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埋屍
大槐樹枝繁葉茂的,將兩人遮得嚴嚴實實。雨璇踩著樹榦,身後就是攬住她的蕭韻,完全相當於站在他懷裡。感覺他強有力的手臂就圍著她的腰,她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蕭韻的鼻息若有若無地噴在她耳後。他的氣味乾淨清爽,衣衫散發出皂角的清香,似乎還有一點淡淡的墨香。和剛才滿身脂粉味兒的秦劍實在是截然不同。
這氣息包圍著她,她只覺心跳加速。即使是在現代,除了秦灃,她也沒和哪個男子這麼親近過。蕭韻的懷抱十分溫暖,隨著她心跳越來越快,他的呼吸似乎也有點紊亂了。
她豎起耳朵,竭力去聽樹下的動靜,不去想眼前這種帶了一絲曖昧的尷尬。
腳步聲很重,還有粗喘聲,接著是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被扔到了地上。
「累死老子了,想不到這小丫頭看著瘦,抬著這麼重。」一個男人說。
「是重。沒辦法,死人都這樣。開始干吧。」另一個男人說。
雨璇一驚。這兩人抬了個死人過來?還是個小女孩?
她身子抖了抖,蕭韻悄悄在她耳邊說:「別怕。」她噤若寒蟬,無聲地點頭。
她看過那麼多電影電視,知道這種大宅門裡的腌臢狠毒。可現在,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真是無法淡定。
挖土聲從樹下傳來,兩個男人邊幹活兒邊發牢騷。
「媽的,真晦氣。今日開宴,太子二皇子都有打賞。好容易搶到一吊錢,本來想偷空兒溜出去喝倆小酒,誰知就被派了這樣的活兒!哪天死不行,非挑今天死!」
另一個男人猥褻地笑了聲。
「太嫩了,想是撐不住了吧。老爺子專好這口,你見過幾個抬進去的丫頭活過半年的?」
「這一個不是三天前才抬過去?怎的今日就不行了。」
「嘿嘿嘿……我聽說昨晚世子爺也去了。」
「什麼?幾時去的?」
「這個不知道,不過,聽說世子爺進去了就再沒出來過。哈哈哈……」
「車輪大戰,這般風流……」
「所以,小丫頭受不住了吧。哈哈哈……」
兩人渾不在意地談論著這樣殘忍的事,雨璇聽得咬牙切齒。
她來古代這幾個月,齊家對僕從雖管理嚴格,但還是把他們當人待的。不要說紫燕小鶯這些貼身服侍的大丫頭,就是粗使婆子甚至馬夫,只要沒有賭錢盜竊等不軌行為,平時偷個懶什麼的,齊夫人頂多也就扣扣他們的月錢,連鞭打都不曾有過。
她這才算見識到封建貴族階級的冷酷暴戾。她忽然十分慶幸自己來到了齊家。相比國公府,父慈母愛的齊家真是天堂。
怪不得剛才聽到烏鴉叫。想來,這裡是被虐待致死的下人埋屍所在。
可就算終身為奴的下人,也有個父母手足的。這種死了隨便埋掉的,該有著怎樣悲慘的身世?
兩個男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聊。
「挖深點兒。別再跟上次似的被野狗扒拉出來。」
「你說那回?是野狗嗎?這裡挨著野草坡,常有野獸出沒,別是狼吧?」
答話的男人打了個冷戰:「隔著圍牆呢,狼怎麼可能進來。再說了,世子爺和少爺去那兒打獵多少回了,什麼野獸也該打光了。」
「可這圍牆也不是沒塌過,說不定現在牆外就有,那東西鼻子靈……」
「行了,別瞎扯了,趕緊幹活兒。老子怎麼覺得后脖子冷颼颼的,好像有人盯著咱們。」
「別自己嚇自己。瞧你那沒出息的草包樣!哈哈哈……」
接下來,兩人不再說話,很快就幹完了手裡的活兒。
聽到他們走得沒動靜了,蕭韻這才攬著雨璇輕輕跳下。
雨璇看著被挖開又重新填平的地面,新填的土還散發著一股腥味兒。這裡沒人打理,樹冠沉重、野草瘋長,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默不作聲地往剛才前進的方向走。
「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蕭韻這次沒有和她拉開距離,而是刻意調整步伐,與她並肩而行。
雨璇搖頭。「沒有。」
她只是覺得國公府上下都毫無人性。在國公府待了沒幾個時辰,經歷了驚嚇與陰謀,又目睹了拋屍埋屍,她發現,從老國公爺到秦劍,從瓔珞夫人到剛才的兩名下人,這座華美宅邸里的每一個人,血管里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冰冷的。
蕭韻輕輕地笑了一聲。「你的確膽大包天。剛才在紅香園,為什麼要那樣做?」
「紅香園?」
「就是秦劍住的地方,你不是從那裡逃出來的?」
原來她差點被誆騙過去的院子果然是秦劍的卧房。想起瓔珞夫人那張偽善的笑臉,想起秦劍差點碰到自己的狼爪,她冷冷道:「還用說?叫他們下套讓我鑽!還打著給我娘找葯的幌子!」
她將秦劍、瓔珞夫人的衣衫都解開了,還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將瓔珞夫人搬到秦劍半裸的懷裡。
靖國公最疼愛的的寶貝孫子和靖國公世子的寵妾衣衫不整地躺在路邊,姿勢曖昧引人遐想……
他們很快就會被太子妃那些貴婦發現!既然設這麼噁心的局,就讓他們自己噁心自己吧。
「呵呵,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你就不怕做的時候被人發現嗎?」蕭韻側頭看她。
「我哪兒想那麼多。」她如實答道,「就想著不能便宜了這對狗男女。」說到這裡,她沖著蕭韻笑道:「謝謝你啊。每次都是。」
火災那次他救了她,這次又幸虧他暗中出手。
「蕭大俠,請問你用的什麼暗器?是不是漫天花雨梅花針?還是如意袖箭機簧筒?」兩番相救,蕭韻的形象頓時高大了起來,她覺得和這樣一個武功高手拉上關係也不錯。
蕭韻以手握拳放到嘴邊,堵住低沉的笑聲。
「別這樣叫我。你知道的不少,是從話本子里看到的嗎?」
「沒錯。」其實是來自武俠小說。
兩人走出那片林子,又穿過一條窄窄的青石路,終於來到一扇小門前,門是虛掩的。
「出去右轉是個巷子,巷子盡頭有馬車。」蕭韻指著門說。
看樣子,他還要留在這裡。她聰明地沒有多問。
「好,謝謝你。」
「我救你的事,別告訴人家。」她推門的時候聽到他在身後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