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非議（二）
最後我改變了策略。策略，用這個詞，我自己都笑出聲來了，為了學習成績，我跟自己鬥智鬥勇起來了。
學校有一處假山，雖然不大，但是環境很好，是很多同學幽會的好去處，我也決定去湊湊熱鬧，拆散一對是一對。具體什麽時間呢，我仔細思忖一下，還是決定在晚飯後到晚自習前這段時間比較好，這段時間大家選擇回寢室，並且學習了一天，走讀生都已經回家了。所以那裏應該沒什麽人，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學習。
說幹就幹，還有三天就是月考了。我必須得拿出點成績來。我已經事先踩好點兒，選好位置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我在這裏碰到了上官。
他坐在一塊凹凸不平的石頭上，在認真的看一本書，這塊地方，是整個假山最隱蔽的地方，也是我踩點後決定重用的一方風水寶地，沒先到被他捷足先登了，我煞費苦心，卻成了為他人做嫁衣裳，你說你都這個高度了，還跟我搶這一畝三分地，你還真好意思。
可是我看他那麽認真的看書，我又不好意思打斷他，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在認真看書的時候，最討厭被別人打斷，推己及人，我想他也不喜歡。
但是我的隱忍還沒有持續兩分鍾，我還是忍不住發作了。
“上官老師，請問鳩占鵲巢這個詞怎麽解釋！”我幾步走到他身邊。
他抬眼看我，有些吃驚的問：“你怎麽來了？”
“我在貫徹你的指導方針，把自己逼到極致！”
他還是那標致性的嗬嗬一笑，嘴角上揚，五官都快擠一塊了。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問道：“你剛剛說什麽？鳩占鵲巢？”
我也懶得跟他辯駁，直接挑明：“這個地方是我找到的，你怎麽能給我占領了呢？”
“你什麽時候找到的？”他低頭看書。
“就是上個星期啊！”我理直氣壯的說。
“我從住宿的那一天就開始在這了，這樣說來，是你不地道啊！”他抬頭看我！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又沒在這刻下你的名字！”我不以為然！
“難道你刻了？”他挑眉。
我鼓起腮幫子，想著找點什麽證據來回擊他，可是好像真沒有。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刻下名字。
“好了，你別懊惱了，我就是在這等你的！”
“等我？”我愕然。
“這個時間段，教學樓的門是鎖著的，我們都進不去，但是我又不能進你們女生宿舍幫你補課，所以隻能找這麽個地方，勉強幫你補一補！馬上就月考了，我希望你比上一次考的更好一點。”他說的雲淡風輕。
可我的心裏卻五味雜陳，我想這份情，我無以為報。隻有按他說的，我務必要在這次月考中考出好成績方才心安。
“可是這地方太隱秘了。”我不無擔心的說“並且光線不好，再過幾天就立冬了。晝短夜長。其實我也就是這幾天，想要靜下心來好好的努力一把！並不打算長時間在這裏學習的！”
德育中學並不大，學校裏麵相對安靜的地方也不多，加上天氣越來越冷，這個既遮風又防寒的假山成了大家趨之若鶩的聖地，在別人的眼裏，我本就與上官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被別人看見，我們一同在假山最隱蔽的地方，到時候不管我們的目的是什麽，我都說不清楚。
“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他用質疑的眼光看著我，好像在說，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我不管他什麽目的，這種激將法對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
“我先回寢室了！”
我轉身要走，上官明遠卻一把拉住我：“我們是在學習，是正常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如果你在乎那麽多，你該拿什麽證明給那些人看！”
我停住，是啊。我拿什麽證明，雖然成績並不是唯一的證據。可是目前我唯有這一條途徑！
然而，終究還是怕什麽來什麽！
幾天後，月考剛剛結束，幾乎是一瞬間，我和上官明遠的緋聞就鋪天蓋地的席卷了整個校園。我們高三一班的同學這次倒是出奇的淡定，沒人議論，沒人把它當做茶餘飯後的無聊談資，這多少讓我安心不少，至少在我生活的這個環境裏，我還可以放心的學習。可能大家都忙著學習的事情，我這樁緋聞根本就上不了台麵。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的同學們。
德育中學的廁所是非常注重個人隱私的，就像眾多高級的公共衛生間一樣，有自動衝水功能，有水池，有鏡子，最關鍵的是幹淨整潔。每一個蹲位都是用上好的木板隔開的。
我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背一道數學的階乘公式。
“聽說你們班的宋思凝跟上官明遠在談戀愛？”
我看不見人，不過可能即使看見了，我也不認識人家，但既然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就應該仔細聽一聽不是嗎？我躲在廁所裏麵，沒有出來。
“你們才知道啊，這在我們高三一班早就不稀奇了。我們都不稀罕把它翻出來說了。沒意思！”
這個說話的是我們班的！並且我也聽出來了，她就是坐在李祉欣身後的張娜。雖然我們並不熟悉，但是她的聲音辨識度極高，因此並不陌生。
“上官明遠眼光不會那麽差吧！”
“要不說呢！你說他要是考上大學，那現在的女朋友肯定是校花，係花級別的人物，那宋思凝算什麽？打架鬥毆不說，那成績爛的呦！嘖嘖嘖，沒法看。上次月考說是成績提升不少，但是怎麽提升的，大家心裏還不跟明鏡似的啊！”
廁所裏人很多，但是他們完全沒有避諱，像是演講一樣，抑揚頓挫，生怕不能吊起來來往往的同學的胃口。
“我聽說，他們在假山那邊……是被你們班同學撞上的？”
“那算啥？我還聽說啊，宋思凝經常去上官家。這關門閉窗的，幹點啥事誰知道啊！”
“這可不能胡說，人多嘴雜，這傳到宋思凝耳朵裏，恐怕要引起軒然大波啊！”
“切，就她那人緣，也得有人告訴她才行，除非此刻於思洋來到了女廁所！”說完她哈哈大笑。
“她跟於思洋關係好？”那個別的班的女生接著問她。
“要不說她多爛啊，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於思洋和上官那可是表兄弟，她也真下的去手，我們班上的同學都不搭理她，也懶得議論她。都覺得惡心。也就你們，還把她的爛事當做新聞一樣呢！”
“不過我記得高中入學的時候，她可是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績進來的。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切，誰知道啊。說是全市第三名，誰看見了，中考的卷子我們又拿不到，分數，那還不是一個虛名，你可別忘記她爸是誰！”
“.……上課了，趕緊走吧！”
“.……”
她們的腳步呼啦一下子變的遠了，廁所也漸漸安靜下來。我已經蹲在那裏站不起來了，不是僵了，而是癱軟了，人心不古，我宋思凝曾經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如今竟然冠以爛，濺的汙名，我才十七歲啊，我該如何承受這樣的罵名。她們的議論像一座大山一樣壓的我喘不過氣，但我知道，這樣議論不止在女生廁所，可能水房，男廁，食堂，學校裏每一個有人的地方，都會用比這難堪百倍的語言在談論我。
做人為何這麽難啊！
我也恨，除了恨她們，恨那些不辨是非就信口雌雄的跟我年紀相仿的人外，我更恨我自己，恨宋校長！
我癱坐在那裏，一滴眼淚都沒有。我內心的絕望和痛苦也不是幾滴眼淚就能表達的。讓所有人喜歡你很難，可是要讓所有人都討厭你，卻很容易，不是嗎？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你身上的標簽他們會無限放大，他們不會聽你的解釋不是嗎？
除了用成績說話，除了離開這所學校，除了離開這座城市我已經別無選擇。
這種議論我不想再聽一次了，如果有下次，我發誓，我豁出去我的人生，我也要把她們的嘴撕爛。大家一起爛好了！
收拾好雜亂無章的心情，我向教學樓走去。高三一班的講台上早有老師站在那裏滔滔不絕，老師們可真是廢寢忘食，兢兢業業啊，自從上了高三，他們巴不得不給我們課間上廁所，中午吃飯的時間，以此把這些時間全部用來給我們傳道受業解惑。高三，果真要如此折磨人嗎？
我站在門口喊了報告，化學老師瞥了我一眼，然後接著她那道沒有講完的習題。大概有三分鍾左右。習題講完，她才開口問道：“上課都十多分鍾了，你幹嘛去了？”
“我去了廁所！”
“那你怎麽不住在廁所裏啊，現在是高三，大家都在分秒必爭，你卻能耽誤二十分鍾在廁所裏，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化學老師一直對我有成見，我知道。我不再說話，隻是在門口靜靜的站著。我等著化學老師能夠對我從輕發落。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個學校的老師和同學真的都是高情操啊，無論是老師和學生，都沒有因為我有一個校長父親而對我停止議論或者攻擊。
他們多任性啊！
我一直站到下課，但是我卻並沒有因此就忽略掉老師的講課內容，相反，我都記下了！
我告訴自己，必須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