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可思議的矛盾
1
在並不陌生的病房門前，我足足站了五分鍾，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後，才推開門走進去。
姐姐斜靠在病床上，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臉上。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嘴唇微微噘起，像一個美麗又易碎的水晶娃娃。
如果是昨天看到這一幕，我會非常心疼和憤怒，心疼這樣溫柔可愛的姐姐竟然被人欺負，憤怒自己沒有和姐姐生活在一起，不能好好地保護她。
然而現在我的心情非常複雜。
我知道，我喜歡姐姐。
可是在知道姐姐是那樣恨著我以後，我還如何像過去那樣，對姐姐隻有單純的喜愛和嗬護呢？
“未未，你來了。”姐姐發現了我，像平時那樣，對我輕輕地微笑。
我的身體變得非常僵硬，想轉身逃跑。
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現吧！
就假裝一無所知，繼續扮演著傻乎乎的妹妹吧！
這樣的聲音在我心裏回蕩，誘惑著我放下質問的念頭。
可是當我看到病床上掛著的病號卡時，我又重新堅定起來。
“未未，你怎麽了？”姐姐歪著頭看向我，表情甜美又俏皮。
如果在過去，我會覺得這樣的姐姐很可愛。雖然我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她卻比我要討人喜歡多了。
但是此刻，我卻覺得這是一張可怕的畫皮，它掩飾著無窮的黑暗與邪惡，欺騙了我好多年。
我要把這張畫皮撕了！
“未未，你在做什麽？”姐姐驚呼著，想要推開我。
我的雙手緊緊地捧著姐姐的臉，強行讓她的臉對著我，然後一字一字慢慢地說：“姐姐，你會滾下樓梯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自己故意滾下去的，對不對？”
姐姐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拚命搖頭，想要從我的手裏掙脫。
看到姐姐的反應，原本隻是半信半疑的我完全確認了。
“你為什麽要故意傷害自己？你知不知道滾下去說不定會受重傷，會毀容？”
我想起那天感受到的痛苦和難過，本以為是姐姐正在被欺負，才會有那麽強烈的情緒爆發出來，可是反過來想，也可能是因為姐姐在猶豫要不要滾下去。
不能理解！
完全無法理解！
姐姐為什麽要做出這種危險的行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走開。”姐姐趁我思考的時候，從我的手裏掙脫，又像隻鴕鳥一樣鑽進了被子。
之前隻要她使出這個撒手鐧，我都會顧慮到她大病未愈，不敢刺激她，所以放棄。但是現在，這招對我徹底沒用了！
我雙手抓住被子，用力朝上揚去。
呼！
被子被高高揚起，露出趴在床中央的姐姐。
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就把被子朝旁邊的空床丟去。
被子落在了空床上，揚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風。
姐姐目瞪口呆，過了幾秒鍾才找回了聲音，憤怒地問道：“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
我從包裏拿出那本日記，丟到姐姐身邊，說：“瘋的是你！我看到你的秘密基地了，寫得真不錯呢。你難道不和我解釋一下嗎？”
姐姐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她慌亂地轉動眼珠子，嘴硬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需要靜養，醫生說了，我不能受刺激，所以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快走吧。”說完她就想按下呼叫鈴。
我撲過去，緊緊地按住她。
“放開我。”姐姐像一條被丟到陸地上的魚，拚命扭動著身體，試圖把我掀下去。
可是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別說健身了，連普通的運動都不怎麽做，力氣怎麽可能比我大呢？
我們對峙了幾分鍾後，姐姐的力氣被消耗得一幹二淨，她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蔫蔫地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對，我討厭你，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我覺得活著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一成不變的學校，無聊透頂的朋友，我根本不喜歡卻還要去練習的小提琴，還有這什麽都做不了的差勁身體……那天我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所以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當時我在想，如果就這樣死了也挺好，反正沒人喜歡我，大家都覺得隻要有你就足夠了……”
“啪！”
我顫抖著手，看到她白皙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姐姐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扭過來，難以置信地說：“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我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那個……姐姐，你疼不疼？”我有點兒心虛地問道。
姐姐的臉上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沉默了幾秒後，忽然放聲大叫起來：“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真的打我？連爸爸媽媽都沒有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
她一邊尖叫，一邊瘋狂地打我。
我在床上左躲右閃，以姐姐笨拙的身手，根本打不到我。
“呼呼……”姐姐累得氣喘籲籲了，卻還不想停下來。
“你們在做什麽？未未，你怎麽沒去上學？初晴，你快躺下休息，別和未未玩了。”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病房裏。
我默默地從床上跳下來，轉身就朝外走，身後傳來媽媽疑惑的聲音：“未未，你去哪裏？是去上學嗎？初晴，你的臉上是怎麽了？是剛才玩的時候不小心被未未打到的嗎？”
“沒有……媽媽，我肚子餓了……”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到姐姐的聲音，逃也似的衝出醫院，卻和一個人迎麵撞上。
“對不起。”我快速地道歉，想要從旁邊繞過去，沒想到對方卻拉住了我的胳膊。
“未未。”
我抬起頭，驚訝地問道：“巴蒂斯特，你怎麽來了？”
巴蒂斯特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說：“你覺得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嗎？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算被車撞了都不一定能回神。你和初晴談得怎麽樣了？”
我眼眶一熱，鼻子酸酸的，差點兒哭出來時，一杯熱熱的東西貼到了我的臉上。
“你肯定連早餐都沒有吃吧？先喝杯牛奶，我們找個地方吃早餐。吃完早餐再說！”巴蒂斯特強硬地拉著我就走。
我拿著牛奶，從牛奶杯上傳過來滾燙的溫度，緩緩流進我冰冷的心田。
謝謝你，巴蒂斯特，你永遠都會在我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出現，我很開心在這種時候有你相伴。
2
“你現在吃飽了吧？”巴蒂斯特雙手撐在桌子上，高大的身體拉出長長的黑影，將我完全籠罩其中，“那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
我忍不住樂了：“你國產電視劇看多了吧？我又沒犯罪，更不是犯人。”
“誰說你無罪了？你有罪，而且罪還很大！”巴蒂斯特故作嚴肅地說，“你昨晚不讓我看初晴的日記，將有知情權的我排除在外，讓我的精神受到了嚴重打擊。今天又不肯告訴我日記的內容，更不肯說找初晴幹什麽，甚至還不讓我跟你來醫院！更可恨的是你竟然還不吃早餐！你說，你的罪大不大？”
我捂著嘴，防止自己笑得太大聲引來別人的關注：“大，大，真是太大了。你就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吧。小的現在就坦白從寬，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哼，快老實交代。”巴蒂斯特裝模作樣地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引來了老板和店裏其他人的目光。
巴蒂斯特的臉有點兒紅，不敢再動。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講著講著，我忽然發現了奇怪而且不符合邏輯的事情。
“不對！”我剛想跳起來，忽然想起這是在早餐店，便忍住了，“那本日記是姐姐本來就準備給我的交換日記，也就是說，她是故意把秘密基地的存在告訴我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初晴的內心應該非常矛盾。”說到女孩子的心理，巴蒂斯特比我了解得多。
他慢慢地分析給我聽：“她一方麵羨慕你，一方麵卻又有著沉重的負罪感。你會變成現在的你，與從小跟著小芙阿姨遊走在世界各地的經曆是分不開的。如果當初你沒有被過繼，而是和初晴一起成長，也許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但是你被過繼了，所以這些可能都變成了不可能。另外，當初叔叔和阿姨選擇的過繼對象本來是初晴，初晴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情急之下發病，才讓叔叔和阿姨改變了主意。她一邊享受著留在父母身邊的生活，一邊又覺得如果當初被過繼的是她，說不定她會變成現在這個讓她羨慕的你……”
“你別說了，我全明白了。姐姐想和我好好相處，卻又無法控製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她想告訴我這些，但又擔心說了後，我和她的關係徹底破裂。所以她才會把秘密基地用摩斯密碼寫在日記本裏，如果我發現了，以後要如何相處，就全看我的決定了。”
姐姐真的好狡猾！
太狡猾了。
她將日記本交給我，相當於把困擾她的問題交給了我。
如果我決定和她絕交，她會坦然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我願意原諒她，她就更能心安理得了。
“未未，你恨初晴嗎？”巴蒂斯特問道。
我低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該恨姐姐嗎？雖然姐姐當初做了一個自私的決定，可是如果偷聽的人是我，我會乖乖地、心甘情願地去嗎？
我快要想不起來那個時候爸爸和媽媽是怎麽勸說我的了，但是我清楚地記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從熟悉的環境換成陌生的地方，姑姑變成媽咪後又沒多少時間管我，我隻能待在空蕩蕩的家裏。
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麽呢？
啊，對了……
“未未，對不起，最近媽咪工作很忙，所以經常不在家。未未獨自在家時害怕嗎？”通宵工作的媽咪滿臉疲憊，卻還強打著精神安慰我。
我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認真地說：“我不害怕。”
“傻孩子，你還這麽小，怎麽會不怕呢？”媽咪把我抱在懷裏，“你在家的時候在想什麽呢？”
我咬著手指頭，遲疑地說：“我在想，還好是我來了。如果是姐姐的話，肯定早就把眼睛哭瞎了吧。”
“噗……”媽咪笑著戳了戳我的頭，說，“你這個小淘氣包，竟然偷偷說姐姐的壞話。”
“才不是壞話呢。”我在媽咪懷裏扭來扭去，“這是事實。我比姐姐健康，還比姐姐膽子大，所以適合來陪媽咪。姐姐身體不好，膽子又小，還是留在爸爸媽媽身邊比較好。”
媽咪抿緊了嘴唇，抱緊我，說道：“對不起，未未。”
我挪了挪身體，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在睡著前，閃過的念頭依然是，還好是我來了。
“未未，未未？”
我回過神來，發現巴蒂斯特正擔憂地望著我。
“巴蒂斯特，我不恨姐姐。”
是啊，我怎麽可能會恨姐姐呢？
就算姐姐的日記裏寫滿了對我的羨慕和嫉妒，就算她說討厭我，我還是無法認為姐姐對我隻有虛情假意。
雖然我們聚少離多，雖然很多時候隻能靠網絡聊天，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對我的關心。
姐姐麵對我的時候，心情一定很複雜吧，既羨慕我、嫉妒我，卻又被沉重的愧疚與負罪感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她才會一時鑽牛角尖想不開，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吧。
我捂住胸口，將心比心，從那天在草莓園外偷聽開始，直到從樓梯上滾落的時刻結束，認認真真地將自己代入姐姐的角色。
我似乎感覺到了姐姐的矛盾和掙紮。
“我”不想離開家，不想離開爸爸和媽媽，可是爸爸媽媽一定要送走一個女兒，怎麽辦？
妹妹被送走了，可能永遠也不能見麵了，“我”要主動去對爸爸媽媽說自己願意被過繼嗎？
“我”每天不停地練習著枯燥無味的小提琴，手指頭都破了，老師還說沒達到要求。好討厭拉小提琴，可是“我”一無是處，如果連小提琴都不學習，我還有什麽優秀之處呢？
妹妹在電話裏神采飛揚地說她所在的足球隊在小學聯賽裏得到了冠軍，爸爸和媽媽都以她為榮。“我”的身體無法做劇烈的運動，下周就是小提琴考試了，我的曲子還沒有練習好，爸爸媽媽會不會後悔送走了活潑可愛的妹妹，留下不夠活潑、不夠優秀的“我”？
妹妹要回來了，爸爸和媽媽很開心地布置她的房間。雖然“我”也很高興她回來，可是她回來了，豈不是直接成為“我”的對手？我會輸的，怎麽辦？
……
“巴蒂斯特，我還是決定去和姐姐好好談一談。”我握緊了拳頭，有了精神和動力，“既然姐姐把她的心意傳達給我了，我就必須好好地回應才行。”
巴蒂斯特點了點我的鼻子，說：“親愛的小公主，需要我去保駕護航嗎？”
我笑著拍開他的手，說：“不用。姐姐是柔弱的美少女，單純拚力氣的話，我可是完勝她呢，放心吧。”
巴蒂斯特伸出食指在我麵前晃動：“不不不，我說的保駕護航指的是保護初晴，可不是你這個……啊，我錯了！”
我用兩根手指夾著巴蒂斯特那根亂晃的食指，獰笑道：“再說一次看看！”
“未未和初晴都是柔弱的美少女，出門的時候需要小的鞍前馬後，保駕護航。”巴蒂斯特表情諂媚地說道。
“哼！”我鬆開手，剛想站起來，手機響了。
這個時候會是誰打電話給我？難道是老師發現我沒去上學，給爸爸和媽媽打電話，所以爸爸媽媽打電話過來了？
我一邊猜測，一邊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然後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名字——
羅術。
3
“原來你是藍初晴的妹妹藍未晴。”羅術好聽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從電話那端傳來，可惜我沒有心思欣賞。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毫不客氣地問。
既然已經被拆穿了身份，那我不用再顧忌什麽，自然也沒必要裝出之前的樣子。
在這幾次接觸中，我發現完全不能了解他的想法。再加上姐姐和他之間的關係曖昧不明，我決定對他敬而遠之。
“嗬嗬，別緊張，我並沒有打算在學校裏拆穿你。”
羅術的笑聲讓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就算你拆穿了也沒什麽用，就別說得這麽好聽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我想，你應該不是無聊到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吧。”
“如果我說是呢？”羅術的聲音飽含笑意。
可惜美男計對我沒用。
“哦，那就再見！”說完，我毫不遲疑地掛了電話。
手機再次響起。
我接通後，羅術似乎有點兒好奇，說道：“你和藍初晴的性格差距好大啊。”
“廢話少說，你到底有什麽事？”我現在時間寶貴，懶得跟他東扯西扯。
“好吧，我就直接問了，藍初晴是不是在住院？”
“嗯。”
“她是在上次我們遇到的醫院住院嗎？”
“關你什麽事？”
“她……還好嗎？”
見羅術停頓了一下，我眼珠子一轉，立刻追問：“你以什麽身份關心她？”
“我們是好朋友。”
我冷笑著說：“是好朋友的話，就等她好了主動聯係你吧，拜拜。”
“等一下……”羅術猶豫了幾秒後，說，“我喜歡她，想和她交往。”
我吹了聲口哨，表示我的驚訝：“你是不是已經表白過了？”
“算是吧……”
聽到羅術的回答，我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難怪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就問我考慮得怎麽樣了。不過你還挺沉得住氣嘛，一直沒有得到回複，居然沒有心急如焚。看來你還不夠喜歡我姐姐，你還是慢慢等吧。”
巴蒂斯特一直在一旁聽著，見我掛斷電話，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擔心他放棄初晴嗎？”
“如果這樣就放棄，那就表示他對姐姐的感情不過如此，有什麽好稀罕的？”我說道，“你覺不覺得姐姐其實挺沒有自信的？如果讓她發現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喜歡她，會不會讓她變得開心和自信起來呢？”
“什麽叫讓她發現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喜歡她？羅術不是說向初晴表白了嗎？”
巴蒂斯特虛心地向我請教。
終於找到機會向這個在女生中廣受歡迎的家夥展示什麽是“中國式含蓄”了，我當然不會放過。
“他說的是‘算是吧’，也就是說，他絕對沒有直截了當地對姐姐說‘藍初晴，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交往’。有99％的可能性，他說的是‘藍初晴，你現在既然沒有在交往的人，看在我們是朋友的分上，我就勉為其難，讓你試試有男朋友的感覺吧！’”我胸有成竹地說。
巴蒂斯特愣住了，問道：“這也算表白嗎？”
“當然不算了。”
原本我準備馬上就去醫院的，現在反而不想去了，心裏盤算著要不要把姐姐的病房號告訴羅術。
“未未，你想要男朋友嗎？”巴蒂斯特忽然說道，“如果想要男朋友，千萬不要選安東尼。”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巴蒂斯特：“你在說什麽？好好的，我幹嗎要男朋友？再說了，為什麽我不能選安東尼？”
“當然是因為他不適合你。”巴蒂斯特有些緊張地說。
我歪著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他確實不適合我。不過，你為什麽看起來很緊張？”
“沒有啊。”巴蒂斯特一邊回答我，一邊拿起杯子朝嘴裏倒水。
“喂，那是空杯子。”
“啊，它什麽時候空了？我怎麽沒發現？”
巴蒂斯特坐立不安，一副“我有心事但我不能說”的樣子，擺明了就是要我問嘛。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盯著巴蒂斯特問道。
巴蒂斯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答案：“文隸楷好像喜歡上你了。”
“什麽？”我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你沒弄錯吧？他喜歡的是姐姐吧？”
“不，就是你。他對我說過，說現在的藍初晴比以前的藍初晴有趣得多，如果不是羅術說已經向藍初晴表白了，他才不會避開藍初晴。”巴蒂斯特分分鍾就出賣了朋友，“羅術告訴他這件事前，他還向我打聽過你的喜好呢。”
我靜靜地坐著，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爆料，然後跳起來，掐住巴蒂斯特的脖子瘋狂地搖晃。
“你這個家夥，原來早就知道羅術向姐姐表白的事情啊！竟然還瞞著我！”
我一定要把這個吃裏爬外、有內幕消息不告訴我、害我像傻瓜一樣不知所措的家夥掐死。
“嗚嗚，對不起，我錯了！”巴蒂斯特誇張地吐著舌頭，“我發誓，這些是我昨天才知道的，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本來想要今天告訴你的，可早上起來你就跑了，後來我就忘了，剛剛才想起來……”
“說，你還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我可不會輕易饒過他。
巴蒂斯特拚命搖晃著手：“沒了，真沒了。”
“真的？”我盯著巴蒂斯特的眼睛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坦白！”
巴蒂斯特的眼中閃過猶豫和苦惱，最終他還是搖著頭說：“真沒有了。”
看他這個樣子，我明白，即使他真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無論我說什麽，他都不會吐露半個字。
哼，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我噘了噘嘴，心裏有點兒不爽。
“皮卡丘！”
巴蒂斯特獨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一下子就聽出這是他給媽咪設定的專屬鈴聲。不過媽咪從沒有打過電話，向來都是使用網絡通話，理由當然是為了省錢。為什麽今天忽然直接撥打了手機號碼？
我疑惑地看向巴蒂斯特，而巴蒂斯特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喂，小芙阿姨，我是巴蒂斯特……是……什麽？”巴蒂斯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同時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
他的眼神變得呆滯，嘴唇微張，仿佛變成了一尊石像。
我擔心地看著他，猜測媽咪跟他說了什麽事。可是過了好幾分鍾，巴蒂斯特還是保持著這樣的表情。
我靠近他，聽到電話另一端的媽咪在焦急地說：“巴蒂斯特，你還在聽嗎？”
我湊到手機旁說：“媽咪。”
“親愛的寶貝，你在巴蒂斯特身邊嗎？”
“是的，你跟巴蒂斯特說了什麽？”我看了眼巴蒂斯特，無可奈何地說，“他已經變成了石像，就像遇到美杜莎的水手。”
“我能理解。事實上我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媽咪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喜悅和震驚，“巴蒂斯特的父母找到了。”
“什麽？”盡管是在早餐店裏，我卻依然忍不住尖叫起來。
“冷靜點兒，親愛的。”
“我怎麽可能冷靜？巴蒂斯特的父母不是在一次冒險活動中失蹤好多年了嗎？現在你告訴我找到他們了，你確定這是真的，不是愚人節的玩笑？”
我激動得語無倫次，這時手機忽然被移開。
是巴蒂斯特。
他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阿姨，我現在就去訂機票。”
“巴蒂斯特，你聽我說，你的父母雖然活著，但是似乎失憶了。他們不肯離開那個原始部落，我正準備飛過去見見他們。你不用急著回來，還是等我去見過他們後再說吧。”媽咪的聲音雖然溫和，但是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可是……”
“巴蒂斯特，聽話！”媽咪幹脆利落地說，“我已經決定下午就飛過去，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家了。我也不可能等到你回來了再一起去，因為我想見到他們的心情比你更強烈，所以你乖乖地等我的消息，聽到了嗎？”
巴蒂斯特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說：“好的。”他想了想，加上一句，“謝謝阿姨。”
媽咪爽朗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小滑頭，說謝謝是為了讓我到了後就打電話給你吧？放心，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進展的。不說了，我現在忙著收拾東西呢。”
“嘟……”
手機裏傳出長長的盲音，巴蒂斯特怔怔地放下手機，又陷入失神狀態。
我伸手揪住他的臉頰，朝兩邊用力拉：“巴蒂斯特！”
“啊？”巴蒂斯特如夢初醒。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回家吧。”
不管之前我有多少煩惱，此時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巴蒂斯特肯定會偷跑。
4
我打開門，衝進巴蒂斯特的房間，把他的護照從抽屜裏拿出來揣進懷裏。
“巴蒂斯特，你的護照我替你收起來了！”
“未未……”緊隨其後的巴蒂斯特這才發現我的真正目的，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把護照還給我，好不好？”
“不好！”我凶巴巴地說，“就算你現在回去，也太遲了。媽咪說得對，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等電話吧。”
“我怎麽能等得下去！”巴蒂斯特雙手插入頭發，將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揉得像個雞窩，“我本以為……我本以為他們早就死了……他們離開的時候，輕鬆得根本不像是去原始森林，而是像去街角的超市購物，還笑著向我許諾，一定會帶世界上最棒的禮物回來。而我那時還因為他們明明答應了陪我過聖誕節卻又失約在生氣……媽媽想抱我的時候，我不耐煩地從她的懷裏逃開。爸爸想要親吻我，我憤怒地說最討厭他，因為他們一點兒都不愛我，隻愛那些動物……其實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很後悔……”
巴蒂斯特的眼睛紅紅的，明明哀傷得想哭，卻一滴淚水都沒有。
我默默地聽著，什麽話也沒有說。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聽巴蒂斯特說過這些。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在微笑，一直在微笑。
雖然也有哭泣的時候，然而次數少得驚人。倒是我經常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號啕大哭，這種時候，永遠都是他在安慰我。
“親生父母”這個詞，最初是我和他共同的禁忌。
但我和他畢竟是不同的，所以在緩緩流逝的時光中，我的心結慢慢打開，關於親生父母和姐姐的話題也越來越多。
巴蒂斯特偶爾也會講和父母在一起的事情，但都是一些美好的回憶，對於父母離開家的情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原來他也有這麽多的悔恨和遺憾。
“未未，把護照給我，好嗎？”巴蒂斯特懇求地望著我。
我抿緊了嘴唇，堅定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能給你，但是……”我握住他的手，說道，“如果你肯幫我打開姐姐的心結，那麽我就和你一起去找你父母和媽咪。”
巴蒂斯特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隨後又變得暗淡：“你是說，讓初晴不再羨慕你，不再嫉妒你，以後也不再欺騙你？”
“嗯。”我用力地點頭。
“不可能的任務。”巴蒂斯特重重地哼了一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初晴現在完全把自己當成電視劇裏的可憐女主角，而你就是處處光鮮亮麗的惡毒女配角。想要讓她不再羨慕和嫉妒你，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倒黴！”
“你非要用這種奇怪的比喻嗎？”
“那就改成被頂替了尊貴身份的可憐落難千金大小姐與妄圖鳩占鵲巢的假替身。”
“喂，你最近到底看了一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啊！還有，你是不是非常討厭姐姐啊？”巴蒂斯特這一連串詭異的名詞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語氣裏帶著對姐姐深深的不屑。
巴蒂斯特毫不客氣地點頭：“沒錯，我現在很討厭初晴。她根本不知道你做過什麽樣的努力，吃過什麽樣的苦頭，僅僅因為你的身體比她健康以及現在比她受歡迎，就讓她像是被浸泡在嫉妒的毒汁裏。這樣的女孩，我最討厭了。”
巴蒂斯特的話讓我想笑又想哭，心裏五味雜陳。
“不過誰讓她是你姐姐呢？如果你不能跟她和好的話，沒準你睡覺都會哭吧。唉，真是拿你沒辦法，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吧。”巴蒂斯特用手拍了拍我的頭，“為了能去見我的父母，為了不讓你這個笨蛋傷心難過，我就勉為其難，將初晴從惡毒的魔女變成善良可愛的小仙女吧！”
“真的嗎？”我眨著眼睛不確定地問。
“當然是真的了。本大人隻要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想出無數個好點子。經過我精挑細選，已經有一個非常棒的計劃出爐了，就是‘驚爆草莓計劃’！我們需要這樣……”
微風卷起草莓的清香飄向四方，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植被像翻滾的碧浪。可惜此時不是草莓結果的季節，否則這個場景會更美。
不過這些關我什麽事呢？
如果說在一個小時前，我還會回憶過去，感歎世事的奇妙和無常，那麽此時我隻想回到自己同意巴蒂斯特這個餿主意的時候。
“啪！”
白皙的手心裏躺著一群死不瞑目的小黑蟲，而我蹲得腿腳都發麻了，簡直生不如死。
這個低矮的葡萄棚裏到處都是這種叮人後會讓皮膚發癢的小黑蟲，而我還要在這裏不知等多久才能出去。
可惡的巴蒂斯特，不是說好要搞定羅術嗎？
姐姐按照我故意丟下的手機上的信息，已經準時來到了草莓園，可是男主角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再這樣下去，計劃肯定不能實施了。
話又說回來，巴蒂斯特是用什麽方法把羅術叫來的？我曾問過他，可是他的嘴巴像貼了封條，死活不肯說。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把怎麽騙姐姐的過程告訴他了……
“我要和羅術約會了。”我斜靠在病房門的旁邊，對姐姐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約會，而且對象還是那麽棒的男生，我簡直等不及了。”
原本臉上充滿了冷漠與疏離的姐姐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胡說！羅術為什麽會和你約會？他明明知道你不是我。”
“對啊，他能區分我和你，所以他發現比起無趣的你，我要可愛得多，所以向我表白了。”我的笑容充滿惡意，“姐姐，我準備在約會的時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我相信從那一刻起，你苦心打造的善良柔弱形象會從羅術心裏消失，你會變成惡毒狡詐的代言人。”
“你不能這麽做。”姐姐慌亂地跳下床朝我撲來。
我靈活地閃到門外，得意揚揚地說：“姐姐，無論你多麽不甘心，事實都是……”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我比你優秀太多了。如果你不相信羅術會喜歡我，那就明天到草莓園親眼目睹吧。”
“等等，你回來，什麽草莓園？”姐姐竟然追了出來。
我拔腿狂奔，像隻敏捷的兔子，很快就跑到了一樓。
等了好一會兒，遠遠地看到她的腳踩在樓梯上後，我立刻丟下手機，一溜煙地跑了。
我並沒有跑遠，而是躲在附近，看著姐姐撿起了我的手機並翻看後，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巴蒂斯特，你搞定羅術了嗎？”我拿出另一部手機給巴蒂斯特打電話。
“放心吧，我出馬還有搞不定的事嗎？”巴蒂斯特為了能去見父母，使出了渾身解數。
演員已到位，就等著明天的好戲開場！
結果到現在為止，隻有姐姐一個人在約定好的地方晃蕩，更慘的是姐姐的耐心明顯快要耗盡了，很可能隨時會離開。
“還好我機靈。”我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讚。
姐姐的手機在當初摔下樓梯的時候就壞了，等姐姐蘇醒後，曾向爸爸和媽媽要過手機，但是被“病人要好好休息”為理由拒絕了。
前幾天爸爸本來準備給姐姐買新手機，我堅決用“還是等姐姐出院後親自挑選”為借口，打消了爸爸的念頭。
所以姐姐沒有手機，更沒有羅術的電話號碼。昨天我丟下的手機上麵雖然有羅術的號碼，但那是假的。
為了把姐姐騙過來，我怎麽可能做出讓姐姐有機會和羅術聯係的蠢事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羅術終於來了。
5
“我喜歡你！”
羅術走到距離姐姐還有三四米的地方時，忽然大聲告白了。
躲在附近葡萄棚下偷聽的我差點兒以為羅術被什麽附身了，明明上次還別扭得很，怎麽態度忽然180°大轉變？
根據以前和羅術接觸的情況，我和巴蒂斯特製訂的計劃是讓羅術親口承認姐姐的優秀，承認姐姐也是有許多閃光點的，借此來重塑姐姐的自信——畢竟還有什麽能比得上從自己喜歡的人嘴裏說出的讚美之詞呢？
可為什麽羅術這個家夥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表白了？
我回想起羅術對我的態度，一個超級自戀的想法浮現在腦海裏：羅術不會真的喜歡我吧，他現在把姐姐當成了我在表白嗎？
啊，怎麽可能呢？
我拚命搖頭，努力把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腦海。
姐姐不愧和我是雙胞胎姐妹，我想到的事情她也想到了。再加上我之前說的那番謊言，非常契合此時此刻的情況。
轉過身的姐姐整張臉都失去了血色，身體搖搖欲墜：“你……你說什麽？”
羅術凝視著姐姐，溫柔地說：“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姐姐的眼中湧出晶瑩的淚水，她嗚咽著轉身就想走，卻被羅術拉住了手。
“你真的喜歡巴蒂斯特嗎？”
正沉浸在失戀痛苦中的姐姐想要甩開羅術的手，不過很明顯失敗了。在羅術又問了一遍後，她才莫名其妙地說：“我為什麽要喜歡巴蒂斯特？”
“既然你不喜歡巴蒂斯特，剛才為什麽不回應我的表白？”羅術惱羞成怒地問道。
姐姐顯得很生氣：“你知道你在向誰表白嗎？”
羅術理直氣壯地說：“當然知道，我在向藍初晴表白。”
“你確定我是藍初晴？”姐姐懷疑地問。
羅術敲了一下姐姐的額頭，說道：“廢話，難道我還會把你和你妹妹弄混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分得出我們？你也真的喜歡這樣一無是處的我嗎？”
姐姐睜大了眼睛，既驚喜，又充滿了狐疑。
羅術說道：“當然是真的了，全部是真的。雖然你妹妹的性格比你活潑，身體比你健康，聽說還是運動全能，看起來各方麵都比你好很多，嗯……就連心胸也比你寬廣得多，不像你還會偽裝成無害的小綿羊，其實心眼比誰都多……”
姐姐剛剛好轉的臉色隨著羅術的話變得慘白，羅術視而不見，說了我一大堆好話和姐姐的壞話後，給出了結論。
“雖然你這麽糟糕，你妹妹非常好，可我還是喜歡這樣的你，真是麻煩啊。你以後活得坦率點兒吧，你明明就很喜歡你妹妹，卻非要裝出別扭的樣子；明明也很喜歡我，卻總是裝作看不到我，你知不知道這樣讓我很傷心啊？我一直以為你對我完全不在乎，所以非常生氣。”
他的話不僅讓姐姐頭暈目眩，我也聽得頭昏腦漲。
“總之，你喜歡我吧？”羅術露出潔白的牙齒，威脅道，“快說喜歡我。”
“我……我喜歡你……”姐姐結結巴巴地說。
“那你喜不喜歡你妹妹？”
“喜歡……”
羅術專注地望著姐姐，嘴裏卻吐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喂，你們都聽到了吧？聽到了就趕快走，別在這裏當電燈泡。”
咦，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正當我一頭霧水的時候，旁邊的草莓地裏站起來一個身上到處散落著葉子的人。
是巴蒂斯特。
他笑著朝羅術擺了擺手，說：“走可以，但是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解決。”
說完，他走到我藏身的地方，把我拉了出來。
我大驚失色道：“你幹嗎？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計劃不一樣啊。”
巴蒂斯特強行把我拖到姐姐麵前，說：“這是和好的最佳時機，你們有什麽話就好好說吧。”
我狠狠地瞪了巴蒂斯特一眼，巴蒂斯特鬆開我的手朝後退，而羅術不知什麽時候也朝後退了幾步，然後他們非常有默契地轉過身，背對著我們。
這下子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我心一橫，猛地抬起頭，決定開口說話時，姐姐卻搶先說話了。
“未未，你……”姐姐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姐姐……”我一字一句地說，“不，我不原諒你！”
姐姐悲傷地看著我，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
“沒錯，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噘起嘴，說道，“為了懲罰你，我決定和你互換身份！”
姐姐愣住了，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互換身份？”
“沒錯！”我拿起一麵小鏡子，放在我和她中間。
鏡子裏出現的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不同的是一個含著淚水、楚楚可憐，另一個麵色紅潤、神采飛揚。
“姐姐，我已經體驗過你的生活，覺得你的生活一點兒挑戰都沒有，即使我裝成身體柔弱，無法在運動方麵出風頭，依然可以過得非常精彩。你呢？你有自信以我的身份保持這份榮光，繼續成為受大家歡迎的校園明星嗎？”
我挑起眉毛，唇角微翹，向姐姐發出挑戰。
姐姐望著我，慢慢地綻放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我能！”
時光仿佛飛快地倒流，定格在多年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提著裝滿草莓的籃子在草莓叢中行走。
“我最討厭上音樂課了。”
“唉，我最討厭手工課了。”
“不如我們玩互換遊戲吧。上音樂課的時候，你裝成我上台唱歌，上手工課的時候，我替你做手工，好不好？”
“不太好吧，萬一被發現，會被罵的。”
“沒事，不會被發現的。我們可是長得一模一樣呢，穿的衣服也一樣，我有信心不被發現，你放心吧。”
“好，那我們就換吧！”
“以後遇到不喜歡的事情，我們也交換哦。”
“嗯，好的。”
還好有姐姐（妹妹）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