地，那是奴才的福氣，奴才榮幸之至！」
恭維的話聽不出一絲卑躬屈膝，讓人聽著反而倒是覺得他是發自內心的。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安歌擺了擺手，目光不著痕迹環顧了一圈，淡淡道，「我還是來借廚房一用的。」
「行！」丁一川也是爽快，「雲小姐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嗯，那就多謝了。」
兩人的說話聲吸引了廚房裡其他人的注意。
「見過雲小姐！」
廚房裡的還是上次安歌見過的那些人，見狀紛紛站在原地規規矩矩的朝著安歌行禮。
「你們繼續忙吧。」
被這麼齊刷刷的目光洗禮，安歌倒沒有恃寵而驕，只吩咐了一句。
丁一川素來擅於察言觀色，瞥了眼安歌，見她神色淡然，於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做事。
王府的人均訓練有素，見狀也沒有上前打擾，重新埋頭做事。
原本在往籠屜里放包子的沉香一轉頭便看見了安歌，忙放下手中的包子走過來，欣喜道，「小姐，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嗯。」安歌點了點頭，瞥見她手上沾的白麵粉，好奇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方才與丁師父學習包了一籠三丁包子，正準備上鍋蒸呢！」沉香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聽到她對丁一川的稱呼，安歌微微詫異，沒想到這才幾日，沉香已經在廚房混得如魚得水了！
像王府這般地位的人家，后廚是絕對不會允許外人隨意進出的。對於沉香的「空降」，丁一川原本也是排斥的，可奈不住她背後有安歌撐腰，就連王妃都開口特准她進廚房了，丁一川自然也不好違抗命令。
而沉香人俏嘴甜，做事又勤快，更何況她又有一身好廚藝，沒過兩天這廚房上下便對她和和氣氣，就連丁一川對她的態度也好轉了很多。若是心情好的時候還會順帶著指點一下她的廚藝，「師父」這稱謂便這樣喊下來了，這些天相處下來倒也融洽。
其實說到底，這廚房也跟戰場似的，都是憑實力說話，廚藝越高的人自然受到追捧。
「嗯。」見狀安歌斟酌了片刻，極為慎重的開口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是！」沉香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忙脆聲應道，心裡竊喜，小姐這麼說顯然是准許她留在廚房「學藝」了嘛！
一旁的丁一川看著她們主僕二人的互動，眼裡掩不住的詫異，這雲小姐當真是好性子！
沉香得到了鼓勵便繼續去蒸包子了，而留下的安歌興緻滿滿的打量著廚房。
廚房裡的布置依舊如常，打理得乾淨整潔，鍋碗瓢盆等廚具仍整齊擺放，灶台上收拾得井井有條。
切菜的、洗碗、燒火的小廝丫鬟各司其職，還有一名專門在製作糕點的嬤嬤，一小塊麵糰在手上不出片刻便能捏出朵花來，手上動作很是靈巧。
沉香放好籠屜，便轉到後面去燒火去了，不一會兒小臉被火光照得通紅，鼻尖也冒出了點點的汗珠，她卻懶得去擦，一邊顧著看蒸籠的情況一邊往灶膛里添著柴火。
而另一邊爐子上的火燒得正旺，靠外的兩口鍋正裡面熬著小米南瓜粥，有丫鬟捏著勺子輕輕攪拌鍋里，白色的熱氣升騰而上，鍋里時不時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而陣陣軟糯小米香混著南瓜的香甜氣散發出來，勾得人肚子里的饞蟲直作怪！
安歌看著眼前忙碌的場景，心中不由升起了淡淡的溫馨。
丁一川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見她悠閑的看一圈屋子，也沒說到底想要做什麼，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今日雲小姐是想做什麼菜肴？」
「麵條。」
安歌目光剛好掃過砧板上放著的一塊白乎乎的麵糰子。
丁一川試探性的問道，「還是照上次那個，青菜雞蛋面？」
「嗯。」安歌徑自走近了案台，微微俯身觀察那麵糰，「丁師父，這面能用嗎？」
還真是啊！
丁一川的思緒還停留在上次那碗雷死人不償命的青菜雞蛋面的回憶上，聽到她的話忙跟了上去，掃了眼那剛好醒好的面，忙道，「能用能用！……雲小姐，這丁師父不敢當，您就喚奴才丁一川便可！」
這面原本是用來做三鮮貓耳朵的，這下看來是不成了！
「那真是太好了。」安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真是巧！
丁一川只覺心裡有隻貓爪子在撓，痒痒的，憋了半響終是忍不住問道，「不知道這次雲小姐是為誰下廚呢？」
殊不知，他這一問，廚房裡見識過安歌之前廚藝的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他們也很好奇啊！有了上次世子前車之鑒，到底還有誰想不開……額，不對，到底還有誰那麼有勇氣讓雲小姐再次下廚啊？！
安歌見丁一川一臉認真請教的神情，也不打算隱瞞，淡淡道，「你們家鳳世子啊！」
丁一川：……
廚房眾人：……
唯獨沉香：世子可真幸福，竟然能嘗到小姐的手藝！
洗了手之後，安歌摸上了那無辜的麵糰，戳了戳，柔軟而又富有彈性。
嗯，手感真好！忍不住又戳了兩下。
玩了一會後，想起正事的安歌虛心好學地向丁一川請教道，「這要怎麼才能做成麵條？」
上次是正好準備好的麵條，這次一麵糰子擺在眼前，她還真有些無從下手！
「先要從這麵糰上取下適量的面，然後擀成麵皮，對，就是這樣！」
雖只與安歌接觸過一次，但是丁一川卻覺得自己還算了解她，她既然這麼問了應該就是想親自動手了。於是他這次也沒有開口說幫她弄好，反而是一步步指導。
安歌也非常配合的按照他所說的一步步做好，看著面前一塊塊麵皮，頗為滿足的追問道，「然後呢？」
「像這樣，」丁一川說著說著還伸手比劃了兩下，繼續道，「這樣切成條就行了！」
「嗯，好。」
聞言安歌駕輕就熟的摸上了一把刀，揮著刀湊近眼前觀察著，那刀被磨得很是鋒利，竟還能反出光影。
「您可當心，這刀啊可鋒利著呢！」丁一川看著安歌漫不經心的動作，忍不住心驚肉跳。
安歌見他一副受了驚的模樣，有些好笑，生生憋了下去，只寬慰道，「丁師父就放心吧！」
「誒！」丁一川聽出安歌語氣里的揶揄，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
安歌拿著菜刀對著那麵皮比劃著，一旁洗菜的小廝忍不住側目，「雲、雲小姐，您與這把刀可真有緣！」
「嗯？」安歌一愣，歪了歪腦袋看向他。
那洗菜的小廝臉色爆紅，不敢直視安歌的眼睛，支吾道，「這、把刀還是您上次拿的那把！」
那麼多把刀當中，安歌竟然又挑到了上次拿的那把，可不就是緣分嗎！
那小廝話音剛落，一旁的丁一川板著臉訓斥道，「放肆！這裡哪輪得上你說話了？還不趕快向雲小姐謝罪？」
轉臉丁一川又朝著安歌賠罪道，「雲小姐，這奴才口無遮攔，還請雲小姐不要怪罪！」
其實也不怪丁一川發作，雖然安歌看上起和氣，但到底身份擺在這裡，這后廚小廝敢這麼插嘴說話，若是被其他人看見定會治他個尊卑不分之罪！表面丁一川這話先教訓了他，但實則卻是在袒護這小廝。
那小廝先是一愣，隨後對上丁一川的眼睛，便知自己方才確實一時忘我，忙告罪，「奴才知錯！請雲小姐恕罪！」
「好了，你也是無心。」
安歌並沒有計較，但心裡倒是對丁一川刮目相看，沒想到他還是個面冷心熱的。
「還不趕快謝雲小姐大量！」聞言丁一川心裡一松，暗中瞪了那小廝一眼，臭小子，話都不會說！與菜刀有緣？誰願意與一把刀有緣啊！
「是，多謝雲小姐！」
那小廝也是後知後覺，他見安歌待人和善，便一時忘了尊卑！幸虧丁一川及時提醒，安歌又沒有計較。
這麼想著他便老老實實縮到一旁洗菜去了。
這麼個小插曲，安歌也沒放在心上。
「你家世子平常吃面，是喜歡吃細點的還是寬點的？」
聞言丁一川思考了片刻，斟酌道，「……世子，不怎麼吃面。」
「真的？」
他這回答倒是出乎安歌意料，不喜歡吃面怎麼還讓自己答應給他做？莫不是……真的受虐？
「呵呵，這口味會變的……吧？」丁一川不確定說道，心裡卻不斷暗罵自己，蠢蛋！問你細的還是寬的回答一個不就完事了？非要多嘴！
安歌聽之也不多想，既然鳳墨離說要吃面，那她就照做好了。
反正她目前也就只會做麵條。
這麼想著，她也不糾結，按照自己的口味，手起刀落。
一時間只聽到刀與案板碰撞的「啪啪」聲。
動作之快，連丁一川都忍不住瞠目結舌，這、這、這……真是好刀法啊！
只見安歌下手特別之乾脆利落，而每次落刀，那麵皮上便多出一道痕，間距極小且極為均勻。待幾塊麵皮全部切完，安歌伸手撥了撥，見每根大約都是1。5毫米粗細，眼裡露出滿意之色。
「這樣就行了？」安歌扭頭問道。
「可以可以！」丁一川連連點頭，看著安歌的眼裡卻露出一絲炙熱，這刀法絕非常人能輕易辦到的啊！
很好。
那麼，接下呢，就該正式動手了！
安歌心情頗好，放下刀，又看向旁邊洗好的青菜，挑了幾根最新鮮的。
她本打算將那青菜一起切了，剛要落刀的時候，忽然頓住了，「丁師父。」
「在！」丁一川條件反射的應道。
看著他如此模樣，正在燒火的沉香忍不住偷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師父如此小心翼翼的呢！
安歌狀似隨意的問道，「青菜雞蛋面……該如何做？」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自己做的事有些不自信吶！
可沒辦法，上次雖用心做了，可最後做出的好像並沒有那麼美味，這次既然是當做學費，好歹也應該改進一下吧！
「啊？」丁一川愣住了。
「這次想做一碗與上次口味不一樣的。」安歌委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丁一川也是聰明人，一下子變領悟過來，忙為安歌找了台階，「這青菜雞蛋面做法多樣，您做的那是其中一種做法，奴才恰巧會另外一種做法，不如這次試試？」
「嗯，洗耳恭聽。」對於丁一川的眼力見兒，安歌甚是滿意。
「待水燒開之後，青菜在裡面燙一下便可盛出備用。然後開水煮麵，待面七八成熟，打個雞蛋進去。最後停火，在面上澆上少許涼白開，便可盛出鍋了。」
丁一川算是傾囊教授了，這該講的步驟都講了，最後看向安歌，特別鄭重的說道，「雲小姐，這面里……」
咽了咽口水，繼續道，「鹽的分量一定要把握好。」
說完心裡不住哀嚎，世子啊！奴才真的是儘力了啊！
「……好。」安歌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上次放鹽那不是沒經驗嘛！
這廂她剛答應，那有一嬤嬤便上前了，「丁師父，這食材都已經備好了。」
她本不想上前打擾，可奈何這道糖蒸酥酪只有丁一川最拿手，這早膳時辰也接近了，自然是要請他動手了。
「雲小姐，這……」丁一川看了看安歌，也有些為難。
「你去忙吧。」
安歌玉手一揮，索性這青菜雞蛋面的步驟都會了，也不需要有丁一川在旁邊盯著了。
丁一川去忙著做糖蒸酥酪，安歌便開始忙著做青菜雞蛋面了。
第一步，燙青菜。
這倒是簡單，安歌將青菜扔進沸騰的水裡，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撈了出來。
第二步，煮麵條。
也簡單，麵條扔進鍋里，也就一會的功夫，那鍋中間便開始咕嘟咕嘟了，安歌果斷往裡面打了個雞蛋。
隨後，她順手拿起長筷子往鍋里攪了攪，雞蛋獨特的香味隨之飄散而出。
「雲……」
而就在她攪拌鍋里的時候，正在用小勺去除奶與米酒混合液表面上的泡沫的丁一川忙抬頭，糟了，方才忘記告訴安歌，雞蛋放進鍋不要攪……好吧，來不及了！
察覺到丁一川的視線，安歌側頭望過去，疑問道，「怎麼？」
丁一川看著她的手仍在進行攪拌的動作，臉色一僵，「沒、沒什麼。」
罷了罷了，最壞也就是變成青菜蛋花湯麵，只要口味好都不是問題！
安歌也不追問，轉過頭看向鍋里，嘴角一僵，這……怎麼會這樣？
這一鍋，零散的蛋花，加上周邊泛起的白沫，看上去怎麼都有點影響食慾啊！
安歌眼裡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這還不如她之前做的呢！
雖這麼想著，動作也不慢，往鍋里撒鹽。
這次她可真是汲取了上次的教訓，只放了一點點。可放完之後，總覺得少點什麼……
看著各色調味罐，思索了三秒，安歌不假思索的往鍋里又加了半勺調料，頓時，鍋里散發出一股香味。
安歌稍稍俯身，嗅了嗅，甚是滿意，「完工。」
隨後便將麵條盛出了鍋，細心的將放在一旁的青菜鋪到麵條上。
做完最後一道工序，安歌看了看碗里，嗯，如果不細看，還是可以的！
果然，對於廚藝，她還是有一定天賦的嘛！
至少……
這次一眼就能看出這面里是放了雞蛋的！
「雲小姐，做好了？」
這廂將糖蒸酥酪放上籠屜蒸的丁一川上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瞥了眼放在案板上的那碗面，隨即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不可能！
……他絕對不承認，這是他教出來的！
「是啊！」正巧安歌洗完手，不只是從哪兒得來的自信，毫不客氣的問道，「丁師父，這面是不是與你說的一樣？」
丁一川傻笑兩聲，尷尬道，「是、是啊……」
才怪！
「那就好。」安歌笑了笑，「那待會跟早膳一起送到浣溪院吧。」
「……是。」
丁一川苦笑，世子啊，奴才罪無可恕啊！奴才對不起你啊！
－－－－－－題外話－－－－－－
猜猜安歌最後加的是什麼調料！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