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紅衣如火
第252章 紅衣如火
靳褚最近很不對勁,連饕餮都意識到了。用一句凡間的俗語來說,就是盡搞些幺蛾子。
他住著魔宮最大的客房,用著最好的東西,伺候他的都是最好的婢子。可能真的是日子過得太閑了,他總喜歡弄出點事情來。
剛開始還只是拆了院子種梨花樹,禾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又在院子里挖了一條河,旁邊一定要放個水缸,禾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他乾脆得寸進尺,要在他的客房和禾錦的寢宮之間建一條近道,說是兩頭跑太累了。他還在籌劃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禾錦又不會理會,可禾錦卻出現了。
她抿著唇,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重話,只道:「你少跑幾趟不就行了?」
近道雖沒修成,可是從那以後靳褚就更愛折騰了。他似乎是吃准了禾錦不會拿他怎樣的態度,越發肆無忌憚,不停地刷自己的存在感。
就連饕餮,都知道他那點齷蹉心思。
不就是想引起主子的注意嗎?
靳褚費盡心思從禾錦手中搶走了四個婢子,卻從不見他使喚,也更不見他珍惜。高興了,一人發個掃把掃梨花去,不高興了,比祖宗還挑剔把她們一個二個說得一無是處,罰來罰去。
時間一久,那些婢子肯定就會有怨言,都跑到管事長老那裡去訴苦。長老也不敢得罪靳褚,只能上報到禾錦那裡,請示她該如何處理。
就連饕餮都知道,禾錦這個人處理事情有多簡單粗暴。她聽完整個事情的經過,也懶得跟靳褚計較,當即道:「重新給他換。」
管事長老也只能無奈點頭,儘管他並不覺得是這些婢子的過錯。
婢子們得到消息,都歡天喜地地走了,不用伺候靳褚簡直是太好了。唯一不高興的人就是靳褚,他抱著雙手擋在禾錦跟前,頗有些鬱悶,「你都不會覺得我無理取鬧嗎?」
禾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靳褚深吸了一口氣,著實是鬱悶,「不管我怎麼鬧,你都會這麼縱容我?」
她看了他許久,只丟下一句話就走了:「你實在是太閑了。」
饕餮活了幾十萬年,想法一直都十分單純,可是今日連它都覺得,這靳褚實在是太閑了。想要引起主子的注意力,這麼幼稚的方法是不行的。
它撲過去抱住他的腳踝子,就算是安慰他了。沒關係,至少本神獸會一直陪著你。
可當它抬頭的時候,卻發現了不一樣的靳褚。
他半垂的眼眸中深沉似海,渾身被一種叫落寞的東西所覆蓋。他彎腰輕輕將它提起來,拍了拍它的腦袋,不發一言地爬到梨花樹上,又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其實他更希望主子責怪他吧。饕餮想,無論如何,他也是希望禾錦來多看他幾眼的,哪怕是用不光明的手段。
這一點和他前世很像。
饕餮從他懷中跳了出去,很快就跑得不見了蹤影。靳褚懶得去追,只枕著樹榦,百無聊賴地摘一朵梨花含在唇間。
他歪著腦袋思考,銀髮在他手中傾瀉。他的身影已經完全融入了潔白的梨花當中,可是他五官的精緻卻在這片潔白中更加驚艷,不經意間泄露的妖媚深入骨髓。
都不需要刻意而為,只需一眼就能足以叫人萬劫不復,這就是靳褚。
他撫摸著樹榦,梨花在他唇間無比妖異。他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在上邊落下了兩個字:禾錦。
不知道為什麼,從見你第一眼起,就已經認定了你,就彷彿是命中注定。
禾錦在看書,饕餮卻跳到她懷中一通亂跳。它不知從哪跑回來的,一向愛乾淨的它竟然爪子上有塵土,在書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爪印。
這樣搗騰,沒法再看下去。
禾錦抓住它的脖子,把它提起來放在了窗台上,用眼神警告它不準再搗亂。可饕餮就是不聽,舔著她的手心,用髒兮兮的爪子抱住她,討好地搖著尾巴。
她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多少還是懂它的心思,「你折騰這麼久,想讓我去哪?」
饕餮知道她懂了自己的話,趕緊跳下窗檯,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禾錦,用期待的小眼神等著她跟上來。
禾錦嘆了一口氣,跟在它身後。
能讓饕餮這麼維護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了。
明明警告過自己不許再靠近,可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鬆懈了自己的堅持。就像這一次,明明猜到了還是要自欺欺人,只是想見他一面罷了。
把已經荒蕪的心,稍稍填滿。
饕餮跑在禾錦前頭,往樹上的靳褚懷裡一跳,蹭著他的手心。禾錦只走到樹根前,就沒有再往前。
她微微抬著頭,碩大的梨花樹遮天蔽日,陽光斑駁,就灑在她的臉上,竟是像玉石一樣白凈。火紅的衣衫沒有將她襯得妖媚,反而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驚艷之姿,與其說她是魔尊,倒不如說她像天上的神仙。
靳褚第一次見到她時,周身戾氣迫人,容顏如魅,就如同食人心的妖孽。可是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氣息乾淨如水,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她。
他脫口而出:「你現在這樣真像個神仙。」
禾錦怔住,眼中升起璀璨的煙火,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恍如隔世,「你穿紅衣會很好看。」
靳褚抬起衣袖看了看自己,隨即指尖輕點,將一身白衣盡數化為紅色。他揚起笑意看向她,鳳眼狹長,被紅色襯得如一朵罌粟花,「這樣嗎?」
風一吹過,便捲起無數梨花飛舞,禾錦幾乎要被這白紅相間的顏色模糊了眼睛。
撲通,撲通。
心跳聲在身體里轟鳴。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當年的他,不是幻想,不是凜冬,而是真真實實的他。那個一腔熱血,用一顆火熱的心去愛她的靳褚。
胸口刺痛了起來,禾錦無法呼吸,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努力維持自己的理智,一直走到拐角處才無力地跪在了地上,指尖握得發白又無力地鬆開,長發散落一地。
靳褚早就習慣了她的態度,只是有些落寞罷了。他撫摸著饕餮的頭,呢喃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