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媽媽的病
其實有一件事我始終都沒有對宋思凝講，我怕她會從中看出什麽端倪。
上次她從我家走後，我就發現媽媽有些異樣，很多時候都會愣愣的發呆，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不說，還時哭時笑，高興的時候會抱著我又親又笑，不開心時也會拿我當作出氣筒，大罵是我毀了她的幸福。
大學走的前一天，我趁她精神還好，拉她一起攀談。
“媽，最近你精神時好時壞，我走了，很不放心，要不我跟舅舅打聲招呼，讓她時常過來照看你，這樣我也放心。”
媽媽手一揮，斷然拒絕：“用不著，你以為你媽我是老糊塗了？老年癡呆？生活不能自理？你放心好了，你該上學上學，該談戀愛談戀愛，不用擔心我，你要是真的心疼媽媽，你在大學裏就要好好學習。”
我媽也真是，三句話都離不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都懷疑這是她上學時候的座右銘。
“媽，其實我一直想問你，自從上次宋思凝來咱家後，你就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媽媽的表情顯然很不自然，刻意回避，躲躲閃閃。
“怎麽了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如果有，你千萬別瞞我，不然我就不去上學了！”
她站起來避開我目光，轉身去了廚房，不是做飯的時候，她竟心不在焉的忙碌起來，一句話不說。
“媽，你倒是說話！”我擋在她麵前，“我知道一定是有事情的。”
媽媽放下手中的東西，看著我問：“你真的要知道？不後悔？”
我點點頭，但是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跟那個宋思凝交往嗎？其實我也是在那次你們打架以後才具體的去查一下，原來她爸爸是宋得明.……”
媽媽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感可能她也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從那一次打架之後堅決不讓我跟宋思凝有接觸。
“宋德明是你爸爸的老師，你爸爸喜歡的那個女人就是宋思凝的媽媽，很久以前見過一麵，她的樣子就刻在的我的腦子裏，無法忘記。我和你爸爸結婚不到一個月，宋思凝的媽媽就和宋校長也結婚了，我記得那天你爸爸喝了很久酒，然後就一直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所以思洋你知道了吧，媽媽不可能同意你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雖然你們並沒有什麽錯，可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果然，媽媽早就知道了。我真是笨，這件事對媽媽傷害那麽大，她怎麽能輕易就成全我們呢？更何況思凝那邊還有她爸爸，我也不知道思凝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樣，我們麵臨的考驗太多了。
所以我想過放棄並不是僅僅因為明遠，我是不確定如果有一天我們就算戰勝了所有的困難，那麽我們一定會幸福嗎？與其到時候兩家人都跟著痛苦難過，倒不如早早放手。
可是思凝的性格我不是不知道，如果貿然提分手，她一定會尋根究底問其原因，所以一連串的計劃便在我心中生成。我想有一天我一定會告訴她，我不是不愛她，我是不想她難過，隻是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們之間一開始就不是愛情。
大學入學不到一周，我就接到李祉欣的電話，她告訴我，她也在北京，問我在哪個學校，我便把自己地址告訴她了，僅過了兩個小時，她就來了。在學校附近一家特別有名的飯店等我。
我到了的時候，她已經點了一大桌子菜，看見我的時候她馬上站起來，幾步到我的身邊，然後挽著我的胳膊問東問西。我及其不適應，以前假裝情侶的時候雖然也被她這樣挽著，可是心裏知道那是假的，現在則不一樣。
我抬了抬胳膊，便把她的手擺脫了，她也沒有在意，為我拉開椅子，然後給我倒了一杯酒。
坐下之後她才問道：“怎麽？還不習慣了嗎？”
我沒理會，隻是問道：“你怎麽也來北京了？你家那麽有錢，隨便就能在清灣給你安排了，幹嘛還要跑這麽遠來上大學。”
她不停的給我夾菜，還催促我多吃，還說我瘦了，當然我也沒跟她客氣。
過了一會她說：“我來這裏找你啊，你以為我上大學為了拿一張文憑？錯了，我就算不上大學，我家的產業也要我來接受，我下半生依舊會逍遙自在，我並不缺那一張文憑，如果我想要哈佛的文憑我爸也會為我搞到，我缺的是大學的經曆。”
“那你為什麽不去美國豐富你的經曆？”我問。
“因為那裏沒有你啊！”
說完她低下頭，我從來沒有發現她還會如此嬌羞，就連宋思凝我也從未見過，她臉有些微紅，長發遮住了她的臉，她伸出小手指把它們勾在耳後，睫毛下是如水的雙眸，眨 了幾下她抬頭我說：“於思洋我喜歡你，這一點我也是在高考解釋後才意識到的，當我發現上官明遠不適合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了。我時常回憶跟你一起放學，坐在你單車上，我喋喋不休，默默不語的日子；回憶上高三時假裝拍拖的時候，你對我無微不至的日子；回憶.……”
“別說了。”我打斷她，然後放下筷子，看著她還帶有紅暈的臉頰說：“不可能，我不喜歡你，一直都不喜歡，我甚至有些討厭你，並且你要明白，我現在有女朋友，我很愛她，我喜歡她好多年了。”
“那又怎樣？你敢把我們在一個城市的事情告訴她嗎？你敢把我們今天見麵的事情告訴她嗎？敢把我剛剛說的話告訴她嗎？你不敢，於思洋，我比宋思凝了解你，你們過去的那幾年，她無非是很依賴你，其實她根本不愛你，不然她怎麽不跟你一起來北京讀書？你承認吧，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她早晚有一天都會接受上官明遠！”
我站起來離開，她也沒有追出來，這一次見麵就這樣結束了，我沒問她在哪所學校，也沒送她回去。
我覺得她說的對，我不敢跟宋思凝說這些，那隻能加速我沒結束的進程，宋思凝有多討厭李祉欣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想與其有一天讓她發現，倒不如我主動承認。所以那天我告訴她我和李祉欣在一個城市，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從那天以後我們之間變的開始不信任，摩擦不斷。但是她永遠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故意讓女同學替我接電話，故意好幾天不給她發一個短信，打一個電話，故意表現的對她和明遠在一個學校的事情很在意，故意在通話時掛掉他電話，故意在聖誕節連個問候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她雖然生氣，雖然懷疑我，但是卻從沒有提過分手。宋思凝說過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當我聽到那句話時我覺得我為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如今我竟要一點一點親手毀掉我們的感情，我恨自己，更恨那個造成這個後果的男人，他可以帶著自己的愛人說私奔就私奔，可是我卻不能為了愛情不管媽媽的感受，她已經失去了一個男人，我不能再讓他失去我。
接到舅舅電話說媽媽生病的那天，正是冬至，天寒地凍，寒風刺骨，我窩在寢室的床上正在看一本漫畫書。正常的鈴聲，可能因為寢室裏沒人的緣故，卻覺得比以往更加急促。當我看到是舅舅的電話時，我已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在離開清灣的時候，我去找過他拜托他在閑暇的時候多多到我家走動走動。並且告訴他有事的話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果然電話一接通，舅舅並沒有閃爍其詞，直奔主題的對我說：“思洋，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隻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嗯了一聲，但是卻是沙啞的，我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你媽媽病了，今早我去看她，本來之前還是很正常的，我們說說笑笑，也冰釋前嫌了，還一起回憶了我們沒成家之前的趣事，可是後來，她就想精神失常了一樣，撲過來對我又打又罵，說我……搶走了她的男人，我當即就把她送到醫院，醫生檢查說你媽媽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很有可能是精神病！”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從她見了宋思凝那天我就知道，或許比那更早，在那個男人離她而去的那天，她的這種病就已經是潛在的了。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人，卻沒能保護好這個女人，她為了操勞半生，在她生病的時候，我卻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我枉為人子。
我抱頭痛哭了很久，我開始恨，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曾恨，我可以接受他拋棄我們，也可以接受他不認我，可是我卻不能接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因為她而變成精神病，我更恨那個女人，同為女人，為什麽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愛情，享受著那個男人帶給她的一切，為什麽我媽媽就隻有以淚洗麵，癡癡念念。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會認識宋思凝，還對她情難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