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絕望之生不如死
陸暖伊他們是在第二天才聽見這個消息的，他們倒是沒有去買鞭炮慶祝，可是他們卻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去天下第一味好好的吃了一頓好的這個是沒說的。
幾個小的出去了，大夫人和三夫人也絲毫沒有掩飾情緒之中的歡快，馬上就對陸雪華恢複了原先的態度。陸雪華就是想怪大夫人和三夫人也怪不起來，嚴香玉的確是弄的全府上下都怨聲載道的。現在落得這麽個結果還當真是誰也不能怪的。
陸勇毅喝下一杯酒道：“那個嚴香玉一走，我覺得府裏的空氣都幹淨了不少。”
陸勇強讚同的點頭道：“就是就是，要不然我寧願睡在軍營裏麵都不願意回去。”
陸勇堅倒是很厚道的沒有說什麽，隻是他的唇角微微的彎起來，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現在好到什麽地步了。
陸暖伊唇角勾起一個冷笑，然後說道：“走了也好。”
隻是陸府的三兄弟都看出陸暖伊明顯有些不對勁，整個顯得心不在焉的。事實上陸暖伊也不是第一天這樣了，而是最近她都是這個模樣。
陸勇毅關心的看著陸暖伊問了一句：“三妹妹，你覺得今天的菜色怎麽樣？”
陸暖伊看著滿桌子精致的菜色說：“挺好的，天下第一味的菜味道一向都是這麽好。”
隻是回答陸勇毅的依舊是懶洋洋的語調。現在的陸暖伊整個像是脫去了那一層燦爛奪目的光芒，雖然她的姿容依舊是那樣美，可是卻總是讓人覺得少了支撐的芯子，她渾身就像是被她自己刻意壓製了一樣，現在走在路上或許還是會吸引不少男子的注目，可是卻總是少了那一種奪魂攝魄的感覺，讓陸暖伊看起來顯得不夠完美。
陸勇毅心中清楚她失去的不是別的，而是她的靈魂。如果那個月王還活著，說什麽陸勇毅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妹妹這樣難受的，可是他畢竟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就算再好也不應該這樣一直惦念著，因為死人是沒有感覺的，而活人還能感覺到痛苦。
陸勇毅不想看見自己這個妹妹繼續這樣痛苦下去，所以他不希望她再記著一個死人。隻是他總是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才好，現在的三妹妹，明明看起來一陣風吹過就能把她整個支撐起來的架子給吹散了。因此，他隻能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就隻是生怕讓她受到傷害，讓她真的散了。
陸勇毅嘴角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他對陸暖伊說道：“三妹妹，你喜歡的話就多吃點，我記得你很喜歡吃的。”
陸暖伊忽而笑道：“嗯，三哥，你忘記了我受的傷還沒有好透的，我就是想吃也吃不下去那麽多，吃的太雜了可對我恢複起來不好的。”
陸勇強笑眯眯的說道：“難怪三妹妹都沒有吃什麽，這些菜色好是好，隻是多半太油膩了，這樣好了，三妹妹就吃幾個清淡一些的菜色好了。”
說著陸勇強就給陸暖伊的碗裏麵夾了幾筷子的木耳，陸暖伊還真的是吃下去了。
陸勇毅心中暗想，還是自己這個二哥有辦法，知道怎麽對付三妹妹。於是陸勇毅也夾了一筷子青菜到陸暖伊的碗裏。果然，隻要是他們三兄弟夾的，陸暖伊就全部都吃掉了。
到了最後，陸暖伊一連說了三次已經吃飽了，他們三兄弟才算是放過陸暖伊，不再給她的碗裏添菜。
因為這個的關係就是回去了他們也並不讓陸暖伊單獨一個人吃，而是總是特意提早回來，一回來就每個人都和陸暖伊劈裏啪啦的說一大堆的話，當然陸暖伊的大哥還是那樣不善言辭，但是春雪愛說話來著，甚至陸暖伊都驚歎於春雪不過就是嫁了人，現在都囉嗦的不成樣子了，每天和她說這位夫人家裏發生了什麽，那位夫人家裏發生了什麽，一不留神把賢王府的事情也說出來了，說的不是別的是若紫這個妾室的孩子不知道是被誰謀害的事情。
春雪一說完就發現三兄弟全部都看著她，當下也覺得壞菜了，倒是陸暖伊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倒是挺好奇的問了一句，她道：“那是誰害的她那樣的呢？”
看著陸暖伊眼睛裏麵隻有好奇沒有別的，他們所有的人才算是放心了。春雪語氣緩和下來說道：“沒有人知道是誰，因為賢王府的女人本來就已經少到不行，因此大家都不知道誰會有這樣的心思去謀害賢王的孩子。倒是賢王一個孩子都沒有，說不定是別的人看賢王不順眼，想讓他膝下無子才去謀害他的孩子。”
陸暖伊隻是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活該。她對賢王的觀感就算是到了現在依舊好不了。一想到當初差點窒息的感覺，陸暖伊就覺得她討厭單於睿是應該的。什麽恩情早就在單於睿變得越來越扭曲的時候消失的幹幹淨淨。
陸暖伊厭惡的神情倒是讓她的眼睛顯得多了一層讓人炫目的光彩，陸家三兄弟在心中想著，倒像是當初那個愛憎分明的三妹妹又回來了。因此，這個時候他們倒是不怪春雪提到賢王，反倒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看起來要想讓三妹妹忘記月王就隻能讓她把愛恨轉移到其他事情身上了。也不知道春雪在這個時候是和陸家的三兄弟有了心電感應還是怎麽的，她卻是忽然說道：“其實比起賢王，君主現在才是最可憐的，你是不知道，據說是在祭天的時候，君主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也是在肚子上麵。到了現在都還沒有看見君主上朝，都是當朝的宰輔還有各位大人在撐著。”
陸暖伊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她道：“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連當今聖上都敢謀害？”
陸勇毅開口說道：“不清楚，其實當時我也在那裏，也想不通是誰還會對這件事情這麽有興趣。不過如果隻是猜測的話……”
說到這裏陸勇毅沒有說下去，陸暖伊的眼神卻忽然變得亮了起來，她道：“不用說出口，我知道，他還是動手了，那個討厭鬼，最後一定會輸的一敗塗地，一定會。”
陸暖伊在心中暗暗想到，單於睿你千萬不要登上帝位，你登上帝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著倒黴，單於澤比你這個混蛋要稱職的多了。
人心都是偏向的。陸暖伊的心就是偏向單於澤。
陸勇毅看著陸暖伊那種討厭的眼神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春雪有些好奇的問道：“是誰？”
陸勇堅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夫人，你不用知道，你隻用知道你還欠著我一件衣服沒有做好就是了。”
這是春雪答應給陸勇堅做的，春雪的手藝不錯，陸勇堅明明有府裏的繡娘做的各種衣服卻偏偏喜歡看著春雪一針一線的給他做衣服，春雪聽見他這樣說就道：“好了，你真是的，就隻知道衣服衣服衣服，我又不會欠著你的。”
不過春雪倒是真的沒有再提剛才的事情。
還有一個改變就是，每天說完了這些閑話，陸暖伊就必定會讓他們拉著一起吃飯，再也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她的吃食是單獨準備的。然後，陸暖伊就會發現餐桌上麵總是會有人給她夾菜。不知不覺她就總是想不起其他事情，滿腦子隻想著應該怎樣阻止他們再給她的碗裏麵添菜。每次看見他們的動作太快了陸暖伊就把手蓋在自己的碗上，把碗放到懷裏互的嚴嚴實實的，眼睛還一邊瞧著他們。
誰知道每次她剛吃完碗裏麵的他們就又開始朝著她碗裏麵夾菜。弄到最後陸暖伊等到終於吃完了才想到，她似乎吃的比平時還要多。最後陸暖伊都覺得她臉上的肉似乎是慢慢的補回來了。
陸暖伊深深的覺得，再這樣下去，她要被他們喂成一頭豬的。
陸暖伊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好，就是陸雪華現在說話都對她變得輕聲細語起來，弄的陸暖伊一時之間倒是頗為不習慣。她猛的搖搖頭，又不是有毛病，輕聲細語不好難道還真是習慣了雷霆暴雨嗎？
隻是，陸暖伊心中卻是清楚明白得很，她的時間久算是被填補的再滿，她也依舊沒有忘記嶽冉晨，這一次雖然她的人是回到這裏了，可是她的心中卻沒有一點半點真實的感覺，她心中清楚明白，人回來了，心卻留在了大良。
陸暖伊看著身上掛著的長命鎖，就算她想忘也是沒有辦法的。嶽冉晨就她心中紮的足夠深，就和掛在她脖子上麵的長命鎖不會離開她的身上一樣。嶽冉晨給了一切她所希望的，即使最後沒有實現，陸暖伊卻在心中銘記那個時候發生的一切。
這樣想著，陸暖伊坐在床邊她的手又緊緊的握著那塊長命鎖，她總覺得有這塊長命鎖在身邊就像嶽冉晨還沒有死去，就像嶽冉晨依舊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一樣。陸暖伊總覺得嶽冉晨是沒有死的，盡管現在的他隻能在午夜她最深的幻夢裏麵出現。
就是陸暖伊都不清楚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變得習慣於自我欺騙，她很少想起嶽冉晨已經死了的事實，隻當做是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像她幼年的時候有個夥伴的爸爸死了，大人都是高速她那個人隻是去了遠方，最終會變成蝴蝶飛回來的。
然後，陸暖伊就總在偷偷的想著，要是嶽冉晨再回來的時候他會變成什麽呢？陸暖伊覺得應該會變成充滿力量的豹子。豹子足夠驕傲足夠優雅也足夠可靠，看起來有些像他的性子。於是有的時候陸暖伊就會在夢裏夢見嶽冉晨變成了豹子，隻是依舊守護著她。
陸暖伊卻不知道嶽冉晨現在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他沒有死也沒有變成豹子，但是他卻變得不再驕傲，也沒有那樣的力氣去驕傲。他被身體裏麵兩種變態的東西給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嶽冉晨有的時候會什麽都忘記，可是有的時候又會忽然想起一切，隻是他臉上出現了浮腫，嘴唇上的黑色更加的嚴重了。雲大夫對他已經盡心盡力，可是依舊沒有用，他堅強的活了下來，卻活的生不如死。身體裏麵的兩種毒藥明明每次都在產生劇烈的碰撞，但是都沒有辦法要了他的小命。
嶽冉晨的身邊卻一直都拿著一根笛子，就算在他失去記憶的時候他也會一直愣愣的看著那根笛子，他就是認定了那根笛子對他很重要一樣。隻是嶽冉晨在偶爾清醒的時候會一直吹奏一首曲子。嶽冉嫣聽過，嶽冉斌聽過，就連雲大夫也已經有些聽膩了。
而且，嶽冉晨身體虛弱到連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都變得不那麽容易做到，他總是斷斷續續的，經常走調，完全沒有原來的水準，其實，他吹奏曲子的調子挺難聽的，但是誰也拿他沒有辦法。嶽冉斌來的時候嶽冉晨總是不理他。嶽冉斌生氣著急，可是他卻依舊隻能讓雲大夫先這麽把他的小命吊著，他的確有別的辦法能讓他沒有事情，可是也不是一時半刻的就能出結果的。
在嶽冉晨身邊呆久了每個人的情緒都變得特別糟糕，因為他們總要擔心嶽冉晨還會不會好，又或者什麽時候一不留心他的小命就這樣不見了。其實，他們過的還不如陸暖伊，至少陸暖伊再傷心再難受也認為他已經死了，至少不管多傷心到了頂點都會有個度，不過像他們一樣心情起起伏伏的。有好多次雲大夫都在心中想著，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過的最幸福了。
雲大夫現在不得不說嶽冉晨雖然對自己狠，卻真的做出了一個對陸暖伊來說最好的決定。嶽冉晨現在的樣子就是他們看著都難受，要是陸暖伊隻會比他們現在的難受還要難受無數倍。
有的時候嶽冉晨總是對他說：“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隻是嶽冉晨的聲音聽起來萬分的虛弱，眼睛裏麵濃重的悲哀讓人不忍去看。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別的什麽。雲大夫卻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最希望的是陸暖伊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的。
嶽冉斌有時候聽見嶽冉晨這樣說往往會氣的說：“值得個鬼。”
然後嶽冉晨房間裏麵的東西就會被嶽冉斌氣的砸的稀巴爛，不過嶽冉晨卻從來都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明知是很是堅定的說道：“值得的。”
嶽冉嫣經常一看見嶽冉晨就開始不住的哭，就像她的眼淚總也用不完一般，冷狄每一次都勸，勸了嶽冉嫣還是照樣不停的哭。
嶽冉晨有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了，就說：“姑娘，你是誰，怎麽哭的這麽傷心？”
嶽冉晨一說這句話，結果就是嶽冉嫣哭的更加的傷心了，她還和站在一邊的冷狄說道：“狄，怎麽辦？哥哥又不認識我了。”
如果嶽冉晨隻是普通意義上麵的失憶誰也不會這麽難過，可是偏偏他是中毒，每一次都徘徊在忘記一切和記得一些或者是想起全部之間，每一次對於嶽冉嫣來說，看見一次他這樣的情況就都在提醒她嶽冉晨現在的日子過的是多麽的痛苦。
沒有人比嶽冉嫣更難受的，因為她的心中始終夾雜著一份內疚，嶽冉晨會變成現在這樣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因為她，蠻族才會報複在嶽冉晨的身上的。
而冷狄能做的不多，他隻能給嶽冉嫣提供一個溫暖可靠的肩膀罷了，別的他也無能無力，他不是醫者，更何況雲大夫都對他的情況無能無力的。
有的時候嶽冉晨會忽然驚坐而起，然後他看著嶽冉嫣就問道：“嫣兒，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嶽冉嫣都已經習慣了，然後她就開始問道：“你的記憶裏麵你現在應該在做什麽，哥哥？”
嶽冉晨莫名其妙的看著嶽冉嫣問道：“嫣兒，你問的真奇怪，現在不是皇兄剛剛登基嗎？”
然後嶽冉嫣就凝眸看著他說：“哥哥，不是的，你聽我說，你中毒了，所以你經常會忘掉很多事情又忽然想起來。”
然後嶽冉晨就又開始不敢相信的鬧脾氣，之後他或者是睡著之後就忘記他前一天做的事情了，或者是接著鬧。總之他每一次都能想起他從前的記憶，但是他每一次都不會想起他現在的記憶。
這種時候不論是對哪一個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來說，都是一場絕對的災難，每一天都勞心勞力的照顧他。還好，嶽冉晨總算是知道眼前這些全部都是他的親人，還好他現在虛弱的沒有半點力氣去做些別的什麽。
隻有偶爾在嶽冉晨特別清醒的時候他會絕望於他現在這樣額狀態，會認為他這輩子再也沒有希望了，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就算是提前想的再多，隻有在真正的感受到的時候才會明白，原來生不如死真的會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