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禹筠筠闖禍
齊霏被一群貴女簇擁著走到群英苑門口,早早地就看見了禹筠筠主僕。
她眼尖,身邊又跟著比她更眼尖的伶俐丫頭,沒走到跟前就認出了這位小姐。
雖然她不知道禹筠筠是誰家姑娘,但她的韻哥哥某一天書房裡多了幅畫兒,她打探到偶爾他會拿出來看看,然後嘆息著收起來。她敏感地覺得有問題,趁他不在的時候瞅准機會找到看了,發現畫里果然是一位女子。
她覺得憤憤不平,韻哥哥很久不畫畫了,以前他給她畫過那麼多肖像。現在季雨璇失蹤了,他不但不來親近她,反倒看上了別的女人。
仔細看看那畫兒,她才冷笑,原來端倪在這裡!
畫中人不算絕世美女,但一雙眼睛真是明眸善睞、顧盼神飛,神態極其像那個姓季的女人。
齊霏自打那天后就開始百般留心,想知道畫里女人是否確有其人。
居然今天讓她看見了真身。
好不要臉,這是誰家的小姐,什麼時候勾搭上她的韻哥哥的?
禹筠筠這一下子摔得不輕,好巧不巧地磕到了下巴,她被十一扶起來之後就低著頭、掏出手帕捂著那裡,疼得連連抽氣。
這時,一雙穿著厚底黑鍛雲靴的腳映入她的眼帘。朝上看,是綉著四龍鬧海的雲青色蟒袍,華麗的金線閃閃發光,彰顯著那人身份的高貴。再往上,是一張清瞿俊挺的臉,劍眉朗目、隆鼻薄唇,五官立體似刀斫斧劈。頭上則戴著紫玉冠冕,裝飾著數顆潔白東珠,這是皇子獨一無二的穿戴。
禹筠筠的心一陣狂跳,這不是那天她在街頭遇見的貴公子嗎!原來他是一位皇子。
那天她被他「輕薄」,心裡卻激動得難以忘懷,裝出矜持的樣子跑開,後來又回去尋找,可惜那人已不見了。
前太子已廢,皇宮之中只有兩位成年皇子了,二皇子是個大胖子,眼前這位,難道就是人人稱羨的三皇子?
毋庸置疑,一定是他。哪家公子哥兒能有這般貴氣而從容的氣度,況且,他身後圍繞了一群官員,看那官服上繡的補子,都是一二品的高級官員。
禹筠筠的雙眼中冒出一串串紅心泡泡,她忽然後悔已經和旭王世子定親。雖然世子長相也極其英俊,可還是眼前這個男人更有王者氣勢啊!
眼前的男人開口了,聲音輕柔低沉,帶著迷人的磁性:「禹姑娘,你沒事吧?」
蕭韻從眉眼大致判斷出禹筠筠來,但她捂著下巴,而且又塗抹得太濃厚,他還是盯了她一會兒才辨識出來。
他怎麼感覺,和那天晚上頂多五六分相似呢。難道燈光之下和日光之下看同一個人有這麼大的差別?不過他一向不關注女人的長相,也就沒多想。
只是……
這女子看他的眼神,也太判若兩人了。
那天晚上,她看著他的時候,讓他覺得對方恨不得他立即消失。
現在,她望向他時……嬌羞、驚喜、痴迷……這種目光他太熟悉了,從小到大收穫了無數。
唔,似乎第一次在街頭遇見她時,她也這樣。
禹筠筠回過神來,羞澀地福了福身子:「謝殿下,臣女無恙。」
齊霏已走到了他們身邊。看著這一幕,她眼裡都要噴出火了。
不要臉的賤人,竟敢當眾勾引韻哥哥!她摔倒了,攙扶她起來的明明是韻哥哥的貼身內侍,她沖韻哥哥道謝算個怎麼回事!
蕭韻沒有多說。他看了看附近的齊霏等人,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徑直帶著一眾官員繼續朝群英苑內走。
大家見狀也就不再理會。一位老臣看見了園名,捋著鬍子說:「居然叫群英苑,真是雅緻。此園都種了些什麼珍奇花木?」
蕭韻已踏入園中,清清冷冷的聲音順風傳來:「倒也不算多珍稀的品種,不過是為應雪景特意移栽的一些梅花罷了。」
「哦?殿下既這麼說,想必是極其罕見的……哇,殿下太過自謙了,這般美不勝收,真乃人間絕色……」
單隻從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就能想像,群英苑裡種的梅花是何等驚艷了。
齊霏率眾貴女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等蕭韻帶著那些官員朝園子深處走了,她才冷笑著看向直直盯著蕭韻一行人背影的禹筠筠。
齊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禹筠筠這才把頭扭回來。
「禹姑娘?」齊霏慢慢地走到她面前,「鴻臚寺卿禹鵬禹大人的女兒?」
齊霏的記憶力,用過目不忘來形容還是不誇張的。這次以她生日的名義宴請那麼多貴賓,賓客的名單她都是看過了的,一說姓,馬上就能想起是哪位官員的什麼家眷。
「拜見三皇子妃娘娘!」禹筠筠也不笨,雖然剛才在暖閣齊霏過來問候的時候沒湊熱鬧,到底眼前女子被眾人簇擁在核心,看也看得出來,這就是今天的壽星。
齊霏走近了,傲慢地打量著禹筠筠。
長得真不咋樣,比起那幅畫像來,真人要丑上好多倍。剛才對著韻哥哥時,那一雙眼睛分明在說著「我是花痴」,不知韻哥哥是怎麼動了給她畫像的念頭的。
難不成她有過人的聰慧?
齊霏咽不下這口氣,她打算試一試這個禹筠筠的本事。
想到這裡她緩和了臉色,柔聲說:「免禮了。方才在暖閣,怎麼沒見到你?」
禹筠筠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女當時在凈手,錯過了娘娘蒞臨,請娘娘恕罪。」
「呵呵,這個何罪之有,你這丫頭。」齊霏端出皇室貴族見平民百姓的架子,「罷了。你跟著本宮一起逛園子吧,殿下讓人剛移載的香雪海、烏羽玉和粉硃砂,今兒開得特別好。」
「是。謝娘娘。」
齊霏婉轉而笑:「別高興得太早。等下本宮還要你做幾首應景詩,也不算你白看了這般美景,呵呵呵。」
「……是。」
眼看一群女人就這麼慢悠悠地入了園,九姨娘拉了拉雨璇的衣襟:「小十,咱們還跟過去嗎?」
雨璇盯著漸漸消失的那群女人,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齊霏看向禹筠筠的眼神太不對勁了,她不會欺負禹筠筠吧?現在蕭韻也在群英苑裡,假如引起蕭韻注意就不妙了。
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偏僻的群英苑被移栽了這麼多名品梅花,倒成了饗客之所。她最害怕碰面的兩個人都在裡頭,一想到禹筠筠極有可能會露餡她就坐立不安。
「九姐,你剛才說,看見世子朝哪走了?」
九姨娘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知道了,爺想是在富華堂。」富華堂是專門招待男客的宴會廳,裡面很大,據說原先住在這裡的前朝王爺經常請戲班子來富華堂唱戲。剛才蕭韻帶著的男客都是身穿官服的高官,想來富華堂里都是宗親和勛貴了。
九姨娘詫異地問:「小十,你怎麼知道的。」
「方才聽別人說的。」雨璇含糊應了聲,拉著九姨娘就往回走,「九姐,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我看那位三皇子妃娘娘來者不善,你沒見她盯著禹姑娘的樣子有多麼兇狠?她哄禹姑娘進園子,恐怕會欺負她。」
九姨娘瞪大眼睛望了望雨璇。其實剛才她也發現了。女人可都是敏感的動物,尤其她這種天天泡在後院的。
「所以呢?」
「我們要去找到世子爺,讓他趕緊過來,及時地護著禹姑娘。」
九姨娘腦子轉得飛快,馬上權衡了其中的利弊。
「那咱們趕快走吧!」
通往富華堂有條小路,雨璇拉著九姨娘走得飛快。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忽然九姨娘身子一頓,一隻腳斜斜地插到雨璇兩腳之間,竟將她絆倒。
雨璇猝不及防,重重地坐在自己的右腳上,隨著「喀嚓」一聲,她的腳踝傳來一陣劇痛。
雨璇疼得半天沒緩過氣兒,眼淚都流出來了。
「哎呀,小十!」九姨娘驚慌地喊,「都是我不好,絆倒了你,你沒事吧?」
雨璇揉著自己的腳踝,馬上又是一陣劇痛。怎麼可能沒事!真倒霉,越急越有事。
「右腳扭傷了。」她齜牙咧嘴地,在九姨娘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覺得根本不行。太疼了!
可她心裡惦記著禹筠筠,怎麼都得把昭睿喊過來。
「九姐,咱們已經走了一半了,要不你一人去叫世子爺吧。」
九姨娘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我也不能丟下你不管啊。」
「最要緊的還是先喊爺過來。你路上要是遇見府里下人,就讓他們到這裡來照拂我。」雨璇說著指向小路盡頭,「走到底左轉,順著石子路再直走,就能找到富華堂的偏門了。我估計爺在裡面最大的那間,你去了可以找人問問。」
九姨娘猶豫了沒多久就點頭了,離開的時候再三保證,她很快就會喊人過來。
雨璇看著九姨娘身影消失不見,左右張望了下,找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挪了過去。她將披風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然後艱難地坐下。
眼前是一叢矮冬青。從這個角度看,別人也不容易發現她。她得防著蕭韻經過這裡,而如果九姨娘喊來了幫忙的人,她只要出聲就行了。
被扭傷的腳踝一陣陣地痛,漸漸地腫了起來,疼痛竟慢慢加劇,到了最後,雨璇疼得抽出帕子咬住,額上也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難道是骨折了?剛才腳踝發出的那個聲音,真的好清脆,不會是骨頭斷掉了吧。
她覺得度秒如年,這麼冷的天,又沒披披風,可她的汗卻止不住,用手帕擦,手帕都濕透了,都是疼出來的汗。
怎麼還沒有下人過來抬她?雨璇揪了一把冬青樹葉,恨恨地回想剛才摔倒的細節。難不成九姨娘故意絆倒她?這樣又圖什麼,不會是想要搶頭功吧。
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九姨娘是個慣於見風使舵的女人,這麼做能討好世子和未來世子妃,哪裡能教別人把她的功勞分走。
正在懊悔自己不小心著了小人的道兒,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猶豫的聲音:「姑娘?」
雨璇猛然回頭。「阿柱!」
……
昭睿接到九姨娘傳的消息飛奔趕到群英苑時,事態已經糟糕得無法收拾。
的確有人倒下了,可是倒下的人,不是他擔心的禹筠筠,而是另有其人。
齊霏。
他看見齊霏毫無知覺地躺在地上,細嫩的脖頸一側扎進了一條梅枝,大片鮮紅的血流得一地都是。那些一起觀賞梅花的貴女都瑟瑟發抖地縮在一邊不敢上前,只有齊霏的幾個丫頭圍著她呼天搶地。
蕭韻聽到動靜后也馬上趕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他蹲下來,伸手在齊霏的鼻子底下試了試,還有氣兒。
「嗚嗚……」小鶯邊哭邊憤怒地指著一個人,「都是她!是她害了娘娘!」
蕭韻轉頭看去,小鶯指的那個人,竟然是他剛剛見過的禹筠筠。
禹筠筠滿臉驚恐和眼淚,和她的丫頭緊緊靠在一起:「不關我的事!我也不知怎麼會這樣!娘娘要我挑形態優美的梅枝給她,我折了下來,正朝她身邊走,誰知有人在我身後猛推一把,我身不由己,就一下子撲到了娘娘身上!」
禹筠筠真是個倒霉蛋兒,她被這麼一推,折下來的那支梅枝尖銳的一頭居然給插到了齊霏脖頸里!
「真是胡說八道,」有人冷笑,「當時你身後站人了嗎?大家都在賞梅作詩,誰會沒事做推你?分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穩,還想賴到別人身上!」
說這話的人昭睿認得,是二皇子妃姚媚蘭。
姚媚蘭雖然丈夫現在地位一落千丈,但她這個二皇子妃的身份還是高高在上的。她這樣一說,眾多貴女紛紛附和,誰也不肯承認自己站在禹筠筠身後。
要是染上重傷三皇子妃娘娘的嫌疑,叫她們的父親、族人在京城還怎麼抬得起頭。
禹筠筠百口莫辯,縱然再痛哭流涕地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也還是擺脫不了這個罪名。橫豎,那扎在三皇子妃娘娘脖子上的梅枝,是出自她的手!
她們說話間,蕭韻已經讓十一喊來了田大夫。齊霏傷成這個樣子,他們都不敢亂移動她的身體。
田大夫檢查之後說,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梅枝扎得偏,沒碰到氣管,於性命倒是無礙的。但是人的脖頸處遍布血管,梅枝扎破了其中的一根,病人失血嚴重。
田大夫打開行醫箱,給齊霏處理了傷口,那支兇器一般的梅枝也被拔了出來。傷口灑上了止血的藥粉,又包紮妥當。
小鶯機靈地叫來了抬著春凳的下人,張羅著把齊霏小心地抬了上去。
田大夫處理傷口的時候,昭睿走到禹筠筠跟前,低聲問她:「你方才真的感覺後面有人推你?」
禹筠筠正手足無措地抹著眼淚,見了昭睿如同見到救星一般,馬上猛點頭:「真的!要我有半點假話,叫我被雷劈!」
姚媚蘭陰陽怪氣地說:「喲嗬,瞧這委屈的,當心哪天真的遭雷劈!」
一群貴女都嘲笑禹筠筠,紛紛表示看不起她這種睜眼說瞎話的行為。
齊霏躺在了春凳上,幾個王府家丁剛要發力抬起來,忽然一個人影發瘋一般地撲了上來。
「霏兒!」齊夫人哭得聲音尖利,「是誰把你害成這樣?你身子骨這麼弱,才剛好了幾天啊,今天還是你的生日……」
昭睿皺起眉毛,下意識地站在禹筠筠身前,將她擋住。
「齊夫人,是這樣的……」一群貴女圍在齊夫人身邊嘰嘰喳喳,馬上就把事件經過告訴給她,還把那名「兇手」指給她看。
「原來是你!」齊夫人惡狠狠地瞪著躲在昭睿身後發抖的禹筠筠,扭頭沖蕭韻說,「姑爺,你可要給霏兒做主啊!無論如何不能姑息了這賤人!」
禹筠筠嚇得拉住了昭睿的手。昭睿沒有看齊夫人,他的目光與蕭韻相撞。
「世子,對不住了。」蕭韻的聲音平得聽不出一點情緒,「這位禹姑娘,得跟我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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