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鍾言和李娟的相遇，是在他和葉皚琦結婚三年之後。彼時他因為葉家大小姐下嫁的影響而在蒙城發展得聲勢浩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三十多歲的男人，和一樣年紀卻開始衰老的女人不同，真是最吸引人的時候。鍾言的圈子裡，大都有房有車，談吐不凡，討起女人開心來也是得心應手。


  雖然大部分人也都結了婚有了孩子，卻依舊保持著「彩旗飄飄，紅旗不倒」的生活作風。他們的妻子大多是門當戶對的嬌小姐，娶她們是為了平衡利益，感情並不深。加上生意上雷打不動的應酬，在風月場上混著也漸漸把這一切習以為常。


  這些富太太們，幾乎也都沒有任何工作，隨意地揮霍著丈夫的錢財，偶爾一起打牌美容談起的話題大都是名牌包包衣服香水，關係好的也偶爾調侃起和自己丈夫最近新的小女友。


  她們將最重要的東西用金錢衡量，哪怕最初也為所謂的「出軌」耿耿於懷卻也敵不過優渥生活的誘惑。而在這些人中間，葉皚琦不僅是個異類，或者直接說她根本不屬於這個圈子也不為過。


  她有一份香水師的職業，雖然只是偶爾調出自己喜歡的味道給家人做也會在鍾言興起的時候發行一些。不是大名鼎鼎的女強人，葉皚琦卻格外享受這樣偶爾工作的時光。


  而鍾言面對原本就是「下嫁」給自己的葉家大小姐，直到結婚一年多之後才有了一些真實感。她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自己是如此卑微。能夠娶到她已經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這麼一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在蒙城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以至於以前他的酒肉朋友都對這個以前蒙城就稀少的溫柔男人感到惋惜。他們的生活幾乎是世人眼中的模範夫妻，相敬如賓卻也看得出鍾言的濃濃情意。


  然而三年的時間過去，葉皚琦對他的態度依舊和以前一樣。尊敬他，照顧他，卻不曾有過直白的甜言蜜語。這是她接受過的教育教會她的，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會厭倦這樣的相處。


  遇見李娟的那一天，正是他們婚後三年的第一次爭吵。


  說是爭吵，從頭到尾其實也只有鍾言一個人在生悶氣。他興緻勃勃地買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給葉皚琦，卻只得到了冷淡的一聲「謝謝」和微笑一個。連普通女人的欣喜和激動都沒有，這讓他很挫敗。上前想要擁抱自己的妻子卻被她輕輕推開說自己累了。


  三年的時間，她似乎還是沒有真的愛上自己。鍾言不禁有些挫敗。在葉皚琦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匆匆吃過晚飯便說自己有應酬出門了的鐘言，是三年來第一次。


  那也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夜不歸宿。葉珏無法知道究竟當時鐘言和李娟具體的相遇，卻也猜到不過是最俗套的故事。李娟當時不過是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剛剛到酒吧坐台，鍾言是她第一個客人。也是最後一個。


  鍾言的溫柔讓她心動，之後出手大方的鐘言不知道是出於愧疚還是鬼使神差看著眼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真的有了一絲動心。總而言之，就這麼突然開始的關係，鍾言終於也和他圈子裡的人一樣脫離了好男人的群體。


  葉皚琦是多麼聰明的女人。她從丈夫第一晚上夜不歸宿之後就猜到了七八分，原本就比平常人敏感的鼻子也聞出了他身上沐浴之後的味道。


  然而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待鍾言，不曾抱怨他時不時的晚歸甚至夜不歸宿。不喜歡出席太多活動的葉家大小姐的鐘太太的身份甚至漸漸開始被李娟取代，鍾言的朋友們都知道了這麼個小老婆的存在而且都特別有「義氣」地隱瞞了這一切。


  還有人開玩笑地誇讚鍾言功力了得利用了葉家一把。鍾言當時也不過笑笑而已，沒有想到所有的這些都積累著沉澱著到最後的爆發。


  李娟總是能在這樣的場合聽著這些人談論到葉皚琦，心裡好奇甚至超過了嫉妒。因為知道她的丈夫並不愛她所以無比安心。這樣的關係持續了有半年之久，直到鍾言又一天留宿在李娟家，半夜卻被管家的電話吵醒說葉皚琦生病住院了。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的妻子。而在醫院病床上躺著的那個面色蒼白的女人，竟然是因為準備在結婚紀念日給他一個驚喜而勞累過度倒下的。


  第三年的紀念日的這天，他還在另一個女人的家裡，忘記了這個他那麼愛的妻子。鍾言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這麼給了李娟一大筆錢跟她斷了關係，對方哭鬧了許久最終看到冰冷的鐘言才只得作罷。


  李娟是個識時務的女人，以為能夠憑藉鍾言帶著她出去各種場合認識的人脈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卻被一通電話叫回了老家照顧重病的母親。


  葉皚琦醒來已經是幾天以後，看著丈夫雙眼的血絲，她終於笑了笑：「謝謝。」


  鍾言立刻紅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幹了混賬事，現在後悔了想要彌補，於是加倍地對自己的妻子好，再也沒有進過任何風月場。於是不久之後葉皚琦懷孕，隔年剩下鍾暖。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軌。


  葉皚琦和鍾言的相處模式和那三年沒有太大區別，但是鍾言卻已經很滿足。


  風平浪靜地過了十七年，才終於發生了李娟找上門來的荒唐事。不知道究竟是生活所逼還是歲月的流逝，如今的李娟說著刻薄的話語，看著葉皚琦越發慘白的臉色只覺得報復的快感讓她幾乎瘋狂。


  她沒有想到自己回到故鄉的借口是個騙局，幾乎就這麼被硬綁著被母親嫁給了一個沒有出息的農民。哪怕他對自己再好她都不滿足不高興，生下女兒的時候也是不理不睬。然而鍾秀漸漸長大之後李娟看出了苗頭……她的女兒長的不像她那農民丈夫而像鍾言！


  這是她最後一份希望，終於闖入了自己多年前就想要進來的鐘家大宅。


  「鍾夫人，我來找你，是因為我的女兒是鍾言的孩子。」


  只一句開場白，讓葉皚琦瞬間僵硬。她當年害怕會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那個曾經搶走自己丈夫的女人，如今趾高氣揚地站在她面前告訴她，她的丈夫還有一個比鍾暖還要大的女兒。


  她以為已經浪子回頭的鐘言，最終還是……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