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世孽緣
第29章 十世孽緣
轉眼間就到了科舉,禾錦仔細把餘子書送進考場,就守在外邊哪也不去。
她是這樣想的,只要餘子書考上了狀元,當了官兒,不管靳褚怎麼折騰,這一世也算有了仕途,不算曆練失敗。所以她就怕靳褚在科舉期間搞鬼,把眼睛睜得斗大,守到他考完。
餘子書走出考場,和往常沒什麼區別,也不見他緊張,倒是禾錦緊張得不行,一直追問:「怎麼樣?怎麼樣?」
他淡淡一笑,「你怎麼比我還緊張。」
我當然比你緊張。禾錦在心裡這樣想,卻不能這樣說,於是換了個說法,「我的任務就是讓你考上狀元,我當然緊張了。」
誰知餘子書聽完竟沒了笑意,愣怔地看了她許久,「我考上狀元,你就要回天上去了嗎?」
她認真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暫時不,等你當了官兒再回吧。」
餘子書勉強笑了一下,眼底有些落寞,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邊。
禾錦跟著他走了好一會兒,也感覺到他情緒低落,就忍不住問他:「你生氣了嗎?」
餘子書搖頭,「我只是……」
只是如何,他沒有接著說。
皇榜下來,餘子書高中榜眼,送信人直接將消息送到了縣衙,高興壞了全縣的人。
禾錦覺得奇怪,明明冥王說了他這一世是有狀元命的,怎麼會只考了榜眼?
縣裡張燈結綵送來喜訊,縣長還親自擺了慶功宴接他過去,禾錦也跟著去了,只是不敢明著去,就躲在暗處護著他。
餘子書情緒明顯不佳,那天很多人察覺到他的異樣,他不說話只喝酒,平時那麼愛笑的一個人今天竟一點都沒笑。縣官大人本就得罪過他,更是伺候地膽戰心驚,見他醉得稀里糊塗,連忙讓人準備上好的房間送他過去休息。
禾錦親眼看見縣官將餘子書送回房間,確定他的安全,趁這時間去了趟地府,她有些事必須要問清楚。
冥王現在一見到她就頭痛,直說公事繁忙,幫不了太多忙。禾錦生氣了,板著臉,「我就讓你查查為什麼餘子書沒有中狀元。」
「沒中狀元?」冥王吃驚地重複了一遍,連忙把生死譜翻開,果然沒中狀元,再往下看去就變了臉色,「不得了啊不得了!」
禾錦緊張起來,「怎麼了?」
「王女你又闖禍了!」
她心裡「咯噔」一聲,站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你看,這裡怎麼寫的。」冥王把書攤開,指著上邊,「餘子書在卷末留下一點墨水,恰與狀元失之交臂。」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故意留墨點,就是不想當狀元,他以為當了狀元你就會離開。」
禾錦腦子裡都「嗡」了一聲,不敢相信。他十年寒窗苦讀,寄人籬下,不就是想高中狀元嗎?
「他當不了狀元,就娶不了公主,娶不了公主,太師的位置就會被駙馬爺拿走,他這一世做不到太師這個高度,仕途就算完了。」他搖頭嘆氣,「果然是孽緣啊。」
「那怎麼辦?」
「想盡辦法,讓他當駙馬爺。」
縣官將餘子書送回房間,想趁機巴結他,笑呵呵地讓人奉上五百銀子,「下官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餘子書正胡言亂語,醉得神志不清,將銀子直接打翻,瘋魔一般問道:「我在意這些?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
縣官冷汗直冒,讓人把銀子拿回去,又趕緊送了一名年輕貌美的丫鬟來伺候他。餘子書醉死在床上,丫鬟給他擦了臉和手,直接脫了自己的衣服,爬到床上。
那丫鬟在他臉上親來親去,開始脫他的衣服,他猛然驚醒,瞧見一個陌生女人只穿一件肚兜坐在他床上,瞬間嚇得血色頓失,「你是誰?」
丫鬟低下頭,咬著唇,溫聲細語,「是老爺叫我來伺候大人。」
餘子書將她推開,慌忙下床,差點摔了下去,鞋子胡亂穿了兩隻,就推開門跑出去。
縣官聽見動靜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大人可是不合心意?」
餘子書絲毫聽不進他的話,只想離開,「我要回去。」
「下官伺候不周,罪該萬死,大人千萬別怪罪,我馬上讓他們再找一個過來……」
餘子書使出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目光深邃得嚇人,那力道簡直不像個文弱書生,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縣官跌坐在地上,只當是完全得罪了當今榜眼,心如死灰。
禾錦絞盡腦汁,一路上都在想辦法,等她回到家裡的時候,才發現餘子書已經在家裡,「你怎麼回來了?」
他衣衫不整地坐在石階上,低著頭不說話,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周身都散發著可憐兮兮,「你怎麼不來救我?」
禾錦連忙走過去,手搭在他肩上,「怎麼了?」
「她脫我衣服,你怎麼也不來救我?」
禾錦愣了一下,沒聽明白。
餘子書起身攬住她的脖子,緊緊抱住了她,滿身的酒味,他早就已經神志不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心裡很難受很難受,腦子都要炸開了。
禾錦沒跟別人這麼親近過,想推開他,卻被他越抱越緊,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得可怕,讓她無從對待。
「一定要走嗎?」他的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不走好不好?我不做狀元,不做大官,你能不能留在我身邊……」
禾錦竟能感受到他的難過,心裡也不好受,輕輕拍著他的背,「為什麼不做狀元?我說過我會陪著你的。」
「可我做了狀元,你就不會再時時刻刻守著我。」餘子書哭出了聲,眼淚浸入衣服滾燙如火,「你每次一走,我都感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很害怕……」
禾錦嘆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他,「不要怕,我會陪著你一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餘子書戰慄的身體終於冷靜了下來,在她的輕聲細語下漸漸沉睡過去。
禾錦墊手墊腳將他放到床上,望著他眉心不展,更加憂心忡忡。她稍稍拉開衣襟,看那脖子後邊的印記,還是那麼鮮艷如初,一點也不曾褪色過。
正如冥王所說:果然是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