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夜遇夢竹
陵光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這還叫汗顏?這裡幾乎可以抵如今國庫中的大半存銀。這個雪兒到底是什麼身份?
雪兒一把將陵光扯到身後,「陵光,我只不過是和宸兒在演戲罷了,你這樣做,有違天條的,會被上面責罰。」
「切,你以為我會為了你明知故犯?這些人是中原的一個小部落,你別看他們小,但是那錢可是多得用不完,這些金子都是他們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有個很大的寶藏。我只不過是救了他們的族長,他們就恨不得把整個部落的錢都給我,錢這東西,我拿著沒用,想著說不要了,但是他們族長還跪地狂呼,哭得死去活來,說如果我不收下,他必遭天譴,想著正好便宜你,我便收下了。」
雪兒憤憤不平的放開手,什麼叫便宜她了?「進去,我有話要問你。」
在百官驚訝之中,兩人趁亂離開了前殿,跑去了後面的花園,「喂,我問你,你之前說讓我幫宸兒登上帝位,如今,他已經坐在皇帝位上整整七年,你又說讓我找到真身,做一萬個功德,我也做完了,為什麼我就非要等到宸兒不需要我的時候才能離開?你說,這是個什麼道理?現在好了,他說我死也要死在宮裡?」雪兒越說越覺得委屈。
「這些本大仙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你的任務,就是讓東方宸登上帝位,可是,卻是天下之帝,你想想,我們天庭也只不過一個皇帝,可是如今凡間,卻有三個,一旦東方宸不能收復天下,這天下就會戰亂不斷,禍事連連。雪兒,你的責任重大,說明,天帝看重你,為了你今後著想,你就先忍著點。」
雪兒的眼中冒出了小星星,天帝真的看重她么?
「可是,我對打仗之事一無所知,你是說,我可以用法力幫助他么?」
陵光的嘴角猛抽,手高高的舉起,雪兒忙捂住額頭,「別再打我了,我已經被你越打越傻了。」
「最壞也不過如此,反正你也沒有聰明過。」陵光無可奈何的嘆口氣,當初誰讓他自己有事,才把這任務呈上去由雪兒來完成,正好也是她在凡間的修行,現在真是偷吃不成還弄得一身腥,「我這次來也是為了告訴你,文曲星君與武曲星君已經下凡,你一定要找到他們輔助東方宸,一旦他收復天下,你就可以功成身退。而這,也是你的最後一件任務,等到你完成之後,我們之間就兩清了,你也可以正式位列仙班。」
「呃,他們也下凡了?在哪?」
「我怎麼知道?他們也是來凡間修行的,而他們的職位比我高,法力比我高,我又怎麼可能找得到他們?」心裡暗暗狂喜,這件事可是天帝派給他的,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反正這雪兒閑著也是閑著。
「那他們長得什麼樣子?年紀多大?」
「兩位星君是天庭出了名的美男子,雖然比起我來要差一點,總之,你看著長得和我差不多的,就有可能是他們。但是,也不否認他們下凡之後容貌可能會有一些改變。至於年紀么,現在我也不好推算……」陵光認真的思索,算著,俊眉微微一皺樣子,美痛人心。
「陵光,你不覺得你是在說廢話么?我真懷疑你這仙是怎麼當上的。」雪兒鄙視的白了一眼陵光,他的美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陵光一臉的怒氣,漲紅了一張俊臉,直達脖子,最近他也在為這事煩,如今被雪兒提起,他氣得快要忍不住把這隻狐狸吊起來打,忍忍忍,「別怪我不提醒你,每個神仙都會有一個佛印,而他們兩個的,好像都在大腿之上,反正你也比較好色,適合你。」
「嘿嘿,這個好像還不錯,順便看看美男神仙的屁股,反正不看白不看。可是,天下這麼大,我要在哪去找?」
「就像你的真身一樣,有緣的話他自己就會來找你,可是……想你們也是沒什麼緣分,自己慢慢想辦法吧,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出去,因為天帝此次決定,如果被人傳了出去,會覺得我們神仙辦事不公。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先去跟你的皇帝說一聲。對了,有件事很重要,神仙不可以與凡人產生感情,切記。」
「那,神仙和神仙呢?」雪兒眼珠一轉,好奇的問道。
「也不行?」
「那神仙和妖精呢?」
她一臉的好學讓陵光銀牙暗咬,「不行不行,總之,神仙就不能產生感情。」
「那如果產生了呢?」
陵光一征,「這個……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其實他也不知道,總之天條上面就是這樣寫明的。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真的不會當皇后啊?聽說當皇后很危險,你又不讓我對凡人用法術,那我萬一被凡人殺死了呢?」
陵光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神仙真能夠被凡人殺死的話,她現在就可以去自殺了,伸出手在她的額前佛印上一掃,之前隱隱若現的佛印如今已經成為一朵小小的紅蓮,綻放著無與倫比的妖艷,更讓雪兒美得觸目驚心,「好了,我能夠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這個佛印,可讓你變得通透、伶俐一些,我也怕你給我們仙家丟臉。為怕節外生枝,你與東方宸一定要在明日之內就完婚。」
陵光再與雪兒走到殿外,眾人再次見到雪兒,她額前那朵似血蓮般的花鈿,紅得像在滴血,美得妖冶,美得驚心,卻不會讓人覺得妖艷,她像水般清澈,像荷花般高雅,有著出塵的容貌,這世上所有形容美的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半分,她與陵光站在一起,那麼的相配,就像老天刻意造就的一對金童玉女。
而眾人傾羨的眼光讓東方宸心裡一酸,其實細看之下,這陵光也沒有多好看嘛,不是?
只見陵光走到東方宸的面前,淡淡一笑,「皇上,雪兒的嫁妝在下已經送到,大功告成,在下還有些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不過,雖然在下只是一介庶民,但是,若讓在下知道這皇宮裡誰不安好心敢欺負我家雪兒,我相信,我們整個家族,就算是用盡一切人力物力,也不會放過他。」
「你放心吧,只要朕還在這個皇位上一天,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雪兒,朕也相信,朕有這個能力。」東方宸沉著臉,把他當成什麼了?他如今可是皇帝,誰敢欺負他的皇后,還輪得到他來還手?
兩人男人互相淡笑,之間一股靜靜的力量在蔓延,像一根擰緊的皮筋隨時處於崩塌之勢,『阿嚏』雪兒有些不雅的打個噴嚏,不知道什麼東西飛到她的鼻子里了,癢得要死。東方宸見她秀眉輕蹙,好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抬頭看著滿天的飛絮,「來人,去把那外面的柳樹全都給朕砍了。」
陵光看了一眼雪兒,仍是那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淡笑著與一眾外族人離開了皇宮。
哎呀,這皇后她倒是當上了,可是,她要怎麼才能找到那兩位大仙呢?不會真的去脫別人的褲子吧?這好像有些於禮不合。但是,她不過是在執行公務,而且沒有一絲褻瀆之意,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吧?可關鍵是,這天下男子何止千萬?
雪兒俊眉緊皺,坐在案上批閱奏摺的東方宸聽了她不下百聲嘆氣,早已經心不在焉了,本是怕她無聊才帶她來這裡的,可沒想到,還是讓她悶著了。「雪兒,不如,我們偷偷的出去玩吧。」
「啊?你不說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嗎?怎麼想到出去玩了?」雪兒縱然很想出宮去,可是,一切還是皇位比較重要些。
雪兒眼中不自然的流露出嚮往,東方宸自是更沒心思坐在這裡發霉,「不過一天而已,這皇位也不敢自己長腳跑出去的。走吧。」他一把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手中,心裡滿是輕輕的溫柔。
「可是,明天我們就要大婚了?」
「那些事自有宮人們去完成,我們不用操這個心。」
「宸兒,你真的認為這偌大的一個皇宮,又要布置,又要準備一切事宜,他們真的可以么?」雪兒認真的看著東方宸,俊眉輕輕皺了一下,低嘆口氣,「其實,就算我再不懂,也知道肯定是很為難他們的。」
「如果可以,其實我想給你一個天下最為壯觀的婚事,可是,時間緊迫,這次委屈你了。」
雪兒眼珠一轉,「其實,要想玩有很多辦法的,我帶你去啊。」
深夜,冥洛像道黑色的閃電,快速而敏捷的出現在了冷宮,「太后,太后。」他輕聲喚著,而關著灼華的冷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冥洛憑藉深厚的內力,才可稍微視物,可是,他敏銳的聽覺絲毫感覺不到這裡有人氣。
這時,身後一陣強大的力量傳來,伴隨著輕輕的蕭聲,這些,讓冥洛根本來不及分清楚四下的環境,就覺得神情虛晃,四周的一切都在拚命的旋轉,頭脹,噁心,扔下手中的劍,抱著頭蹲在地上,等到一切的不適稍稍過去,剛剛起身,卻覺得渾身如同被人抽了筋一般,軟弱無力。
緊接著,他感覺到有人走近他,卻使不上任何的力氣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他醒來之時,身邊睡著一個不著寸縷的女子,仍陷入沉睡之中,他翻身拿劍,卻什麼也沒摸到,他慢慢的想到之前發生的事,臉色越來越沉。雖說他的武功算不得是天下第一,可若是有人想要在連一招半式也不用就打敗他,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之前的事又做何解釋?
他連那人的長相都沒看到,就已經敗在他的手上,若那人真想要取他的性命,他根本就不會活到現在。可是,他的身子仍是沒有半分力氣,動彈不得。身旁的那名女子聽到動靜,緩緩醒來,長長的睫毛顫動,睜眼,卻對上冥洛鄙夷的雙眸,她微張著朱唇,連叫喊的聲音也失去了。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把我弄到這來?」冥洛沉聲問道,聲音里滿是冷冽。
女子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往下流著,如羊脂般的肌膚上梨花帶淚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什麼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你當真不知?」
女子搖了搖頭,一個陰鶩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們可要好好珍惜這春宵一刻了。」
冥洛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從沒聞到過這樣的味道,卻開始覺得渾身搔熱難耐,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子,還掛著眼淚的眼睛,開始有些迷離,暗叫不好,「這是我特地為你二人準備的罌粟花,多麼美麗的花呀,多麼香的味道啊,哈哈哈哈。」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傳來,帶著陣陣陰森。
漫天飛舞的花瓣,美麗而妖冶,而冥洛提不起真氣,控制不了這魔香的控制,而身旁的女子早已經掀開薄被,露出如玉般的肌膚與完美的身材,曲線玲瓏有致,她微微開啟的朱唇輕吐著誘惑,迷離的眼神更像是一種牽引,他的神經,他的心脈。
似乎能聽到自己心跳,如同擂鼓,還伴隨著陣陣的痛意,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快去吧,快去享受你的美餐,不然的話,你的心爆裂開來,會把你的美人也熔掉的。是不是很熱呀?熱,你就去吧。哈哈哈哈……」陰冷的聲音越來越遠。
脹痛的心將他的整個身子都撐了起來,眼中充血,如同鬼魅,他狠狠的壓上女子曼妙無比的身子,釋放自己那如同被人控制的心神。
一屋子裡安靜,一地散亂而凌落的衣服,一切,又如同剛才兩人醒來時。
女子將薄被裹在身上,縮到床的一角,床上觸目驚心的落紅,印在兩人的眼底,冥洛猛地坐起身,他的內力,武功全都回來了,甚至,包括他的劍。剛才的那一切就像是在做夢,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又做何解釋?
他忙翻身而起穿上衣服,這才靜靜的看著那個眼中連眼淚也沒有了的女子,她的眼神枯如死灰,靜靜的看著不知某處,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你走吧……」她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里出來的氣流,微弱如絲。
看著她皎好的面容被頭髮遮掩了不少,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轉身走了出去。
女子仍是靜坐著一動不動,不一會,冥洛又走了回來,不顧她的反對將她輕輕抱起,放入室內的溫池之中,「剛才弄疼你了,對不起。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女子的臉像是火燒了一般,低下頭,掙開他的懷抱,「你走吧。這個責你負不起,也用不著你負,我活在這個世上,本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想死,死不得,想活,卻生不如死。如今正好,倒也不用拖累了你。」
她眼中的絕決更是讓冥洛不能離開,雖然他也心急灼華,可是,想到皇帝與灼華畢竟是母子,斷不會對她痛下殺手,可是眼前這個剛剛交付自己的身子於他的女子,他卻不能棄之不顧。剛才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人?
等女子泡了一會之後,冥洛再次將女子裹好,抱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這裡還是皇宮,而她房裡的擺設件件都是珍品,定是這宮裡的貴人。但是皇帝尚未婚娶,她又是何人?
「我十五歲進宮選秀,被皇上封為美人,可是,皇上上尚未召寢就已經殯天,可是,我卻要以未亡人的身份替皇上終身守寡。可是,卻出不得宮,因為,太皇太后說,所有妃嬪都必須在宮裡為先皇守身如玉,不然,就當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本以為就這樣清心寡欲的過一輩子,如同生在冷宮之中的妃嬪,哪知,卻遇上這樣的事。」她眼中對他有著恨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莫非,昨晚那個聲音她根本就沒聽到?後來一想,當時她已經被那花香迷了過去,根本不可能記得當時發生過的事。
「姑娘,會不會是有人慾置你於死地,才會安排這麼一出……」話說到這裡,冥洛又自知推斷得不合理,這裡並非冷宮,而那人不可能千辛萬苦的跑去冷宮找人,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他會選在這個時候來冷宮。
她垂眼一笑,瞥下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哀傷,「我如今已經落魄如斯,哪有值得別人想千方設百計的來陷我於不義?而我娘家也並非大富大貴之家,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他們,根本就沒理由這樣做。只是,我最終還是不忠於先皇。」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的仇家也更不會找到他的,那麼,剛才那個人的居心到底何在?
「姑娘……」
「我叫夢竹,梅夢竹,我應該要恨你的,但是,在這裡久了,我連恨人都懶得去理了。你還是走吧,我累了。」她緩緩的倒下頭,尚未沾到枕頭,就已經被冥洛一把拉住,「你的頭髮還沒幹,先不要睡。我答應你,等我先去辦一件重要事,然後,一定會回來找你,你等我。」
冥洛剛剛站起身,梅夢竹已經再次倒頭便睡,雙眼輕輕的合上,安靜得就像是不存在般,冥洛知道,她的心早已經死了,看著這個外表柔弱,內里堅強的女子,心裡陣陣的動容不已,眼見著床上的那一抹落紅,深知,就算是先皇帝早就已經化為一堆白骨,但是,做為她的妃子,就算到死的那一天,也要留著清白之身,若是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世上,又要多一個孤魂。
剛剛轉過身,聽到身後傳來悠悠的聲音,「如果你再回來找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為什麼?你在這裡活得不開心,等我辦完事之後,我就回來帶你一起離開。外面天大地大,豈會沒有我……你的容身之處?」這句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原因,可是,它就是那麼自然的說了出來。
「哼。」她一聲冷哼,「我爹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怎麼說家中也有幾十條人命,你能救得了幾個?你說得沒錯,這天下是大,可是就是沒有我梅夢竹的容身之處。」她仍是閉著眼,但是兩行清淚悄然流下,「你走吧,就當昨夜不過是一場夢,惡夢。」
雖然兩人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係,但是她卻用惡夢來形容,也是讓冥洛心裡怒氣從生,「我說有就有,這個天下只要有我冥洛活著的一天,就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再來找你的麻煩。因為之前對一個朋友承諾在先,而冥洛本是江湖中人,自當說話算數,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定會救你出宮。」他走近梅夢竹,儘管她仍是閉著眼睛,但他知道,她在聽,「除非,我死了。」
「還是那句話,你來,我死。」
冥洛俊眉緊緊皺在一起,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女人?怒極反笑,「對不起,有一點我倒是忘了,雖然你不過是先皇帝的一個小小的美人,但是住在這皇宮裡也是不愁吃喝,而我冥洛,不過是行走江湖的窮劍客一名,所能給予你的天地,又怎麼可能比得上富貴的皇宮?是我自作多情了。」
等到冥洛走了之後,梅夢竹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任由薄被裹身,站在地上,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裡雖然不比別的宮那麼富貴堂皇,但是清新雅緻,當初先皇帝從那麼多秀女中看中她,雖然她出身並不高貴,但也仍是封了她一個美人,還賜給她這座蝶夢宮。因為體質虛寒,皇上知道后,還命人為她建了座溫泉池。
皇上還沒召她侍寢便已經大行,也正因為如此,在皇上過世之後,太皇太后命所有曾經得到過他寵幸的妃嬪全都去了皇陵陪葬,她本以為她是萬幸的,但其實,從先帝死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著被埋進了皇土,只因為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所有未得到寵幸的妃嬪,終身不得離宮,為先帝保清白直至死的那天。
她曾經見過有妃嬪自盡,可是,太皇太后不僅不把她的屍身交給其家人,反而以一個欺君之罪而滅了她的滿門。
曾經因為這件事,當今皇上與太皇太後有過一次爭執,太皇太后說,像她們這些人進了宮之後,便是先帝的女人,如果將她們放出宮,與別的男人苟且,那就是有辱先帝的聖明,而她們為皇上終身守孝是福氣,可是,那個妃嬪選擇自盡便是對先帝不敬,當殺。
皇上當時太過年幼,縱然有太多的同情,卻也不願與太皇太後作對,此事就此做罷。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她能做的,就是這樣行屍走肉般的活下去。
推開窗戶,抬頭看著蔚藍無雲的天,上面有飛翔的鳥兒自由自在,好不開心,其實,她也嚮往,可是,卻不能不顧自己的家人。
「儀式開始。」隨著禮官的一聲唱喝,帝后大婚典禮正式開始,東方宸牽著雪兒的手,一步步的走上台階,晃眼之處,全是一片的紅,一片的喜慶,而那些紅綢上,全是點點桃花花瓣,若不細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而這些,都是昨天夜裡他與雪兒連夜弄的,至於為何要撒桃花瓣的原因,雪兒卻不肯說。可是,他卻忘不了被雪兒蒙著眼睛,在空中起舞的感覺。
新房也是兩人親手弄的,將那些宮人全都趕了出去,甚至連酒杯,也是雪兒自己親自挑選,看著她忙裡忙外的身影,東方宸的心裡,有著從未有過的感動。
如今,他真正的牽到了她的手,若是可以,他這輩子也不願意放手。
一個又一個的典禮完畢,雪兒早已經累得連腳都抬不動了,東方宸心疼不已,立刻命人將她送入新房之中。
夜,在陣陣觥籌交錯,拍馬逢迎的哄鬧聲中,悄悄的來了,細心的人注意到,伴隨著朦朧的宮燈微光,那些紅綢之上發出的淡淡的白光,如同銀河匯聚。風輕輕吹過,片片桃花落下,花雨繽紛之中,暗香撲鼻,而雪兒卻在這花雨鋪就而成的路中走來,與東方宸遙遙相望,輕輕柔柔的綻放出絕美的一笑。
所有見過雪兒的,更是為今日她的完美盛妝而驚艷,沒見過她的,只覺得是天上仙子在凡塵迷失,來到了這喧囂之中,盈盈而立,讓人覺得絕色傾城,卻清純如水,美麗妖嬈,卻不妖艷,而她與皇上對視的那一暮,在所有人的心中,刻成了永恆。
也是到了這一刻,他們才明白,為何皇上甘願拿自己的江山來作賭注,硬要娶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子,甚至,她的身世,至今也是個謎,所有人都只知道她叫雪兒,連姓什麼也不曾聽說過。
太皇太后在暗中冷冷一笑,自古紅顏禍水,東方宸,她,就是你的那汪禍水。昨天一聽了她的人回來彙報,說這叫雪兒的女子家裡的人送來嫁妝,黃金十萬兩,聽說後面還會陸續有來。而那女子的家人更是口出狂言,說此女子可以助東方宸收復天下。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雪兒,你終於從娘變成了娘子,今天,是宸兒進宮這麼多年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來,我們來喝杯合巹酒慶祝我們的大婚。」東方宸從桌上端起一杯酒交給雪兒,卻見她像見鬼似的跳開三步遠。
一個聰明人肯定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上兩次,也千萬不要有心存僥倖的心態,雖然宸兒是開心了,但是作為一個聰明伶俐的狐仙,她怎麼會為了讓宸兒高興,而讓自己再丟一次臉?雪兒緊抿著嘴,防狼似的看著東方宸。
東方宸失聲大笑,「怎麼,皇后是怕露出自己的尾巴來?其實,像雪兒這個聰明能幹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將自己的身份泄露於人前?上次不過是我自己亂猜的。」
雪兒鬆開捂著嘴巴的手,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東方宸的笑意凝固在唇邊,他一時高興說漏了嘴,這下麻煩了。哪知雪兒眨了眨眼睛,「那你怎麼會猜得那麼准?你不猜我長出了長長的嘴巴?尖尖的耳朵?陰陽臉?八條腿?為什麼就偏偏是一條尾巴?」雪兒邊說邊走到床上坐下,沒理由,他可是她一手教出來的,怎麼可能騙得了她?還是因為中間少了那五年,他變得比她還要聰明了?不公平。
東方宸吞了吞口水,還好,沒在兩個成親當日就把雪兒氣得離宮。
「就是因為上次我送給你的白狐。」為防萬一,東方宸像小時候那樣,將頭靠在她的腿上,「當時我離開皇宮的時候,你身子不太好,而紋太醫說你是因為無聊所致,而宸兒從小與你一起長大,自然也明白這話中也許確實有道理。所以,才會去獵了一隻白狐讓人送進宮來逗母后開心。可是,白狐於宮中莫名其妙的消失,當初我也以為只是一個意外,可是,你的反應卻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你一直喜歡小動物,沒可能一隻讓你看了之後高興得又蹦又跳的白狐不見了,你也不見有絲毫傷心。」
東方宸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眸子,裡面清澈無比,沒有絲毫的塵世之氣,晶瑩剔透,「其實早在很久之前,我已經知道你不是常人。你可還記得當日你救父皇之時,由我把守?」
灼華杏眸圓睜,「啊,你耍賴,我不是說了叫你不要偷看的么?」
東方宸抿唇一笑,「對了,那個陵光也和你是一樣的……身份么?」
「肯定不是啊,不然我哪用聽命於他?」灼華撇了撇嘴,「不過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就非要我做一大堆的事,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既然他那麼壞,以後就少跟他見面。記住我的話,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別太入戲了,我們不過是在做戲給那些壞人看。嘿嘿,不過,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我累慘了,宸兒,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那當然不行,做戲做全套,今晚我就住在這靈雪殿了。你要改掉喜歡睡地上的毛病,不然,哪天若是被伺候你的宮女看到了,定是會嚇壞的。」東方宸脫去外衣,溫柔的一笑,「以前的人暫時還不能過來,因為,太后還『活』著。」
「你放心啦,她明天就會死了,哎,真是麻煩。」雪兒一邊輕聲嘀咕,一邊很快陷入了夢鄉,東方宸回過頭時,見她已經睡得香夢正酣,他輕輕的躺下,細細的看著這個女子,她的眉眼如畫,美貌如詩,第一次這樣近的看著她熟睡的樣子。
只見她嘴角輕輕上揚,還發出輕輕的笑聲,東方宸伸手挑起她額前垂下的髮絲,勾於耳邊,「今天晚上你看來真的很開心。」如果可以每天這樣看著她,擁著她入眠,該多好。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平定三國,要一統天下,可是,做為皇帝,他也明白這件事早晚也會發生,只是,不知道誰會先動手。而這一刻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
「皇上,太後娘娘上次大病之後,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而今皇上大婚,已經大赦天下了,為什麼不將太後娘娘也一起赦免了?」皓炎見皇上心情不錯,大清早就在這裡游花園,便小聲的開口說道,昨天皇上大婚,外面熱鬧非凡,他卻只擔心那個獨居冷宮之中的太后,連皇后的長相也沒看清楚,只聽別人說,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可是在他的心裡,只有那一張普通到讓人記不住,卻又忘不了的臉。
東方宸忍著酸意,這皓炎是不是太過關心雪兒了?他連雪兒的本來面目都沒見過,就已經迷成這樣了么,三番四次的替她求情,不過,現在正好,便輕嘆口氣,「所有人都想當皇上,卻不知道這箇中滋味。為了不讓小人有機可趁,連自己的母后也要關進冷宮之中。好,你今天說得很有道理,去吧,跟朕一起去接母后回宮。」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他本來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皇上這麼輕易就同意了,一行人立刻趕去冷宮,隨著龍輦在幽徑上行走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冷宮,皓炎的心都快跳出喉嚨,這車怎麼走得這麼慢呀?比他走路都要慢,真真是急死了人,但是表面上卻不能有俈何的表情,只怕自己再一個不小心,會害了太後娘娘。
皇上說得沒錯,如今天下很多人都在窺覷這皇位,而皇上如今謹言慎行,為的不是退步,而是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再一次絕地反擊。他就是因為知道皇上有真正的帝王之才,才會甘心跟隨著他,並忠心於他。所以,為了皇上,為了太后,有些事不能想,也不敢想,收回心神,終於見到了冷宮的大門。
太監忙上前打開宮門,東方宸立刻大步走了進去,皓炎緊隨其後,薄唇緊緊的抿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喊出聲來,他們找了一圈,最後,在後院軟榻上發現了灼華的屍一體,她靜靜的躺在軟榻之上,臉上如活生生的時候那般,水潤白皙,可是,卻已經沒了任何氣息。東方宸真是哭笑不得,她死得還真是好看。
不過,雪兒本就是有恩必報的人,這灼華的身子她借用了十幾年,自然會好好相待,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東方宸撲向灼華的屍一體,先是伸出手,探了一下氣息,皓炎隨著他的動作心跳已經快要停止了,突然聽到東方宸哀聲大哭,「母后,母后,兒臣錯了,兒臣知錯了,母后,你不要離開兒臣,母后。你不要扔下宸兒一個人,母后。」
隨著東方宸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皇宮,灼華的離世,不知道讓多少人心碎。東方宸親自抱著灼華的屍一體,腳步沉重的走出了冷宮,雖然明知這是假的,可是,看著那熟悉的容顏永遠的離開了自己,他的心,卻痛得無以復加。突然覺得自己很害怕,因為雪兒,她一定也會有離開自己的一天。
看著一眾人等的背影,從暗處走出一個人來,他的眼中充滿了恨意,明明就是他冤枉了太后,現在還貓哭耗子假慈悲,而且也是他,讓自己失信於人,且終生無法彌補這個遺憾,冥洛為了躲避那些追兵,也是剛剛進來不久,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斷了氣。看樣子應該才斷氣沒多久,如果不是因為昨夜之事,她定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那個曾經鬼靈精怪的女子,如今卻與他陰陽兩隔,而與他有一夜之緣的女子,卻又命他終生不要再見。他懂江湖事,可是,卻不懂人心,黑色的風一刮而過,冷宮裡的枯葉飄下一片,宮裡,已經沒有一個人影。
紅色的綢幔還那樣鮮紅眩目,不過一日,卻已經換上了白色的紗幔,皇上罷朝三日,以示對太后的哀思,舉國掛白綢一個月,同對太後進行哀悼。
皇上將太后的遺體送回了她的家鄉厚葬,卻沒有葬進皇陵,許多人不解,卻也有人知道皇上的心意,都在暗地裡誇讚皇上有情有義。太后本就不是宮裡的妃嬪,為了救當今皇上,生前就不自由,死後,自然是希望能夠葉落歸根,讓自己的魂魄可以有個去處。
皇上親自為太后守孝一個月,而一眾想讓皇上立妃的大臣,也只得暫時的偃旗息鼓,整個皇宮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但是私下裡,為皇上選秀納妃的事,都在暗中較量,這次可以說是鳳國的一次轉折,也是這些人的命運轉折,王家一脈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