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復仇4
甚至可以拿著遠走高飛,再去嫁人。
她還年輕,換一個地方,還有很好的未來。
這筆錢,能買到許多東西。
包括良知和人格。
也包括他的良心。
「小麥,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還想在這裡靜一會兒。」
他就站在一邊等她,靜靜地,沒有說一句話。
她也沒催他,更沒口出惡言。
當然,更不會撲上去跟他扭打。
不知情的人看來,雨幕纏綿,絲絲線線,親密體貼的男友,細心呵護著受傷的女友……他們一同陪伴在她父親的墓碑之前,就像彼此呵護的親密愛人。
那是一幕凄楚的風景畫,詭異得出奇。
畫面如此和諧而美好。
易向西卻非常不安。他心底轉了千百個念頭:她會怎麼做?撒潑?發怒?痛恨?報復?一見到自己就衝上來拼個你死我活???就像那個發狂的夜晚一般拚命地扭打反抗??……
但是,種種設想,一個不存。
她平靜得令人害怕。
她的臉色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一個神秘莫測的藍血人。
她坐著,他站著,居高臨下看去,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腳下的泥土,如魂游太虛。
「小麥……」
她茫然地看他一眼,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他。
那是一封信。
信紙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不知道她已經反反覆復看了多少遍。
「這是我父親的親筆……」
易向西接過去,一字不漏地看完。他內心很震驚,但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喬大林,居然如此爽快地認罪,供認不諱,對女兒毫無隱瞞。
良久,他把信原樣裝好。
是她先開口,幽幽的:「呵,果真如此的話,我父親手段是不是非常卑鄙?」
他沉默不語。
她慢吞吞的:「如果有人這樣害了我的父母,也許……唉……也許……我也會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的報復……」
她沒怪他!
她居然沒有怪他。
她理解他。
他忽然眼眶濡濕,伸出手,按在她的肩頭,聲音哽咽:「小麥……小麥……是我不好……」只得三兩句,他說不下去,心一陣一陣的顫抖,鼻樑骨徹底酸澀。
她沒有再回答,緩緩站起身。
他的手從她的肩頭滑落,冷冰冰的,就像突如其來的嚴寒。
她已經背對著他。
他再次將支票遞過去,如求肯一般:「小麥……你拿著……一定要拿著……」
「!!!」
「小麥,你用得著!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江家薄情寡義,他們根本不可能幫你……小麥,我……我真不知該怎麼說……算我求你了……我……」
她的語氣極其耐心,「上輩恩怨到此結束,我不能拿你的支票,否則,我父親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她站起來,往下走去。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易向西,希望你我二人,也從此恩怨兩清。」
他的聲音非常不自然,「小麥……以後,我不會再騷擾你了……請你原諒我……我……我……是我對不起你……」
她嫣然一笑:「易大人,我只求你一件事情……」
這一笑,蒼白的臉忽然呈現出一種明媚的色彩,他瞧得呆了,又聽得熟悉的「易大人」三字,忙不迭地點頭:「小麥,你說,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
「這一輩子,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怔住。
永不,永不——我們永遠也不要再見面了。
這才是了斷恩怨的最佳方式。
她頭也不回,往山下走去。
易向西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
……
連續幾日,喬小麥閉門不出。家裡的電話有時會響很久很久,她不接聽,也不耐煩,乾脆把電話線拔了。有時候,也聽得敲門聲,咚咚咚的,但是,她一動不動。
她整個人,與世隔絕。
某一天,她打車出去。
她在郊外下車,步行過去。
寬大的濕地公園,綠樹成蔭,小湖幽雅,路邊盛開著各種各樣名貴的花卉。她遙遙地停下來,看著對面的花園房子。
門楣上一圈藍色的玫瑰,透露出一股無限的浪漫情懷。
她看到有車子在大門口停下,從車裡下來穿著高跟鞋的美女。她身量高挑,走路的時候搖曳生姿,豐乳肥臀,身形好看得要命。
遠處,有人迎出來,捧著玫瑰。
「冰冰……」
她茫然記起,他早已求婚成功,很快,他們要結婚了。
她還幫他們布置過求婚的廳堂,給他們推過訂婚的蛋糕,看著他們笑談親吻……
他如何把她囚禁在他的屋子裡,比洛陽地窖里的女奴更加不堪……他向別的女人求婚,在她身上洩慾……
每送一束花給冰冰,他便侮辱她一次。
種種屈辱,銘刻於心。
現在,他易向西要大婚了——慶祝他報仇雪恨之後的重大勝利!
真真是雙喜臨門!
她悄然走過去。
兩個月的時間,她對這一帶的每一處地形都了如指掌。
側門邊有一座獨立的涼亭,她在這裡的高處,看到裡面的一切情形。
那時候,易向西正摟住了冰冰。冰冰踮起腳尖,不知是他主動還是她主動,二人擁在一起,冰冰手裡的藍色玫瑰掉在地上也沒人在意……在外人看來,易向西的大手正好托住她的頭髮,顯得極其的狂野,就像是一個情場多年的老手……
這二人!
該死的易向西。
許久許久,冰冰臉頰潮紅,她的聲音沙沙的:「……向西,我母親選擇的酒店你滿意嗎?」
「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了。我沒什麼意見。」
「那我媽就全權做主了。」
「沒問題。」
「還有當天的禮服,我明天還要去試一試,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冰冰手上那枚巨大的鑽戒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夢幻般的色彩,撲朔迷離,令人閃花了眼睛。
良久,喬小麥慢慢地走下涼亭,她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只感受到他那種掩飾不住的春風得意:當日的愧疚已經成為過去,他把事情做絕了,然後,向當事人、家屬說兩句言不由衷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