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莫名心慌
黑暗的夜色之中,一聲怒喝傳來,「別跑……」接著,樹叢之中兩道粗獷的身影快速追奔而來。
山林里的夜色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逃出山洞的蘇可兒本來就嬌小玲瓏,縱然跑得再快也無法跑過健壯的大漢,而山路又不平,本來差距就不大,眼看著那兩個大漢就要追擊上來了,蘇可兒心底又慌又急,小臉嚇得慘白,腳下不敢有絲毫鬆懈,簡直是百米衝刺,眼前的樹枝雜亂,蘇可兒顧不得手掌的痛疼,扳開就找路往前跑……
「小丫頭,你跑不掉了……」
蘇可兒正跑著,只感身後一道冷風吹來,聽到身後傳來大漢嘿嘿帶有些得意的笑聲,蘇可兒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一個大漢露著森冷的表情,大掌一揮,眼看著他的手臂就要抓住蘇可兒的衣服了,蘇可兒心急如火之中心上一計,回頭驚喜的大叫一聲,「啊……莫夜漓……你來了……」
蘇可兒這突然的一喊,立即讓兩個大漢渾身一怔,刷然回頭,當看到身後空無一人的時候,才知道受騙,而此時,蘇可兒也借著這十幾秒的時間與兩個大漢拉開了距離,蘇可兒的身影很快跑到一個山坡后,回頭,只見大漢還沒有追上來,她暗自一喜,正欲往前跑的時候,卻不料,腳下踩空,一聲慘叫,失去平衡的她整個人像根圓木頭一樣朝山下滾去,由於黑暗,蘇可兒根本沒有發現,在她的面前,是一道十分徒峭的山坡延伸至山腳下,蘇可兒慘叫過後,嬌小的身影很快跌入了密叢之中消失了。
聽到尖叫聲的大漢剛剛追到山坡上,舉目四望,只見黑夜之中哪裡還有蘇可兒的影子,都不僅一愕,兩個人往前再追了一段路,其中一個指了一條相反的路,叫道,「這丫頭肯定跑進這裡面去了,追……」
蘇可兒怎麼也料不到,自已這突然一個跌倒能助她逃過這一劫,但是,滾下山坡密林中的蘇可兒也好不到哪裡去,渾身流竄過尖銳的痛楚,恐懼之中,她只感額際彷彿撞上一塊堅硬的物體,思緒瞬間空白,整個人陷入了昏暗之中,而幸運的是,蘇可兒的身體在滾到一半時被一堆雜騰纏住,她下跌的身子被網住,躺在雜騰里,她暈死過去。
而就在蘇可兒所在的山坡下,一隊人馬迅速走來,個個身形靈活,健步如飛,一色黑衣,目光猙獰如虎,直接步上了山上的寺院後面。
不一會兒,在寺院後面的山洞裡,火把下映著男子怒不可遏的面容,「廢物,竟然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還不快給我找。」
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冷響起,「別找了,天亮之後,蕭殤的人便會趕過來,我們趕緊離開。」
「辦事不利,難道輕易一句離開就行嗎?」為首的男子低哼一聲,手中劍光一閃,跪在地上的兩個大漢各自哀叫一聲,兩個人的左臂同時被砍下,鮮血濺了一地,兩個大漢痛得臉色扭曲恐怖,在地上翻滾不止,為首的黑衣人怒道,「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消失,別再讓我看到你們,滾……」
兩個大漢唯唯嚅嚅的自地上爬起,撿起地上的手臂啷啷嗆嗆的消失在黑夜之中了,接著,四個黑衣人也相繼離開,這四個人便是被派來執行暗殺任務的人,如今蘇可兒失蹤,他們也只能先退離。
凌晨時分,天空撕破一道裂口,露出灰濛濛的天際,披著晨露,一隊人馬打破了山群里的寂靜,為首的男子一身暗青緞袍,氣宇非凡,一雙至冷至陰的面孔,尢其那一雙黑沉的眼,像兩泓深井難於測度,妖詭得另人打心底恐懼。
「王爺,由這條路上去便直達那座廢舊寺院。」侍衛出聲道。
「趕緊上去。」蕭殤低聲命令,疾步上前,身後,一行人緊緊跟上,晨霧將一行人的身影映照得灰濛一片。
當一行人趕至山洞之外時,只是站在洞前,便能嗅到冷寂的山洞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蕭殤難於控制心底的急焦,疾步進入山洞之中,然而,映入眼帘的除了一座用木頭築就的牢房之外,空無一人,蘇可兒呢?
「王爺,是不是那些人已經得知我們要來,把蘇可兒送走了?」一旁的侍衛皺眉道。
一旁的侍衛環視一眼,檢察著地上雜亂的腳印,「極有可能,我們來晚一步了。」
蕭殤的面容早已陰鷙難看,當一片白紗巾落入眼帘,他難於控制胸口一緊,疾步走入牢房之中,撿起那塊丟失在枯草中的絲娟,目光映落一片慌亂,這是蘇可兒之物,睹物思人,但是,此時,蕭殤卻感覺一種無形的恐懼湧上心頭,卻在這時,一聲驚叫響起,「王爺,這裡有新鮮的血際……」
聽到這句話,蕭殤幾乎沖了過去,當看到染在石頭觸目驚心的血痕,他只感胸前一窒,腦子空白,握住手娟的手掌拽緊,額際青莖暴露,眼神流露出駭人殺意,一旁的侍衛有些驚顫的出聲道,「難道……難道蘇姑娘已經遭遇不測了……?」
緊攥的拳,只因這一句話,恐懼瞬間襲上心頭,冰霜凍結了蕭殤的視線,冷硬的心房如同一片平靜的海倏忽間湧起驚濤拍岸,被撼動的心呈現顯而易見的動搖。
早已布滿殺氣的俊臉異常的難看,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蘇可兒就這樣死了,但是,眼前的血跡又代表什麼?蕭殤只感二十五年來的沉穩瞬間崩塌,因為一個叫蘇可兒的女人。
「王爺……。」所有侍衛看到蕭殤眼中的嗜殺之氣,禁不住嚇住,垂頭驚慌避開。
「傳本王命令,搜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句墜地有聲的話震響,蕭殤幾乎咬牙崩出的話,剋制的暗啞的聲線有絲顫抖。
「是,搜山。」侍衛趕緊吩咐下去,紛紛出了山洞,開始對周圍的樹林展開搜捕。
鎖寒靜靜的站著佇立不動的男子,才開口出聲了,「王爺,相信蘇姑娘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去的。」說完,一向心細的她拾起地上凌碎的粗布出聲道,「這些衣服碎片不像是女子的,所以,這些血跡或許不是蘇可兒的。」
這句話立即引起蕭殤注意,他望著血跡之中的碎布,眉宇緊蹙,但是,這一絲髮現讓他難掩心底的欣喜,卻在這時,身後一個侍衛稟報出聲,「王爺,發現有三個人的腳印走向了山洞后的山坡之上,其中一道腳印極像是女子的,蘇姑娘極有可能逃向後山了。」
「立即搜查。」低沉的語氣難掩焦急,高挺的身影疾步出山洞,直朝發現腳印的地方行去。
十幾個侍衛尋著蛛絲馬跡一直找過來,山裡的泥土本來稀鬆,追著腳步一路前行,很快的,蕭殤等人便到了蘇可兒滾落山坡的地方,但是,意外的是,在這裡失去了蘇可兒的腳印,侍衛都露出疑惑的神色,紛紛猜測著,是不是蘇可兒在這裡被抓住,然後被抱走的?
正等一行人感到失望的時候,蕭殤的目光卻定在了密密的樹叢之中,那裡明顯有人輾壓過的痕迹,慌亂湧上心頭,這山坡極徒峭,若是有人從這裡跌落,那生還的希望幾乎渺茫,蕭殤崩緊了心弦,竟然有些恐懼自已的推測起來,他皺眉道,「來人,下去看看是否人跌落。」
「是……」兩個侍衛順著騰索攀延而下,時間一分一秒流失,上面的所有侍衛都屏住呼吸耐心等待,而蕭殤雖不動心色,俊臉也未表露過多的情緒,但是,他的內心早已波瀾翻湧,他從未感到如此緊張過,如果跌下去的真得是蘇可兒,他真不敢想像……如果真得是她……。
卻在這時,聽到山坡下傳來驚喜的叫聲,「王爺,。。蘇姑娘就在下面……好像暈過去了。」
俊臉難掩一絲悅色,蕭殤幾乎脫口而出,「快將她救上來……」
片刻之後,當全身傷痕,雙目緊閉的蘇可兒出現在蕭殤面前時,冰冷的嬌軀彷彿下一刻便消失一般脆弱,凌亂的髮絲膚色蒼白的嚇人,額際的傷口血液凝固在小臉上,衣賞下遍體是傷的身體,當看到在侍衛懷裡的人兒時,俊顏止不住惶然失色,崩裂的無情面具碎散在慌亂抱住蘇可兒的失措茫然中,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單純的只想確定眼前的這具身體是否還有餘溫,想要確定她是否殘留著呼吸,當大掌觸摸到柔軟的身體時,感覺到她微弱跳動的脈搏,懸在半空的心才鬆懈下來,小心翼翼的將人兒納入懷中,沙啞的聲線低喃出聲,「蘇可兒……」
暈睡了一晚上的蘇可兒在侍衛的救援之中幽幽轉醒,但是,神智有些混亂,疲憊的她接近了虛脫,聽到有人呼喚,她稍有些清醒,迷濛的眼神微睜,來不及看清抱住自已的人,神識迷離之中,她喃喃出聲,「莫夜漓……莫夜漓……你來了……真好……」潛意識裡,蘇可兒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如以往一樣莫夜漓總是會在她危險的時候來救自已……
抱住蘇可兒的蕭殤在聽到這幾句低喃之時,只感當頭一盆井水灌下,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把他當做莫夜漓,一絲惱怒染上眼眸,蕭殤幾乎有種想將懷中女人丟開的衝動,一旁的侍衛急出聲道,「王爺,蘇姑娘身上傷痕極多,如不及時救治,肯有性命危險。」
侍衛的話讓蕭殤暫時按耐住心下的不快,與心情完全不同的溫柔動作,小心的抱起蘇可兒朝來路返回。
回到蕭王府,蘇可兒被送回了房間,經檢察過後,蘇可兒的傷情不算太嚴重,除了腳裸扭到,及額頭上碰撞的硬傷外,其它的都算是皮外傷,在經過一番包紮之外,蘇可兒沉沉的睡了過去。
此時,一道俊挺的身影推門而入,立以蘇可兒的床畔,盯著那張已經乾淨的小臉,蕭殤思緒複雜,到現在,他依然惱火著今早蘇可兒錯把他誤認為莫夜漓的事情,難道在她的心底,一心期待的只有他嗎?
睡了一上午的蘇可兒被額上的傷痛醒過來,她低吟了一聲,「唔……」
蕭殤皺緊眉,目光更冷了幾分,此時蘇可兒緩緩的睜開了眼,模糊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望入冰冷的寒眸,她整個人被嚇醒,由於動作太大,牽引了傷口,她痛得扭曲著小臉,擰眉不已,待思緒一定,她有些驚詫道,「怎麼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蕭殤勾唇尋問,俊魅的容顏多了一份懾魂的邪美。
「我……是你救了我?」蘇可兒有些驚詫的瞠目,她迷迷糊糊之中,一直以為守在床邊的是莫夜漓的。
「不錯,是本王救得你,這份恩情,你該如何還我?」蕭殤揚眉,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蘇可兒剛剛醒過來,意識還有些散離,怔忡了一下,才回道,「即然是你救了我,那麼我父親的那份恩情與你的恩情抵消,我們互不相欠。」
「你說得倒是輕巧了,恩情抵消是一回事,但你在本王府里白吃白住這幾個月,該如何彌補?」蕭殤冷哼一聲,目光輕佻慢捻,帶著一絲玩味。
蘇可兒一聽,心底頓時有氣,她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謝謝他,可是,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不由一愕,他未免太無賴了吧!非要計較得這麼清楚?她只得裝傻,撫著額痛苦的皺眉道,「哎……我頭好痛……好痛……」
明知道她是裝出來的,但是,她眼中那一抹真真切切的痛意還是讓蕭殤蹙了一下眉,低哼一聲,「你先休息,這筆帳我們慢慢算。」說完,拂袖出了門。
看著他出去,蘇可兒才鬆了一口氣,鑽進被子里睡覺了,只要他一出現,她就渾身不舒服。
此時,蕭王府外,一道急促的身影疾步邁入,俊逸的面容喜色憂色混雜,莫夜漓的腳步剛剛到門口,管家就及時出來阻止了,「莫將軍留步。」
莫夜漓一見管家,大掌有些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出聲道,「管家,蘇姑娘的傷勢如何?」
「蘇姑娘的傷勢無礙。」管家微笑回道,說完,卻見莫夜漓急步進門的身影,他趕緊出來攔住道,「將軍留步,我們王爺吩咐過了,蘇姑娘養傷期間,謝絕任何人探視。」
「連我也不準嗎?」莫夜漓略有些驚訝。
管家嘆了口氣道,「莫將軍是個明白人,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王爺這道命令攔得就是你呀!蘇姑娘已經平安回府了,將軍就請回吧!」
莫夜漓怎麼會不知道?這次蘇可兒被抓就是被自已牽連,如果他再與蘇可兒接觸,無疑是害她,在來之時,他也矛盾過,掙扎過,但是,他真得很想見她一面,那怕只是一眼也好,他只是想要看看她,那種迫切的心情別人是無法理解的。
「管家,你就讓我看一眼,我只看一眼就離開。」莫夜渡低聲懇求。
「老奴可擔不起將軍這句話,老奴要折壽的,將軍可別折殺老奴呀!」管家有些惶恐道。
卻在這時,一句冷嘲傳來,「莫夜漓,本王的人因你受牽連,本王還未怪你,如今,你還敢來王府糾纏,難道非要蘇可兒送命以你,才你甘心不成?」蕭殤勾起的唇角,依然殘留一線未曾散去的,嘲諷的弧度。
莫夜漓怔了一下,垂眉道,「感謝蕭王出手相助,莫某向你請罪。」
「蘇可兒是本王的人,救她是本王份內之事,與你何干?」聽到這種話,蕭殤竟有種出離的憤怒,聽莫夜漓的言語,好似蘇可兒已經是他的人似的,這種話聽得他極不舒服。
莫夜漓微愣,皺眉道,「不管如何,蘇可兒的事情,莫某感激不盡。」說完,難掩失落神情,莫夜漓轉身離開了。
望著莫夜漓的身影,蕭殤低哼一聲,莫名的煩燥籠罩心頭,雖然這次看似他做了好人,卻是他卻知道自已並沒有贏得什麼,命令管家嚴關大門,謝絕任何客人。
睡過一覺之後的蘇可兒醒來之後,已經是晚上時分了,坐在床上,她有種后怕的感覺,兩次的生死一線牽讓她覺得生命真得很脆弱,好在,她兩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正想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她隨口應聲,「進來。」
步進來的人讓蘇可兒意外,竟然是齊秀媛,只見她帶著丫環,丫環提著一些水果點心,看到蘇可兒坐在床沿,齊秀媛抿唇一笑,「你還好嗎?」
「齊姐姐。」蘇可兒高興的喊道,從齊秀媛這一笑中,她看出了友善。
「你這次傷得如此重,真難為你了。」齊秀媛走過來坐下,蘇可兒的事情她大概聽說了,這次她因為莫夜漓被抓,說實在,看到重傷回來的她,齊秀媛發現也沒有這樣討厭蘇可兒了。
「我沒事。」蘇可兒笑逐顏開道。
「這裡是我讓廚房準備的點心水果,你吃一點吧!」
「謝謝。」
「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不打擾你休息。」只坐了一會兒,齊秀媛便離開了。
有時候,人所給予的友誼也會溫暖心房的,此時,蘇可兒就感覺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