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皮骷髏大師兄
修道者鍛體十二重體內經脈通達,自成小周天。臍下三寸是為下丹田,經脈通則丹田啟,精氣生則道華生,眼下沈雲運功九轉,下丹田精華化形,結成一朵道花在其中浮沉生輝。
沈雲心知這便是三花聚頂其中之一,待他煉至養氣、蘊神之後,其他兩朵道花也在上丹田、中丹田生成,屆時就能成就大能。
至少現在,沈雲可以修鍊法力藏於丹田而不漏,不必像從前那樣只能以取巧的方式施展手段。
不知是縉雲上人未曾料到他會修鍊地如此之快,還是有意不願細說,這煉精境界的《連山真經》竟然不曾傳給他,只是大致說了些描述,並不足以供他引用繼續修鍊。
沒了指引沈雲也無可奈何,胡亂修鍊又怕走了岔路,萬一走火入魔先前一切努力盡數化為飛灰。
「鍛體之後的連山真經已屬不傳之秘,不見諸經典只得師徒口傳心授,看來非得等縉雲上人自個回來,才能得到傳授。但到那時我是否還有命去學都是未知。也罷,既然要撕破臉皮,那我就去那處闖上一闖,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沈雲說的那處正是縉雲上人的屋子。
這紅岩峽有三處地方他還沒有真正去過,其一是滄浪江底的水眼深處,哪裡暗流涌動兇險萬分,但同樣是水元最為充沛的地方,若是沈雲能得以進入,必定能讓修鍊速度快上一倍;其二是地底岩漿湖中心,那裡被地心魔猿霸著用來修鍊火紅丹,他也不敢進入;最後一處正是縉雲上人的屋子,他來了一年多卻從來沒有能夠踏進此處,其中也許就藏著縉雲上人的秘密。
要是從前,沈雲絕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但現在他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哪還有心思顧忌這個。
縉雲上人的屋子看起來十分簡陋,但沈雲不敢因此就大意。
果然,他用力推了幾下,居然無法推動這木門。
因為勤修七星步的緣故,沈雲的力量和五感都比常人要強上許多,連他都推不開,正說明這木門絕不簡單,應該是有道法在上面護著。
沈雲咬咬牙也不管後果,直接上手一道乙木震雷,那雷光擊打在木門之上居然沒有絲毫作用,看似單薄的木門就連一絲木屑也未曾會被打下。
這一道乙木震雷要是打在皮糙肉厚的地心火猿身上,當時就能打得它腦漿迸裂肉糊皮爛,看來他與這縉雲上人的差距太大,居然連這一點禁制都無法打破。
沈雲心中懊惱,難道真的就沒有法子了嗎?
一怒之下,他泄憤似的將剩下的八十道乙木震雷全數打出,直打得這一處雷光四溢電花亂飛,那小屋還是紋絲不動,完好無損。
「嗡嗡嗡……」
「這是?」
手段用盡的沈雲正坐在地上喘著氣,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響從地底傳來。幸虧他五感過人,否則這細如蚊聲的聲響還真不一定能聽得到。
沈雲屏氣凝神側耳聆聽,一道法力集中在兩耳之上,將他的耳力增強了些許這才聽得明白,這嗡嗡聲竟然是一男子聲音,在重複著一段經文。
「懷虛望空,抱靜守明……」
沈雲嘴裡跟著喃喃重複,這一段內容他倒是不算陌生,這本就是連山真經中鍛體境界的一段,只是經過稍加變化了而已。連山真經他早已爛熟於心,因此能夠馬上就反應過來。
「莫非這人是聽到了自己強行破除禁制的動靜,故意將這口訣傳給我?既然如此,先試試再說。」
沈雲口中誦念著這段經文,默運法力一揚手打在屋門之上,這一次果然奏效,只見這屋子表面一道流光閃過,似是去掉了一層什麼東西一般。
沈雲試著推了推門,木門這一回輕易就被他推了開。
一開屋門,沈雲就聽見嘶啞的男聲正拼了命似的在屋內大吼大叫。
原來這屋子有道法加持,任憑這聲音在裡面震天響,外面也只能聽到微若蚊聲般的大小,如今沈雲進到屋子裡,聽到的自然是原聲大小。
沈雲循聲找去,主屋之後另有一間小屋,這聲音正是從這裡面傳來。
推門而入,裡面竟然關著一個乾瘦的男子。
這人骨瘦如柴,幾乎是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貼在身上,活像一具人皮骷髏。要不是沈雲親耳聽到那呼喊聲是從他喉嚨里發出來,他還真不相信這是個活人。
那骷髏怪人刷的一下一扭頭,骨頭膈著骨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雙深陷的眼窩裡兩顆白燦燦的大眼珠子怔怔地看向沈雲,讓人覺得再輕輕轉動一下立刻就會掉出來似的。
「嘎嘎嘎!終於有人來了!終於啊!」
乾癟的喉嚨里傳出嘶啞的低吼,這男子也不知是多久沒有見到生人,這一下簡直是欣喜若狂,雙眼竟然憋得通紅喜極而泣,穿插在他身上的鐵索也隨著身體的抖動而嘩啦啦作響。
他的模樣舉止實在是太過滲人,沈雲看得背後發毛不敢亂動。
「嘎嘎!」過了老半天,這男子才止住了笑聲,擰著脖子向沈雲問道:「你這小傢伙,是否是那縉雲老鬼的徒弟啊。」
「正是。」
「那就沒錯了!我且問你,你是否也是命理屬木?」
「不錯。」
「好好好!果然是你!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名叫宋典,可是這紅岩峽的大師兄!小師弟,你若聽我一言,則保你安然無恙;你若不聽我的,你的下場勢必比我還慘!」
沈雲原本不會被這些危言聳聽的話語所誘騙,但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他心中已經是十分不安,心想就且聽他說說再看。
「小師弟,你可曾想過,這偌大的紅岩峽怎麼只有一兩個人?我就告訴你吧,除我之外,其他的弟子全都死了!死絕了!」
宋典雖然只剩下骷髏皮囊,但沈雲還依稀能夠看的出他面上那痛苦的神情。
「四十年前!這紅岩峽門人眾多,親傳弟子就有三百,且個個都是人中之傑。我在這其中年齡最長本事最高,是那縉雲老鬼的開山大弟子,門下師弟以我為首,連山宗內我也有名!」
「倘若不是那一場大難,或許我與那縉雲老鬼今天還能情同父子。」
言及於此,宋典的牙齒狠狠地要在一起,用極度怨恨的語氣繼續說道:「忽然有一日,紅岩峽上忽然落下一個山嶽般大的鐵骷髏頭。三百弟子中不到煉精境界的八十人,被這鐵骷髏散出的邪氣當場化為飛灰。剩下的弟子皆有損傷,不能力敵。我看這邪物厲害,趕緊沖將進來找師父相助,誰知道,我在此處看到的卻是正在修鍊邪法的縉雲老鬼!原來那鐵骷髏正是他的傑作!這老鬼不知何時開始偷偷修鍊邪法,如今走火入魔迷了心竅,竟然狂性大發將自己的弟子殺了個遍!」
「可憐一眾師弟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被鐵骷髏全數煉化成了老鬼的血食!」
「因為我修為最高,這才得以不死,卻被老鬼像畜生一樣圈養再此供他修鍊。他練的邪法原只是殘本,這老鬼練得除了岔子,每過數年就會境界大跌,須得以邪法維續。因此才活了我,之後,也這才有了你。」
「此話怎講?」
沈雲隱隱猜到宋典話里的意思,但還是想聽宋典自己說個明白。
宋典卻不直接回答,反倒問他:「這老鬼是不是不讓你與外人接觸,而且還不教你什麼好手段,只是讓你安心修鍊?」
「的確如此。」
沈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現在手上除了一手乙木震雷法,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神通。碧波凝元旗雖好,但只能輔助修行,而不能對敵。難道縉雲上人一早就有防備,這才故意不教?
「你看那邊。」
沈雲順著宋典的指點,望向一處陰暗的牆角。
他走過去一看,那裡堆放著幾樣寶器,看似蒙塵了許久的樣子。其中有兩件最讓沈雲在意,是一把長劍和一顆青色的大印。他依稀記得高禮曾權的刻字中曾經提及,他們兩人的法寶正是一印一劍,莫非就是此物?
「五年一次,以命理木屬的道花為葯,以我的精氣神為引,緩解老鬼身上的舊疾。那些寶器,全都是之前被害弟子留下的。之前我曾見他取走一面旗子,應當是給了你吧?」
「不讓你見外人,是怕你失蹤之後被人察覺;不教你厲害本事,是怕你反抗太過。上一次有兩名天資極高的弟子趁著老鬼舊疾複發的時候臨死反撲,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所以他早就學乖了,再也不傳授威力太大的神通寶器,免得作繭自縛。」
原來碧波凝元旗也是這裡出來的。只是不知它的前主人是什麼人,多半也已經遭了毒手。
「你這樣說,豈不是說我也是死路一條?你既然會拚命將進入這屋子的口訣傳出來,就一定是有辦法了,說罷。」
「小師弟真是聰明人!這老鬼也是大意,居然沒將這禁制的口訣改掉還是從前的一樣,我察覺有人在硬劈禁制,這才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將口訣傳了出去。不錯,我是有辦法能救你我脫險,但還需你相信才行。」
「你先說,信與不信,我自會判斷!」
宋典耿直大頭還要爭辯些什麼,但沈雲絲毫不為所動,到叫他不好繼續威逼利誘。
沈雲心裡很清楚,現在真正沒得選擇的人是宋典而不是他。他可以逃可以躲,但宋典不能。他心裡有了底,自然就不怕宋典故意嚇唬他。
宋典見他雖然有些慌張,但並沒有因為這個秘密就六神無主,心知這人是個冷靜的性格,只怕是不能用威赫之言將他唬住供自己驅策。他暗嘆一聲,既然如此那乾脆就直言以告:
「也罷,我就先講給你聽。」
「紅岩峽有二寶,一件名叫『玉靈龍』,是那縉雲老鬼的隨身佩劍。還有一件名叫『六陽尺』,它就藏在那地底世界中。若能奪得此寶,你我就有了幾分勝算。」
「我不過是剛剛步入煉精境界,你也只是一個活死人,就憑此寶就能勝過他?」
沈雲聽他說得這般輕巧,心裡有些不信。
宋典乾笑兩聲,聲音格外得刺耳:「你有所不知,這幾年老鬼的舊傷越來越重,從前五年抓一個木命之人就行,上一個則不得不以兩個木命弟子來療傷。只是天下木命煉精境界的人符合他條件的本就不多,哪能頂得上他這麼糟蹋?」
「又要是命中屬木,又要是煉精境界,還要是身家清白無人認識的那種,哪裡那麼好找?這兩年來也就發現了一個你,但他卻似乎已經熬不下去了。我看你修行地似乎比先前的師弟們都要迅速,想必是那老鬼已經等不及了吧」
「現在正是他虛弱之時,修為跌落一個大境界也不稀奇。倒時候你我兩個煉精境界弟子,再加上『六陽尺』,至少有五成勝算!」
這麼一聽,倒還算合理。
「既然『六陽尺』該如何尋找?再過一個月,只怕他就要回來了!」
「無妨!還有一個月,已經足夠了。我將那『六陽尺』詳細告知於你,你快去快回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