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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攜手之約(三),情深

  凌霄殿中,雲傾將雷霆送來的信件一一細看,桌案上擺滿了書信和各色字跡,乍看之下,一剛一柔,顯得十分不合拍,但是難得的卻是,凌燁雲已將楚桓的計策加以分析,比對,甚至拿著古人的先例做比較,並且將如此做所需的銀子、人力都已經算再其中,所以這些信看起來,就如同一張繁瑣一些的財務報表。


  看著這些被核算的八九不離十的數字,雲傾不禁失笑,滿朝文武都說壽王無能,只是一味不問朝政,不理世事,是個富貴閑人,但是今日卻讓她見識到了凌燁雲的真正才華,他或許的確不是足以稱霸天下,統轄四海的帝王料,確實難得一見的賢臣。


  命人取來紙筆,雲傾將壽王所計算的數字聯合楚桓的見解和建議,一筆一筆理出,好讓凌燁軒一看就能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隨後將摺子疊起,交給一旁的宮娥,道:「將這份摺子送到御書房去,交給趙公公」


  「是」宮娥小心接過,匆匆離開。


  雷霆跪坐在內殿中,神色帶著幾分懶散的飲茶,他笑道:「皇上若是知道我在這裡喝茶,只怕又要生氣了。」


  雲傾垂目,笑得清幽:「隨他吧,這段時間他的氣本就不小,再氣也就是這樣了。」


  「我聽說,皇上每日都住在御書房中,不曾來過凌霄殿,雲傾,你真的打算就這麼下去嗎?」雷霆看著茶碗中漂浮的一朵嫩黃的大菊花,有些失神,然後又拿起一塊桂花糕吃起來。


  「不能長相伴,不能生死相隨,他有生老病死,我卻只是綿綿無期,多聚一日,他或許沒有什麼,可是痛苦的卻是我」雲傾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白瓷青蝶圖案的精緻茶蠱中,映著菊花嫩黃的色澤,飽滿鮮艷,又淡雅從容,很是好看。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更加珍惜啊」雷霆感嘆,然後竟十分認真的看著雲傾,道:「而且,或許時空可以跨越,我們可以永遠不老不死,直到度完這兩千年的歲月,可是他呢?或許,你們的緣分也只在這裡,以後,就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畢竟就算真的有前世今生,六道輪迴,他,也不會還帶著這個時空的記憶」


  雲傾手中的杯子晃了一下,許是被雷霆點中了她的心事,的確,這一點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那又能如何?以往總覺得命運就是抓在自己的手裡,她想要翻雲覆雨,想要甩尾卷浪,無人敢阻止,而她也曾自信的以為,她的智慧,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其右,她的手段,更是出類拔萃。可是現在想起當時自己好爭的性子,卻不由得想笑。


  「雲傾,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雖然這些年月對於你來說,只是笑傲紅塵回首間,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傾盡了一切。你所不在意的,是他用一生換來的,你所不要的,也是他費盡了一生的力量給予你的,你所不想的,可卻是他從初見你那一刻,就開始策劃,更為了你的悲喜而躊躇。」雷霆黜眉說道。


  「不要再說了」雲傾放下茶碗,這些她都不明白,所以不想再聽。


  「你是個明白人,可是總是在遇見感情的事時,犯糊塗。我人雖然在兵部,可是關於你和皇上的事情,卻沒有少打聽,這菊花茶是好,這桂花糕也美味,可是雖然是自己親手做了,卻假借他人手送去。中秋圓月,金鑾殿大設筵席,皇上下旨不準後宮的嬪妃參筵,他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他就在等你,等你主動去筵席,坐在他的身旁,可是你卻只讓趙公公送來一盒吃點,你不知道,皇上當時眼底的傷痛和失望,臉色也瞬間慘白,可是他嘴角卻帶著微笑,你都不知道那樣子有多嚇人」雷霆搖頭,嘆息著說道。


  雲傾怔住,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隨之想到昨夜凌燁軒帶著滿身酒氣衝進凌霄殿寢殿的一幕,似乎已經有些明了了。原來他那驚濤駭怒,是因為她沒有去金鑾殿陪筵。


  「雲傾,能相聚的時間越來越短了,過了一日便少了一日,更何況凌氏一族的歷代帝王都沒有長壽的人,太祖四十三歲駕崩,世祖三十六歲,行宗五十五歲,而先帝也是將近五十歲,雲傾,皇上不可能長命百歲,你們也沒有幾十年可以消耗了」雷霆意味深長的說道,神色也十分認真。


  雲傾聽著,怔怔的。


  雷霆見她這摸樣,也知道多說了反而無益,有時候,人的迷茫並非缺少開導,而是缺少時間去思索考量。於是他起身道:「茶也喝了,點心也吃了,我也該走了。」


  雲傾望向他,卻漫無心思的道:「不多坐會?」


  雷霆一笑:「別這麼捨不得,你往後的日子,可是天天我跟我在一起的,那時候保管讓你見著我就膩,所以現在,我還是將你的時間留給皇上吧,他可比我可憐多了」,說著,瀟洒的離去。


  雲傾垂下眼睫,平靜的思緒,突然又亂了。


  臨近黃昏十分,御膳房的太監和廚子都被嚇得惶恐不安,紛紛叩跪在地上,將腦袋往地上撞,聲音顫抖的道:「參見皇後娘娘。」


  雲傾踏進內殿,抬手道:「下去吧,今日皇上的膳食和茶點,都由本宮來做。」


  眾人嚇得僵住,臉上都露出不安的神色,但是卻沒有人敢說什麼,只能匆匆退出,又派人前往御書房詢問趙公公。可是當雲傾剛做好一道魚時,趙公公便含笑趕來,道:「皇後娘娘辛苦了,可要奴才派人來打下手?」


  「傳膳的時辰到了嗎?」雲傾沒有抬頭。


  「沒到,但是皇上說餓了,想吃些點心,奴才也正好聽到稟報,說娘娘今日個兒要親自下廚,所以特地趕來看看,順便為皇上拿些點心過去」趙公公神色格外歡悅,眼睛張望著四周。


  雲傾淺笑,端起一盤剛做好的菊花糕遞給他,道:「先拿這個去吧」


  趙公公見手中的糕點精緻小巧,且印著十分逼真的菊花樣子,神色激動,笑道:「果然是娘娘有心,奴才這就送去」


  花了半個多時辰做了幾道以前拿手的菜色,這些手藝還是以前參加培訓得時候學的,原本以為再也用不著了,可是卻不想這種手段卻在隔了十幾年之後,竟是為了討好一個人而拿出來使用。


  趙公公再次趕來,見雲傾的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立刻拍手讓小太監們放上方盤,快速的送往御書房去。


  不多時,御書房的案几上就已經擺設上了十幾道菜,但卻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


  雲傾踏進內殿時,只見凌燁軒坐在案几上看奏摺,頭不曾抬,便問趙公公:「皇後來了嗎?」


  趙公公偷偷瞥了一眼雲傾,笑著道:「剛到。」


  凌燁軒的筆一頓,抬眼看著雲傾漫不經心的從殿外走進時,立刻開撇開了目光,合上摺子起身,似乎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可是他剛走到飯桌前,看到那些從未見過的菜色,愣了片刻。趙公公忙迎上前,笑道:「這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說是一些家常菜,奴才先試菜」


  凌燁軒面色嚴肅,神色沉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淡淡的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趙公公疑惑,卻見皇帝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卻也明白了是什麼意思,立刻放下試毒得銀針,帶著宮殿內的所有宮娥緩緩的退出了書房。


  雲傾坐在凌燁軒的身側,卻離著一段距離,自從她回來之後,他們就一直都這樣。雲傾拿起筷子,挾了一塊魚肉放進凌燁軒的碗中,道:「這是紅燒魚,我放了點糖,很久沒做了,不知道味道是否還像以前那樣」


  凌燁軒劍眉擰起,或許是對雲傾突然會做飯這件事很是疑惑,但卻還是不遲疑的將魚肉吃了下去。雲傾見他沒有什麼怪異的表情,心頭稍微放鬆了一些,然後將那些菜一一挾了一些放進他的碗中,道:「這是糖醋排骨,酸甜的;這是松鼠魚,有些偏甜;這是雞丁,很嫩……」


  不知不覺中,凌燁軒將雲傾挾給他的菜都吃完了,還舔了兩次飯,並且將八九道菜都吃得差不多,唯一剩下的,也就是辛辣和椒鹽做的兩三道菜,古人沒有吃過,所以覺得味道怪異,不過凌燁軒卻還是擰著眉宇嘗了味道。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這對於惜時如金的凌燁軒來說,只怕是破天荒的一次,就連趙公公帶人進來收拾碗筷,撤下飯菜的時,都驚異的看著滿桌基本上都掃空的飯菜,長大了嘴巴何不攏,隨後只笑道:「皇上今日的胃口不錯,以往都只吃一碗飯,菜也不曾動多少,今個兒卻幾乎都吃下了」


  凌燁軒抬手在宮娥送來的銅盆中凈手,拿起乾淨的帕子擦拭,起身看了一眼雲傾,淡淡的道:「御膳房做的花樣朕的確有些膩了」


  趙公公笑而不語,而雲傾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眾人收拾完了之後,也轉身離去。可是剛走到御書房門前,就被一臉沉凝的趙公公給攔住,他黜著眉宇道:「皇後娘娘剛用完膳,又辛苦了這半日,就先在書房內休息片刻再會吧」


  「本宮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雲傾依舊向外走,可是趙公公卻上前攔住,跪拜下來,滿臉擔憂的道:「就算皇後娘娘不體諒奴才們,也該為皇上的身子著想,皇上每每批閱奏章都要到三更后,長此下去可如何是好?以往,皇上從不是如此的,不到二更就去凌霄殿陪娘娘了,可是現在,皇上非要強迫著將奏章全部批完,且發現問題,不問多晚都要召見朝臣,弄得大家都是苦不堪言,心驚膽戰,還望娘娘能夠勸勸皇上。」


  「這些都是朝政上的事,本宮管不著」雲傾不理會趙公公。


  趙公公抓住雲傾的袍擺,面色慾泣,他道:「還望皇後娘娘疼惜奴才們」


  看著趙公公老淚縱橫的摸樣,雲傾無奈的嘆息,雖然知道就算在內殿陪著,也只是一個人悶坐著,但云傾還是轉身,極不情願,卻也含笑著踏進了書房內,繞過重重屏風,走到了凌燁軒的身側。


  凌燁軒的劍眉在感覺到款款人影走來時,緊黜的劍眉不由得舒展開來,原本靜止不動,握得關節泛白的手也突然放鬆了下來,颯沓的字跡剛毅沉穩,落在了明黃色的奏章上。


  雲傾沒有注意凌燁軒的神色,也知道他決然不會理會自己,所以也省的廢話,徑自走到了書櫃旁找了幾本書冊,放在鳳榻上,半依著身子,捧起來看。


  桌案上的沙漏陣陣響,伴隨著窗外的清冷的風,擺放在案台上的菊花香氣四溢。雲傾看了一會書,覺得有些累倦了,便閉上眼睛打算休息片刻,卻不想在這片隱隱浮動的花香中,睡得沉了。


  緩緩的風吹動,隱隱流光,朦朧中,雲傾感覺自己的身子一暖,似被什麼抱攏住了,本想睜開雙眼,但是因為難得睡得如此安逸,便不想理會什麼,任自己睡熟了。


  五更天,暗沉的天色一沉,淅淅瀝瀝的雨聲入耳,寒秋的氣候來襲。雲傾睜開朦朧的雙眼,模糊的看著帳頂,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她眨了眨眼,剛想起身,卻發現的自己的身子似被東西壓住了,她屏息,這才發覺身側還有一個人。


  心裡已經明白了是誰,雲傾幾乎是小心翼翼,動作輕微的回頭,只見凌燁軒依靠著已經沉睡,而她則是枕在他的肩膀上,依靠在他的懷中。心狂跳,臉頰瞬間染上了火辣,雲傾垂下眼睫,此刻,凌燁軒一動,雲傾瞬間慌了,不知道自己該立刻起身,還是該繼續裝睡。


  凌燁軒黜著眉宇,已經有了轉醒的跡象,殿外的也發出了一陣細微的聲音,趙公公喚道:「皇上,卯正時了,該早朝了」


  雲傾長睫一顫,權衡之下,驀地閉上了雙眼,裝作睡熟。


  凌燁軒起身,朦朧的目光凝視著假睡的雲傾,目光沉了沉,隨之嘆了一聲,抬手拂過她的纏繞在自己手臂上的長發,俯身吻住了雲傾的紅唇,雲傾一驚,身子陡然僵硬,而凌燁軒卻低沉道:「既然已經醒了,為何不看朕?」


  雲傾閉著眼睛不理會,裝作沒有聽見,但是等了片刻,凌燁軒卻沒有一點動靜,他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臉上,讓她難以堅持,似乎,他打算就這麼跟她耗下去。雲傾實在撐不住了,只能睜開雙眼,卻迎上了凌燁軒深邃如潭的眸子。


  多久不曾這樣注視他,也不曾看到這樣的眸子?雲傾驀地再次閉上眼,卻聽到凌燁軒低低的笑聲。


  雲傾再次睜開雙眼,看著凌燁軒,只見他眉眼之間的冷清已經散去,薄唇露出好看的弧度,甚至連眼底也沉溺滿了笑意,漆黑的色澤幾乎可以將讓吸進去。她眨了眨眼睛,初睡醒的神色沒有傲氣,長發散亂,目光游移,活色生香,看得凌燁軒眼底一沉,再次覆上了雲傾的唇,輾轉纏綿。


  「皇上,時辰不早了」趙公公的聲音低低的從屏風後傳來,帶著幾分焦急。


  雲傾頓時清醒了,素手抵在他的胸前,欲要起身,但她這般慌亂的神色卻讓凌燁軒心情更是大好的笑起來。臂彎摟住她嬌小的身體,將她的頭壓在他的懷中,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低沉道:「在睡會吧,現在還早」


  雲傾面色火辣,她推開凌燁軒,扯起被褥翻身睡下,不理會他,但卻讓他笑的更為歡快。不過或許知道她是羞澀的,所以也不再逗他,喚了趙公公更衣,便早朝去了。


  雲傾又睡了一會,起身梳妝后,隨意的去廚房做了簡單的早膳,這次御廚房的廚子見到她,已經不再那般驚恐了,因為昨日皇帝用了皇后親手做的膳食,多了吃了幾碗飯,且聖顏甚悅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可是,隨著御前伺候的宮娥覺得心頭放鬆下來之外,原本平靜無波的後宮,卻傳揚出了無數的流言蜚語。


  那些流言也無關其他,因為雲傾這個皇后『失寵』數月的事情,是整個金陵都知道的,而現在皇帝覺得歡悅,便有無數人覺得她這個皇後果然手段非常,竟然能夠在失寵數月之後還起死回生,利用一盒點心便又抓回了皇上的心,因而一時間,整個宮廷上下的有心之人又開始蠢蠢欲動,只是可惜,後宮緊閉的大門將他們阻礙隔離。


  雲傾在廚房忙了片刻,便命小太監用托盤將三盤點心和一些熬制的稀飯和小菜送去御書房,可孰知那小太監去了御書房后卻撲了空,匆匆回頭稟報雲傾,言說皇帝已經去了凌霄殿。


  雲傾帶著小太監回到凌霄殿中,只見趙公公俯首低頭,整個大殿內的人個個面色蒼白,連大氣都不敢喘息一般。大殿內,也隱隱聽到了凌燁軒冷清的聲音:「你說皇后沒有回凌霄殿?」


  「皇上恕罪,老奴是真的沒有看見皇後娘娘,老奴抱著太子在內殿戲耍了許久,也不曾見到皇後娘娘回來,所以……」奶娘的聲音滿是顫抖。


  大殿外,趙公公見雲傾走來,緊張的面色頓時變了,忙道:「皇上,娘娘回來了」


  雲傾淺笑,帶著幾名小太監進了內殿,在看到凌燁軒時,笑道:「臣妾去御膳房為皇上做了些早點,所以遲了」,說著,接過小太監手中的方盤,將幾碟小菜,和點心擺放在桌案上,抬手揮退宮娥,道:「皇上用膳吧」


  雲傾走到雲傾身側,將碗放在他面前,又遞上筷子,但卻半天不見凌燁軒接過。她疑惑抬頭,卻見他凝視自己,眼底有著太多她看不清楚,也不願意看清楚的傷痛和複雜,他握住她柔白的手腕,緊緊的捏著,低沉的聲音帶著沙啞和壓抑:「我是在做夢嗎?婉兒,我是在做夢嗎?」


  雲傾也怔怔失神,二人就這麼對視,凌燁軒突然抽開雲傾手中的筷子,將她重重的扯進了自己的懷中,密實的抱住,緊得幾乎讓她窒息。沉默,凝聚在內殿中,沉沉冷冷,也包裹住了兩個人的心。


  他們算是已經和好了吧,至少目前的情況應該是。雲傾拿著剪刀,站在一片菊花海中,剪下了一支花枝,遞在了身後的宮娥捧上前來的籃子內,看著已經快過花期的成片菊花,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天色漸漸的冷了,轉眼又是一年。


  蠻兒的肚子已經漸顯了,她帶著羞澀而幸福的笑意在楊飛的陪同下走進御花園,遠遠的看著雲傾一身鸞紅長袍,便加快的步子,讓楊飛黜著眉宇,冷下面孔,幾次讓她慢點,可是蠻兒卻還是衝到了雲傾的面前。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蠻兒忙不迭的請安,聲音還帶著幾許微喘。


  雲傾笑著回頭,道:「李太醫怎麼說?」


  「謝娘娘挂念,一切安好」蠻兒笑意更濃。


  楊飛站在旁側,除了對蠻兒的擔憂之外,並沒有絲毫情緒,他冷冷的掃視了一眼一旁的宮娥,目光落在雲傾的身上片刻,眼底沉凝,抱拳道:「皇後娘娘聖安,屬下告退」


  「去吧」雲傾沒有理會楊飛,她放下剪刀,與蠻兒一同走到一旁的亭子內。因為最近連綿細雨,天氣越發的涼徹,所以亭子內的石凳和桌子上都已經鋪設的一層綉著金色菱花的軟墊。雲傾拉著蠻兒坐下,她嬌柔的道:「奴婢聽大人說,皇上最近開懷了不少,而且,奴婢也聽到了皇後娘娘給皇上親自下廚的佳話,現在整個金陵城都在說這件事呢。」


  雲傾失笑,道:「是在說本宮手段非常,心機叵測吧」


  蠻兒低下頭,道:「皇後娘娘莫要聽那些閑雜人亂說,娘娘的英明天下盡知,如今肯為皇上如此,真是難得,如今皇上心情好了些,大人也鬆了一口氣」


  楊飛對她忌憚頗深,但無論怎麼糾纏,也都只是為了凌燁軒,如今她讓凌燁軒不在那般,楊飛自然是該鬆口氣。多少事情,紛紛擾擾,糾糾纏纏,似乎都只是圍繞著他們。


  雲傾將眼神別向遠處,看著御花園中零落凋謝的花朵和樹葉,只剩下一片殘缺的嫩黃菊花,無聲的嘆息了一聲,卻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雲傾對於凌燁軒的衣食起居都親自過問,他也漸漸的釋懷了以前的事情,彷彿那些都不曾發生過。如果,還能找到一絲曾經的影子,那便是午夜夢回,她朦朧中醒來,卻看到他支著胳膊,撐著腦袋凝視她的睡顏,然後看著她睜開眼時,吻了吻她的額頭,低沉的道:「總覺得這是在做夢,朕的婉兒竟然可以如此溫順,朕怕閉上眼睛,明日就夢醒了。」


  她心頭酸澀,抬手擁抱住他,輕聲道:「不會的,臣妾從現在開始,哪裡都不去,只陪著皇上,為你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


  他閉上雙眼,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微怔,想推開他,卻被他擁得更緊。


  北楚運往南齊的大量物資和派遣去的工匠,起了不小的作用,短短半年時間,凌燁雲就已經寫了五十本奏章回金陵,稟報工程進度和建造完成之後的盛典,楚桓的確是個智者,他所推廣給凌燁雲的整頓策略,在經過雲傾和凌燁軒反覆商討,也在南齊起了不小的作用。


  半年裡,魏堰和雷霆兩地奔走,押送賑災銀兩和物資,也將大量信息反饋回來,令整個朝堂欣慰的是,雖然時間短,但在壽王正式接手齊國疆域,被冊封為南伯侯后,整個齊國雖然清苦,可是卻沒有一個百姓流離失所,也沒有因為糧食不夠而餓死。


  新年無聲的過去了,因為忙於齊國的事情,都不曾有多少慶賀,如今事情剛緩下來,轉眼到了三月,蠻兒卻又要臨盆了,為此,楊飛日益焦急,最後無奈之下向皇帝告假,在府中陪伴妻子。


  御書房中,雲傾伺候凌燁軒用完早膳,便將一本奏摺遞到案几上,道:「這次齊國推行新政成功,皇上應該論功行賞,常大人功不可沒,可以拜為南齊右相,加封常夫人為一品誥命,賞賜良田,定居金陵」


  凌燁軒凈手之後,看了一眼摺子,笑著捏了雲傾的鼻子一下,道:「都是你的鬼主意多,怎麼,為何要用這種方式牽制住他?怕南伯侯控制不了這個老頭子?」


  雲傾見什麼都瞞不過凌燁軒,也就不打算隱晦,只道:「這個人在我去南齊的時候,自視甚高,甚至不將南伯侯這個主子放在眼裡,我今日此舉,也是想再給他一個警告,讓他戒驕戒躁,也好提點其他的官員,他們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過金陵派去的眼線」


  雷霆已經回到金陵半個多月了,也進宮見她兩次,都提到這位常大人。據說他現在已經規矩了不少,但是小心謹慎了半年多之後,又開始橫行起來,雖然還不成氣候,但是雲傾卻不打算讓這樣的苗頭繼續瘋長下去。


  凌燁軒在奏章上蓋了印,搖頭道;「若非南齊非要他撐起半壁江山不可,婉兒恐怕不會留他到今日,他早年氣焰囂張,被先帝打壓,不受重用,在朕登基之時,又幾次示好失敗,欲結黨成派,也被識破了,幾十年一蹉跎,也到了古稀之年,就算再有野心,也不能逞強幾時了,不過,他的第五子倒是個人才,深得武翊思的稱讚」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還是過兩年再讓他告老吧,南伯侯現在勢單力薄,就算要培養親信,也需要些時間」雲傾知道凌燁軒不想動這個常大人,而她也沒有想在這個老者古稀之年再讓他不得善終,畢竟他這一生都不曾得志。


  「楚桓的態度倒是值得揣摩」凌燁軒突然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


  雲傾抬眼看他,卻見他一笑,道:「朕知道不該懷疑你,朕只是疑惑他究竟想做什麼。以前野心勃勃,可是現在卻對南齊這般殷勤,又是送物資,又是送銀子,還幫著出主意,可是那些探衛卻都回報說,楚王行動起坐不曾有半點逾矩。現在朕都不明白,究竟是楚桓太過會演戲,還是真心的不想與軒燁國動干戈,或者,是探衛出了什麼問題」


  雲傾垂眸,這個擔憂,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也是為何魏堰和雷霆半年往返兩地多次的原因之一,但是他們查出來的卻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皇上可以暫時放心,楚桓不動干戈,支援南齊,可能是為了在天下間博得好聲名,畢竟當初的賢王也只是在北楚,出了北楚,鮮少有人知道。而且楚桓已經將所有的兵力都調遣守住了疆域,抵制匈奴,所以不足畏懼」雲傾淡淡的說道。


  楚桓如此,也是因為匈奴的態度使得他疑惑,因為以義渠烈的性子,若是他派重兵把手邊界,義渠烈不可能如此容忍這般羞辱,最關鍵的是,當楚桓知道匈奴換了一個漢人首領之後,就更加摸不著底細,所以,他權衡之後,只能與匈奴耗著。


  凌燁軒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我聽說,雷霆這段時間經常入宮見你。」


  雲傾先是一怔,隨後笑得坦然:「公事,不許吃醋」


  凌燁軒凝視雲傾半晌,卻只能無奈嘆息,道:「朕的心裡是酸,但是也知道你是在為國事操勞,只要你高興,都隨你的意吧」


  雲傾低頭笑著。


  「朕要看奏章了,你是留下來陪朕,還是去陪麟兒?那小子會走路了,到處亂跑,奶娘和宮人們都要被他急死了。」凌燁軒帶著笑意說道。


  「不打擾你,我去看看他」雲傾笑著起身。


  「婉兒」凌燁軒喚住她。


  雲傾回頭,凌燁軒上前將她擁住,許久后,滿足的嘆息了一聲,吻了吻她的長睫,道:「去吧」


  雲傾低頭,帶著幾許羞澀笑意,轉身踏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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