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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蕭韻來了

  蕭韻來了。


  昭睿不是說他在府里陪著昏迷不醒的齊霏么,深更半夜的,他來鴻臚寺做什麼,也來找昭睿嗎?


  雨璇和玉清詫異地相視一眼。不及她們有所反應,門外的衙役已經引著蕭韻來到了書房外間的會客廳,雨璇聽見蕭韻見到龔盛培之後,兩人的寒暄聲。


  「殿下!」龔盛培的聲音里有驚喜也有愧疚,畢竟他的妹妹打傷了殿下的正妃,殿下反倒跟著蕭娘娘一起去勸皇上放過他的妹妹。


  「雲博,你也來找世子?」


  「是的。我知道西域商人和世子交好的多,世子手中有不少靈丹妙藥,據說有些還具有起死回生的神奇藥效……」龔盛培說著,訕訕地看了蕭韻一眼,「殿下,三皇子妃她,還好嗎?」


  玉清捏捏雨璇的手,雨璇點點頭。


  原來龔盛培是想找歐陽煌求葯的,求來好葯自然是送給齊霏,能讓齊霏早日康復,那麼龔六小姐也能早點被放出來,他是這樣打算的?

  蕭韻回答道:「還沒有醒過來。她身子一向孱弱,最近剛剛好……」


  「殿下……」


  龔盛培訕訕地要致歉,蕭韻伸手攔住他:「罷了。事已至此,唯有尋求解決的辦法。我來,也是給她找葯。田大夫說西域有種萬年血蓮,據說極為難得,萬年一開,最為補氣血。她的狀況很不好,需要立即進服這種大補之葯,誰知尋遍京城也沒有……」


  他同樣想到了鴻臚寺,但這裡是他那位皇叔旭王的勢力範圍,只有從旭王世子下手。


  他是知道昭睿假扮歐陽煌的。宮裡和如夢軒都沒尋到他,後來才想到的這裡。


  「原來是這樣。」龔盛培悶悶地說,「我六妹性子耿直跳脫,喜怒不掩於色,乃至於傷了三皇子妃娘娘,雖是無心之失,還是激怒了皇上。」


  蕭韻揮了揮手:「是我的錯。我應該多派人護著她。」


  玉清聽到這裡不禁替雨璇生氣,雨璇剛離開,他就對齊霏這麼百般呵護的!

  她還握著雨璇的手,安慰地在手背上輕捏幾下。雨璇明白她的意思,扭頭沖她淡淡地笑。


  是她自己選擇了離開,又有什麼可醋的?


  誰知蕭韻又說:「白日宮裡舉行百花宴,女眷來了不少,我派的人只敢跟著令妹到御花園,見令妹朝內走,便沒有進一步跟隨,是以在她被一眾奴才抓住時未曾及時出手,導致了這場悲劇。」


  書房內外的三個人都愣住。


  龔盛培驚訝地問:「殿下,您是什麼意思……」三皇子派人護著的,原來不是三皇子妃?而是他的六妹?為什麼呢?


  蕭韻劍眉微蹙,古井般深幽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我派人護著她,因為……」


  因為他覺得雨璇總有一天會和龔六小姐見面。


  確定了雨璇的安全無虞,只是故意躲起來不見自己之後,他心痛難耐,卻還是想知道她在哪裡。


  雨璇是無法出京的,唯一的好友就是龔六小姐,她不是還幫著龔六小姐解決了和齊震的婚約嗎?雖然他到底也沒查出來龔六小姐是怎麼脫困的,可他就是知道,這是雨璇的手筆。


  「因為什麼?」龔盛培奇怪地問,「是不是我六妹惹到了什麼人,有危險了?」


  蕭韻轉身背對龔盛培,盯著會客室牆上掛的猛虎下山圖。


  「你該記得,上一次封后大典,有人陷害母后,險些令在場所有權貴以為她與人私通,多虧六姑娘替她解的圍。現在秦后雖廢,卻還幽禁冷宮之中,秦家倒台僅有月余。後宮里還隱匿著多少懷恨在心的秦家黨羽,父皇和我都是不知道的。六姑娘此舉必然讓自己成為這些人的眼中釘,況且她是霏兒好友,我當然要派人保護她。」


  蕭韻說完扭頭,見龔盛培一臉釋然,心知對方是採納了這番說法。其實,也和實際情況相差無幾。只不過他沒有把自己的私心說出來。


  而雨璇在書房內聽著卻是愈發心驚肉跳。原來龔六小姐身邊有蕭韻的人埋伏,幸好她一直都強忍著沒約這位好友。


  龔盛培起身,沖蕭韻深深一揖到地:「我替六妹謝過殿下。」


  蕭韻把他扶起,龔盛培又奇怪地說:「只是,殿下說六妹和三皇子妃娘娘是好友,可我怎麼總覺得,她們這對手帕之交有些,呃……反覆無常?」


  「怎麼?」


  龔盛培回憶道:「有時候,六妹和她好得像一個人似的,一說去三皇子府,就歡天喜地的,頭一天就催著丫頭把她最喜歡穿的衣服挑出來,還纏著我帶她去外面挑精巧小玩意兒,說是三皇子妃最喜歡這些。可是,有時候,她又滿臉不高興,甚至提都不願意提……哎,女孩兒之間的情誼可真是……」


  雨璇暗嘆著低頭。龔盛培哪裡知道,那個三皇子妃,一會兒是她季雨璇,一會兒又變成了齊霏,龔六小姐會喜歡齊霏才怪。


  原來龔六小姐每次來找她時都這麼開心,準備禮物又這麼用心,看來這個好友她沒白交啊……不像某個搖身一變成為漣華公主的心機女。


  不禁又悲從中來,龔六小姐現在到底怎樣了?

  上天保佑六六別有事!

  蕭韻眸色深沉,出神地聽著龔盛培的敘述,眼中時而泛出柔情,時而又冷黯了下去。他當然知道為什麼……


  「女孩兒家,吵架拌嘴難免有,好一陣歹一陣的,這不正是閨趣嗎?隨她們鬧去,這些咱們男人就別理會了。對了,雲博,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蕭韻躊躇了片刻,還是低聲開口:「我讓人把令妹從宗人府帶走了。」


  「這?!」


  龔盛培驚詫萬分,雨璇和玉清也驚得捂住了嘴。


  蕭韻解釋道:「出事後,我聽說我那皇妹命人把六姑娘押去大牢,而皇上也得知了此事大為光火,情急之下就想出了這個主意。廢後秦婧入主坤寧宮時,多少後宮女子在宗人府刑房飽受折磨,六姑娘要是進去了,出來的時候能不能完璧都不好說。」


  他說得直白,龔盛培聽得憤怒,難道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家,在刑房竟會被……


  雨璇和玉清也聽得不寒而慄。她們只知道刑房太監慣會用些陰狠手段折辱人,沒想到還有這麼傷天理的。


  「關押的是一位貴女,難道會分派男子去拷問?」


  蕭韻看著几案上的松柏盆景,目光迷離:「光曜十年,有位新晉的秀女,皇上見她生得貌美,她被留宮后,命人早早裁製了她的綠頭牌。後來召她侍寢,誰知……」


  誰知侍寢之時,歐陽鋮發現她不是黃花處女,大發雷霆之下差點命人將她就地杖斃。秀女伏地磕頭,滿面流血、撕心裂肺地哭訴,說自己之前言語不慎,冒犯了某個在秦娘娘面前得勢的貴嬪,秦娘娘便發話讓宗人府來審理。這位秀女在被審問的過程中就被打昏,醒來發現清白已失,卻不敢說出去,又不捨得尋死……


  好陰毒的手段。


  「確如你所說,審問女子的並無男人,可要想讓一個黃花女兒失去清白,什麼刑具不可以呢?」蕭韻語氣低沉而暗啞,「我只是想,怎麼也不能讓六姑娘承受皮肉苦楚。我和母后一起去勸父皇的時候,已派人奔赴宗人府了。」


  原先的宗人府令是秦家黨羽,秦家倒台後被換了別人,但卻是與齊老爺交好的一位官員。蕭韻不便直接通過這名新任宗人府令打招呼,索性吩咐把龔六姑娘直接救走。


  他和屬下兵分兩路,一邊救人,一邊是勸解皇帝。為了爭取時間,他命那些屬下給那些審問的太監下了致幻葯,又扮成龔六小姐在關押她的牢房待了一會兒,以便拖延被發現的時間。


  「多謝殿下!」龔盛培倏地下跪,行了個端正的軍禮,「原來殿下為了舍妹安全,如此煞費苦心,雲博感激不盡!」


  蕭韻再次扶起了龔盛培。


  「不必謝我,」他淡淡地說,「這個辦法只能拖得一時。一旦六姑娘被人發現從牢房逃走,只怕父皇更是雷霆震怒。」


  「那……」


  「我已有打算,等有人稟告的時候,我便過去告訴父皇是我做的。說辭我都想好了。」


  雨璇的心跳加快了。


  蕭韻這樣做固然可以挽救龔六小姐乃至候府,可對他自己的前程……


  他還沒有被正式立為太子呢。宗人府是中央衙門,並不歸他管,宗人府令是直接向皇帝回稟一切事務的。這屬於徇私舞弊、橫加干涉朝中政務,言官們不知會洋洋洒洒地寫多少篇彈劾文章,蕭韻這麼做無異於給自己燦爛輝煌的東宮儲君之路塗上污點。


  玉清用手臂圍住雨璇瘦削的肩膀,趴在她耳邊悄聲說:「這人其實也不錯的,你為啥就是不肯見他呢?」


  雨璇暗叫不好,蕭韻那是什麼耳力,肯定馬上就聽到了。


  只聽龔盛培又連連稱謝,蕭韻也相應勸解了幾句,還說差不多今晚應該沒事,明日一早再讓蕭娘娘去勸,希望能儘快解決等等。


  雨璇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蕭韻又龔盛培聊了一會兒,末了,蕭韻說:「令妹現在很安全。不過,最好你今晚不要去看她,以免節外生枝。」


  龔盛培嘆了口氣,說一切都聽殿下的。


  之後,外廳有短暫的沉默。


  「內書房好像有人?」蕭韻忽然說,「門縫透出光來,還有熏香,並且我剛才聽到裡面有說話聲。」


  是個女子的聲音。玉清在和雨璇耳語時他正在和龔盛培說話,雖然沒聽清說什麼,但他判斷裡面有兩人。


  龔盛培尷尬地說,其實他來的時候也聽見了,但很可能裡面是世子的女人,引他進來的衙役提過一句。


  世子的女人?蕭韻走到書房門口,打量著那扇緊閉的門,莫名覺得有種奇特的感覺。


  這不過是一扇普通的雕花櫻桃木門,門的四圍都鐫刻著精巧的纏枝牡丹、喜鵲鬧梅等等,雕刻出來的圖案都上了色,也不知是不是按照歐陽煌的喜好裝飾的。


  歐陽煌已經死了,所謂世子的女人,不就是沐昭睿的女人嗎。


  沐昭睿在樓安的府邸確實有很多女人,但在大益,還真沒見到他和哪個女子有過那種關係……


  蕭韻想到某種可能,眼睛一亮,心尖都抖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怎麼沒朝那個方面去想過。


  「殿下,」龔盛培見蕭韻舉起手要敲門,連忙走過來阻止,「衙役說世子恐怕隨時會回來,等在房內的女子……呃……」


  說著湊近蕭韻小聲道:「好像是個青樓女子。」


  隔著一扇門,雨璇和玉清一直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雨璇手心直冒汗,她看了看玉清,見對方滿臉飛紅,完全沒有懼意,不禁暗嘆,這女孩子深夜跑來就是為了見白馬王子的,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雖然戴了面具,聲音也變了,還有昭睿臨走交代她的那幾句話,也不知敏銳犀利的蕭韻會不會認出她。


  早知道該把自己吃成個大胖子,這樣怎麼也沒人能認得了。


  玉清聽到龔盛培那樣說,便輕咳一聲撥開門閂。


  猝不及防地,兩男兩女就這麼八目相對了。


  蕭韻迫不及待地向門內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兩張美麗的臉龐。


  一張明艷照人,配以精緻的妝容,笑意盈盈,是盛裝打扮的玉清,他認得。


  另一張臉,清麗嬌妍,薄施粉黛,看他一眼之後馬上把頭低了下來,霞飛雙靨、飽含羞赧。


  蕭韻的目光有一瞬的黯淡。


  這張臉,他也認得。


  只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人。


  而他也不記得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位女子了。


  龔盛培見到玉清,驚喜之餘,又有點淡淡的失落。原來踏月而來、等待世子的青樓女子,是她。


  可這點失落馬上被濃濃的懊悔代替。早知道她在這裡,他該早點來敲門的……


  「三皇子殿下、龔五少爺,」玉清甜甜地喊了一聲,又拉著雨璇行禮,「對不住啦,剛才兩位爺就在外間說話,奴家不敢貿然開門打攪,況且禹姑娘也怕羞。」


  「禹姑娘?」蕭韻和龔盛培同時開口。


  「是啊,」玉清笑嘻嘻地指著雨璇,「她便是鴻臚寺卿禹鵬禹大人的女兒,芳名禹筠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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