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那個男生的故事
第五十八章那個男生的故事
所謂執念，是超乎尋常的執著，是絕對無法放下的思念。
這個音樂教室很大，比起那個只有一架老鋼琴的舊音樂教室起來，不僅寬敞了許多，還有許多的設備，樂器，光光是鋼琴，就有好幾架，可以說，就算是容納下一個音樂團也沒有半點問題。
此時此刻，從音樂教室里不斷的傳來一道道優美的旋律，莫望秋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曲目是什麼，但看裡面那幾個學生很認真，很賣力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由得有些恍然。
鋼琴的格調好高……很優雅的樣子。
莫望秋根本不會知道，在鋼琴一道上，競爭有多麼的殘酷，激烈。如果只是當做興趣，業餘愛好也就罷了，學的多，學的少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但真的想要依靠這門手藝吃飯，甚至說是有所作為，那難度簡直是常人無法想象得到的。
比起那些依靠努力，奮鬥就能成功的行業來說，音樂等藝術類行業看重的已經不單單是個人的努力了，而是天分，悟性，以及對音樂的理解。很多人甚至窮其一生都無法真正的入門，當熱血燃盡之後，剩下的不過是虛妄。對於學鋼琴，並想要有所成就的人來說，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還重要。
「不對不對，簡單的按照曲譜來彈奏的話即使能僥倖進入決賽，也根本不能獲得獎項。感情，你要把自己的感情代入進去。」
「不對！我讓你把自己的理解代入進去，不是讓你亂彈琴，你學了這麼多年的鋼琴連最簡單的曲譜都不會看了嗎？」
「還是不對，該死，大賽就在眼前，你們這種水平怎麼去參加比賽？所謂的音樂特長生就只有這點程度么……抱歉，我有點衝動了，你們自己練習一下。」
那個穿著一身正裝，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正事和莫望秋有過一面之緣的音樂教師有馬公生，很難想像，那個溫文爾雅的音樂教室里會露出這麼狂躁的一面，莫望秋可是看到了，被他訓斥的一個女生都被嚇哭了。
雖說嚴師出高徒，有馬公生也是為了他們好，但莫望秋還是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違和感。怎麼說呢，嚴厲的老師，上司，莫望秋也見過不少了，但和那些裝慣了黑臉的「魔鬼教練」不同，有馬公生剛才展露出來的狂躁並不像是為了督促學生，更像是為了發泄，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那是發自心底的不耐煩。
真是看不出來啊，那個溫文爾雅的音樂教師，還有這麼一面。
有馬公生雖說要離開一下，但並沒有真的離開音樂教室，而是推開音樂教室裡面的另一扇門，進入了另外一個房間。
而在他離開之後，剛剛被訓斥的一個女生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雖然說這女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但有馬老師那邊也不太妙……」莫望秋皺起眉頭，那個女生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有馬公生的措辭其實可以再含蓄點的，這麼嚴厲雖然沒有問題，但也該考慮下對方的小心臟。
「是嗎。」雪之下雪乃斜視莫望秋一眼：「你對孫澤說話的時候可比他過分多了。」
「額，這不一樣。」莫望秋有些尷尬。
雖然不間斷的對孫澤使用正義的制裁，但那多半是在開玩笑，而且作為穿越前的死黨，莫望秋也知道孫澤的性格是怎樣的，可以說，只要不撩撥到那胖子心中的初戀情人，再怎麼調笑他他多半也只會跟你裝死打鬧，嗯……中二日記是個例外，對於現在的孫澤來說是個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但這是為了讓孫澤不偷懶，好好乾活，大義上似乎也說的過去？
這麼一想，莫望秋突然覺得自己虧欠了孫澤很多，感覺以後要對他好點。
「走吧，換個地方說話。」雪之下雪乃又一次開口道。
然後，莫望秋就跟在雪之下雪乃身後，來到了峰之崎學園內部的一家咖啡廳內，在這個情侶率多到異常的咖啡廳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是的，你沒看錯，峰之崎是有咖啡廳的，峰之崎的食堂二樓是經過特別裝修過的，裡面除了咖啡廳，西餐廳，服裝店，甚至三樓還裝有小型電影院，都可以說的上是一座小商場了，峰之崎的有錢程度，是超乎想像的……
起初，和雪之下雪乃坐在這麼一個曖昧的地方，莫望秋還是有點局促的，但在看到咖啡廳菜單上的EVA貼紙，還有牆壁上的尾田榮一郎簽名，以及草帽路飛的壁畫，注意力瞬間轉移了。真看不出來，這種明顯二次元風格的咖啡廳竟然能吸引來這麼多情侶，嘖嘖嘖，《笨蛋測驗召喚獸》應該開始連載了吧，也不知道FFF團開始毀滅世界了沒有。
隨便點了兩種飲料，雪之下雪乃總算開口說出了她今天帶莫望秋來這裡的目的。
「故事？」莫望秋一愣一愣的，雖然對方看起來也是個文學少女，但冷冰冰的感覺比霞之丘詩羽還難以接近，很難想象，對方今天把自己叫出來就是為了講一個故事給自己聽。
「只是想找個人分享罷了。」雖然雪之下雪乃說的很平淡，但莫望秋還是從她的話中聽到一種名為煩躁的感情，很難想像，這是那個雪之下雪乃，莫望秋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故事的內容其實並不複雜，這個故事有一個不好的開端，男生原本是彈鋼琴的天才，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放棄了鋼琴，甚至在其母親去世后再也聽不到鋼琴的聲音，一名天才少年就宛如仲永一般，泯然眾人矣。
然後，在一個普通的四月里，已經是高中生的男生，和那個有著燦爛笑容，喜歡拉小提琴的女生見面了。男生一開始以為那個女生是因為喜歡自己的好友才接近自己的，想讓自己幫助她攻略個花心的好友，就在這麼一個普通的四月里，故事開始了。
他們互相吐槽，他們一起做著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膽的事情，他們從大橋上一躍而下，他們在水中嬉戲，男生在女生的幫助下，變得開朗起來，甚至一度畏之如虎的鋼琴，也慢慢的找了回來。
男生有個願望，他想要和那個女生同台演出，他相信，兩人的協奏曲，一定能創造出最美的聲音。雖然他知道她喜歡的並不是自己，雖然他知道再這麼下去並不會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到目前為止，這個故事都好似一個讓人胃疼的校園戀愛故事，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女生實際上患有很嚴重的疾病，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裡，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和男生有著一個共同的願望，她也想和男生一起同台演出，她並不想就這麼簡單的放棄，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其實女生和男生撒了一個謊，她喜歡的並不是男生的好友，而是男生本人，從小時候看到他登台演出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喜歡彈奏鋼琴時候的他，她喜歡那個溫柔的他……但是已經沒時間了，為了接近他，她不得不說出這麼一個謊言。
在最後的最後，男生登上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大舞台，女生也鼓足勇氣，和死神來了一次正面較量。即便是最危險的手術又如何？為了他們的夢想，為了對生的渴望，女生走進了手術室。
但就好像大多數青春會以遺憾告終一樣，男生雖然進入了決賽，但卻沒有得到最好的名次，女生和死神的抗爭雖然成功了，但也失敗了，手術的結果是女生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為手術的時間過長，對大腦造成了嚴重的損傷，時至今日，她都沒能再醒過來，只能像個沉睡的白雪公主一般，靜靜的躺在那裡，等待著她的王子。
這是何等殘酷的一個結果。
不管對於男生，還是女生。
沒有達成諾言的男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他每天都會去看完女生，十年來天天如此，即便已經功成名就，即便已經得到了數不清的大獎，他都不能放下和那個女生的約定，然後他回到了他們的母校，即便不能親自參加，他也想要讓沉睡中的女生看到他們曾經共同追求的那個理想。
可是，現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宛如得了魔咒一般，男生好幾年的努力都失敗了，一次一次的，一遍又一遍的，曾經的執念似乎變成了最恐怖的夢靨，死死的將男生綁在同一個地方，不得解脫。
莫望秋嘆了口氣，雖然一開始還不知道這故事什麼意思，但聽到一半他就發覺不對了，稍微聯想一下雪之下雪乃之前帶自己到音樂教室的行為就知道了，那個男生就是現在的有馬公生，那個音樂特長生的指導老師。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因為心中的執念過於強烈，那個溫文爾雅的有馬公生才會露出這麼失態的一面，真的是……讓人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