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8章：選擇
二郎仙君身前有九級台階，身後還有九級台階，雖都是九之數，高度卻不同。身前九級每級一尺，九級九尺，離地正好是一丈。身後九級每級三尺，三級便有一丈高，丈高之地九尊坐席，二丈之地四聖坐席，三丈之地便是二帝尊位。
戚長征施了一禮，也未徵詢二郎仙君許可，一步步踏上台階。
台階九級，一步一階，戚長征走的很穩。這個過程其實不長，可就在這個很短的過程中殿內鴉雀無聲，都好像是被戚長征這一舉動嚇到了。
爾後他站在二郎仙君身旁略微靠後的位置，還回頭對哮天犬笑了笑。
「臭小子這是要翻天……」哮天犬吃驚的看著戚長征走到主子身後，坐了下來，拿起筆寫寫畫畫。
二郎仙君對戚長征舉動貌似並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看著戚長征一步步邁上台階，一直到他身旁站定，他才將目光看向他處，卻並不是看著下方眾多仙君，而是看著天宮入口。
在這座大殿之內，除了他之外，再沒有第二位仙人能看見一直站在天宮入口處的這道身影，
一襲青袍，鶴髮白眉，佝僂著背，站在那裡老態龍鍾。
依稀記得，千萬年前大帝前來天宮，便有這樣一位老態龍鐘的車夫。
猿祖總是不安分，大帝入宮，他不是去往後宮採摘蟠桃，便是去尋釁天帝守護聖獸魔牛王，要不就是去戲弄某一位道尊或是仙尊，而這位老態龍鐘的車夫便是如今日這般安安靜靜的站在殿外，佝僂著身子一言不發。只有在大帝離開天宮，他才會默默跟隨，為大帝打開車門駕輦而去。
荒蕪道尊！
十八閣老之首！
二郎仙君只在與猿祖大打出手那次見過一面，再見已是千萬年後的今日，卻如何能忘。
閉上第三隻眼，天宮那道佝僂的身影便看不見，二郎仙君輕聲一嘆，沒有再去關注荒蕪道尊，目光看向下方已顯躁動的眾多仙君。
「你知道多少？」
沒頭沒尾的傳音詢問，也就只有戚長征能聽得懂。
「該知道的都知道，或許不該知道的也猜到了。」
「我確定不了。」二郎仙君蹙眉傳音，「或許……出發前你隨我去一個地方。」
簡短的交流，下方仙君已是炸了鍋。
右邊祖界一方陣營仙君還好一些，不管他們見沒見過戚長征，但這些年來，親善祖界的仙門多有弟子前往祖宮修鍊，戚長征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竊竊私語的多，也是在猜測除了擁有祖宮弟子身份的戚長征還有沒有其他身份，否則，天宮東首豈是一位祖宮弟子能夠站上去的。更何況，是站在殺神二郎仙君身側，而二郎仙君卻並不意外。
左邊就比較雜亂了，叱罵的有之，比如罡熊仙君之流；議論的有之，比如空寂仙君與他身側仙君；也有怒目而視，恨不能當場衝上前去將戚長征斬殺的紫陽仙君；也有狐疑相望的，比如侗恆仙君與侗明仙君。
二郎仙君沒有開口，似乎將一切都交給戚長征自己去面對。
戚長征也沒有開口，他站上這個高台，就已經做出選擇。
面對一眾仙君他保持冷靜，從右邊看起，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位位看過去，然後看左邊，也是如此。與侗恆仙君目光相觸，還微微一笑，在前排幾位仙君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漸漸的，叱罵的不再叱罵，議論的也不再議論，殿內變得安靜下來。
「戚道友從何而來？」開口詢問的正是侗恆仙君。
「祖宮。」戚長征笑了笑，看似隨意的說道。「與仙君十年之約已過，卻不知在外相遇，仙君可還捉拿於我？」
隱秘之事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總會讓人難堪，侗恆仙君興許尷尬，城府極深的他表面卻是看不出來，淡淡道：「今時不同往昔，仙界不寧，昔年舊事不提也罷。祖宮到此路途遙遠，卻不知道友是獨自前來還是有祖宮前輩相送而來？」
話裡有話，很明顯。
戚長征沒有立刻回應，想了想，他回頭看向身後最高處那兩張龍椅。
兩張龍椅都是棕黃色，兩條金龍盤旋其上，龍首位於椅背上方相對，張牙舞爪的金龍顯得猙獰卻充滿威嚴，一個金光燦燦的圓球就在雙龍龍口部位，由下往上看去，就是一副雙龍戲珠圖案。
左邊那張龍椅上的金龍色澤偏亮一些，就與此時二郎仙君身上穿的金黃長袍色澤相似，而右邊那張龍椅金龍看上去色澤要暗一些，與此時戚長征身上穿的護體黃袍色澤相似。雙龍戲珠，一陰一陽，又暗合陰陽相濟之韻。
二郎仙君獨自一人站在高台之時，看上去還不是那麼明顯，但此刻戚長征與二郎仙君站在一起，加上戚長征有意回頭看向最上方的兩張龍椅，這就引得下方仙君也往最高處兩張龍椅看去。
這麼一來，誰要是還看不出二人身著黃袍顏色與盤旋龍椅的兩條金龍顏色一模一樣，那他就是瞎了眼的仙君了。
於是，聲聲驚呼。
於是，鴉雀無聲。
「其實我不說你也早有猜測，只是你無法證實而已。月前離開祖宮，乘坐龍輦到來。侗恆仙君，我的身份可還需我親口為你確認？」
戚長征說罷，不再去看侗恆仙君，掃了眼紫陽仙君，又看了眼罡熊仙君，「想知道我憑什麼身份到來天宮，你們可以去問問侗恆仙君，他最清楚。想要我的命等我從上三天回來，隨時等著你們來取。不過，我奉勸你們一句，包括在場所有仙君……仙界生死存亡之際將要到來，莫要內鬥。」
「我不知你們是否知道，或許有些仙君已經知曉，但絕大多數的仙君都不知。我認為，我們生存在仙界，仙界發生的大小事都與我們息息相關，你們有權知道真相。所以在這裡，在我和二郎仙君將要去往上三天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們一件事……」
說到這裡，戚長征略作停頓，他回頭看了二郎仙君一眼，二郎仙君也在這個時候回頭看他。他當然知道戚長征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但他沒有阻止，只是看了一眼便回過頭去。
戚長征繼續：「九年前長達一個多月的暗夜，天靈氣躁動，無法修鍊，自那以後下三天徒然炎熱，直到如今依舊如此。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一變化？
想來諸位仙君都聽說過諸多傳聞，事實上仙界面臨形勢比我們聽到的傳聞還要惡劣百倍。天外天覆滅，三千大世界不存。此刻上三天面臨天外天相同險境，天帝、四聖、九尊正在上三天阻止上三天步入天外天后塵，而這一切正是因為混沌演變輪迴規律造成。」
戚長征這些話一說，下方仙君頓時沸沸揚揚起來，相信的，不相信的，判斷接近事實的，判斷不相符的，都在這一刻紛紛議論起來。
戚長征沒開口，等了一會兒稍微安靜下來才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混沌演變輪迴規律，我在這裡簡單解釋一下。
凡人有輪迴，我們仙人隕落也有輪迴的機會，混沌演變輪迴就好比如此。只不過，混沌演變輪迴一旦完成，或許無盡歲月過去，還會出現一位創世始祖開天闢地，但我們這些仙人，包括二帝、四聖、九尊，包括所有所有的仙凡都將隨著上下兩重天與六千大世界消失湮滅。
換句話來說，天外天以及三千界覆滅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混沌演變輪迴規律已經波及上三天，若是我們無法阻止混沌演變輪迴，很顯然，上三天之後就是下三天，最後所有的一切歸於混沌，歸於虛無……」
「危言聳聽，你以為自己是誰？」
「戚長征，你究竟是誰？」
「你以何等身份解釋混沌演變輪迴？」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所言？」
「……」
許是恐懼，許是還有其他的想法，戚長征解釋完混沌演變輪迴現象，下方仙君們便是紛紛質問。
「稍安勿躁。」這時候侗恆仙君站了出來，只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下，不僅祖宮一方陣營仙君沒有理會，就連仙庭代表的一方陣營仙君也只是音量降了一些，效果不大。
「安靜！」二郎仙君聲音不高，效果斐然，全場安靜無聲。
「戚長征乃是……」侗恆仙君複雜的目光轉向戚長征，「大帝後裔。」
大帝後裔！
這四個字重於萬鈞，不論是否猜到戚長征身份的仙君，在這一刻都緊緊的閉上嘴巴，特別是這四個字從侗恆仙君口中說出。
無虛假那是必然。
問題是太敏感了啊！
大帝沉睡不醒在仙君這一級別幾乎不是秘密，更何況是這些能進入天宮議事的仙君們，都代表著一家或是幾家仙門，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幾位仙尊覬覦帝位暗地裡培養逆修陰陽小仙的這些事情，他們也都一清二楚，事實上就不是秘密，只不過沒有人會在公開場合提及罷了。
他們今日匯聚在此，本就是因為大帝座駕再度出現的原因。在這樣的氛圍之下，由侗恆仙君說出戚長征乃是「大帝後裔」這個身份，就顯得愈發敏感起來。