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見蕭律齊霏(一更)
蕭韻猛地抬頭。
齊震兄妹都不見了?!
什麼人把他們一起劫走了?
齊霏居住的營帳外,一身男裝的玉清正認真地在向龔盛培比劃著什麼。
任性又痴情的玉清,很早就帶著幾個保鏢偷跑來北疆,為的要和浴血奮戰的龔盛培生死相隨,龔盛培感動不已,就央韓將軍做主,給兩人定了親。這對小情侶整日里甜甜蜜蜜的,竟也不把隨時會生死相隔的可能放在心上,而龔盛培有了玉清作伴,殺起敵來更勇猛了。
玉清平時幫著生火做飯,齊霏被帶來之後身體一直病怏怏的,玉清便主動要求照顧她,說白了,也是監視齊霏。
「她平時不說話,看人的眼神非常陰狠,非常的嚇人!」玉清模仿著齊霏的表情,「可是,我覺得她不像是被擄走的。」
說著便拉了龔盛培的手朝營帳內走:「她說口渴,讓我去取水,我只好離開去河邊打水。從走到回帳頂多也就一柱香的功夫,走的時候,她還一臉萎頓地歪在床上看書。你看這裡……」
書被翻開來,衝下放在枕邊,被子掀開了一半,地上的齊霏穿的鞋子也不見了。床邊是掛衣服的架子,齊霏的虎皮披風無影無蹤,那還是玉香給她準備的。
「她說她懷孕了犯懶,平時不怎麼出門,只愛躺著。」玉清分析,「躺在床上的時候只穿一件薄薄的綉襖,可是現在,這薄襖被掛了起來,倒是外出時穿的厚襖毛裙還有披風都沒了。」
「這樣說來,她是特意把你支開,然後穿戴好了出去的?」不等龔盛培答話蕭韻已經插了進來,「你懷疑是什麼人和她約好的?」
玉清眉毛擰成了一團:「我只記得我離開帳門的時候,附近有人經過,我瞥了一眼,是齊左將軍。」
「子煊帶她出去?」龔盛培疑惑地說,「這說不過去啊,馬上就要回京了,還帶三皇子妃,不,是齊大小姐,去哪裡呢?」
昭睿對玉清道:「玉兒,你見到齊左將軍的時候,他大約在哪個位置?」
玉清又拉著昭睿走到一處:「應該是這裡。」
蕭韻跟了過來。這是通往韓將軍營帳的路。他略一思索便神色一凜:「不。不是齊震帶她出去的。」
恐怕是齊霏想要偷偷溜去見什麼人,讓恰好路過的齊震發現了,尾隨她一起離開的!
齊霏打算去見誰呢?
除了她肚裡孩子的父親,他想不出別的人來。
只是,蕭律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是被困在皇宮之中,即使逃脫,也是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地帶著旭王東躲西藏嗎?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跑到北疆這裡?
而雨璇和小紅被劫,難道與蕭律有關?
「殿下,」玉清發現了蕭韻緊握手中的白色方形物體,好奇地問,「這是個什麼東西啊?」
昭睿拿過它,遞給了玉清。
玉清放在手上來回把玩,邊擺弄邊奇道:「非金非銀又非鐵,可是絕對不是木頭。這麼輕巧的小東西,看著還挺可愛的,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呢?」
蕭韻忽然想起十六曾對他描述過的遭遇。
十六曾在一次執行任務時穿過了雨璇所說的四維空間隧道。本來好好地在鴻雁山盯梢,不知不覺就發現置身於一個奇怪的小房間,透過窗子望去,是在一所白色的宮殿中。而這座宮殿,正是天幽峰的宮殿。
十六被困了許久,怎麼也出不來,情急之下在房裡胡亂擺弄,竟然不知怎麼,一下子沖了出來,出來就發現自己正在半空中,急遽地朝著幽深的碧淵潭水墜落。所幸當時蕭韻正帶著雨璇在潭邊,還有幾個暗衛守在一旁,十六這才撿回一條命。
十六關於那房間牆壁、地板的描述,和玉清的話差不多。可惜後來有太多別的緊急事纏繞,一直沒機會細問他。
雨璇不止一次地說過想要去天幽峰一探究竟,還說替蕭律建造宮殿的所謂世外高人,很可能是個穿越者!
雨璇所在的時代就已經有這麼多新奇厲害之物了,要是那個穿越者,來自比雨璇更先進的時代呢?
蕭律走了這麼久,不就是去找那人了嗎,現在他找到了。
蕭韻冷汗涔涔,直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想到這一層。如果他的猜測成立,昭睿都能做出來飛翼,蕭律為什麼不能擁有可以日行千里,甚至是一個時辰就跨越千里的載人工具!
蕭律帶走了齊霏,帶走了尾隨而來的齊震,還劫走了他們都恨之入骨的雨璇。
「謝統領!」蕭韻低沉的聲音氤氳著冰冷的怒意,「點二十名精銳,即刻出發,去往鴻雁山的天幽峰!」
「是!」
……
謝逸衝去布置人手了,蕭韻飛快走向歐陽鋮的營帳,打算回稟之後馬上帶人前往天幽峰。
「殿下!」一道人影迅速閃了過來,躬身佇立,是阿柱。
「阿柱,你沒事了?」蕭韻一把拉住他,「你什麼都想起來了?」
方才阿柱的樣子痴痴傻傻,只會反覆說著「姑娘被劫走了」,一點線索也問不出來,真叫人絕望。
阿柱點頭。他告訴蕭韻,自己本來跟著雨璇,誰知突然昏了過去。
「姑娘在營帳門口發現了一個白色的方塊,就是您現在手裡拿著的。它的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姑娘看到那白色物件兒,臉色馬上就變了。」
蕭韻緊接著問:「她說什麼了?」
阿柱說,雨璇雙手發抖地捧著那個東西,嘴裡喃喃地說:「這不是我的手機么……」
真的是手機。蕭韻臉色也變了。他覺得眼前開始昏暗起來……
不用想都能猜到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蕭律,果然如雨璇猜測的一樣,在她穿越之初就遇見了她,幫助齊霏把她打昏,有條不紊地給她換上齊霏的衣服,還把雨璇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
雨璇尋尋覓覓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穿越的秘密,她瘋了一樣地想了解當時的情景,看到這個手機,方寸必亂。
蕭律想利用這一點,把她引到陷阱里去……
「紙條上寫了個地點,讓姑娘去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村落。」
那個村子因為打仗,所有人都搬走了,是個不折不扣的荒村。可是,紙條上寫得明白,不許她帶任何人一起,還給了限定的時間。
當時蕭韻他們都在中軍帳討論戰事,遲遲不結束。雨璇如坐針氈,幾回躊躇,最後還是只身前往。阿柱和小紅再三阻撓,雨璇便道,你們遠遠地跟著吧,不要被人發現。
一路上倒沒什麼事,冷冷清清的村子一直冷冷清清,半個人影也沒有,雨璇靠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等了半天,越等越心焦。
阿柱和小紅藏在遠處看著,也不敢過去。後來小紅見雨璇撫額坐下,以為她不舒服,再也按捺不住地衝過去攙扶。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驀然間周圍閃起一片巨大的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伴隨著白光的是一陣刺耳的聲音,似乎是刀刃久久地切割著琉璃,又讓人想起獸爪刮擦樹枝,聲音綿密持久,聽起來非常不舒服,到了最後,腦仁發漲發痛,眼部充血,心跳加速,感覺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一般。
後來,阿柱就昏倒了。意識消失之前,他模模糊糊地看見雨璇和小紅彼此扶持著的背影,正在被一道白光吞沒。
……
「姑娘,姑娘!」
小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搖晃著雨璇的身子。不管是掐人中還是掐虎口,不管怎麼喊怎麼搖,雨璇就是毫無反應。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硬,臉色青白,幾乎探不到什麼呼吸脈搏,好像不再有生命體征了。
這個陰暗冰冷的怪異房間是哪裡?小紅已經無暇顧及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喚醒雨璇上面。
如果不是雨璇腕間偶爾傳來的微薄脈動給了她一絲絲希望,她真就以為雨璇死了。
雨璇覺得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二十多年以來所有的記憶,一幕一幕地,像播放幻燈片一樣地,浮光掠影般地從眼前閃過。
最為清晰,浮動得最緩慢的,是她的幼年記憶。
那些片段因為太過久遠,已經隨著新鮮記憶的疊加,沉澱進意識的深淵之中。然而在夢裡,它們卻像泡沫一般地浮出腦海。
一歲。還是個白白嫩嫩的胖娃娃,滿足地躺在養母臂彎里吃奶。養母——當時還不知道她並非自己的骨血——溫柔寵溺地低頭看著她貪吃的樣子,抓住她一隻小胖手放到唇邊輕吻,那溫熱的觸感痒痒的,雨璇咯咯地沖著養母笑。
這樣溫馨的記憶到了三歲就中止了,被養父母無休止的爭吵所代替。
養母被養父發現出軌。她被帶去做了兩次親子鑒定,先是養父,然後是養母。鑒定報告上,蓋著鮮紅的方形印章,「無血緣關係」幾個字,是那樣刺眼。養父母拿著報告雙手發抖,她當時看不懂,現在,她看清楚了。
養父母抱著她去找婦產醫院理論,想要尋找親生的孩子。他們各處塞錢托關係,終於找到當年給養母接生的所有人:接生大夫,護士,護士長,助產師……
大家眾口一詞:孩子沒有抱錯。她出生這日,整層樓的產房,所有誕生的嬰兒裡面,只有她一個女嬰。
尋找親生孩子無果,養父母之間再也沒有了維繫的婚姻的寄託。他們開展了長期的離婚大戰,爭執焦點是她的撫養權。他們誰也不要她。
雨璇好像局外人一般地看著一次次庭辯現場養父母措辭激烈而尖刻地彼此指責。那些當時她聽不懂的話語,現在統統明白了。
小小的她聽累了,低頭擺弄自己的手。
忽然間手心冒出一個黑色的月牙印跡,宛若魔鬼咧開的笑容……
「啊——」
雨璇尖叫出來。她自以為聲音很大,可其實,一直搖晃著她的小紅只聽見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姑娘!」小紅喜極而泣,「您醒了!」
「……小紅……」雨璇慢慢地回想起此前的光景,「你是和我一起來的……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怕?」
刺耳的巨大的聲音伴隨著白光響起時,雨璇覺得全身泛起了熟悉的刺痛,那是那種可怕的病症發作時的感覺。
小紅抹著眼淚點頭:「您全身冷冰冰的,看起來像一具屍體,奴婢快被嚇死了。」
「呵……傻丫頭。」雨璇已經看見了自己舉起的雙手,雖然確實蒼白冰冷,卻並無血坑。
並沒有犯病。
「我的手機呢……」她摸遍了全身,並沒有找到。
知道留紙條的人可能是誰,也知道那人的用心險惡,可是她不能不去。
其實剛才的夢,這些天她就反覆地做著。她覺得這樣的夢在暗示著什麼。
她的身世,命運,今天就會有答案!
身下冰冷,雨璇觸碰了幾下,又環顧空蕩蕩的四周,冷冷地笑了。這是一間用類似鋼板的金屬打制的密室啊!
密室,沒有任何傢具,沒有窗戶,沒有燈光。僅僅從門縫透過一些光亮。
忽然,她聽見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雨璇一用力,扶著小紅站了起來,就著微弱的光走到門前。
門外的人好像看得到她的動作一般,很快就來到了門外。
「季雨璇,」她聽見一個女子笑道,「你還活著嗎?我知道。出來吧,別裝死了!」
是齊霏。
門板被人從外打開,金燦燦的陽光照射了進來,雨璇看清了門外的一對男女。
齊霏和蕭律。
讓她震驚的是,齊霏的腹部已經高高鼓起,彷彿就要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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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晚上還有一更O(∩_∩)O
謝謝影寶寶的鮮花!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